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她患上的是臆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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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榮妍狼狽地趴在了地上,歪著身子用手撫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著,過了很長時間才緩過來,然而三番五次被傅尉衍摔來摔去的,她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傷了。此刻疼得她淚珠子不受控製地往下滾落。

    她覺得自己自作自受,明知道傅尉衍這男人不好招惹,她還一次又一次跟傅尉衍對著幹,幾年前跟尉子墨在一起時,都是尉子墨遷就著、寵著她,那是因為尉子墨本就是個溫潤如玉又大度的男人。

    可傅尉衍此人霸道、睚眥必報,並且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很強,跟他相處就隻有順從或是膜拜他,絕對要乖巧聽話……等等這些,宋榮妍不知道有沒有女人真心愛傅尉衍這樣的男人,但她自己絕對受不了傅尉衍。

    宋榮妍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好歹昨天晚上還有電,現在楚南辰怎麽能聯係到她?她也隻能期望傅尉衍把她的行蹤告訴楚南辰。

    宋榮妍蜷縮著蹲在地上,抬頭看著東邊的日出,這樣壯麗的景色讓她的心漸漸安寧下來。

    也隻是過了五分鍾。宋榮妍聽見了背後傳來的車子引擎聲,她以為是楚南辰自己找了過來,結果卻發現是傅尉衍去而複返。

    宋榮妍蹙起眉頭,蹲在地上沒有動,這次決定不跟傅尉衍走了。

    但傅尉衍下車後幾個大步走了過來,壓根不管她是否願意,高大的男人俯身直接捏住她細瘦的手腕,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後,傅尉衍拉著她不由分說地往車子邊走。

    宋榮妍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腳踝上疼得厲害,這幾步的路就讓她兩次差點摔倒。

    傅尉衍絲毫不憐香惜玉,反手就把宋榮妍用力推到車子的副駕駛,他繞過去坐上車。發動後疾馳而去。

    一路上傅尉衍都沒有再跟宋榮妍說一句話,期間宋榮妍看了他好幾眼,男人的下巴線條緊繃著,麵容上覆蓋著一層陰冷的寒氣,讓宋榮妍覺得整個車子裏都因他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而變得壓迫又窒悶,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惹怒了傅尉衍。

    原本她也不在意傅尉衍對她的態度怎麽樣,但卻注意到傅尉衍的雙眸裏泛著猩紅色,緊抿在一起的唇也是蒼白的,宋榮妍一下子怔住了,這才知道傅尉衍不隻是憤怒,對於她那樣辱罵他最深愛的女人,傅尉衍很受傷,心裏很疼。

    宋榮妍咬了咬唇,突然間沒有像剛剛那樣厭惡傅尉衍了。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過分了,宋榮妍試圖開口,“傅尉……”

    “你給我閉嘴!”傅尉衍立即打斷宋榮妍,沒有看她一眼,但那目光裏頭陰氣沉沉的,“你現在開口說一句話我就想撕了你的嘴。若不是因為楚南辰,你以為我會讓你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來汙染了我的眼睛嗎?”

    宋榮妍:“……”

    宋榮妍重新坐回去,什麽也不說了,後來傅尉衍果真把她送去了原本她和林佳慧的那個住所,宋榮妍以為傅尉衍的任務完成了,會直接揚長而去,沒想到傅尉衍從車子的後備箱裏拿出一個鐵錘,緊繃著臉色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宋榮妍疑惑地跟在傅尉衍身後,在傅尉衍詢問她是哪個房門時,宋榮妍連忙上前伸手指了指。

    “很好。”傅尉衍滿意地眯起狹長的眼眸。那滿是算計的腹黑樣子讓宋榮妍以為他要對她的家做什麽,而事實證明宋榮妍沒有想多,就見傅尉衍拿著鐵錘兩步走過去,舉起胳膊“咣”地砸下去。

    宋榮妍嚇得往後跳了兩步,目瞪口呆地盯著傅尉衍。

    傅尉衍又用力砸了兩下門上的掛鎖,隨後鎖就開了,傅尉衍拿下鎖,頭也不回嗤笑著說:“就這種質量,估計隔壁家老王半夜進去睡了你,你都不知道。”

    宋榮妍:“……”

    傅尉衍那砸鎖的樣子似乎他跟鎖有什麽深仇大恨,就像變態殺人犯在砸人的屍體一樣,簡直太凶狠狂放了,沒想到這男人平日裏指點江山不動聲色的,結果幹起偷雞摸狗的事來這麽有經驗。

    這時宋榮妍對麵的房門裏有人探出腦袋來,尖銳地罵著一大清早的吵什麽吵,宋榮妍的嘴角抽搐,轉過身準備跟對方道歉。

    誰知傅尉衍從背後伸出手拽住她,大力把她拉到屋子裏,緊接著“砰”一下關上房門,傅尉衍這才放開宋榮妍,邁著修長的腿走去宋榮妍的床邊。

    他坐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後銜在嘴角,頭也不抬地對宋榮妍說:“充電打電話給楚南辰。”

    宋榮妍:“……”

    傅尉衍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宋榮妍被傅尉衍這一係列的舉動震得反應上慢了半個節拍,過了一會才機械地點點頭,去林佳慧的房間找了充電器,剛打開就收到了楚南辰發來的很多條短信以及來電提醒,宋榮妍回複過去告訴他自己在這邊。

    宋榮妍走出房間時,順便把林佳慧放在床頭櫃上的煙灰缸拿給了傅尉衍,傅尉衍正打量著宋榮妍的這個小臥室,深不可測的眼眸裏複雜難測,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片刻後他轉頭問宋榮妍,“你口口聲聲說六年前你和尉子墨談了一年多的戀愛,你們兩人愛的死去活來,怎麽我在這裏連一張你們的照片都沒有看到?”

    宋榮妍準備燒水,此刻正往廚房裏走,聞言她的脊背一下子變得僵硬,心裏泛起酸澀,她背對著傅尉衍,過了半晌隻淡淡地說了這樣一句,“子墨他不喜歡拍照。”

    傅尉衍擰起修長的眉宇,回頭看過去時,宋榮妍那抹纖細的背影已經進了廚房,傅尉衍的目光裏極快地閃過什麽,他把手指間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見宋榮妍並沒有出來,傅尉衍拉開了床頭櫃最上麵的一個抽屜。

    那裏麵放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以及一支同色係的鋼筆,傅尉衍估摸著這應該是宋榮妍用來寫日記的,他來這裏就是為了找宋榮妍和尉子墨有關的那段過去,直覺這個日記本裏肯定有很大的信息量,於是傅尉衍伸手就要拿出來。

    這時從廚房的方向傳來宋榮妍的腳步聲,傅尉衍看到地麵上灑下來的一抹陰影,他立即關上抽屜,掏出煙若無其事地用打火機點燃,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依舊一副尊貴又高高在上的姿態。

    宋榮妍看過去傅尉衍一眼,這男人的煙癮真是不小,他的傷還沒有痊愈吧?宋榮妍蹙著眉頭走過去,“你不是要趕著上班嗎?我就不留你了,快走吧。”

    “原來你這麽不喜歡跟我待在一起,我還以為你會使勁渾身解數讓我多留一會。”傅尉衍的麵色很不好看,狹長的眼眸眯起緊鎖著宋榮妍,透著十足的威脅,好像宋榮妍再趕他,他就要撕了宋榮妍一樣。

    宋榮妍被傅尉衍折磨了一整夜,此刻也沒有精力再反抗他了,乏力地對他擺擺手,這大爺愛在她這裏幹什麽,就幹什麽吧,反正她屋子裏不像傅尉衍那樣喜歡藏屍體,櫃子裏也不裝幾百萬現金,傅尉衍能圖她什麽?

    宋榮妍沒有再管傅尉衍,她在林佳慧的臥室裏拿出醫藥箱,找出裏麵跌打損傷的藥後,關上門把身上的打底褲脫掉,白皙的腿上和腳踝處都是一片淤青,宋榮妍在心裏把傅尉衍罵了一遍,咬著牙忍住疼,低著頭將藥往上麵抹。

    而客廳裏傅尉衍已經翻開了那個日記本的第一頁,女人清秀漂亮的黑色字體映入眼簾,一看就很有功底,這讓傅尉衍詫異地挑起眉,據他了解宋榮妍隻讀了高中,沒有上大學,沒想到宋榮妍的字竟然寫的不錯,傅尉衍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今天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長時間,我醒來的時候,病床邊隻有楚南辰一個人,我母親大概是回家給我煲湯去了,楚南辰緊緊地握住我的手,那雙明亮的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我,他聲線沙啞地叫我的名字。”

    “我回應了他,問他阿辰現在是什麽時間了?就是在下一秒鍾,楚南辰臉上溫柔的表情驟然僵硬了,眉宇間透著蒼白和澀然,我不明白為什麽我醒來了,他看上去反而不是那麽高興,在我想進一步探究的時候,楚南辰拉開椅子猝然站了起來,他對我說了一句去找醫生過來,就‘砰’關上門離開了。”

    “住院的那段時間,我從早到晚都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盯著窗外的枯枝落葉發呆,一天一天過去,醫生診斷我的精神不正常,我母親抱著我哭,泣不成聲地說一切都會好起來。以前我母親經常打我,她把所有對那個男人的恨和不甘心全都發泄在我這個女兒身上,但在我生病的那段時間,她開始拚了命地對我好,生怕從此她會失去我,那時我覺得這世上最愛我的人不是隻有子墨,其實我母親她也很愛我。”

    “從那天以後我開始寫日記,因為我擔心時間長了,我會把子墨忘掉。其實那個時候我幾乎記不清他的臉了,我開始後悔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多拍幾張照片。不過沒關係,跟他在一起的那些細枝末節、點點滴滴我全都記得,現在我寫下來,以後每天都拿出來看看,就一輩子不會忘記子墨了……”

    這時傅尉衍的手指已經翻到了筆記本的第四頁,第一行字赫然闖入了他的視線裏,“直到今天我母親和楚南辰才敢告訴我我懷孕了,孩子是子墨的,這個消息讓我興奮得快要昏厥了,我有了子墨的親生骨肉,這大概是讓我覺得活在這個世上最幸運又幸福的一件事了。我突然放棄了自殺和一切自殘的行為,那一刻我仿佛突然迎來了新生,雖然子墨死了,但他的骨血還在延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

    傅尉衍的眼睛一點點不可思議地睜大,瞳孔劇烈地顫抖著,他似乎受到了什麽巨大又猛烈的衝擊,腦子裏一片空白,呆愣地坐在那裏,捧著日記本的手不受控製地哆嗦著,傅尉衍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這時外麵的門被打開的響動傳了過來,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傅尉衍猛地抬頭,隻見楚南辰臂彎裏掛著外套走進了屋子,如同偷窺被抓了一個正著,傅尉衍手中的日記本“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怎麽了?”楚南辰滿是意外地看著還沒有離開的傅尉衍,尤其傅尉衍那眸子裏浮動的血紅色,讓楚南辰的臉色微微一變,他順著傅尉衍掉在地上的筆記本看了過去,下一秒鍾楚南辰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幾個大步走上前,彎身正要把日記本撿起來,傅尉衍卻突然用穿著皮鞋的腳踩在了他的手背上。土聖農圾。

    楚南辰的姿勢僵硬在那裏,緩慢地抬起頭,從下至上看著身軀高大的傅尉衍,楚南辰的麵色緊繃,低沉地命令道:“讓開。”

    傅尉衍垂下眼眸,以俯視的姿態迎上楚南辰逼視的目光,他的唇畔勾出一抹殘冷的弧度,腳下並沒有移動半分。

    “傅尉衍,你這是在窺探別人的隱私,這就是你的道德和修養嗎?”楚南辰所在的角度讓他的氣場減弱了不少,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開日記本,因為隻要他一鬆手,或許日記本他就永遠拿不回來了,那麽傅尉衍知道事實後的後果將是毀滅性的。

    傅尉衍轉頭看了一眼宋榮妍緊閉的房門,他也蹲下了身,目光落在筆記本上,剛剛掉落時日記本自動翻過去了一頁,是這樣的內容,“子墨,我們的兒子生下來了。對不起,他有點不健康,但我依舊會很愛他,我一定會照顧好他、撫養他長大,我給他取的名字叫尉白……”

    傅尉衍的薄唇緊緊抿了起來,墨色雙眸裏的血紅色越發濃烈了幾分,俊逸的眉宇泛著灰白色,為了避免房間裏的宋榮妍聽到,傅尉衍的聲音很低沉,透著不可察覺的顫抖和僵硬,他一字一字艱澀地問:“為什麽當初你沒有告訴我宋榮妍生過孩子?如果這個孩子還在的話,算起來也有五歲了吧?”

    “她究竟有沒有生過孩子,難道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楚南辰的手掌按在那一頁日記本上,其餘的部分傅尉衍就看不見了,他從容地跟傅尉衍對視著,麵無波瀾地反問傅尉衍,“生過孩子和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一樣的,你三十歲,已經是過來人了,更何況你還是學醫的,難道你不比一般人要有經驗嗎?”

    傅尉衍的表情深沉,滾動了兩下幹澀的喉嚨,他收攏著下巴,半晌都一言不發,他確實沒有感覺到宋榮妍是個生過孩子的女人,每次跟宋榮妍做.愛時,宋榮妍的緊致和溫暖都讓他瘋狂又失控,並且宋榮妍的身體上白璧無瑕,沒有丁點產子過後留下的痕跡。

    但這些不能證明什麽,某些女人有著比一般人更強的自愈能力,尤其宋榮妍本就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她私.密處的構造是罕見的,傅尉衍覺得這個日記本裏提起的孩子或許是存在的。

    “再者說了,那個時候是你要宋榮妍的,你並沒有問我她是否生過孩子,這個答案對於你要讓她成為犧牲品,並沒有什麽影響。””楚南辰的目光緊盯著傅尉衍不放,把傅尉衍所有的反應都盡收眼底。

    “你在這個日記的前麵也看到了,宋榮妍她的精神有問題。”楚南辰停頓了一下,深邃又漆黑的眸子裏浮動著疼痛和晦澀,沙啞道:“她患得是臆想症,原本她隻是尉子墨的暗戀者,但她瘋狂地把自己幻想成是尉子墨最愛的女人,在六年前與尉子墨相戀,她甚至幻想到自己給尉子墨生下了一個兒子,到後來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又是她的空想了。”

    “而隻有我和她的母親以及給她治療的那些醫生知道,所有有關尉子墨的一切全都是她臆想出來的,你在這個日記本裏看到的全都是現實裏不存在、不曾發生過的,否則你怎麽會對她所記錄的一切沒有任何印象?”

    “傅尉衍,宋榮妍不正常,但你是正常的,你現在要跟一個精神病患者較真嗎?你愛的女人是renata,最初宋榮妍對於你隻是犧牲品和生理發泄的工具,而現在她跟你沒有關係了,你何必耗費那麽多精力在她的身上?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愛上了她。”

    傅尉衍聽到這裏狹長的眼眸陡然一眯,他沒有回答楚南辰,而是逼視著楚南辰,一針見血地反問:“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麽認識宋榮妍的,難道你在歡場裏一眼看中了她?楚南辰,宋榮妍來盛世朝歌不過才一年,但周姐那時告訴我你和宋榮妍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你們是老相識了。”

    “還有最可疑的一點,我為什麽查不到宋榮妍這過去幾年的經曆?從六年前到她去盛世朝歌這段時間,有關她的一切全都被抹去或是一筆帶過了,難道不是你在背後動了手腳嗎?”

    “如果她和尉子墨沒有那麽深的關係,那些全都是她自己的臆想,她怎麽會幾次不顧性命要殺傅秉勝和我這個傅家人?你現在告訴我她有臆想症,不覺得太牽強了嗎?楚南辰,你到底在對我隱瞞什麽,又究竟隱瞞了多少?”

    麵對傅尉衍的這一番質問,楚南辰久久沒有言語,他低著頭,額前墨色的發線遮擋住了眼睛裏的情緒,連麵容都隱匿在一片陰影裏,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麽。

    楚南辰和傅尉衍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空氣中仿佛拉開了一條弦,越繃越緊,隻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那根弦就會斷掉。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最後是楚南辰先移開了按在日記本上的手,他從地上起身,望了一眼那邊關著的房門,楚南辰依舊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語氣淡漠的說:“宋榮妍她隻是一個普通女人,她的身上沒有什麽值得你挖掘的秘密。”

    “如果你覺得我在背後做了什麽,那麽你盡管去查,但傅尉衍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楚南辰白皙的手背被傅尉衍踩髒了,他拿出手帕擦著,語氣聽起來有種漫不經心的意味,可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誅心,“你如今回來的目的是要複仇,而絕非是談情說愛隻顧著兒女私情。”

    “你既然連最愛的renata都可以舍棄、放手了,為什麽要在宋榮妍這個毫不相幹的女人身上耗費你的時間?她隻不過是跟renata長得有那麽一點像而已,沒有了她,你可以再找其他無數個女人。你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時間有限,對一段感情陷得越深、越是迷戀一個女人,你浪費的時間就越多,成功的幾率也就越小。傅尉衍,已經過去八個月那麽久了,你隻剩下十六個月了。”

    在楚南辰的這番話裏,傅尉衍保持著剛剛那個單膝跪地的姿勢,全身上下都變得僵硬又緊繃,他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樣,俊美的麵容上慢慢地褪去了血色,千百種情緒在深不可測的眼眸裏閃過去,“嗬!”

    “從上次你背叛我以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了。”傅尉衍的話語裏悲涼又嘲諷,攥在一起的拳頭上手背血管都快爆裂了,他猝然直起身子,嘴角勾著弧度說了這樣一句,“楚南辰我告訴你,宋榮妍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楚南辰聞言寬厚的脊背劇烈震動了一下,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然而傅尉衍已經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幾秒鍾後隻聽見“砰”的一下,門被大力摔上的聲音。

    楚南辰挺直的身形一下子彎了下去,如同經曆了一場戰役一樣,他眉目泛白、身心俱疲,多年前他從未想過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跟傅尉衍反目成仇,一步錯,步步錯,如今走到這一地步,他和傅尉衍之間的兄弟感情早就無法挽回了。

    楚南辰扶著櫃子慢慢地坐在了床上,低著頭目光落在了翻開的日記本上,那一頁的最後內容傅尉衍沒有看到,是有關於宋榮妍和尉子墨那個兒子尉白的去向……楚南辰的眼睛裏突然湧出一股酸澀,淚水差點就掉出來。

    林佳慧的房門裏傳來輕微的響動,楚南辰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那裏頭所有的情緒全都不見了,他彎身從地上撿起日記本,以最快的速度放在了原來的地方,再關上抽屜。

    楚南辰深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握緊的拳頭時,掌心裏不知何時早就一片濕熱的冷汗了。

    “楚南辰你過來了?”宋榮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沒有看到傅尉衍的蹤影,估摸著傅尉衍已經離開了,她也就沒有多問。

    楚南辰一眼看到宋榮妍走路的姿勢不對勁,他起身到了宋榮妍麵前,見宋榮妍雪白腳踝上的淤青,他的眉宇裏滑過一抹疼痛,滿含著愧疚沙啞地說:“摔到了是不是?對不起榮妍,昨天晚上我……”

    “沒事。”宋榮妍打斷楚南辰,她坐在了床上,低頭看著傅尉衍掐滅在煙灰缸裏的煙蒂,腿上的傷很疼,宋榮妍笑裏有些蒼白,“本來就是我一直在連累你,所以我覺得我還是不要跟你回去了,我就住在這裏。如果你還想幫我,暫時借給我點錢就可以了,我會盡快找到一份工作。”

    聞言楚南辰回過頭震驚地看著宋榮妍,過了一會才消化掉宋榮妍話裏的意思,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足足有半分鍾,隨後兩步到了宋榮妍跟前,俯身用手握住宋榮妍的兩肩,“榮妍,是不是又出了什麽事,你才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那麽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昨晚那樣的狀況。昨晚我就跟紹霏說好了,我送給了她另外一套房子,讓她住到那邊去。榮妍,如今你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榮欣和傅秉勝他們都在找你,我不能把你丟在這麽一個危險的地方,你必須要在我的保護和勢力範圍內懂嗎?”

    楚南辰的語氣裏透著無奈和些許的煩躁,現在他父親也在威脅他,他幾乎算是十麵埋伏了,更何況還有傅尉衍那頭狼蟄伏著,傅尉衍一向是想要的東西或人,就必須得到,既然剛剛傅尉衍話都撂下了,他若是再掉以輕心,宋榮妍的下場要麽是落到傅秉勝他們那一派人手裏,要麽從此以後繼續被傅尉衍禁錮著,承受著傅尉衍變態的折磨。

    楚南辰不允許出現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結果,他已經把宋榮妍送給了傅尉衍一次,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第二件最後悔的事情,他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了,六年後的今天他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放過宋榮妍了。

    “我……”宋榮妍抬起頭看著楚南辰,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來,她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過去幾年有楚南辰在暗中保護著,她才能安然無恙,而如今她再次有動作了,也就又招來了所有的敵人,他們因為各自的原因和利益,都想除去她,可她無權無勢,壓根不是他們的對手。

    “榮妍,你要清楚從六年前開始,你就因為做了那麽多事,而導致無法再過普通人的生活了。”楚南辰磁性的嗓音在宋榮妍的頭頂響起,話語裏帶著心疼和深深的悲涼意味,“就算你不犯人,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而且你難道要放棄為子墨報仇了嗎?我知道你不想連累我,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為你做這一切全都是心甘情願的,我早就脫不了身了,子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為他報仇,我們兩人成為合作夥伴不好嗎?”

    楚南辰覺得很諷刺,最初他一直在勸宋榮妍放棄為尉子墨報仇,可此時為了能挽留住宋榮妍,他反過來?勵宋榮妍跟他一起。

    他心裏澀然,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專注地盯著宋榮妍那雙茶色的眼睛,“如果你想找一份工作,我可以為你安排。若不然以你的學曆和零經驗,你確定你一個月的收入夠你和小白的開支嗎?”

    宋榮妍聽到這裏一下子就沉默了,一想到小白,宋榮妍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過去一年裏她在盛世朝歌上班,再加上周姐照顧她,倒也不擔心自己各方麵的生活開支,而如今若是找一份普通的工作,那點薪水是完全不夠小白的醫藥費的。

    宋榮妍的眼眶裏泛起潮濕,她和楚南辰對視良久,終於開口認真地問:“阿辰,你真的隻是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嗎?”

    如果楚南辰對她真的是兄妹之情,那麽她接受來自於一個兄長的關愛和守護,她會覺得心安理得、毫無愧疚,但若是楚南辰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和她在一起,讓他們兩人發展成男女朋友,宋榮妍就無法接受了。

    因為她心裏隻愛尉子墨一個人,不可能再和其他男人談戀愛,如楚南辰所期待的那樣回報他,既然注定了給不起,她就不能吊著楚南辰,更何況楚南辰快和傅紹霏結婚了,她不想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第三者。

    這是她的原則。

    楚南辰被宋榮妍這個問題問得心中驟然一疼,在宋榮妍逼視又犀利的目光下,楚南辰下意識地別開了臉,六年前他和尉子墨兩個人中,分明他更占有優勢,也是他先喜歡上宋榮妍的,可後來宋榮妍的選擇卻是尉子墨。

    因為顧及著跟尉子墨的那份兄弟情義,他把對宋榮妍那份愛深深地埋在了心裏,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讓宋榮妍知道他有多愛她,六年後的今天尉子墨早就不在了,他原本以為自己終於有了機會,可宋榮妍竟然還是那麽殘忍,扼殺掉他所有的幻想。

    楚南辰深邃的眼睛裏泛起潮熱,不斷地用牙齒咬著唇,放在宋榮妍肩上的手也漸漸收緊,他仰著脖子努力把快要湧出來的液體逼回去,過了半晌,楚南辰終於再次對上宋榮妍的目光。

    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加重語氣強調著,在回答宋榮妍,同時也在告誡他自己,“沒錯,我對你隻是兄妹之情,大概年底我就要和傅紹霏結婚了。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妻子的事。”

    罷了,他早就不應該再奢望愛情了,從六年前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以後娶的女人絕非是自己所愛,或許在前段時間他把宋榮妍從傅尉衍手中搶回來時,他還抱有那麽一絲期待,可此時此刻那丁點的希望也幻滅了。

    他知道如果還想守護著宋榮妍,那麽他就要把所有不該的心思全都收回去,他必須如自己所保證的那樣,做到對宋榮妍隻有兄妹之情,否則若是逾越了,他和宋榮妍就連最起碼的朋友也無法再做了。

    宋榮妍心裏五味陳雜,不管是何種感情,楚南辰對她的執著程度就如同她對尉子墨,早就走火入魔無法被救贖了,她推不開楚南辰,就像當初楚南辰無法讓她放棄複仇一樣。

    既然如此,她隻能接受楚南辰對她的好,如果楚南辰無法控製心中那種不該有的感情,那麽到時候她就讓楚南辰徹底放棄、對她死心。

    宋榮妍抿了抿唇,瞳孔裏澄澈明亮,那裏頭倒映著楚南辰,她鄭重地說:“好,我相信你。”

    楚南辰終於在心裏鬆了一口氣,他放開宋榮妍,問過宋榮妍後,他從林佳慧的臥室裏拿回宋榮妍的,換了一把新鎖鎖上門,臨走的時候楚南辰扶著宋榮妍,頓了一下腳步問:“還有什麽東西要帶走嗎?”

    宋榮妍想也沒有想就搖搖頭,“沒有了,走吧。”

    “好。”楚南辰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深邃的目光裏閃過一抹複雜,他不知道為什麽宋榮妍不把那個日記本帶走,或許是因為宋榮妍有了新的日記本,而以往他沒有把日記本一事放在心上,但如今被傅尉衍發現了,他就隻能毀掉這個日記本了。

    樓下不遠處隻停著楚南辰一個人的車子,傅尉衍早就離開多時了,楚南辰讓宋榮妍坐上副駕駛,他俯身過去為宋榮妍係上安全帶,這才發動車子駛出清河巷,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宋榮妍從昨晚到現在還沒有吃飯,楚南辰帶著她去了茶餐廳。

    下車的時候楚南辰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麽一下子閃到了眼睛,他猛地回過頭去,卻什麽異常都沒有發現,楚南辰擰著眉宇想是不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他一向很低調,媒體記者不可能跟蹤他拍照片吧?

    兩人進去茶餐廳後,楚南辰給宋榮妍點了甜品和熱飲,見宋榮妍一路上似乎都有話要說,不等她開口,楚南辰笑了笑道:“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麽,放心吧,你的朋友林佳慧今天就從牢裏出來了,到時候你給她打電話確認就可以了。”

    宋榮妍點點頭,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謝謝。”

    “傻瓜。”楚南辰自己沒有點東西,他坐在宋榮妍對麵的位置上,滿眼含著笑意寵溺地看著宋榮妍,自然而然地伸手捏了捏宋榮妍的臉,但下一秒宋榮妍就受到驚嚇一樣躲開了。

    楚南辰的動作驟然一僵,唇邊的笑意也凝滯了,不過他很快恢複了若無其事的樣子,盯著宋榮妍看了很長時間,楚南辰抿了抿唇,用試探的語氣問:“昨晚你和傅尉衍在一起,他沒有欺負你吧?”

    宋榮妍心想著她差點被傅尉衍弄死了,但也知道楚南辰話裏含著另外一層意思,拋開昨晚傅尉衍抱著她看流星雨時,下身勃起的那次不算,傅尉衍確實沒有對她做其他的了,如今在傅尉衍的眼裏,她宋榮妍是肮髒又下賤的,連泄欲工具都不配當了。

    “沒有。”宋榮妍忽略胸腔裏窒悶的情緒,淡淡地對楚南辰說。

    楚南辰修長的眉宇舒展開,“那就好。”

    ———

    傅尉衍開著車子一路回去禦苑,何管家大清早就守在院子外,身上濕氣很重,連頭發上都覆蓋了一層白霜,很顯然他是整夜未睡,一直在外麵等著傅尉衍,一看到傅尉衍,何管家猛然鬆了一口氣,隨後他就絮絮叨叨地斥責起傅尉衍,問傅尉衍這一整晚都去哪裏了,為什麽關機?傅尉衍這麽虛弱的身體,讓他嚇得半死。

    “沒電了。好了何叔,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傅尉衍一副乖乖認錯的樣子,他故意關機一來是因為要以此為借口去宋榮妍的住所,再者就是不想讓何管家找到了,若不然何管家半夜三更的不把他逮回去才怪。

    何管家見傅尉衍還跟自己說說笑笑的,他所有的火氣頓時全都發不出來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接過傅尉衍脫下的外套,跟在傅尉衍身後一起走進屋子裏,結果就看到安靜正和周姐說著話。

    周姐聽到動靜後轉過身,怔愣了一下,連忙上前走到傅尉衍身側,低頭對傅尉衍頜首,“先生,我回來了。”

    “沒事就好。”傅尉衍的嘴角勾出一抹淡笑,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那天傅尉衍決定逃到了國外,周姐他們這些人恐怕就隻能待在牢獄中了,而他利用這次機會讓自己升遷,也就有了救周姐他們的能力,傅尉衍一向重情義,不能犧牲掉自己所有的下屬而保他自己,所以即便鋌而走險勝算不大,他還是留了下來。

    傅尉衍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周姐立刻去煮了一杯咖啡過來,彎身放在了傅尉衍的手邊。

    傅尉衍端起杯子,咖啡的香醇味道蔓延在?尖,他垂眸失魂落魄地看著,記得renata煮得一手好咖啡,這幾年來喝了那麽多咖啡,都不如renata親手為他煮的。

    “盛世朝歌不要再經營下去了,等風頭過了,把它改成特色咖啡店。”沉思半晌,傅尉衍低沉地對何管家和周姐說。

    其實開咖啡店是renata的夢想,那個時候renata告訴他她想以後穿著柔軟的家居服,站在那裏低著頭認真地煮咖啡,不在乎能賺多少錢,隻希望咖啡店裏溫馨浪漫,變成很多小情侶約會的最佳場所。

    除此之外,她還想在咖啡店裏擺上幾排古色古香的書架,上麵放著書籍,免費給顧客閱讀或者賣給他們也可以,擁有一家這樣的特色咖啡店,是renata終生的夢想,當然,前提是要有他的陪伴。

    那個時候傅尉衍還在大學讀書,無法為renata完成這個夢想,如今他什麽都有了,卻唯獨renata已經離開了整整六年,但他依舊要替renata實現夢想,即便他也不知道renata是否還會回到他的身邊,但是守著她的夢,總歸是給自己留了一個寄托和念想。

    何管家和周姐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隨後對傅尉衍點點頭,“明白了。”

    他們兩人對咖啡這一行業都不太精通,也沒有讀書陶冶情操的樂趣,但既然傅尉衍這樣要求了,他們就算是現在去學,也要為傅尉衍辦到。

    “先生,這是你要的照片。”何管家在這時把一張照片遞給了傅尉衍,一個小時前傅尉衍打電話讓他立即聯係人跟蹤楚南辰和宋榮妍,隻要拍一張照片給他就好了,短短半個小時那個偵探社的人就完成了這個工作。

    傅尉衍拿到手中一看,狹長的眼眸一下子緊縮了起來,那裏聚起陰冷和寒意,照片裏正是楚南辰停下車子,走過去給宋榮妍打開車的畫麵,所取的角度恰好是兩人互相凝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看上去真是情意繾綣愛意綿綿。

    傅尉衍收攏手指把那一張照片攥在了掌心裏,表情裏有一種要把這兩個人粉身碎骨的怒火和瘋狂,何管家見狀連忙提醒道:“傅先生,偵探社的人隻拍下了這一張,你也知道楚南辰的警惕性很高,那個人沒有敢做多停留。你若是毀了這一張照片,想再拍就難了。”

    傅尉衍聽後刀子一樣的眼神猛地射向何管家,何管家立即低下頭,不敢招惹傅尉衍這一頭發怒的獅子。

    片刻後傅尉衍鬆開手把照片丟在茶幾上,譏誚著滿是嫌棄地說:“拍得醜死了,何叔你雇的人一點都不專業,記得不要給他太多報酬。”

    何管家:“……”

    安靜正要去三樓喂那隻折耳貓,傅尉衍伸手把她剛衝好的熱奶要過來,拿著奶瓶走上樓,何管家一個人跟了上去。

    傅尉衍如往常一樣坐在了那張躺椅上,折耳貓很快地跳上他的膝蓋,“喵喵”叫了兩聲,用臉蹭著傅尉衍的手背撒嬌。

    傅尉衍擰在一起的眉宇終於舒展開了,他摸了幾下折耳貓的腦袋,毛茸茸的又很暖和,讓傅尉衍覺得很舒服,這世上除了renata外,大概也就隻有這隻貓能討他的歡心了,他把奶瓶伸過去,折耳貓就兩腿站立著,湊過來吸奶喝。

    傅尉衍的表情越來越溫柔,仿佛看到了曾經的renata在喂貓,他的眼神裏全都是寵溺的笑意,何管家走過去把窗簾拉開,明亮的天光從落地窗外照了過來,灑在此刻傅尉衍和那隻貓的身上,這樣的場景看上去是那麽的寧靜美好,何管家沉默而立,並沒有打擾一人一貓。

    過了半晌那隻折耳貓吃飽了,蹭到傅尉衍的腰間打滾,身子柔軟毛茸茸的一團,傅尉衍愛不釋手地逗著貓,何管家在這時開口道:“既然我們已經除去了傅紹景,那麽接下來該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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