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婧宛，你好毒的心！

    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栗，我第二次感受到這個世界可怕。雷婧宛她表現的太嬌氣了，屢屢無理取鬧，完全不懂看古向佐眼色，以至於讓人覺得她僅是個被慣出公主病的女孩兒而已。心腸是不善，但喜形於色的人很難讓人覺得是狠角色，可誰又能想象到，她就是做了這麽多陰險狠毒的事，卻偏偏，讓人覺得她隻是一個嬌氣的女孩？

    這顯然更可怕...

    古向佐一直陰森笑著，他突然將身子仰至椅背拉開與雷婧宛的距離，笑意收斂低冷道：“在南郊那場車禍，是否也是你的安排？”

    什麽？？？

    我心口猛然一緊，我看見雷婧宛也打個哆嗦，在古向佐注視下滿眼惶恐不安，她的不語卻讓古向佐眼眸更加陰冷。

    良久後，我聽見古向佐說：“我並未邀請顧升，因為在南郊與顧南軒會麵那天之前的某個夜晚，我撞瘸了他親信的腿，還有一幹保鏢也都被撞進醫院因為我不喜歡顧南軒，並不代表我就會與他顧升合作，更別說對我下達命令，他越界了；但我也並不覺奇怪他的到場，甚至早有預料，因為我本以為是顧南軒邀他而來，他就是要我和顧升難得有火藥味時，乘熱打鐵碰撞出更激烈的火花...但顧南軒與他的針芒相對卻告訴我並非如此。反而現在看來，正是有人知道我會這樣猜想，所以完全不怕暴露自己。”

    “那麽這個如此了解我的人，是誰呢？”我看見古向佐陰狠的將腳踩在雷婧宛手上，但不足兩秒，他便不動聲色的移開了，他鼓鼓腮幫，更低沉道：“你哥哥應該與顧升不相識，他這個樹敵累累的副廳長，在顧升眼裏算不得什麽，甚至不少人都知道你哥雷盛是隻吃不飽的蟾蜍，能不沾染，最好敬而遠之。那麽如果我是顧升，那天你當著顧南軒麵”送“我一隻價值不菲的明朝扳指，我非但不會要，我還要當麵訓斥你，免留話柄，也算隔空跟你哥哥下出警告。“

    ”而顧升...卻是很輕易的收下了這擺明的賄賂。”

    “所以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古向佐用拇指擦擦雷婧宛嘴角血漬，冷笑道：“婧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看見雷婧宛咬咬唇，旋即淚珠衝走了臉頰血漬，她哽咽說：“阿佐，你別誤會，我和顧升他真的不認識！我、我...我隻是告訴了哥哥，你們會去哪裏。我不知道他居然會找人開車撞進來！我真的不知道！我怕你受傷，我...”

    古向佐沒聽完便仰頭看向天花板，戚眉道：“小薇，你覺得呢？”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問我，我攥攥拳頭小心的瞥眼雷婧宛，才抿唇說：“我想...應該沒錯吧，應該便是雷盛將這個消息賣給顧升，所以那墨玉扳指，顧升才不得不收，否則他怕沒買雷盛麵子，雷盛會翻臉警告你顧升是不請自來，別有所圖。”

    “但顯然顧升城府更深更狠毒，我那天看見的很清楚，貨車將顧南軒撞倒後，便是筆直朝雷小姐撞。如果那真是顧升佐使，目的便隱約可見他先是乘顧南軒罕見的處在人跡罕至安保不夠周詳的地方，想撞死他，然後去撞雷小姐，成功後結果最差也是雷小姐墮胎...“

    我頓了下，才說：“我聽旁人提起過，這個孩子對古先生您很重要，影響顧振邦老先生對你們三兄弟立場的偏袒，而這樣一來，他便首先是打碎了您的優勢；其次，雷小姐墮胎甚至死亡後，古先生你顯然不必再去維護本便已經憎惡了的，和雷盛之間這段關係。這樣，雷盛失去您的支撐，恐怕在仕途不會長久，他要麽徹底落敗，就算知道顧升一些秘密也沒有了那個話語權；要麽...乘虛而入移花接木，顧升會把他變成自己的傀儡，一石三鳥。“

    “啪~啪~~“

    “小薇，如果我是鄭君怡，我絕不會再將你放在門縫後去看。“我看見古向佐居然鼓了兩下掌，他嘴角上勾似漫不經心的問：”可怕嗎？‘

    我心沉了沉，他也算問到了點上。我思索會，抿唇搖搖頭：“不是很害怕了...至少現在，我多少能看見這些藏在現象後的陰暗...隻是覺得你們很累。”

    “累？”似沒人用過這樣的形容，我看見古向佐看著我的眼眸多了些亮光，戚眉凝視我數秒，他淡淡的勾起嘴角：“是，是挺累的。再強大的人也有旗鼓相當的對手，而對這樣敵人一丁點疏忽都是致命破綻，隨時隨刻不能鬆懈。其實我挺羨慕你小薇，從第一次在談判桌看見你那剛硬卻也幼稚愚蠢的骨氣時，我便知道是柔軟陽光，偶爾夾雜點並不可怕的陰風，這樣溫和才沒折斷你內心脊梁。而我們...我們從小就是這樣。”

    從小就是這樣...

    聽到這句話，我心裏莫名湧出股酸楚，我知道他說的我們是包含了顧南軒，所以心裏更堵得慌。

    我突然聽見白先生麵無表情道：“怎麽處理。”

    心驟然緊張起來，我看向古向佐，看見他戚著眉，在雷婧宛看不見的角度，攥緊了拳頭，又悄然鬆開。

    他低沉道：“先不要打草驚蛇讓雷盛發覺，暫時關在南街的私宅。三天後發出通告，解除婚約。我需要一點時間，處理父親那邊的憤怒。然後再收拾雷盛。”

    “好。”

    我看見雷婧宛臉龐驟然蒼白了，是比方才驚嚇，更甚的失了魂魄的模樣。白先生解開她後，她幾乎趴著匍匐到古向佐腳邊，抱著他的腿死也不鬆開，嘴裏嘶喊著些後悔與祈求。古向佐站起背過身後，白先生卻輕而易舉將她甩上了肩頭，問道：“孩子？”

    我聽見古向佐絕情說：“打了，對外宣稱意外流產，三天後公布婚約解除的同時讓媒體放出口風。這便是我與她解除婚約的理由，寧叫媒體譴責我不義，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有這野種的存在。“

    “不要啊阿佐！！我求求你不要！”

    我聽見雷婧宛哭嚎的更加慘絕人寰，直撕人心扉可怕。等她完全不見人影時依舊叫我心裏發慌。我戚戚眉走前去說：“古先生...雷小姐肚子大了，現在打胎，可能很困難...“

    古向佐瞳仁側至眼角，戚眉看著我，低冷道：“你是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我抿抿唇，垂下頭道：“我沒有那顆修女心，隻是女人都有母性...把一個小生命殺死在肚子裏丟棄到冰冷的停屍間...心裏總歸不會舒服的。古先生...“

    “按雷小姐現在的肚皮大小，那已經不是胎盤，是個人型了...“

    我越說越氣虛，因為我覺得我這樣說對古向佐不公平！卻又有種源自女性本質的難忍；我看見古向佐看了我許久，突然回身坐在淩亂的沙發。

    他添杯紅酒，然後端起高腳杯架在膝蓋上，嘴角淺勾道：“小薇，你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雷盛已經觸碰到我底線？我必定叫他沒有好下場！那麽雷婧宛，她什麽都不會，便失去生存基礎。你要我把她這個孩子留下，是要我讓她們活，那麽要她這樣的女人拉扯一個孩子還能正常生活，便需要我提供給她薪資不菲卻又閑適的工作，還得幫她提放雷盛的仇家；並且，孩子打了她於我無計可施，留下，有朝一日她要向媒體散播輿論，就算我公開驗血，也是名譽的巨大損失。而她騙了我這麽多次，她差點害你在南郊命喪當場，你卻要我不僅不報複，還得伺候著她...“

    “古先生我...”

    “你又知不知道。“他打斷我，凝視我眼眸冷冽：”既然你開口了，這個忙，我就得幫你。“

    我張開嘴，卻尷尬的無話可說；古向佐皺皺眉，打通了電話：”白哥，三天後，將雷婧宛送到上海的分公司，孩子...留下，安排一個無關緊要的職位，不準人欺負她，也別讓我再看見她，讓她從我生命徹底消失。“

    “但派人隨時監控，她是隻蛇，本不該暖活，提防她向媒體造謠。”

    他掛斷電話，看著滿屋狼藉食指不停敲擊著扶手，他突然咧嘴笑聲：“我殘忍嗎？“

    我心緊了緊，戚眉道：“我不願敷衍您，至少看見她背後鞭痕，站在女人立場難免會有點不忍；但，您說過您跟她甚至沒有正式交往，是她告訴懷了您的孩子，您才負責任，許給了她婚約，她卻從開始騙到您結束；而我沒想到的是您上次說她偷您企劃案居然是真的，更沒想到您會裝作沒發現把事情壓下去...“

    ”是我殘忍，我為什麽要跟你幫她求情？您不殘忍呢古先生，對，我覺得您是好人。“

    “好人？“我看見古向佐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最反感別人說我是好人？”

    “但為何你說出來又如此悅耳，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我哭笑不得：“這也算拍馬屁啊？“

    他不語，看著屋子裏狼藉，臉色又沉下去。他抿盡紅酒，麵無表情走向書房。我看這淩亂幻想了下他發狂時可怕情形，猶豫的跟了進去。

    “是想說立北的事吧？“見我帶上門後，他坐在皮椅這樣問道：”你沒有足夠資金讓黨春紅吃飽？“

    我苦澀笑笑：“並不止。她是晃過我後直接躲了，所以我想，是有資產很雄厚的大公司已經盯上這片地皮，她現在遊走各大老板間攀比價格，自然沒心情再接待我這樣的小商了。”

    古向佐戚眉點頭道：“不錯，這樣的漏，誰都想分一杯羹...但你不用太悲觀。”

    “現在尚還有爭搶餘地，但將價碼抬過高，也便沒意思了，所以這片地最終價格，我估算大抵在八百萬，不會有人再抬高，太霸道會犯眾怒，是得不償失。所以你公司的流動資金加那筆飛來橫財，我不幫你，你也大抵是能夠拿下的。那麽這樣...周六我有空閑，我親自陪你去與黨春紅約見，有七成勝算。”

    我感激的點點頭，思索會兒，扔下包將袖子編起來。

    他戚眉“你幹什麽？”

    我尷尬的撓撓頭：“額，我想幫您收拾收拾房間，古先生。”

    他有點錯愕，旋即起身笑笑：“其實你不必介懷什麽小薇，我說過我欣賞你的性格，任何事幫助你除此之外便不再需要理由。”

    他頓了下，話鋒突轉：“那好吧，盛情難卻，你會按摩嗎？按摩椅被摔壞了，新的送來之前你便當我的私人按摩師吧。”

    “可以給小費。“

    一聲小費令我噗嗤笑出聲來，我知道他是突然想起我現在也實在沒什麽可幫他的，才提出幫他收拾房間自己不該拒絕，又不想轉變太生硬落我麵子，所以才轉而調侃我。我心照不宣的與他對視眼，便轉身去客廳收拾，想在家政來之前盡量多幫忙。

    我清掃地上玻璃碎屑，扶正板凳茶幾，古向佐並沒讓門外下屬幫忙的意思，他自己編起袖口搬抬大型物件，巨大的沙發在他小臂精壯肌肉隆起下，輕而易舉便被抬起，看的我都有些發呆，莫名在想他一條胳膊，能承擔起幾個我這樣身材的重量。

    慢慢的，心情卻有些複雜。看著地上碎裂的魚缸，淩亂的燈具和物件，我便知道，它跟古向佐半小時前的心境，是一樣的。他雖然鋒銳陰戾，但我極少見他發脾氣，我很難想象突然知道本以為是自己兒子，原道是別人的孩子，是怎樣一顆威力驚人的炸彈，在男人心髒裏炸的天崩地裂。

    我看向他，他卻麵無表情，似乎已不再上心這件事情。某時，他視線撇到某處，整個動作卻僵了下。

    我順著看過去，心情便愈發沉重。我彎腰打開那被踹破的木櫃，取出袋子，看著裏麵那幾雙不同色彩，精致的小皮鞋。

    “是您親自買的嗎？”我笑的有些生硬道：“雖然您總是很忙，看起來也漠不關心，但對即將出生的兒子或女兒...還是滿懷期待吧？”

    古向佐蒼白的笑笑，拿過其中一雙小鞋，在手中緩緩摩擦道：“我不知道他會是男孩還是女孩，我不知道，他會否小小便有主見，不喜歡幼稚的，又或是討厭深色，所以，隻能全部買來了...”

    “二樓有個房間，都是這些小東西。其實買的時候，我非常好奇，到底是多麽精致小巧的家夥，才能穿上這樣小的鞋子？

    他失去續收拾的心情，轉身坐在沙發上，將小皮鞋擺在桌麵，銜起支煙看著它，難得露出真實的溫和的笑。

    “我並非念家的男人，自小便被顧南軒和阮青洛攪得雞飛狗跳，退伍後更是已經沒有所謂家庭，而我也並未憧憬過，甚至在婧宛告訴我她懷了我孩子之前，我並沒有打算娶妻生子，現實將我拘禁在榮昌董事長的位置，但我骨頭裏，流淌的是風。”

    “但這種感覺，是十分奇妙且無法抗拒。我一天比一天更包容婧宛，是因為我一天比一天更緊張，雖然這對我很罕見，但我的確會開始在意他或她出生後，對我的看法，對他父親的看法。產科主任告訴我大抵還有四個月我就會成為父親那時，我居然有種手足無措，這是十多年都沒出現過；在帶婧宛去醫院做孕檢時，看見他在她肚子裏踢腿，那種劇烈膨脹的期待，已經讓我知道他或她真正誕生那一刻，會是讓我勝過一切的喜悅！“

    “嗬。“他突然冷笑聲，打破了讓我聽得都有些呆滯的溫暖，他陰冷道：”我不會再有這樣心軟的情感，得不到的裂縫，許是最完美。“

    他突然掏出火機，點燃桌麵紙張塞進那小鞋，然後拎起小鞋又扔進那木櫃，整個櫃子便徐徐燃燒起來。

    我心倏然沉下去，下意識便拎起水壺要去澆滅。他卻突然拽住我的手腕，眼眸鋒銳凝視著我：“除非有這樣一個女人，讓我重新憧憬作為她丈夫，作為她兒女的父親。“

    我心緊繃起來，我知道他在說什麽，那樣曖昧的眼神太過直接，讓我想起那夜他在車裏的告白，我下意識便將手抽了回來。

    戚戚眉，我放下水壺和掃帚便要離開，聽見他在身後低沉的說。“小薇。”

    “我告訴過你，我與婧宛並未有感情，隻是軍隊烙印在骨髓的品格，就算我這樣冷血殘厲，它也不準許我擔不起男人責任。而對你，我從最初便很欣賞你，是種在你之前從未有過的親切，默契，與吸引力。“

    “我不知道顧南軒用何種手段霸占你整顆心，但如果沒有與雷婧宛婚約，我會比他更不惜代價於你爭取。而並非如上次淺短暗示後不果而終。現在，我與雷婧宛婚約已經取消，沒有什麽能阻擋我對你的好感。“

    他起身，走到我身後，我下意識側側身，他伸到我臉頰的手便落下去，更低沉道：“顧南軒這樣絕情對你，是我很不痛快，我可以確定，你對我和對他的感覺不同，但我能證明，我能給你比他更大的幸福和安穩。”

    “至少，我在有婚約時克製對你的感情；現在我沒有婚約，我又能承諾你光明正大的婚禮。”

    我心顫了顫，他很早對我表過態，我委婉拒絕後，沒有了。我還以為他那隻是開玩笑或一時興起，沒想到是他責任感壓製住這種禁忌的好感。現在，他與雷婧宛徹底斷裂，他更直接大膽表達出對我的感覺，這讓我感覺十分怪異，很不自然。

    說不出來，但從最真實的心底，不管古向佐再怎樣優秀，跟我與他坦白的一樣，他在我心裏隻是朋友、恩人、貴人。

    才剛發生那樣讓人心碎的事，我不想太直接碰撞他。我轉身以半開玩笑的語氣道：“您是說您會比顧南軒更不惜代價嗎？咯咯~~好啊，那您如果能為我放棄現在的成就，我或許真能被感動呢！”

    “六年！”他很快答道，眼眸凝重而鋒銳：“有些事，是此生必須做，必須得到結果，但最多也隻需要六年。六年後你如果的確想過這樣躲開勾心度角，悠閑自在平靜安穩的生活...放棄自由，這曾對我是不可能，但我會陪你，我能做到。”

    看著他凝重眼眸，我知道他是嚴肅的，所以我倏然慌張了。我是半開玩笑，他卻對我認了真...

    我抿抿唇，意識到嚴重性，已不容我照顧他顏麵，那才是不負責任的自私！我糾結半晌後張開嘴，他用食指比住我的嘴唇。

    “不要著急拒絕。”

    他頓了下，低頭銜起支煙，然後看著溫柔而笑：“感情被懂得是幸福，等待被懂得是等待幸福的過程。小薇，我想你給自己留下這多一分選擇，也給我這個希望。”

    “不管你願不願意，戈薇，我會追求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