古向佐站在門外，對我的表情十分困惑：“是我，我臉上有什麽？怎麽這樣驚訝。“

    我邊搖頭邊側臉衝顧南軒擠眼皮，他卻仿佛故意氣我，穿皮鞋動作緩慢而磨蹭。我氣得咬牙，但轉念一想，似乎並沒什麽需要避諱，便坦然拉開門請古向佐進來。

    古向佐第一眼便看見顧南軒，第二眼望到淩亂的床榻，一縷驚訝和惱火接連從他眼眸閃過，卻很快收斂。他張嘴似乎想對顧南軒問什麽，最後卻隻是鼓鼓腮幫，對我低沉道：“我聽說公司昨天發生了火災，還聽說你住了院，我很擔心你，去醫院說你已經出院，便來這兒了。“

    “你還好嗎？有沒有被燒傷？“

    我微笑搖頭，迎他坐到沙發，沏了三杯水擺在桌上；顧南軒卻對自己那杯視而不見，他等我淺抿一口後，才端起我的杯子，很自然的喝了口。

    古向佐臉色便更差了：“顧總公務繁忙，沒想到見到你會是在小薇家裏，她現在已跟你沒有任何公務往來的理由，令夫人知道不會誤會麽？“

    顧南軒低笑聲，昂起冷峻的下巴掃眼腕表：“現在並非公務時間，古先生如果願意，我還可以陪你和薇兒打場高爾夫。當然，是雷小姐也不在意的前提下，古先生和夫人恩愛有加，似乎任何事都需要毫無遮掩。“

    我聽出是諷刺他半斤笑八兩，也調侃他懼內，古向佐被噎了口偏生無話柄換回去，喝水的動作都顯生硬，他幹脆撇開話題道：“我昨天連夜去查了小薇，公司的火，是從三樓燒起來的，可以排除煙蒂之類星火被風引燃的可能；三樓窗口木板廢墟裏，有玻璃瓶的渣滓，還發現一隻沒被引燃裝滿高濃度酒精的完整酒瓶，所以我想...這是有人故意縱火。你在公司外牆有沒有安裝攝像頭？“

    我點點頭：“裝了，四個角一共裝了八隻，除了站在牆根是沒有死角。“

    顧南軒戚眉，突然打斷道：“告訴公安局的調查組，監控線路全被燒毀，沒有留下任何人為縱火的證據。“

    “顧總是說讓小薇包庇縱火犯？自己利益受到巨大的損失，有查證機會，卻選擇倒吃閉門羹？“古向佐好不容易抓住話柄，這樣陰冷還擊道。彼時他從顧南軒神情上看出什麽，笑意卻顯僵硬，最後戚了眉頭：”但的確不該查下去了小薇，隻要記住這個教訓就足夠。我已經派跟了白哥很久的保全精英接手你們保全部門，你自己，也抓緊把各種保險補辦齊全。“

    我心裏說不慪火，會甘心，那純屬虛偽，但抿唇沉默會兒，我還是順從的點頭，我並非不明白他們用意為何，現在查也隻能抓到一兩個死不招供的縱火犯，配合調查上法庭都需精力和時間，這樣得不償失又何必呢？我不擅動，有他們兩座高峰遮擋風雨，鄭君怡很難害到我；但我自己再自不量力意氣用事，跟找槍口撞有什麽區別。

    “對了。“古向佐突然道：”我今天來還有一個原因...我這一個禮拜都在忙外貿海運的拓展，正好結識了一位在俄羅斯，和美國巴西做服飾外貿的老板，我便多留了他幾日。“

    “我想你可以與他商談服飾外貿方麵合作，這是很好的機會。歐洲國家本來有很大比重是在中國進行生產，因為我們在運輸方麵的合作，他答應委托你代工的可能性是十分大的，談攏後你就可以拓展工廠，隻要不被壓低太多成本，投資不用太久就能得到回攏，之後便是細水長流的收益；“

    “當然，最大的好處還是他可以將你自己最近設計的品牌款式，靠他在國外的盤麵對外推廣，隻要按照他要求調整為國外消費者的口味，是跨越發展極好的機遇。“

    他衝我點點頭，然後站起來：“就是這樣，中午你來我宅邸一趟，我會給你具體的飯局地址。我會幫你改聘一名國外的設計師，這樣你...”

    “不勞古先生費心。”顧南軒突然略微用力的放下水杯：“薇兒，你應該還沒有忘記d***，他在國外的影響力十分可觀，樓梯修複完後，我安排他來你公司洽談合同事宜。”

    古向佐被打斷很不高興，頓時寒了臉子，薇笑是他一手投資，所以盡管權利在我手上，但其實我應該順應他許多；但看見顧南軒正戚眉凝視我，我便知道，這是他們兩個男人間的博弈。

    我不想顧南軒因為我輸給誰，許久後，還是點了點頭，然後對古向佐尷尬道：“d***和顧先生有私交，可以避免很多麻煩，您說呢古先生？”

    他顯然不甚愉悅，但還是苦澀的笑笑，算做默認。他陰冷的與顧南軒對視一眼，便走了出去；顧南軒似乎還不想離開，但看見我故意把被子揚起又落下，就是不折疊攪動著空氣，他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還是整整袖口轉身，走向大門。

    “等等，你領帶！”

    我這樣慌張的喊，他低頭掃了眼：“很好看。”

    “什麽叫很好看，你要就這樣戴著去上班嗎？？”

    他嘴角淺勾“有什麽不可以？我非常喜歡。”

    我哭笑不得，便隻能作罷，呆呆的看著他走出大門。他卻停頓在玄關，我問他怎麽了時，他突然轉身，將我緊緊擁在懷裏。

    “別動，這樣的身體接觸，應該不足讓你出家去當尼姑。”他這樣戲謔道，聲線卻越來越低沉嘶啞：“讓我再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我鼻尖倏然發酸，我想太多與他貼身左右的人，這一輩子卻也聽不到他這樣的話語。我抿著唇說：“你不要這樣顧南軒...”

    “我給我們兩人彼此都留了希望，你不要讓我感覺你已經做好了某種打算，好嗎？‘

    他呼吸怔了瞬間，便淺笑著挪開下巴，想起什麽，從褲兜掏出一串鑰匙在我眼前晃晃：“以後不要上雙保險，複配的並沒有那樣好擰。”

    我呆滯的看著，直到他走出大門時才回過神來，哭笑不得喊他什麽時候偷配的！卻隻是贏來他一連串戲謔低笑。

    直到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我的笑意才僵硬下來，有些無力的靠在門板。

    裝的吧...

    他妥協後的淡然，我所謂釋懷的笑，誰不是裝？我甚至根本沒想到他會答應，他是茹毛飲血的商人，從來霸道深諳不在乎別人感受。，我眼裏他總是那樣自私！但，是誰剛才答應了我用冠冕堂皇所謂的希望，把愛人，變成朋友；把他付出如此多巨大代價的一段感情，比他更霸道的，定下了終結的期限？

    但，我還能怎樣做呢？

    眼角多了滴水珠，我擦去，酸澀的笑。在他眼裏，可能真隻是我為了自己，分割了距離，又硬搶也搶到他一個給我結束的權利；

    但他知不知道也許那個期限來到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啊...

    答案，答案...顧南軒，我是否能等到你這個可能撕碎我的答案？

    這樣想著，本準備休息會兒，我反而抿抿唇，拽起包便出了門，想盡快了解清楚古向佐替我張羅到的這單生意。哪怕一分一秒，我也想快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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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薇？不是說中午...“古向佐估計也才剛進門不久，看見我風塵仆仆的攆後來神情頓時錯愕，但最後還是扯嘴一笑：”你倒越來越像個商人，還在下大雪就這樣焦急。算了，進來吧”

    我在他轉身後吐了吐舌頭，才摩擦冰冷的手跟進去。印象中古向佐一直是個閑適逍遙之人，但他好像並不喜歡喧嘩，顧南軒家裏至少還有張阿姨打點，他這裏，我每次來連保姆都很少見到。

    “阿佐，你快過來看看呀！這個月嫂的條件看起來比上一個好多了，一看就是很靈活的，哪兒像上一個，肥膩膩的，喝個水都怕水杯上有脂肪。她...“

    我還未坐下，便看見雷婧宛端著平板挺著大肚子從臥室出來。

    她看見我倏然一怔。而我尷尬的笑：“雷小姐，不好意思又打攪了。“

    雷婧宛微戚眉，但掃了眼古向佐，又很快舒展開道：“小薇姐啊...沒事沒事兒，快坐吧。“

    我便坐了下去，已經沒以前感覺那樣難受了；自從上次古向佐為她擋了開水，雷婧宛似乎懂事許多，不管對我還有沒有敵意，至少已經不怎樣明顯了。

    古向佐將西裝掛在衣架上，似乎有些累，但還是接過平板戚眉看起來，雷婧宛便依偎進他懷裏。

    古向佐用食指滑動幾下後，說這個不錯，可以聯係來麵試；然後便看向我。

    “小薇，我沒想到你來的這樣急，海老板現在大概還在金洋泡溫泉浴，所以我本是想下午湊桌飯局，與你一起跟他商議...“

    ”罷了，你...“

    “阿佐！“我正仔細聽，雷婧宛卻突然很不滿的皺起眉：”人家讓你幫我選月嫂呢！“

    古向佐搓搓拇指的扳指：“不是已經有了選擇？“

    “隨便一指就算選好了啊？我還是不是你老婆了！阿佐，我現在肚子都這麽大了，還連個穩定的月嫂都沒有！戈薇姐有自信開公司，一定有她的能力！不是什麽事都要你替她管啊？“

    聽來無甚大礙，但還是能感覺到隱藏的酸意，我頓時有點坐立難安的尷尬；古向佐則皺皺眉，終歸壓住不耐，笑笑又將平板接在懷裏。

    這次看了很久，比對很多個，才幫她選定其中之一，然後對我點點頭。“可以繼續。“

    “時間還早，不管我們一起，還是你自己，你都該先了解清楚海老板的脾氣；海老板最早做對俄羅斯外貿罐頭食品發家，和俄羅斯人相處的時間最長，所以性格也十分的豁達直爽，相比國內的商人，他是不喜歡阿諛奉承和暗藏玄機，他比較傾向於直來直去的人，你可以...“

    “阿佐！你看你看！“

    我再次從專注中被打斷，那種腦海裏模擬場景被打破的感覺，特別難受；古向佐也陰冷了眸，他們這種大商人，最不喜便是被人打斷。

    “又怎麽？“

    “胎教啊？！阿佐，你剛才幫我選的那個條件不錯，但不包胎教，你看看這個大姐，自身就有三個孩子，胎教這些事她都懂，我覺得...“

    “你自己決定，可以？“古向佐突然道：”我在談公事，你是我的女人，我可以嬌慣你任性，但也要分時間場合。就這樣，你自己先選吧，可以多選，挨個麵試，滿意為止。“

    “什麽叫滿意為止！你這分明是推脫！阿佐，你到底怎麽回事！戈薇姐她的公司你本來就隻是股東而已，所以根本不算正事！就算是正事，哪個比我們孩子重要！你說啊？“

    眼看這又要吵起來，我頭都快大了，我看古向佐臉色已經很陰沉，便緊忙道：“雷小姐，古先生是薇笑最大的股東，也是他投資，公司前景的發展，對他而言其實就是正事；但古先生，雷小姐說的也沒錯，雷小姐肚子已經挺大了，的確該盡快找好的月嫂伺候，另外，電器讓她現在長時間用手拿著，對胎兒也不好。“

    古向佐似乎覺得有道理，舒展開眉，微笑點頭；雷婧宛卻不知哪根筋炸了，她突然丟下平板道：“你怎麽說話呢戈薇？你在說我不會當媽，懷孕了還喜歡對著電器玩兒，以後不定生個畸形寶寶對吧？好啊戈薇，我叫你姐，你就這麽諷刺我的！？這裏是誰家你知道嗎！“

    我語結，我真是想掐死自己，為什麽要幫她這種無理取鬧的女人說話，就像汽油桶，逮誰炸誰，我抿抿唇便想先行離開；

    古向佐卻徹底板了臉：“婧宛，是否我的步步退讓，換不來你成長，隻能看見你得寸進尺？你覺得作為妻子，就能理所當然成為丈夫的麻煩？“

    “阿佐我...“

    古向佐揮手製止她出聲，轉身披上西裝，麵無表情道：“我正好有點累，也想去泡泡溫泉。小薇，我們走。“

    我心裏隱隱覺得這樣不好，古向佐卻似乎完全被消磨光了耐心，他掠過我便徑直走去；我抿抿唇，便隻能跟著。

    但我突然聽到雷婧宛喊了聲站住，許是要追上去挽留古向佐，回過眸，卻詫異的看見她是衝我撲了過來。

    不僅如此，靠近我後，她毫無預兆，噗通一聲便摔倒在地！

    “啊！肚子，我的肚子！！“

    本麵色陰沉的古向佐，聽到這呻.吟，所有冷毅倏然被緊張所代替；他快速衝過來，將雷婧宛從地板輕輕拉進懷裏，聲線嘶啞，問她怎麽了？怎麽這樣不小心，是不是哪兒疼？

    我已經嚇呆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摔得，但我看見雷婧宛她是真的很重的摔在地上；她整張臉都皺的有些猙獰，窩在古向佐懷中一直喊疼，彼時，卻突然蹦出句讓我麵龐慘無人色的話來。

    “戈薇，你幹什麽！？你為什麽絆我？“

    “我哪裏得罪你了？？我肚子裏孩子現在都七個月了你知道嗎！？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想跟我搶阿佐！你就是想看我摔破了羊水，你想讓我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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