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哥哥,我是尉子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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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崇澤也聽見了主持人的播報,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他順著連依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電視屏幕上陸續閃過幾張商佑城曾經的照片,沈崇澤抿起了薄唇,車子慢慢地停了下來,他很平靜地叫著連依,“連依。”

    “嗯。”連依回答著沈崇澤,不像剛剛那麽漫不經心,她的目光並沒有收回來,緊緊地膠在電視屏幕裏商佑城的身上,連依的手指捏了捏,遲疑著對沈崇澤說:“不知道這個新聞是不是真的,但如果商家四少真的出事了,我長姐她一定很傷心。”

    “剛剛她還念著四少呢,可見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連依轉頭看著沈崇澤的臉色,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很心虛,生怕沈崇澤會生氣,連依解釋道:“我不放心我長姐,我們返回商家看看好嗎?我不是突然反悔不跟你結婚了,我是……”

    連依的話還沒有說完,沈崇澤已經在調轉車頭了,等車子往回返的時候,沈崇澤騰出一隻大掌緩慢又緊緊地包裹住連依的小手,觸摸到她指尖的涼意,沈崇澤的胸口堵得慌,表麵上若無其事地勾著唇,沈崇澤溫柔地對連依道:“不用解釋那麽多,我明白。”

    “你從小在商家長大,商佑城是你的四哥,如今他生死未卜,你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我們可以晚點再辦理結婚手續,反正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連戒指都戴上了,無論如何你也跑不掉。”沈崇澤語氣霸道地說著,但連依卻一副迷茫心不在焉的樣子,沈崇澤一下子掐住了連依的手。

    連依猛地回過神,蹙眉看著反常的沈崇澤,“怎麽了?”

    沈崇澤的喉嚨滾動著,用力閉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沈崇澤的眉宇間蘊著蒼白,他嗓音幹啞艱澀地對連依說:“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其實前段時間你出了車禍,造成了輕微腦震蕩,所以有些人和某些事情你可能記不清了。”

    原本連依還在耿耿於懷,沈崇澤這樣的解釋瞬間就讓她豁然開朗了,她鬆了一口氣,眯眼笑著對沈崇澤說:“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明明不知道四哥是誰。聽說他出事了,我心裏會覺得很痛,想必以前我和他的兄妹感情很好吧!所幸我隻忘記了四哥一個人,如果我連崇澤你這個男朋友都不記得了,那豈不是很荒唐?”

    沈崇澤聞言心裏很不是滋味,就算商佑城的催眠成功地讓連依忘得一幹二淨,但有些東西無論如何也抹不掉,沈崇澤慶幸的是連依和商佑城還有那層兄妹關係,這樣哪怕連依偶爾會因為想起商佑城而難過,那也可以解釋為她是商佑城的妹妹,倫理道德的束縛下,連依絕對不會想到她愛上了自己的四哥,並且和四哥發生了床上關係。

    “我相信即便你忘記了這個世上所有人,也還是會記得我。哪怕不記得了,我也永遠不會放棄你。”車子在紅綠燈口停下來,沈崇澤凝視著連依深情款款地說。他突然俯身湊過去,順勢在連依的臉上親了一下。

    連依紅著臉把沈崇澤推開,“在大街上呢!”

    自從她忘記了有關商佑城的一切後,性情就不像以往那麽清冷拒人千裏了,一方麵是因為以往fbi中的特工這樣的職業壓著她,讓她年紀輕輕就背負了太沉重的責任和使命,再者她不用承受對商佑城的暗戀、愛而不得之苦了,於是整個人自然就變得快樂明媚了,這才是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朝氣。

    拋開商佑城占有連依一事不談,商佑城對連依催眠百利無一害,每天看著連依在自己麵前展露笑顏,沈崇澤就覺得很滿足,沒有了商佑城,他一定能給連依幸福。

    路上沈崇澤給宋榮妍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宋榮妍媒體報道已經出來了,他們沒有辦法再隱瞞商佑瑕和商家,現在隻能過去商家坦白一切。

    “我知道了。畢竟商佑城是為了救小白才出事的,我身為小白的親人,理所應當上門謝罪。”宋榮妍也看到了報道,此刻她和商旭正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圍著茶幾搭積木,宋榮妍收起後,拿了外套給商旭穿在身上。

    前兩天她用毛線親手織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宋榮妍把它係在商旭的脖子上,語氣裏滿是溫柔又憐愛地對商旭說:“瑕瑕和爺爺想你了,我帶你回商家看他們好嗎?”

    商旭如同一個精致的布娃娃任由宋榮妍擺弄,他的情況比前幾天好多了,一張小臉粉雕玉琢似的,瞳孔烏黑又明亮泛著盈盈波光,一動不動地瞅著宋榮妍時,讓宋榮妍覺得一顆心都要酥了,恨不得把這麽可愛的孩子揉入到自己的懷裏。

    宋榮妍親了親商旭的額頭後,帶著商旭出了家門,她把商旭安置在副駕駛的位置,給商旭係好安全帶,宋榮妍發動車子駛向商家,好巧不巧的,她在院子外碰上匆忙趕來的傅尉衍。

    傅尉衍高大的身軀慢慢地佇立,目光落在宋榮妍和商旭的身上。

    宋榮妍今天穿著寬鬆的深紅色毛衣,溫暖柔美,跟商旭脖子上的圍巾相互輝映,明豔的顏色在蕭索的初冬季節裏很搶眼,一大一小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母子,這是傅尉衍少年時期就幻想過的畫麵,就仿佛多年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傅尉衍深不可測的雙眸裏泛起一股潮濕之氣。

    “傅二少爺竟然還有臉過來商家嗎?”宋榮妍裝作詫異地打量著傅尉衍,除了比前段時間清瘦了些,看上去他並不落魄。依舊那麽高大豐神俊朗,渾身上下透著不容忽視的氣場,黑色的長風衣襯得他越發內斂深沉,讓宋榮妍難以捉摸他的心思。

    但如今她對傅尉衍並沒有什麽興趣,宋榮妍嗤笑著冷嘲熱諷地說:“前幾天商家大小姐是因為不知道實情才把你從牢獄中救出來,可如果待會兒她得知是你害死了商佑城,你覺得她會有什麽反應?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我勸你把另外一個凶手藺韓錦帶到商家大小姐麵前,讓她處置了藺韓錦最好。”

    “既然榮妍你這麽希望我為商佑城償命,那麽一會兒你盡管當著商家大小姐的麵揭穿我。”傅尉衍狹長的眼眸緊鎖著宋榮妍,語氣裏透著不以為然,隨後他蹲下身敞開手臂,唇畔噙著一抹憐愛的笑意,傅尉衍跟商旭打招呼,“過來商旭,幾天不見有沒有想我?”

    商旭的小手一下子抓住了宋榮妍的手指,他往宋榮妍身後躲著,隻露出一個腦袋,用圓溜溜的大眼睛怒瞪著傅尉衍,商旭的小臉上滿是冰冷和抗拒,這讓傅尉衍嘴角的弧度慢慢變得僵硬,伸出去的胳膊橫在半空中,隻有寒風穿梭而過。

    傅尉衍的心裏無比苦澀又疼痛,商旭那天在海邊親眼目睹了他舍命護著藺韓錦,最近外界的報道肯定也被商旭看見了,w市的人都在罵他這個背叛自己妻子而出軌藺韓錦的“渣男”,他身敗名裂不說,如今就連親生兒子也不認自己了,不知道那些真正出軌的渣男有多可憐,反正傅尉衍覺得自己現在真是太悲哀了。

    商家的管家在這時走出來接待傅尉衍和宋榮妍,一看到商旭,管家就滿臉慈愛的笑意,伸手要抱商旭,但商旭如今越來越孤僻排斥別人的靠近,像剛剛那樣緊抓著宋榮妍的手,防備地盯著管家。

    宋榮妍有些尷尬,畢竟商家替她養了商旭六年多,商旭這態度肯定很讓管家傷心,她剛要對管家解釋。

    “你別介意。”傅尉衍心疼地看了商旭一眼,他語氣愧疚地對商管家道:“商旭的狀況不是很好,我們進去再說吧!”

    商家的管家點點頭,引著宋榮妍和傅尉衍到了客廳,此刻商佑瑕麵色蒼白地坐在沙發上,用左手按著額頭,商佑瑕纖弱的肩膀顫抖著,正無聲地掉著淚,連依和沈崇澤在身側安撫著她。

    “長姐。”宋榮妍牽著商旭的手走過去,她蹲身在商佑瑕的腿邊,一手放在商佑瑕的膝蓋上,宋榮妍紅著眼睛對商佑瑕說:“你別太擔心了,我相信佑城和小白都不會有事。”

    宋榮妍把安靜和兩個孩子被綁架以及他們去救人的事全都告訴了商佑瑕,但她並沒有讓商佑瑕知道商佑城是fbi中的人,並且她也沒有提起當時救人期間傅尉衍和商佑城自相殘殺,才會導致如今的後果,宋榮妍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藺韓軒。

    傅尉衍沉默不語地聽著,心裏清楚宋榮妍剛剛在門外是心口不一,真正到了商佑瑕麵前,宋榮妍私心裏還是想護著他,說到最後宋榮妍眼中的淚水掉了出來,聲音裏帶著哽咽,“對不起長姐……你把商旭交給了我,但我沒有照顧好他,讓他陷入危險境地。如今他失語了,所有的責任都在我身上。”

    “孩子能回來就好。”商佑瑕待任何人都是那麽寬容,即便自己心裏悲痛到了極點,商佑瑕還是伸手把伏在膝蓋上的宋榮妍攬到懷裏,她反過來安撫著宋榮妍,“事已至此,你就不必太自責了,商旭會慢慢地好起來。”

    宋榮妍含淚點點頭。

    傅尉衍坐在商佑瑕的身側,在這時開口低沉地對商佑瑕說:“長姐,我們之所有瞞著你,是因為我們都相信佑城和小白並沒有死,今天的這個消息是有心之人曝出來的。但她並沒有證據證實佑城和小白命喪黃泉了,長姐你若是被流言蜚語所左右,那麽對方的目的就達成了。”

    “我們不妨再等一等,或許要不了多長時間,佑城就會帶著小白回來了。媒體現在都在找你和其他商家人,佑城畢竟是市長的兒子,為了避免外界有什麽動蕩,你要及時出麵澄清此事是緋聞。”

    這些年商佑瑕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再加上傅尉衍這麽一說,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拿出就給公司的下屬打過去,吩咐下屬盡快解決這件事,他們會追究傳播謠言之人的法律責任。

    宋榮妍鬆了一口氣,見商佑瑕收起,宋榮妍突然跪在了地上,把商旭拉到自己的身邊,宋榮妍感激地對商佑瑕說:“長姐,我已經知道了商旭是我和子墨的兒子。那幾年我深陷牢獄,無暇顧及自己的兒子,慶幸你們給了商旭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我理所應當拜謝你和商家。”

    “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商佑瑕片刻的怔愣後,連忙扶住宋榮妍的胳膊,拉著宋榮妍在另一邊坐下。說這話時商佑瑕的眼角餘光瞥向傅尉衍。

    事實上他們商家並沒有那麽偉大,私心裏想讓商旭多留在商家一天,直到他們覺得宋榮妍和傅尉衍可以給商旭家的安穩和幸福時,他們才把商旭帶到宋榮妍的身邊,為的是讓他們一家三口先培養感情,然後在最好的時機裏讓傅尉衍和宋榮妍知道真相。

    如今藺韓軒再次盯上了商家人,想對商旭下手,尤其是已經發生過一次綁架事件了,商佑瑕覺得孩子待在傅尉衍和宋榮妍身邊不安全,但她不可能再把商旭從宋榮妍手裏要回來,宋榮妍好不容易才跟自己的親生兒子相認,這樣做對宋榮妍太殘忍了,商佑瑕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宋榮妍能記住這次教訓,以後好好地照顧、保護商旭。

    “你們幾人全都留下來吃晚飯吧。”商佑瑕看過時間後對傅尉衍四人說,她伸手摸了摸商旭的腦袋,商旭並沒有抗拒。商佑瑕的眼眶裏紅了一圈,“我爸也很長時間沒有見商旭了,最近總是想著商旭,晚上都睡不好覺。若是我爸看到了今天佑城出事的報道,他肯定會推掉所有的飯局趕回來。”

    宋榮妍沒有什麽意見,點點頭應道:“好。”

    傅尉衍的薄唇微抿,頓了頓問商佑瑕,“我聽佑城好幾次提起他的母親,長姐應該有商夫人生前的照片吧?我想看看。”

    商佑瑕的身子僵了一下,蹙眉對上傅尉衍深不可測的目光,她無法判斷傅尉衍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既然傅尉衍的要求都提出來了,她也不好拒絕傅尉衍,商佑瑕就放開商旭,從沙發上起身帶著傅尉衍往樓上走。

    連依和商旭像往常一樣親近,那些危險全都過去了。此刻連依才顧得上跟商旭玩耍,她牽著商旭的手去院子裏堆雪人,宋榮妍站在那裏看到商旭這麽多天好不容易笑了一次,她頓時安心了不少。

    宋榮妍想到剛剛沈崇澤眼神暗示讓她不要告訴商佑瑕商佑城是fbi中的人,宋榮妍側過頭,蹙眉看著沈崇澤不解地問:“商佑瑕是商佑城的長姐,就算商佑城特工的身份要保密,可為什麽連自己最親的人也不能知道?”

    “你不太了解商家的情況。”沈崇澤一手負於背後,長身玉立在走廊下,明亮的天光灑在他的俊容上,沈崇澤溫柔的目光追隨著不遠處連依的身影,他低沉地對宋榮妍說:“商家是百年官宦世家,一直以來都做著為國為民之事,多年前商佑城的外祖父和祖母都是fbi中的特工。在他們的耳濡目染下,商佑城從小的夢想就是做個懲惡揚善、除暴安良的英雄。”

    “但不幸的是十多年前商佑城的外祖父和祖母先後死於意大利黑手黨之手,商佑瑕就不想讓商佑城走這條路。當年商佑城提出要去美國加入fbi的時候,商佑瑕勃然大怒,不僅把商佑城打了一頓,並且將商佑城軟禁在家裏整整一個月,無論如何都要讓商佑城斷掉加入fbi這個瘋狂的念頭。”

    沈崇澤記得那個時候自己跟在父親身邊來商家為商佑城看傷,商佑城的脾氣強得要命,就是不妥協,要跟商佑瑕抗爭到底,商佑瑕當然也沒有絲毫退讓,兩姐弟僵持了一個多月。

    商父商權深終於看不下去了,就讓商佑城表麵上假裝答應商佑瑕,其實商佑城背著商佑瑕入了美國的國籍,最終加入了fbi,一晃那麽多年過去了,商父竭力幫商佑城遮掩著,所以直到現在商佑瑕還被蒙在齊裏。

    這些年商佑城以“不務正業、橫行霸道、花花公子”這些負麵形象示人,但無論外界怎麽報道。損害了商家多少名譽,商佑瑕依舊任由商佑城胡來,都說慈母多敗兒,如果商佑城真的是個禍害,那必定也是商佑瑕的溺愛造成的。

    可她寧願養商佑城一輩子,為商佑城付出她的一切、給商佑城安排好整個人生,她也不想看到商佑城跟自己的外祖父和祖母一樣的下場,從開始到現在商佑瑕為了商佑城和整個商家,一直都沒有談過戀愛,早就打算這輩子都不嫁人了,她要為商佑城打拚出一片天地,讓商佑城一生榮華、揮霍無度。

    “長姐很偉大,商佑城能有這樣一個姐姐,他比任何人都幸福。”沈崇澤的一番話讓宋榮妍的眼眶濕潤了,商佑城不好好地過安生的日子,非要加入fbi中玩命。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如果商佑城真的像其他官二代那樣拚爹,而沒有自己活著的價值和意義,那麽他也就不值得商佑瑕為他付出這麽多了,宋榮妍此刻在想精明如商佑瑕,她難道真的不知道這幾年來商佑城究竟在做什麽嗎?很有可能是她不想揭穿商佑城,一直以來都在配合著商佑城。

    畢竟商旭在商家待了六年,這天黃昏宋榮妍問了很多有關商家的事情,沈崇澤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她,而此刻被談論的當事人商佑瑕把傅尉衍帶到了她的臥室,拿起床頭櫃上的那個相框遞給傅尉衍,商佑瑕又在抽屜裏找了一個相冊出來,“我房間裏就隻有這些了。佑城和連依的臥室裏也有,其他的母親生前的那幾百張照片都在我爸的房間。”

    傅尉衍在沙發上坐下來,手中的相框裏算是一張全家福,隻不過那個時候商佑城還沒有出生,連依自然也沒有來到商家。照片裏商權深和商夫人兩人側身蹲在地上,四歲多的商佑瑕站在兩人中間,這張照片拍得是三人的側影,穿著白襯衣的商權深年輕英俊,而商夫人的卷發如海藻般披散在右側的肩膀上,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這大概是傅尉衍目前為止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商夫人的照片,他眼底止不住地泛起酸澀。

    “佑城遺傳了我的母親,小時候長得很漂亮,有時候帶他出去別人都以為他是女孩子,從小那些女孩子就喜歡跟他玩。”夕陽透過落地窗灑過來,商佑瑕坐在傅尉衍的身側,手中翻著那本相冊,指著三歲大時的商佑城,她滿眼溫柔的笑意,“他每天從學校回來後,總是問我們怎麽樣才能讓他看上去像個男子漢。我爸哄著他,說隻要把自己曬得像電視裏的包拯那麽黑,可能就比較像男人了。他真的信了,大夏天的跑到太陽底下暴曬,沒過十分鍾就中暑暈倒了……”

    傅尉衍沉默地聽著商佑瑕說著商佑城小時候的事情,他發現商權深永遠都在“坑”自己的親生兒子,變著法折騰商佑城,商權深沒有絲毫為人父親的威嚴和高大,這跟傅尉衍所見到的商權深截然不同,他以為商權深不苟言笑、寡言固執。

    一張張照片翻過去,商佑城的五官輪廓越來越硬朗堅毅,後來就長成了如今這番模樣。

    大半個小時後傭人在外麵敲門告訴商佑瑕晚飯做好了,傅尉衍趁著商佑瑕不注意,他偷偷抽掉了一張照片放在了口袋裏。若無其事地跟著商佑瑕走去樓下的餐廳。

    商權深剛好下班回來,把西裝遞給管家後回頭看見傅尉衍,商權深愣了一下,“來了?”

    傅尉衍在這句問候裏聽出了顫抖,就如同他來商家是再自然不過一樣,傅尉衍胸口中仿佛壓著石頭般悶沉又疼痛,他抿了抿唇,張口說些什麽,可最終發出來的隻有“嗯”這個字音。

    商父權深點點頭,偉岸的身軀站在那裏沒有動,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和僵硬,直到宋榮妍牽著商旭的手走過來問候商權深,商權深猛地回過神,一瞬間掩去眸中泛起的淚光,彎身抱起商旭往餐廳裏走。

    席間商佑瑕詳細對商權深說了商佑城一事,讓商權深不用擔心,他們都相信商佑城和孩子會平安歸來,商權深點點頭沒有再多問,對於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他都很有信心,商佑瑕也提起了沈崇澤和連依打算結婚一事。

    不出所料商權深並沒有反對兩人,隻是說可以先辦理結婚證,但不管怎麽樣婚禮都不能省去,畢竟連依是商家的女兒,要嫁人了,他們肯定不會委屈了連依,婚禮的具體日期沒有定下來,至少要等商佑城回來。

    沈崇澤不是很在乎婚禮的形式,隻要商權深同意他和連依辦結婚證就可以了。

    一餐飯在溫馨的氛圍中結束,宋榮妍幾個人告別後全都離開了商家,傅尉衍坐在車子裏看到商權深和商佑瑕久久地站在院子外,一直目送著他的車子離去,傅尉衍緩緩地閉上了狹長的雙眸。

    宋榮妍車子開到一半發現商旭的胳膊扒在椅背上時不時往後麵看。宋榮妍把商旭拉回來,讓他老老實實地坐好,不經意回頭看見傅尉衍的車子竟然跟在後麵,宋榮妍蹙起眉頭,眼看著快要到別墅了,傅尉衍依舊陰魂不散。

    宋榮妍停下車子讓商旭坐著不要動,她下去後鎖上車門,幾步走到同樣停下的傅尉衍的車窗前,等傅尉衍降下車窗,宋榮妍一臉冷若冰霜地問:“半夜三更的你跟著我做什麽?現在傅家二少你可是整個w市最具有爭議性的人物,你就不怕被記者媒體拍到嗎?就算你不在乎,但我不想明天的頭版頭條和你出現在一起。”

    傅尉衍拿出一根煙點燃後抽著,沒有解釋這麽晚跟蹤宋榮妍的原因,而是把那張在商家藏起來的照片遞給宋榮妍,眯著狹長的雙眸緊鎖住宋榮妍。

    宋榮妍接到手中見是尉子墨五六歲時的照片,她詫異地盯著傅尉衍。“你怎麽會有尉子墨的照片?”

    傅尉衍煙霧後的神色很複雜,宋榮妍認錯了,這照片裏分明是商佑城,傅尉衍什麽也沒有說,在宋榮妍沒有防備之下,他伸手把照片拿了回來。

    “你做什麽?子墨的照片是我的,還給我。”宋榮妍覺得傅尉衍莫名其妙,想把照片搶過來。

    但這時傅尉衍的響了起來,傅尉衍把煙掐滅,聽見那邊的人說了什麽後,傅尉衍勾著唇低沉地應道:“好。你們先在門外守著,我馬上過去。”

    傅尉衍放下,抬眸看到前麵蔡婉婷的那棟白色別墅,宋榮妍能安全地回去就可以了,傅尉衍在關上車窗前對宋榮妍說了一句晚安,緊接著不等宋榮妍反應過來,他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神經病。”宋榮妍站在冷風中回了傅尉衍這三個字後,麵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車子。

    ———

    w市某家會所的包間裏,尉子琪手中拿著站在落地窗前,在聽到那邊的下屬說依舊沒有藺韓軒的消息時,尉子琪抬起手,“砰”一下用力把砸在了牆上,她仿佛耗盡了很大力氣般癱坐下來,尉子琪幾乎快要崩潰了,這麽多天過去了,藺韓軒還沒有回來,難不成真的跟商佑城同歸於盡了?

    尉子琪抬起手蓋住臉,眼中的淚水湧了出來。

    沒過一會兒外麵有人敲門,尉子琪抹了抹滿麵的淚水,走出去把門打開,原本以為是送酒的服務員,但下一秒鍾黑色的槍口就抵在了她的腦門上。尉子琪瞬間睜大了瞳孔,男人壓迫性的氣場籠罩著她,尉子琪神色驚恐地盯著男人,“你……”

    尉子琪張口想叫下屬救自己,然而一道冰冷又熟悉的女聲打斷了她,“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既然我們能用槍抵著你,就代表你的那些人全都被我們解決掉了。我很奇怪,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藺韓軒養得依舊是一群廢物?太遺憾了,連好好打一架的機會都不給我。”

    尉子琪的身子一點點變得僵硬,臉色蒼白動也不敢動了,事實上藺韓軒身邊的人怎麽可能是廢物?但再強大的精英和眼前的這兩人比起來,那都不算什麽了。

    顧律和樓嵐這兩人原本是在美國總部,尉子琪沒想到fbi如今把他們調到了中國來,除了商佑城外。這兩個fbi的特工是很多犯罪組織的死對手。

    傅尉衍那抹高大的身軀從顧律和樓嵐背後走過來,眼神示意兩人把尉子琪弄進屋子裏,傅尉衍瞥了一眼沙發,站在那裏沒有坐下去,他很少來夜總會這種地方,對於有很大潔癖的他來說,這個包間裏的所有東西在傅尉衍眼裏都很肮髒淩亂。

    顧律用繩子綁住尉子琪,抬起腿一腳把用力尉子琪踹到對麵的落地窗上,隨著“砰”重重落下的響動,尉子琪被顧律這一下摔得全身的骨頭似乎都斷了,而在這短短的半分鍾裏,樓嵐已經把整個包間都翻遍了,隨後走過來沉默地對傅尉衍搖搖頭,言下之意是從尉子琪這裏什麽也查不到。

    傅尉衍擰起修長的眉宇,根據顧律和樓嵐提供的資料顯示尉子琪是最親近藺韓軒的人,如果不能從尉子琪這裏得到什麽,那就證明藺韓軒壓根不信任尉子琪,藺韓軒和傅尉衍一樣都太謹慎了。

    傅尉衍邁著修長的腿走向尉子琪,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尉子琪,燈光照著男人俊美無雙的臉,傅尉衍薄唇輕啟,語氣裏滿含著冰霜,“我隻有一個問題,藺韓軒安插在宋榮妍身邊的那個臥底是誰?當然,你可以選擇不說,但我身邊的這兩個人你應該很熟悉吧?他們有千萬種方式讓你開口。”

    “比如……”樓嵐接過傅尉衍的話,已經從口袋裏拿出一次性注射器具,她低頭“嘩啦啦”拆著塑膠包裝袋子,光線不甚明亮的房間裏,樓嵐的嘴角勾出一抹邪佞的弧度,眉眼不抬笑著問尉子琪,“你想不想試一下身體裏的血一滴一滴被抽幹的感覺?就像電影裏的吸血鬼捕獲獵物時一樣。”

    尉子琪的麵上早就褪去了血色,緊盯著樓嵐那張漂亮卻沒有冷若冰霜的臉,她條件反射般搖搖頭,在心裏尋思著揭穿了那個人的身份後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那個臥底已經是無用之人了,倒不如作為棄子舍掉吧?

    於是尉子琪放棄了掙紮,無力地閉上眼,“我說……”

    半個小時後傅尉衍讓顧律打電話給警方,樓嵐在尉子琪的身邊留下了尉子琪的真實資料,引導警方去查尉子琪,到時候警方很容易就能查出尉子琪是意大利黑手黨中的一員。

    尉子琪本來想咬舌自盡,顧律眼疾手快地掐住她的下巴,往尉子琪的嘴裏塞了布,做完這一切後,傅尉衍三個人低調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傅尉衍坐在車子的後麵,顧律負責開車,側過頭和樓嵐一臉嚴肅地談論著等會兒用多少種方式讓那個臥底就範。好幾個都被樓嵐否定了說太low或是沒有新意。

    “夠了!”傅尉衍聽得心煩意亂,不知道商佑城怎麽會有這麽兩個奇葩“同夥”,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揉著太陽穴,打斷樓嵐和顧律,“既然她身手不凡,你們試探她一下不就行了?”

    樓嵐嗬嗬一笑,特別意味深長地回答傅尉衍,“到時候我若是斷了她的胳膊或是腿,傅先生你可別怪我虐待傷患。”

    傅尉衍不以為然地瞥了樓嵐一眼,難道她一滴一滴抽人血或是注射病毒損壞人的各部器官的方式不算虐待嗎?樓嵐跟他一樣是學醫的,他當年學醫的初衷是治病救人,但很明顯樓嵐不僅不會救人,相反她是用醫術來殺人。

    傅尉衍端正地坐在那裏,放在膝蓋上的兩手慢慢地攥成拳頭,他深不可測的眼眸裏浮起一抹血色,越來越濃烈。為什麽會是她?

    傅尉衍猛地用力閉上雙眸,黑色的車子在夜晚的馬路上滑過優美的弧線,“嗖”一下,往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

    這幾天安靜倍受煎熬,每個晚上都無法入睡,本來她可以出院回家養傷了,但可悲的是她不知道離開醫院後,自己還能去哪裏,她不可能再回到宋榮妍身邊了,而一旦出院了,因為身份暴露,她可能就會被滅口了,或許對方已經派人過來試圖潛進病房裏殺她了。

    屋子裏沒有開燈,安靜靠坐在床頭,隻有月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映得一片地方明晃晃的,安靜右手中拿著,想了幾個小時要把電話打給宋啟帆,但始終沒有那個勇氣,是她讓小白陷入那麽危險的境地,如今孩子仍舊是生死未卜,宋啟帆一定恨透了她吧?

    這是最讓她痛苦的。

    安靜慢慢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猝然滑落而出。

    整個病房裏一片死寂,突然安靜聽見了從房門那裏傳來輕微的響動,安靜渾身的神經驟然繃緊,這麽快就有人要殺她了嗎?

    安靜掀開被子下床,因為故意不穿鞋子,她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幾步走過去突然閃身背貼著門後的牆壁。

    很快外麵的人進來了,安靜看到映在地上的影子,她的手不由分說地伸過去。

    然而對方反應極快地避開了,下一秒鍾寂靜的病房裏響起打鬥的聲音,兩道影子在地板上不斷地晃過去,直到兩分鍾後某個人抬起胳膊,冰冷的槍口抵在另外一個人的腦門上,瞬間病房裏又恢複了死寂。

    安靜冷笑著問:“你是誰?”

    “啪嗒”一下,有人按了牆上的開關,整個病房裏亮起了明晃晃的燈光,安靜被光線刺得眯了眯眼睛,再抬眸看過去時,隻見男人那抹高大的身軀從容地走進來,安靜的目光移到男人那張俊美的麵容上,下一秒鍾安靜的臉色“刷”地白了,她語無倫次地驚喊道:“傅……先生?”

    “我怎麽不知道安靜你什麽時候練得空手道?何叔當初把你帶給我時,是他忘記介紹你是個練家子嗎?”傅尉衍一手負於背後,如平日般掌控一切的王者姿態,傅尉衍狹長的眸子裏透著陰鷙,嗤笑了一下說:“事到如今。你還不準備坦白嗎?”

    安靜昂著下巴筆直地站在那裏,垂下去的兩手緊握成拳頭,她用力咬著唇,沉默著久久沒有言語。

    樓嵐狀似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回頭對身後的傅尉衍說:“有些人會把你的仁慈當成她得寸進尺的資本,我看還是用非常手段好了。”

    “不用了。”安靜開口打斷樓嵐,她的目光落在傅尉衍的身上,眼眶一點點變得通紅,安靜近乎哽咽地叫著傅尉衍,“哥,你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不是嗎?我是尉子琪,當年母親自導自演了那起綁架後,把年僅八歲的我送去了意大利的藺家家族,多年後的今天我回到你們的身邊做了臥底。”

    這一切都是藺韓軒的陰謀,從一開始安靜就是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傅尉衍,藺韓軒要改她的身世背景並不難,正因為她最初是個小人物,才能很順利地騙過了何管家,何管家勸說傅尉衍留下了她。

    她裝成單純無害的樣子,從小白到宋榮妍後來是宋啟帆幾人,她慢慢地取得了他們所有人的信任,順理成章地監視著他們這群人的一舉一動,再把所有的消息傳給遠在意大利的藺韓軒。

    那次傅尉衍跟宋榮妍決裂,為了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她假裝很深情的樣子誓死追隨宋啟帆,她的目標轉到了蔡婉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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