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你開下去這一槍,我就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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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榮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後來她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床頭開著一盞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把屋子裏的一切映照得都很溫馨又寂靜,宋榮妍環顧四周,估摸著自己應該是在某家客棧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睡得太久,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歪著身子用兩隻胳膊撐在床上坐起來,一頭卷發如海藻般鋪散而下,在燈光中襯得她肩膀纖細,整個人看上去伶仃又柔美,宋榮妍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早上穿得那件,也沒有感到什麽異常,她微微鬆了一口氣,真擔心傅尉衍為了懲罰她而做出什麽。
宋榮妍掀開被子下床,穿了拖鞋開門走出去。就看見何管家守在走廊裏,宋榮妍扶著門框沒有動,蹙著眉冷冰冰地問何管家,“這是什麽地方?”
“宋小姐你醒了?”何管家走上前,看到宋榮妍麵色蒼白身形柔柔弱弱的樣子,他的語氣越發溫和了一些,“我們是在w市的某個鎮上,傅先生大概快到了。想必你也餓了,我現在就去給你送吃的上來。”
何管家對她還真是越來越客氣了。這讓宋榮妍覺得自己更像是皇帝的寵妃了,她不搭理何管家,什麽都沒有說正要從裏麵關上門,結果轉頭看到傅尉衍從樓下大踏步地走了上來。雖然他穿著黑色的長風衣,領口拉起來遮住了下巴,那樣子像極了一個特工,但宋榮妍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怔愣幾秒後,她立即從裏麵摔上門準備反鎖上。
可傅尉衍兩個大步衝了上來,像一陣風似的猛力推開了還沒有關緊的門,宋榮妍在門後被他撞得踉蹌了一下,傅尉衍及時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緊接著“砰”一下,就將她整個人甩在了門板上,宋榮妍的脊背被撞得生疼,眼前發黑頭暈目眩的,尚未緩過來。傅尉衍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頭不由分說地擒獲了她的唇。
“唔……”宋榮妍剛掙紮了兩下,就被傅尉衍徹底掌控住了,他把她的唇堵得死死的,她連叫幾聲發泄都不行,隻能睜大眼睛怒瞪著傅尉衍。
傅尉衍抬起寬厚的手掌就把宋榮妍的一張小臉蓋住了,這讓他可以更加專注地親吻宋榮妍,像是發情的獅子一樣,那火熱的吻讓宋榮妍的唇都酥麻了,感覺到呼吸困難,到後來宋榮妍失去了所有力氣,兩腿一軟癱在了傅尉衍的臂彎裏。
傅尉衍總算結束了這個綿長深邃的吻,彎起胳膊一把將宋榮妍緊緊擁入了懷裏,傅尉衍俯身把臉埋在宋榮妍的脖子裏,喘息著沙啞地叫著她,“榮妍。一天不見,我好想你,這樣讓我怎麽可能放你走?”
“……”宋榮妍在心裏冷笑,傅尉衍冷落了她一個多星期,沒見思念成疾,如今隻是一天就說很想她,這男人的花言巧語倒是好聽得很,宋榮妍感覺到傅尉衍身下的火熱抵了上來,她抬起腿往上狠狠頂了一下。
結果沒有踢中,傅尉衍躲閃掉了,宋榮妍趁此機會用力把宋榮妍推開,紅著眼睛惱恨地質問:“傅尉衍你到底什麽意思?你已經放我離開了,卻又把我迷暈了弄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來,你真是太卑鄙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是正人君子。”傅尉衍勾唇嗤笑了一下,剛剛親吻時的深情轉瞬消失不見,他狹長的雙眸緊鎖著宋榮妍,用一種殘忍的語氣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想要擺脫我,除非我死了。我之所以帶你來這裏,那是因為我知道宋啟帆找了黑道上的人來救你,我是想讓他在尉家老宅裏撲個空。宋榮妍你不是以死相逼嗎?那麽你就繼續玩自殺,我就不信在還沒有給子墨報仇之前,你舍得死,並且你不要忘了自己還有一個五歲的兒子。”
“你……”宋榮妍的身子晃動了一下,氣得肩膀顫抖起來,咬著唇充滿恨意地瞪了傅尉衍幾十秒鍾,她突然轉過身,“砰”一下用力把額頭撞在了牆壁上。
傅尉衍嘴角的笑驟然僵住了,俊臉上的表情大變,兩步衝上前伸出手臂一把撈住了癱下去的宋榮妍,傅尉衍單膝跪在了地上,看到宋榮妍額角源源不斷淌出的鮮血,他的眼眸裏迅速染上了猩紅,猛地抬起頭,驚慌失措地喊著何管家,“何叔!”
“在!”何管家匆忙從外麵跑了進來,一看到這種情況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嚇得麵色慘白,口中呢喃著這孩子怎麽這麽傻,立即衝出門外去找醫藥箱。
宋榮妍被傅尉衍抱上了床,包紮好額頭上的傷口,幾分鍾後宋榮妍從暈眩中緩了過來,睜開眼睛就對上傅尉衍布滿血絲的瞳孔,兩隻手被傅尉衍攥得死死的,她平躺著扯出一個蒼白的笑,額頭上的傷以及心都很痛,透明的淚水從眼中流了出來,宋榮妍哭著問傅尉衍,“現在你總算相信我敢去死了吧?傅尉衍我告訴你,就算我不為子墨報仇,我不要我的兒子了,我宋榮妍也不會做你的禁臠,讓你把我囚禁在那一棟宅院裏。”
傅尉衍渾身的肌肉猛地一震,湊過去用濕熱的唇親吻著宋榮妍的指尖,站在一旁的何管家看到傅尉衍寬厚的脊背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何管家心酸得要命,現在傅尉衍總算相信宋榮妍想擺脫他的念頭有多強烈了吧?
“榮妍……”傅尉衍嗓音沙啞地叫著宋榮妍的名字,他剛剛真被宋榮妍嚇到了,他隻是跟宋榮妍開個玩笑諷刺她,沒想到她真的不要性命往牆上撞,傅尉衍隻覺得自己一顆心都在滴血了,宋榮妍把他逼到了這一地步,他再不願意放開宋榮妍,那也不可能了,若不然他真的要讓她去死嗎?
不能,半個月前宋榮妍受傷剛從鬼門關裏走過來一趟,他不敢再拿宋榮妍的性命做賭注了,他心疼得要命,這個女人怎麽能如此折磨他?他這輩子隻欠renata一個女人的,結果讓他痛不欲生的並非是renata,而是他以往從來都不屑、沒有想過會愛上的宋榮妍,傅尉衍真覺得自己喜歡宋榮妍,比當年喜歡renata都要讓他痛。
“我到這邊的中藥廠來視察,順便把你帶過來散心。”傅尉衍伸出手指擦著宋榮妍臉上的淚水,他用低沉的一種近乎卑微的語氣對宋榮妍說:“明天是我三十一歲的生日,這幾年來都是我和何叔兩個人,今年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度過。”
宋榮妍聽後一愣,傅尉衍的生日竟然是明天,這麽巧和尉子墨是同一天,她本來打算明天到尉子墨的墓碑前陪伴尉子墨,所以最近越是逃不出去,她就越悲觀絕望,結果傅尉衍還是不願意放過她,而是把她帶離了w市,她是不可能再去尉子墨的墓碑前了,宋榮妍沉默了幾秒鍾,盯著傅尉衍的眼睛問:“如果我答應陪你好好過這個生日,那麽明天之後你會放我走嗎?”
傅尉衍的脊背陡然一僵,抿了抿唇,他別開了臉,遲疑著艱澀地說:“那就看明天我的心情了,也說不定一覺醒來你就改變了主意呢。”
“你做夢吧。”宋榮妍冷笑著打斷傅尉衍,語氣裏充滿了嘲諷和決絕,“就如同你不會放棄renata一樣,無論怎麽樣我都不會接受兩女侍一夫,所以傅尉衍你如果真的不想讓我死,你就隻有選擇放過我。”
傅尉衍依舊不願意鬆口,他自欺欺人地以為明天過後宋榮妍就會改變心意,沒有再跟宋榮妍多說,傅尉衍轉頭吩咐何管家把晚飯送到房間裏來,何管家應聲走了出去,很快提著木質食盒進來,把飯菜一一擺在了餐桌上。
傅尉衍摟著宋榮妍走過去,他坐在餐椅上,手臂從後麵圈住宋榮妍的腰,以他一貫霸道又喜歡的方式將宋榮妍安置在了腿上,端起碗夾著菜喂給宋榮妍,“乖。”
宋榮妍咬了咬唇,這次沒有再抗拒他,張開嘴把飯和菜吃了下去,偶爾伸手指著告訴傅尉衍她要吃哪樣,傅尉衍嘴角勾著笑,很有耐心地照做,到後來宋榮妍自己先吃飽了,傅尉衍抽出餐巾紙給她擦了擦嘴,又往她的碗裏加了飯,傅尉衍就著她剩下的吃了起來。
宋榮妍靠在傅尉衍的胸膛裏,男人的肌肉上散發著熱度,如同火爐一樣,在冬日的夜晚裏讓她覺得很溫暖,她就這樣像是一隻貓窩在傅尉衍寬敞的懷抱裏,慵懶又很舒服,兩人正麵對著一扇玻璃牆,外麵全都是高山和綠色的樹木,燈火在黑夜裏閃爍著,耳邊幾乎聽不見男人吃東西時發出的聲音,這一刻宋榮妍的心裏突然變得很踏實寧靜,第一次生出想和傅尉衍永遠這樣下去的念頭。
拋開其他的不談,傅尉衍已經算是很寵著她了,所以她會喜歡上傅尉衍,一點都不奇怪,但隻可惜傅尉衍的寵不隻是對她一個人,宋榮妍苦澀地笑了笑,在傅尉衍的懷裏回過頭,她很認真地問傅尉衍,“傅尉衍,我知道你喜歡我,不僅僅隻是最開始那樣單純地迷戀我的身體了,可你說一個人的心裏怎麽能同時裝下兩個人?”
她能理解自己為什麽同時喜歡著尉子墨和傅尉衍,尉子墨死了,她把尉子墨放在了自己心裏的最深處珍藏著,這不影響她的心裏再裝一個傅尉衍,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全都給傅尉衍,然而傅尉衍跟她不一樣,傅尉衍每天跟藺韓錦做完愛,然後再跟她做,傅尉衍此刻把她抱在懷裏,喂她吃飯,那麽傅尉衍也是用同種方式對待藺韓錦,他的心是怎麽分出來的?
傅尉衍的動作僵在了那裏,過了一會他把碗放了下來,雙臂圈緊了宋榮妍的腰,兩隻大手扣在一起,傅尉衍低頭把下巴放在了宋榮妍的肩膀上,他那炙熱的呼吸就噴灑在宋榮妍脖子的皮膚上,低沉又性感的嗓音響在她的耳邊,“榮妍,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對藺韓錦跟對你不一樣,先不管幾年前我和藺韓錦怎麽樣,就說現在,我從來不會喂她吃飯,也不可能像此刻抱著你這樣,讓她也坐在我的腿上,我跟她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親密。”
宋榮妍沒有說話,因為她明白傅尉衍的意思,傅尉衍明明是在告訴她他和藺韓錦之間並沒有那麽深愛,也沒有多少你儂我儂和激情,可在傅尉衍心中,藺韓錦就是比她重要,這可能真的是妻子和"qing ren"的區別吧!藺韓錦是用來過一輩子可以同甘共苦的終身伴侶,無論外麵的誘惑有多大,傅尉衍都不會辜負藺韓錦,而她宋榮妍是傅尉衍人生中的一抹色彩和調劑品,可以寵著玩玩,但不會給任何承諾。
宋榮妍重新靠回了傅尉衍的懷裏,傅尉衍收緊了雙臂,胸腔震動著,在宋榮妍耳邊沙啞地呢喃道:“榮妍,對不起,我知道你想要一份唯一和一心一意,但我給不了你,我這輩子都不能再辜負renata了。”
“我明白。”宋榮妍點點頭,身心疲憊不想再跟傅尉衍多說了,她閉上眼睛把眸子裏湧出來的濕熱壓了回去,就算傅尉衍喜歡她又能怎麽樣呢?正如傅尉衍所說,他給不起她想要的最起碼的專情,既然他不能辜負renata,那麽要離開的那個人隻能是她,她也不會假設自己比renata更早地遇見傅尉衍,因為這樣的話,她就不可能和尉子墨談那一場戀愛了,大概是命運注定了她和傅尉衍都在有了自己深愛的那個人之後,才遇上彼此吧!那麽誰也不要強求了,分開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宋榮妍在傅尉衍的懷裏昏昏欲睡,沒過多長時間就進入了夢鄉,傅尉衍垂眸看到宋榮妍唇邊含著一抹恬淡的笑意,大概是明天之後就可以離開他了,她才會很高興吧?傅尉衍一想到這點心就很痛,他把宋榮妍抱得更緊了,坐在玻璃牆前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發著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直到感覺身上變得冰涼了,傅尉衍抱起宋榮妍回到床上。
他的胸口像是被壓著千斤重的石頭一樣,沉甸甸又窒悶的,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原本打算在今晚跟宋榮妍好好纏綿一番,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但此刻他心裏難受得已經沒有了那個精力,於是就這樣抱著宋榮妍一整夜,始終睜著眼睛,腦子裏有太多的畫麵閃過去,他失魂落魄的,直到天亮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兩人在客棧裏吃過飯後,傅尉衍像昨晚那樣把自己搞得如同一個特工,摟著宋榮妍的腰坐進了車子裏。
宋榮妍估摸著傅尉衍出來視察這一趟肯定不容易,監督局那邊應該是幾個月前就在準備了,一路上必定是各種保護浩浩蕩蕩地過來了,而這邊的相關人員必定也做好了迎接,但結果傅尉衍放了他們鴿子,提早帶了幾個親近的下屬過來,一路避開了這邊的相關人員,然後傅尉衍開始了所謂的“微服私訪”,若是換做平日,宋榮妍絕對相信這是傅尉衍玩得政治手段,可現在傅尉衍帶著她這個"qing ren"到處逛,算是什麽情況?傅尉衍膽子還真是夠大,敢這樣鋌而走險。
何管家來之前開得就不是傅尉衍平日裏的那輛車子,這一路他們走得相當低調,可半途中宋榮妍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後麵跟著一輛車子,她的脊背猛地挺直,回過頭臉色蒼白地問傅尉衍,“後麵的車子是怎麽回事?負責保護你安全的嗎?”
“不是。”傅尉衍自然知道這一路上誰在跟蹤他們的這輛車子,並沒有對宋榮妍說太多,他彎起胳膊攬入宋榮妍的肩膀,讓宋榮妍依偎在他的胸膛,他將下巴壓在宋榮妍的頭頂,“你睡一會,還有半個小時才到。”
宋榮妍沒有再多問,跟傅尉衍在一起時,她始終覺得自己的安全是絕對有保障的,傅尉衍身為藥品監督局局長,來這裏不可能沒有人暗中保護,就算後麵跟蹤的人會對他們不利,傅尉衍也能輕鬆解決掉他們。
宋榮妍並沒有睡著,隻是把臉埋在傅尉衍的胸膛裏,一路上都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檀木香的氣息包圍了她,這段時間以來,此刻是他和傅尉衍唯一一次沒有針鋒相對而又溫馨的時候,宋榮妍心裏疼得厲害,她那麽迷戀傅尉衍這個男人的一切,貪戀著他所有的給予,但從明天過後,她就要離開傅尉衍了。
宋榮妍原本以為隻要讓她再愛一場,她不在乎自己和傅尉衍之間的結局怎麽樣,然而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麽難以割舍掉傅尉衍,那麽不想跟傅尉衍分離,宋榮妍閉上眼睛,越發往傅尉衍的懷裏鑽去,伸出兩條胳膊抱住了傅尉衍勁瘦的腰身。
這樣主動的姿勢讓傅尉衍渾身都是一震,頗有些意外地看向懷裏的女人,反應過來後他立即收緊了雙臂,死死抱著宋榮妍嬌軟的身子,心裏掠過狂喜和激動,宋榮妍也很舍不得他,不願意跟他分開了是吧?
車子停了下來,傅尉衍摟著宋榮妍的腰下去,這裏比w市還要溫暖,但早上的溫度有點涼,傅尉衍擔心宋榮妍會冷,就把身上的長風衣外套脫下來裹在宋榮妍的肩膀上,一路攬著她往前走。
幾分鍾後,兩人站在了一處不高的山上,宋榮妍往下看去隻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盛放,遠處的村舍、道路、溪流……世間一切盡數融在了花的海洋中,黃花綠葉交相輝映,色彩鮮亮明豔,陽光在花海上方穿梭而過,泛起金黃色的光芒,這裏足足有八十萬畝連片的油菜花,以至於整個鎮都被包裹在了其中,宋榮妍抬起手捂住嘴,那一聲感歎吞了回去,隻剩下滿眼的驚豔。
宋榮妍從未見過這樣壯觀的美景,在遇到尉子墨之前,她全部的時間都被母親逼著用來學習各項才藝了,到了浪漫之都巴黎後,本以為自己會遊覽很多名勝和風景,然而因為尉子墨發生車禍又失明,她那一年的時光都陪著尉子墨做康複治療了,活了二十多年,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和生死離別她全都經曆過了,卻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麗的花海,俯視往下眼裏金燦燦的一片,宋榮妍被這美麗的花田震撼,感動得視線都模糊了。
雖然宋榮妍沒有興奮到尖叫或是像個孩子一樣跳起來,畢竟她的性情一直都很死寂沒有波瀾,但傅尉衍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喜歡這片油菜花海,他鎖在宋榮妍腰上的大手緊了又緊,跟宋榮妍站在一起俯瞰著金色的原野,傅尉衍深不可測的眸子裏掠過澀痛和自嘲,六年前他失明的時候就在想等以後自己恢複了正常,他一定會帶著renata去很多很多的地方,比如很多人都喜歡的薰衣草和鬱金香花海,女人對這些地方都有很深的情懷,然而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如今他卻是帶了另外一個女人過來。
為了看這幾十萬畝盛開的油菜花,他已經計劃了大半個月了,從天氣和溫度到油菜花的花期以及最佳的觀賞地點,巨細無遺全都準備好了,如今renata回到了他的身邊,可當時他甚至沒有想到renata,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人竟然是宋榮妍,其實這世間的風景看來看去也就那麽一回事,所不同的是陪你看風景的那個人是誰,而此刻傅尉衍覺得這輩子能和宋榮妍看過一次油菜花海,他足夠滿足了。
“來拍張照片吧。”正在宋榮妍沉浸其中時,傅尉衍從口袋裏拿出了,在宋榮妍還沒有回過神來時,傅尉衍鎖在宋榮妍腰上的大手把宋榮妍攬入了他的胸膛,俯身低頭湊過去吻住了宋榮妍的唇。
隨著“哢擦”一下,幾秒鍾後傅尉衍就把照片拍好了,他放下看了一眼後,擰起修長的眉宇,無奈地笑著說:“你別哭,給我一個最幸福的笑不行嗎?如果明天你真的離開我了,我想你的時候翻下這張照片,看到照片裏的你是笑著的,我應該也會笑起來。”
宋榮妍抬手捂住嘴,眼中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她覺得傅尉衍真是個談情說愛的高手,隻要他願意,他會說很多甜蜜的或是撕心裂肺的情話,讓人不僅舍不得放下,還會更加牽腸掛肚、難以斷掉,傅尉衍這樣的男人太會折磨人了。
宋榮妍抬起手背抹幹淨臉上的淚痕,這一次她主動用一手摟住傅尉衍的脖子,踮起腳尖猛地用力吻住了傅尉衍的唇。
宋榮妍這一刻的動情差點讓傅尉衍忘記拍照,很快他收起,一隻手撫上宋榮妍的臉,而另外一隻大掌鎖在了宋榮妍纖細的脖子上,這樣更方便他親吻宋榮妍,山下的幾十萬畝油菜花開放著,春風吹了過去,油菜花翻湧著猶如海浪,陽光下俊男美女擁吻在了一起,畫麵極其唯美,讓人有種天荒地老的感覺。
“哢嚓”一下,又是拍照的聲響傳來,在傅尉衍和宋榮妍背後的一塊大石頭後麵,蹲在地上的安靜收回,看了看拍下來的第十二張照片,她“嘖嘖”地發出了感歎聲,眼睛裏發著光說:“這照片實在是太唯美了,他們兩人隨便一張都比別人各種擺拍要強上好多倍。表哥,我們明明是來搶榮姐棒打鴛鴦的,但現在看到他們兩人這樣,我實在是不忍心打擾了,幹脆我們還是回去吧。”
“……”宋啟帆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聽聽這孩子說得是什麽話?安靜果然是三觀不正,傅尉衍都腳踏兩隻船了,她竟然臨陣倒戈開始支持傅尉衍和宋榮妍,早知道結果是這樣,他死活都不會帶著安靜跟過來了,太拖累人了。
剛剛安靜一看到油菜花海,興奮得直接跳了起來,差點尖叫出聲時,所幸宋啟帆及時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按倒在了這個大石頭後麵,他們是來把宋榮妍從傅尉衍手中搶回去的,不是為了看油菜花海的,更何況就算要看,他想帶來的女人也不會是安靜。
傅尉衍和宋榮妍兩人在這裏待到了中午,這期間宋啟帆幾次想衝上去把宋榮妍搶回來,但安靜實在是於心不忍,想多看他們兩人一點時間,再加上安靜自己沉浸在這片油菜花海裏,自然不想那麽快離開,於是每次都把宋啟帆拽了回來,拉著宋啟帆去了其他地方,讓宋啟帆陪著她一起欣賞花海,並且在她的威逼利誘下,她強迫宋啟帆拍了很多照片。
宋啟帆這人用小白的話說就是太老實了,你隻要跟他沒有深仇大恨,就可以隨便欺負他,安靜就是吃準了宋啟帆脾氣好待人寬容,才會在宋啟帆麵前越來越放肆,後來等兩人再去找傅尉衍和宋榮妍時,他們早就不見了蹤影,宋啟帆決定先回客棧。
而事實上傅尉衍和宋榮妍確實也回去了,何管家把一早買好的蛋糕推進了房間裏,隻有他們三人,也熱鬧不起來,不過何管家和宋榮妍還是唱著生日快樂歌,在吹蠟燭之前宋榮妍讓傅尉衍許三個願望。
然而有些傅尉衍自認為能實現的,他就沒有算在願望之內了,明亮的燭火下,他側頭望了一眼身邊的宋榮妍,隨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很虔誠的許下了一個自認為這輩子都不能實現的願望,“把宋榮妍變成renata,如果宋榮妍是renata的話,我必定會娶她為我尉子墨的妻子,跟她生兒育女相守到老。”
兩分鍾後傅尉衍和宋榮妍以及何管家三個人同時把蠟燭吹滅了,傅尉衍將切下來的第一塊蛋糕遞給何管家,如每年一樣說了幾句感激何管家的話,讓何管家動容得老淚縱橫,宋榮妍要了蛋糕上的一朵粉色玫瑰花,端著蛋糕吃了幾口,就覺得太膩不想吃了,見傅尉衍吃得倒是很認真,宋榮妍頓了一下,走過去用手抓了一把蛋糕,突然照著傅尉衍的腦袋上拍了下去。
“……”傅尉衍當時就囧了,何管家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這樣對待他家傅先生,實在沒有憋住笑了出來,結果被傅尉衍一個極具殺傷力的刀子眼瞪過來,何管家上前也抓了一把蛋糕,動作利索地抹上了傅尉衍的頭發,不等傅尉衍回過神來,何管家打開門立即衝了出去,速度快得絲毫不像是一個老人家。
“……”好半晌傅尉衍抬起手抹了一下臉上的奶油,那姿勢特別狂野有男人味,他陰冷的目光看著宋榮妍,用力點點下頭,修長的眉宇挑起,傅尉衍咬牙切?很危險地問宋榮妍,“很好玩是吧,嗯?”
宋榮妍驚恐地盯著傅尉衍,條件反射般用力搖搖頭,傅尉衍都是以雙倍報複仇人的,宋榮妍實在害怕傅尉衍用整車的蛋糕把她埋了,她麵色蒼白地往門口退著,很想像何管家那樣以秒的速度消失在傅尉衍的麵前,然而傅尉衍卻快一步伸手把她拽了回去,抓了一把蛋糕就往她臉上抹。
宋榮妍也不甘示弱地抓了一把反擊傅尉衍……到後來兩人全身上下都是奶油,氣喘籲籲的終於累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傅尉衍伸手攬住宋榮妍的腰,絲毫不嫌棄地帶著宋榮妍去了浴室。
下午兩點多時,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傅尉衍摟著宋榮妍坐進了車子,讓何管家開車去了這邊某個山上的玻璃棧道,這玻璃棧道懸空架在幾千米高的山頂上,一麵是懸崖峭壁,寬不到兩米,宋榮妍一看到那透明玻璃下的萬丈懸崖,兩腿就發軟了,她本來就有恐高症,實在沒有那個膽子走透明的玻璃。
“你竟然恐高?”傅尉衍擰起修長的眉宇,早知道宋榮妍有恐高症,他也不把人帶到這裏來了,感覺到懷裏的女人在止不住地顫抖,傅尉衍很心疼,突然拉了宋榮妍的胳膊繞上他的脖子,彎下身把寬厚的脊背麵對宋榮妍,“上來,我背你。這個地方被稱為天國的階梯,那個時候我想和renata走一次,但現在我隻想和你走過去這一百米。”
宋榮妍還是有些害怕,她自己踏在玻璃上都不敢走,再讓她騰空被傅尉衍背著,宋榮妍覺得自己會嚇得昏厥過去,傅尉衍遲遲沒有等到宋榮妍上來,他回頭看著僵硬地站在那裏的宋榮妍,勾著唇低沉地問:“你不相信我?放心吧,我就算自己掉下去了,也不會讓你有事。”
宋榮妍看到傅尉衍那雙墨色眸子裏的溫柔和堅定,他的表情中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宋榮妍咬了咬唇,到底還是抱住傅尉衍的脖子,爬上了傅尉衍寬厚的背,傅尉衍剛背著她直起身子,她就立即閉上雙眼,死死地勒著傅尉衍的脖子,一點也不敢往下看,她渾身都僵硬得不敢動彈。
“別怕,有我。”傅尉衍低沉磁性的嗓音響在宋榮妍的耳邊,一步一步走得相當平穩,他還是第一次背人,以往和renata在一起時是沒有機會,後來眼睛恢複正常了,這世上卻沒有了他再願意去背的女人,宋榮妍的體重特別輕,每次抱她的時候就發現了,此刻他背著宋榮妍,更是覺得宋榮妍太瘦了,這女人他養了半年多,可一直都沒有把她養好。土介盡巴。
傅尉衍心裏酸澀,側過頭見宋榮妍害怕得睫毛顫抖著,讓他心裏生出無限的憐惜來,今天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嘴角始終勾著一抹似笑非笑,“這裏風景很好,你如果不睜開眼睛看看,一定會很遺憾。”
“……”宋榮妍還是睜開了眼睛,下一秒鍾就被所看到的美景震撼了,玻璃棧道在陰雨天氣裏若隱若現的,天上人間的美景都盡收於眼底,宋榮妍被傅尉衍這樣背著,真有一種騰雲駕霧行走在半空中的感覺,她想到傅尉衍剛剛說這裏被譽為通往天國的階梯,宋榮妍的心裏頓時一酸,胳膊越發抱緊了傅尉衍的肩膀,她把臉埋在了傅尉衍的脖子裏,與傅尉衍緊密地貼合在一起,第一次被自己喜歡的男人背著,她感動又很難受,眼中的淚水慢慢地流了出來,宋榮妍哭著,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她不再畏懼這條玻璃棧道了,聞著傅尉衍身上散發出來的陽剛野性的氣息,又看著萬丈懸崖和這山間的風景,隻希望這條路能再長點,最好是沒有盡頭,就讓傅尉衍一直這樣背著她,直到永恒和地老天荒吧。
傅尉衍每一步走得也很慢,不過一百多米的路程,這天下午他走了整整半個小時,宋榮妍覺得無比的踏實和安心,到後來停下時,宋榮妍心裏悵然若失,打算一會返回去了,她還是讓傅尉衍背著,最初做傅尉衍的泄欲工具和犧牲品的時候,她從來不敢想象有這麽一天傅尉衍會放低姿態背著她,會寵她到如此程度,如果這個世上沒有renata,傅尉衍心中沒有一個深愛著的女人,那該有多好?
可現實證明她太貪心、奢望得太多了。
傅尉衍停在了玻璃棧道的盡頭,在看到宋啟帆和安靜以及他們身後的五個人時,傅尉衍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果然他和宋榮妍的這條路真的是走不下去了,那麽一瞬間傅尉衍腦子裏有個瘋狂的念頭,想就這樣帶著宋榮妍跳下這萬丈懸崖,他寧願他們之間是一個悲劇的結果,也不想放走宋榮妍,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
宋榮妍覺察到了不對勁,睜開眼睛看到站在幾步遠外的宋啟帆和安靜,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表哥?”
昨天晚上傅尉衍說宋啟帆要來把她搶回去,沒想到宋啟帆竟然一路從w市追到了這裏,想必早上跟在他們後麵的也是宋啟帆幾人,宋榮妍陡然間從傅尉衍製造出的夢幻中清醒過來,她立即掙脫掉傅尉衍,站在玻璃上後,邁開腿正要走向宋啟帆那邊。
可下一秒鍾傅尉衍就從背後伸出手把她拽了回去,一個翻轉將她的脊背壓在了玻璃護欄上,宋榮妍低頭一看腳下的萬丈懸崖,她頓時嚇得麵色蒼白,卻還是強作鎮定地昂著下巴,麵對著傅尉衍惱恨地說:“傅尉衍你放開我!你昨天晚上答應我,隻要我陪你過了今天,你就會放過我。”
“我是說過沒有錯。”傅尉衍俯身壓著宋榮妍,隻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宋榮妍的身子掀翻過去而跌入萬丈懸崖,傅尉衍欣賞著宋榮妍慢慢褪去血色變得蒼白如紙的臉,唇畔勾著一抹笑意,傅尉衍神色從容,眯著狹長的雙眸邪佞地說:“但昨天我還告訴過你,我傅尉衍從來都不是守信用的人,我也說過太多遍了,想讓我放過我,除非我傅尉衍死了。”
“你……”宋榮妍羞憤到了極點,心中剛剛對傅尉衍產生的眷戀和不舍,全都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對於如此霸道蠻不講理的男人,宋榮妍惱恨得咬牙切?,纖弱的肩膀顫抖著,胸口急劇起伏著,睜大眼睛死死地瞪著傅尉衍。
那邊幾步遠外的安靜看不下去了,抬腿就要走過去,卻被宋啟帆從後麵伸出手拽住了胳膊,安靜隻好站在了原地,冷笑著嘲諷地對傅尉衍說:“傅尉衍,你覺得今天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我們幾個人嗎?我勸你還是把榮姐交給我們吧!若是沒有那個必要,我們也不想大動幹戈。”
“意大利黑手黨的勢力都用上了,還說不想大動幹戈,是不是太假了?”傅尉衍手下鉗製著宋榮妍的身子,側過頭淩厲的眼神在那幾個黑衣人身上掃過去,散發出來的氣場讓幾個人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傅尉衍依舊那麽從容不迫,眯眸嗤笑著說:“如果你覺得你們這些人是我一個人的對手,那就太天真了。不信我們試試看,我能不能把你們全都從這裏扔到萬丈懸崖,連個全屍都不給你們留,更何況宋榮妍還在我手中,你們真要逼我,我不介意拿她做人質。”
宋啟帆聞言挺拔的身軀僵了一下,一向波瀾不驚的麵容上此刻也覆蓋了一層寒意,他垂在褲縫處的兩手攥成了拳頭,指關節發出“咯吱”的聲響,無法預料傅尉衍瘋狂起來會做出什麽,宋啟帆真不敢輕舉妄動,他陰冷又危險的目光緊鎖著傅尉衍,一字一字地說:“傅尉衍,你這個瘋子。”
“沒錯,我就是個瘋子。”傅尉衍絲毫不在意宋啟帆這樣罵他,俊逸的眉宇間飛揚著神采,邪佞又狂熱的,“我是因為喜歡上了宋榮妍,才會變得這麽瘋狂,同樣也是你們這些不相幹的人逼的。”
宋啟帆的薄唇緊抿在了一起,傅尉衍來這裏身後沒有跟其他人,所以他才選在了這個地方下手,可即便傅尉衍隻有一個人,宋啟帆也不敢輕易和傅尉衍硬碰硬,早知道傅尉衍這麽不可理喻,他應該帶十個人過來,而現在他們幾個人確實沒有什麽把握了,就在宋啟帆以為這次又要無功而返時,隻見宋榮妍的手不知何時伸到了傅尉衍外套下的口袋裏,從裏麵摸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緊接著宋榮妍握住槍,舉起兩隻手把槍口對準了傅尉衍的心口。
宋啟帆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宋榮妍清冷又決然的聲音響了起來,“放開我,否則信不信我開下去一槍。”
傅尉衍意識到槍口抵在胸膛上時,他渾身的肌肉一下子都變得緊繃了,以一種僵硬又機械的姿勢轉過頭,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對著自己舉起槍的宋榮妍,傅尉衍的瞳孔顫動著,慢慢地浮起了猩紅色,過了好半天傅尉衍似乎才願意相信宋榮妍真的要殺他,他俊臉上的表情變得悲涼又自嘲,用力地點點下巴,“好!宋榮妍你真的厭惡我到想要我死的地步了是嗎?既然你那麽不行跟我在一起,那行啊!你開槍吧,隻要射下去這一顆子彈,無論我是死或是活,我都會放過你,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打擾你。”
宋榮妍一下子用力咬緊了唇,眼眶裏紅了一圈,她握著槍的手不受控製地哆嗦著,掌心裏冒出一層冷汗,手槍差點就要掉在地上了。
傅尉衍突然抬起手握住了宋榮妍的手腕,就如同那天在醫院裏他不相信楚南辰會真的開槍一樣,傅尉衍的目光緊鎖著宋榮妍,用一種沙啞語調抬高聲音低吼著對宋榮妍說:“宋榮妍你在猶豫什麽?你開槍啊!你不是要殺我嗎宋榮妍?你隻要開下去這一槍,你就自由了。從此往後沒有人再折磨你、再把你囚禁在院子裏了,也沒有人會強迫你跟他做.愛,更沒有人逼著你喜歡他,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砰!”,隨著一聲響徹山穀的槍聲,傅尉衍沒有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宋啟帆的麵色陡然大變,而安靜被嚇得猝然抬起手捂住了嘴,整個山穀間有那麽十幾秒鍾的死寂,隨著“嘭”一下,手槍掉落在地上的聲響傳來,傅尉衍機械又緩慢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裏鮮紅的血慢慢地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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