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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頭上有點綠!
    唐遠回學校上課, 張楊請假了。
    他倆是班上的尖子生, 前後請假, 引起的關注不小。
    教務處找輔導員過去談話, 叫她多關心關心學生的心理建設。
    輔導員按照順序先把唐遠叫到辦公室,想問他身體好點沒, 但看他精氣神實在不怎麽樣, 挺漂亮的眼睛裏也沒什麽神采,那話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吞回了肚子裏,開始打量了起來。
    女人心思, 輔導員很快就打量出了名堂。
    唐遠在開小差。
    他那三個發小一兩天不去學校是不請假的,直接走人,老師要是點名,就讓同學代著點個到。
    按阿列的話來說,大學裏請假?還有那玩意兒?
    唐遠無意識的撇嘴,他們不行。
    大課還好,人多,專業課就悲催了, 男班就那麽十幾個人,對老師來說全是熟臉。
    上午訓練的時候,老師就口誤的叫了張楊幾次。
    自己最得力的學生, 牽腸掛肚。
    輔導員喊了聲,“唐遠?”
    學生沒反應,她又喊了聲, 音量提上去了幾分。
    唐遠眨眨眼睛,“嗯?”
    輔導員語出驚人,“你失戀了。”
    唐遠看著輔導員的國際臉,有點兒懵逼。
    老師,你用這種陳述的口吻,嚇死個人了好嗎?
    輔導員繼續語出驚人,用的還是一樣的口吻,“初戀吧。”
    唐遠,“……”
    輔導員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在桌上翻找,“這樣的經曆對你來說利大於弊。”
    唐遠一臉“逗我玩呢”的表情。
    “會讓你有一點疼,疼完以後就成了你青春年少時最珍貴的一段回憶。”輔導員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是塊兒水果硬糖,蘋果味兒的,“有了初戀的懵懂,以後你再碰到讓你怦然心動的姑娘,就會知道自己成長了多少。”
    唐遠看了看輔導員遞過來的糖果,他沒接,“我不吃糖。”
    輔導員詫異,“小孩子不都愛吃嗎?”
    唐遠的臉上一紅,“老師,我上周已經成年了。”
    輔導員很驚訝的啊了聲,完了拉長聲音,“看不出來啊。”
    “……”
    唐遠翻了個白眼,每次接觸,都會發現他的輔導員比上次更皮。
    古典氣質美女的形象崩的差不多了,就剩個殘影。
    “遠的不說,我們說近的,”輔導員回到原來的話題上麵,“唐遠同學,你剛經曆一場失敗的初戀,這種情緒對你接下來的元旦演出會有很大的幫助,今晚的排練記得代入進去。”
    唐遠的嘴角抽搐了兩下,他把玩著手裏的糖果,“老師,我什麽都沒說。”
    “嗯對,都是老師在說。”
    輔導員給他一個橘子,“放心吧,老師會替你保密的。”
    唐遠結合上一次談話,知道輔導員好這一口,他剝|開橘子皮,“老師,我還沒緩過來。”
    “會緩過來的。”
    輔導員又開始翻找東西,把桌上翻的亂七八糟,似乎是沒找到,她的臉上有明顯的煩躁,下一秒就拿了杯子去飲水機那裏。
    “一個人一生中會遇到很多很多人,其中就有你喜歡的,或者是喜歡你的,也有可能是互相喜歡的,一次戀愛失敗不算什麽,頂多就是給你的生活帶來一點兒調劑品,又不是不可替代的東西。”
    唐遠吃掉一片橘||肉,沉默了幾個瞬息,忽然就問道,“那老師你怎麽沒緩過來?”
    輔導員的身子一僵,等她回過神來,學生已經走了。
    “這一屆的學生一個比一個不可愛。”
    輔導員搖搖頭,接了一杯水回到桌前,她發呆似的坐了會兒,想起來還有個談話工作沒做,找到電話號碼打了過去,“請問是張楊同學的家長嗎?”
    張平接到電話就從電腦前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辦公室,“誒誒老師好,我是張楊他哥。”
    “張先生你好,”輔導員說,“張楊請了兩天假,說是家裏老人生病住院了要回老家一趟,現在老人與海的情況好些了嗎?”
    張平那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了起來,他嘴上說,“哦對,是那樣的,家裏的老人好多了,謝謝老師關心。”
    輔導員,“那……”
    張平立馬就說,“老師放心,我會讓張楊盡快回學校上課的。”
    輔導員說,“那好吧,張先生你忙。”
    “不忙不忙,老師再見啊。”
    “……”
    輔導員掛了電話還有點沒回過來神,張楊他哥的性格跟他還真不一樣,大不一樣。
    果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兩兄弟也不例外。
    張平那頭氣的肺都快炸了,他一撥通弟弟的電話就扯著嗓子罵,“死小子,你跑哪兒去了?”
    張楊似乎是剛睡醒,語氣很差,“哥,你吼什麽?”
    張平知道弟弟有起床氣,這會兒他顧不上了,“這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睡覺?你輔導員剛給我打了電話!”
    張楊那頭有悉悉索索聲,應該是起來了,“我不是請假了嗎?”
    “人關心你唄。”張平問道,“你到底在哪兒?”
    張楊說,“我在外地。”
    張平一愣,“你去外地幹什麽?”
    張楊沒有回答,隻是說,“哥,我早就成年了。”
    “你,”張平怒極反笑,“翅膀長硬了,要飛了是吧,飛吧飛吧。”
    張楊不說話,張平不掛電話,兄弟倆隔著電話僵持住了。
    張平自認作為兄長,這些年就沒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問心無愧,他弟不是沒良心的人,心裏應該清楚。
    “楊楊,哥是擔心你。”
    那頭安靜了幾分鍾,張楊妥協了,“我明天回去。”
    張平聽出弟弟話裏的不情願,好像這通電話不打,還要在外地留幾天,他狠狠搔了搔頭皮,“就不能跟哥說實話?”
    “實話就是……”張楊頓了頓,“我上課集中不了注意力,出來散散心。”
    張平狐疑,“就這樣?”
    張楊反問,“不然還能是什麽?”
    張平鬆一口氣,“那你可以跟哥打個招呼啊,要不是你輔導員打電話,哥都不知道,還以為你在學校裏待著呢。”
    “還有,楊楊,下次請假別說家裏老人生病,爸媽身體都好得很,你那樣說,不吉利。”
    “知道了。”
    “那你為什麽上課集中不了注意力啊?”張平不放心的問道,“在學校裏遇到什麽事了嗎?有喜歡的人了?”
    以張平對他弟的了解,學習是第一要緊事,當年奶奶過世,他弟都沒請假,等放了學才回來的,上課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在別人身上挺常見,但到他弟那裏,不存在。
    除非是出了什麽事情,而且自己解決不了,割舍不下。
    當時張平聽輔導員說人請假的時候,他第一懷疑不是弟弟跟社會上的人出去鬼混,而是跑去見網友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搞個網戀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現在看來不是。
    張平等了半天,就等來一句,“我掛了。”
    他把手機揣口袋裏,完了又拿出來打給好哥們,劈裏啪啦的吐苦水,“你說現在的小孩成天都想什麽呢?我上著班累成狗了還操那份心,他呢,嫌我煩……”
    嘮叨完,張平嘴皮子都幹了,“老裴,別光是我一個人說,你說兩句啊。”
    裴聞靳淡聲說,“張楊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個小孩子。”張平拿鞋底蹭蹭地麵,哎了聲,“我是他哥,肯定是要護著他的。”
    裴聞靳問,“做錯了事也護著?”
    不知道怎麽了,張平覺得今天的哥們跟以往不一樣,有情緒,還混雜著很鋒利的東西在裏麵,讓人不適,他幹笑兩聲,“看是什麽事吧,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不過我這個親哥沒什麽本事,要是哪天楊楊真的闖了禍,還得你這個裴大哥出麵解決。”
    裴聞靳說,“做錯了事,後果自負。”
    哥們的語氣冷漠異常,聽的人心裏發怵,張平愣了愣,他哼笑,“是是是,就你有原則。”
    “老裴啊,等你碰著喜歡的人,你就找不到你的原則了,它不是自個跑的,是你親手丟的,看著吧。”
    通話結束,裴聞靳把手機放到桌上,他低著頭按了按後頸,眉間的紋路很深,攏著清晰的煩悶跟焦慮,感情的事他不但不擅長,還很生疏,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是措手不及。
    現在才開始準備,難免會焦躁不安。
    信心是有,卻不算多,勉強到百分之六十,不確定的因素全擺在眼前,哪一條處理起來都不容易。
    裴聞靳拿起手機翻出一段視頻,靠著椅背看了起來。
    視頻拍的不是很清晰,從裴聞靳背著少年從酒吧裏出來,到少年哭著亂說話,發脾氣,嗚咽著表白,再到他在車邊把人從背上撈到懷裏,像對待珍寶一樣緊緊圈在懷裏。
    更是彎下腰背親昵的用薄唇磨||蹭|著|少年的麵頰跟耳朵,每一幕都記錄了下來。
    隻不過少年說的話聽不清楚。
    裴聞靳第一次看這視頻的時候,被自己臉上的表情給驚到了。
    ——那是一種魔障的表情。
    任誰見了,都知道他對懷裏的少年是個什麽樣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要不是張楊無意間拍下來這段視頻,裴聞靳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有那麽瘋狂的一麵,為一個少年。
    裴聞靳連著看了幾遍視頻就去看照片。
    跟視頻相比,照片要清晰不少,裴聞靳一張張的看,心態慢慢變得懶散,薄唇還勾了起來,儼然就是一個戀愛中的模樣。
    如果有鏡子,他一定會被此時的自己嚇到。
    半個小時後,裴聞靳收拾好情緒去開會。
    西寧這個爛攤子被塞到了他手裏,情況比他從掌握的資料裏了解的還要複雜,整個運營模式都要換掉,內部人員也要大換水,想要步入正軌,順利的話一兩周,不順利,幾個月。
    一天就能發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更何況是那麽長時間。
    裴聞靳必須把時間縮短,他做好了接下來每天熬夜加班的準備,藥帶夠了,身體出不了大問題。
    但願他的小少爺能給他時間準備充分。
    如果他的小少爺能夠真正的成長起來,變得成熟些,就會看清楚他們之間究竟橫亙了多少現實性的東西。
    無論是哪一樣東西,都不能隻靠“喜歡”二字解決掉。
    裴聞靳年長一些,經曆的多,思考的時候多,想的也多,這條路其實看不到什麽希望,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他不該孤注一擲,很有可能讓自己陷入絕境,但這回他不夠理性,他想自己把希望找出來帶到他的少爺麵前,說,我在我的未來給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西寧公司大樓底下,張楊臉色不佳的站在那裏,那個男人吃住都在公司,他來了也見不著人。
    張楊知道那個男人是工作狂,以為他對所有人都一樣,沒有誰特殊,沒想到竟然有,還就是唐遠。
    一想到那個男人把唐遠抱在懷裏,就像是抱住了世上最珍貴的寶貝,舉止是他從未見過的沉迷癲狂,張楊就嫉妒的麵部扭曲。
    在他看來,他跟唐遠唯一區別很大的地方就是家世,可那個男人不是市儈的人。
    大樓門口站著一個相貌清俊的小帥哥,瘦高的身段挺直,遠看想一根青竹,氣質高冷,引人注目。
    張揚對自己的|皮||囊|很有自信,那個男人沒正眼看過他,說明並不注重外表。
    既不市儈,也不注重外表,那麽,那個男人看上了唐遠什麽地方?
    少爺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吃喝玩樂,還是……幼稚?
    張楊雖然隻比唐遠大兩歲,但他認為自己要成熟很多。
    唐遠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小少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小被伺候慣了,就是個祖宗,習慣了阿諛奉承,眾星捧月,得小心翼翼的供著,那樣能過什麽日子?
    張楊捏了捏手機,他仰頭看麵前的高樓大廈,幻想那個男人辦公的畫麵。
    好在老天爺給了他機會,他已經捏住了那個男人的把柄,有的是時間,那就慢慢來吧。
    十天不行,就十個月,必要的時候他會采取手段,反正這段關係的開頭就不光彩。
    他不在乎多用幾次手段,隻要最後能達成所願。
    況且唐遠那樣的,身邊的|誘||惑|多到難以想象,不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的巴結,能喜歡那個男人多久?搞不好到時候他還沒怎麽用手段,對方就跟其他人勾||搭上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沒什麽不可能的。
    遠在宿舍裏的唐遠正在午睡,突然從你睡夢中驚醒了。
    對麵床鋪的陳雙喜連忙爬到隔板那裏,把頭探過去緊張的詢問,“唐少,你沒事吧?”
    唐遠幹啞著說,“水。”
    陳雙喜麻利的抓著扶欄跳下床,倒了杯水遞過去,還不忘在倒水前把杯子衝洗兩遍,小少爺有潔癖,有時候能忍,有時候完全不能忍。
    唐遠靠著牆壁坐起來喝了幾口水,汗從脖子上往下滾,“我做了個噩夢。”
    陳雙喜撓了撓臉,“唐少,夢跟現實是相反的。”
    話落,他就發現唐少的表情變得很怪,說不出來的怪。
    唐遠夢到自己看見那個男人在跟張揚玩耍,玩的可熱乎了,他直接衝上去就是一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嘩啦流了一地。
    夢裏嘛,沒什麽邏輯,也不知道刀是哪兒來的。
    這還沒完呢,唐遠把渾身是血的男人拖回家關了起來,整天跟他來血||淋||淋||的遊戲。
    之所以會做這樣殘暴的夢,完全是因為睡前看了個血腥的漫畫。
    如果是相反的,那不就位置轉換過來了嗎?
    唐遠竟然有種可恥的期待跟興奮,他揚手就給了自己一大嘴巴子,醒醒吧你,傻||吊。
    趴著床沿的陳雙喜看呆了。
    唐遠淡定的揉了揉被自己打疼的臉,“有蚊子,沒打著,飛走了。”
    陳雙喜不假思索的說,“唐少,現在是冬天。”
    他反應過來,戰戰兢兢的囁嚅著嘴唇,“不過蚊子跟人一樣,冬天也有不怕凍的,哈哈。”
    笑的別提有多幹了。
    “……”
    唐遠從床頭的隔板上抓起輔導員給的糖果,“這個你吃不吃?”
    不是隨便一丟,是詢問的語氣。
    陳雙喜一怔,唐少真的跟他以為的那些富家公子不同,看了看裹著粉色糖紙的糖果,他小心的把手伸過去,“我吃。”
    唐遠將糖果放到他手裏,“輔導員那兒拿的,蘋果味。”
    陳雙喜靦腆的笑,“謝謝唐少。”
    唐遠看了幾眼陳雙喜臉頰邊的小梨窩,“你媽媽的手術做完了吧?”
    陳雙喜搖頭。
    “還沒做?”唐遠吃驚的問,“那回你不是說已經跟醫院溝通好了嗎?”
    陳雙喜把抓著扶欄的手拿下來,垂放在兩邊,他耷拉著腦袋看鞋尖,“是溝通好了,可是術前檢查的時候,我媽的身體情況不好,就往後推了。”
    唐遠的視線掃過陳雙喜的發頂,“那現在呢?”
    陳雙喜說,“醫生說下周應該可以。”
    唐遠問道,“成功率怎麽樣?”
    陳雙喜許久都沒說話,就在唐遠打算放棄的時候,聽到他說,“不到百分之五十。”
    這回換唐遠沉默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陳雙喜的肩膀,“有希望總是好的。”
    陳雙喜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嗯……”
    唐遠下床衝洗掉身上的汗,換了身衣衫繼續躺著,一直躺到上課前十五分鍾才起來。
    晚上唐遠在排練廳外的走廊上見著了張楊,風塵仆仆的樣子,他剛跟學姐排完舞,渾身都是汗,什麽都不想做,就想回宿舍癱著。
    “唐少,”張楊把人叫住,“我剛從西寧回來。”
    唐遠不明所以,我管你去哪兒,一邊玩兒去吧,謝了。
    張楊驚訝的說,“你不知道嗎?裴大哥去西寧出差了。”
    唐遠的呼吸一頓,出差了?還去了西寧?這樣的鬼天氣去那兒,能吃得消?
    張楊盯著唐遠的眼睛,不放過那裏麵湧現出的任何一絲情緒波動,越看,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受傷的自尊心跑出來咆哮,張楊把背脊挺的更直,臉上掛起了笑意,“我在那邊待了兩天,耽誤了裴大哥工作。”
    唐遠沒說話,就那麽看著得意洋洋的張楊。
    張楊嘴角周圍的|肌||肉|有點僵了,他把背包拽下來,拉開拉鏈從裏麵拿出一個紙袋,“這是西寧特產,糖炒栗子。”
    唐遠可不敢吃,怕自己會噎死,他冷笑,“張楊,我跟你沒到這份上。”
    張楊歎息著說,“裴大哥是你爸的秘書,我不希望他夾在中間難做,也不希望你因為我遷怒他。”
    唐遠嗤了聲,抬腳就走。
    張楊追了上來,低低的說,“唐少,我從小到大都是第一,上了大學以後,那個位置被你給拿去了,我心有不甘,所以前幾次對你的態度不是很好,我向你道歉。”
    唐遠說,“我不接受。”
    張楊沒聽清楚,“什麽?”
    “我說,我不接受。”唐遠手插著兜,借著幾厘米的身高優勢吊起了眼角,“你嘲也嘲過了,道個屁歉啊?”
    張楊不慌不忙的說,“那你想怎樣?嘲回來?我沒問題,隻要唐少不遷怒裴大哥,我怎麽做都可以。”
    唐遠瞪著張楊,眼睛越來越紅,隨時都會哭出來。
    但他沒有,他忽地想到了什麽就微微前傾身子,張楊身上沒有那個男人的味道,一點都沒有。
    倆人好像還沒發生什麽實質性關係。
    張楊像是發覺出了唐遠的意圖,他站在原地看對方往前走,距離拉開了就拿出手機放在耳邊,“喂,裴大哥,我到了,知道的……”
    直到僵硬的人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把拿著手機的手放了下來。
    張楊自嘲的想,難怪很多明星都是舞蹈演員出身,跳舞跳出了演技。
    他還想盡快進娛樂圈,看來希望挺大。
    這個禮拜有個試鏡,配角,二十歲左右的男青年,要會現代舞,他雖然是民族舞出身,但其他舞種都有研究,說不定他進娛樂圈的機會來了。
    演技是沒問題的,看他剛才的表現就知道了。
    回宿舍的路上,唐遠拐去了湖邊,一腳踹在樹上。
    那次他在電話裏情緒失控,吼著說自己也是同性戀,幾天過去了,那個男人竟然都沒一丁點反應。
    戀愛了,不管他了。
    那個男人肯定認為老板的兒子是不是同性戀,關我什麽事,我為了自己的飯碗不能把事情傳出去,就當什麽都沒聽到算了。
    唐遠氣炸了,不||光||氣,還委屈,他蹲在湖邊,把臉埋在膝蓋裏麵。
    感情的事兒講究你情我願,他一個人願意能有什麽用。
    唐遠用力摁了摁眼睛,他按了一串號碼,問那個男人什麽時候回來,盡快把他的外套還給他,就這麽說,他都想好了,結果電話一接通,嘈雜混亂的背景音就攪亂了他的思緒。
    “你在喝酒?”
    “嗯,幾個生意上的……”
    “喝死算了!”
    唐遠掛了電話才發現自己有多搞笑,該擔心的是張揚,不是他。
    另一頭,裴聞靳看著掛掉的電話,少有的愣怔。
    有小姑娘過來倒酒,模樣長得嫩,是一老總的情人,說話聲音也好聽,有一把好嗓子,吃飯前已經秀了幾段京劇。
    其他人見裴聞靳沒反應,就接連逗小姑娘,問她是不是得罪了人裴秘書。
    小姑娘那臉上染了|誘||人|的緋紅,帶著水霧的眼睛直往男人身上瞄,他長得太帥了,是那種很有男人味的帥,身上圍繞著一種嚴謹|禁||欲|的氣息,跟這一圈油光滿麵,眼神放|肆|露||骨|的幾人格格不入。
    如果他帶她走,她會很願意。
    裴聞靳把酒杯推推,“不喝了。”
    包廂裏的氛圍立即就變了。
    酒桌上沒人這麽來,就算不想喝了也是暗著使招兒,這麽明目張膽,得罪人。
    唐氏董事長的秘書是酒桌上的老手,不會幹出這種行為,但是人現在還真做了,做的那叫一個從容。
    在場的交換了一下眼色,今天做東的那位老總率先表態,“小裴,是剛才電話裏那位管了?”
    這是個台階,丟出來了。
    聰明人知道順著台階下來,不會站在上麵玩,那上麵沒什麽風景可看。
    一兩分鍾後,裴聞靳沙啞的開口,“是啊,不讓喝。”
    桌上的氛圍在瞬間恢複到原來的輕鬆,伴隨著一陣曖||昧的哄笑,問誰有那本事,管的住人裴秘書。
    裴聞靳說是一隻小貓咪。
    後麵再有人問,裴聞靳幹脆說了品種,波斯貓。
    這下子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兒微妙了,所以貓是真貓?不是會撒嬌會撓人的小姑娘?真貓還會打電話?厲害了啊。
    唐遠心裏揣著火,他把三發小叫了出來,就在學校後門的那條街上,陳列離得遠,開了輛風騷的機車過來,到那兒時還來了一個華麗的漂移,非常的酷炫。
    旁觀的唐遠給他的漂移術點了個讚,並交代,盡量少飄,人還是要接地氣,小命要緊。
    張舒然讚同道,“小遠說的對。”
    宋朝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嘴裏就兩字,“傻逼。”
    四人進了會所,唐遠一口果汁還沒咽下去,就聽到一個勁爆的消息,陳列說他跟宋朝的遠房表妹聯係上了。
    本來他還想遮一遮自己失戀的這股子衰樣,沒想到陳列就成功幫他分走了注意力。
    唐遠咽下果汁,“阿列,什麽叫聯係上了?怎麽個聯係法?好上了,還是把人睡了?”
    “扯什麽淡呢?”陳列一臉正色,“我們是純潔的友誼。”
    唐遠當他放屁。
    陳列搭上宋朝的肩膀,“哥們,夠義氣,謝謝你把你表妹介紹給我,她挺有意思。”
    宋朝把他的手臂撥開,“我表妹不是王明月。”
    “安啦,我也沒把她當王明月,”陳列把手裏的易拉罐環丟到了垃圾簍裏,他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嘖了聲笑,“世上哪兒來的那麽多王明月。”
    唐遠往張舒然那邊靠,“阿列還沒從王明月挖的坑裏爬出來。”
    張舒然說,“或許因為是初戀吧。”
    這話一下子就把唐遠給刺激到了,他有感而發,“是啊,初戀那玩意兒狠著呢,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走的時候要麽刮你一塊心頭肉,要麽把你踹坑裏,還體貼的給你蓋上土。”
    張舒然在昏黃的光線裏看身旁的人,“小遠,你暗戀的那個人是不是……”
    唐遠茫然抬頭,“嗯?”
    “我是問你,晚上要不要去我那兒。”張舒然說,“接下來幾天會大降溫,你是寒性體質,宿舍裏沒空調,溫度低,會睡不好。”
    唐遠眨了眨眼睛,“去你那兒啊?”
    張舒然溫和的看著他。
    唐遠撇嘴,“那我還不如回家呢,家裏多舒坦。”
    “……”
    唐遠不想回家,他爸不怎麽回來,他回去了也是一個人,宿舍裏人還多點,可以讓他不那麽想念那個男人。
    不那麽想念,痛苦就能減輕一點點。
    過了會兒,張舒然接到家裏的電話,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他的眉心擰了起來。
    唐遠發現他向來溫和的表情沒有了,那樣子有點陌生。
    張舒然察覺唐遠的視線,他轉過頭笑了笑,帶著幾分安撫,幾分溫暖。
    又是唐遠熟悉的模樣。
    張舒然穿上大衣,叮囑了句,“小遠,阿列,小朝,我回家一趟,你們別玩太晚,尤其是阿列,你的學校離這兒遠,回去晚了,宿舍的門就關了。”
    “關就關了,小爺又不是住不起酒店。”陳列滿不在乎的翹著二郎腿,“再說了,我還可以去小朝那兒,他宿舍就住著兩個學長,空個床位。”
    角落裏響起宋朝的聲音,“沒被子。”
    陳列說,“那我跟你睡一被窩唄,又不是沒睡過。”
    “就因為睡過,我才不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錦繩。”宋朝皮笑肉不笑,“我睡在上鋪,被踹下去會得腦震蕩,運氣不好能把命丟了,你還是放過我吧。”
    陳列被噎的滿臉漲紅。
    唐遠懶得看他倆鬥嘴,從小鬥到大,沒完了還,他問著準備離開的張舒然,“家裏沒什麽事吧?”
    張舒然扣上大衣扣子,“沒什麽事,就是家裏來了客人,我爸讓我回去陪著喝杯茶。”
    “噢。”唐遠說,“到家在群裏報個平安。”
    張舒然抬起溫柔的眉眼,“好。”
    原來唐遠心裏就兩個秘密,一個是他不止喜歡看bl漫畫,還是基佬,天生的,二是他喜歡上了他爸的秘書。
    這兩個其實還好遮掩。
    現在多了一個不好遮掩的,他失戀了。
    四人裏頭,唐遠最怕的是張舒然,心思細膩不說,看人還深,之前他又不小心說漏嘴,跟對方說了自己暗戀的事情。
    陳列是個粗神經,唐遠不怕他。
    宋朝的女朋友是手機,魅力無窮,完全吸引走了他的心思,隻要不主動招,他就是個安靜的美男子,靠在角落裏跟手機|親||熱|,基本可以忽略。
    這會兒張舒然回家了,唐遠繃著的那根神經就放鬆了下來,他無精打采的看陳列點了首歌,名兒叫《愛情鳥》。
    得虧陳列是個跑掉小能手,跑起來,一萬匹馬都追不上,這才沒讓唐遠有所觸||動。
    一首《愛情鳥》唱完了,陳列拽開一罐啤酒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粗野的喘了口氣,“爽!”
    唐遠給他幾張紙巾,讓他擦胸前毛衣上的啤酒,“阿列,你說愛情是什麽東西?”
    這話其實問的很突兀了,粗神經的陳列沒覺察出來,他擦著啤酒,挺長的睫毛顫了顫,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狗||屁東西。”
    唐遠,“但是?”
    陳列嗬嗬,“但是它就是香,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一個接一個往裏頭撲。”
    唐遠伸手去拿桌上的易拉罐,“喝了。”
    陳列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把易拉罐往自個懷裏撥,“千萬別,舒然可跟我說了的,不能讓你喝酒。”
    “他什麽時候說了?”
    “微信上。”
    唐遠無語幾秒,“舒然的話你這麽聽?”
    陳列無奈攤手,“他老大嘛。”
    唐遠示意他看角落裏的那團,“小朝就比舒然小兩天,怎麽沒見你聽他的話?”
    陳列滿臉嗬嗬噠,“小一分鍾都是小。”
    唐遠,“……”
    一物從角落裏飛出來,準確丟到陳列頭上,是個空煙盒。
    陳列臥槽了聲,“我說宋少爺,你他媽找抽……”
    角落裏竄起一道橘紅的火光,照著宋朝那張不怎麽笑的臉,陰森森的,他見陳列看過來,還露出了一口白牙,像一頭嗜血的獸類。
    別說陳列了,連唐遠都有點兒頭皮發麻,論陰,誰都比不過他們家宋朝。
    唐遠把煙盒撿起來扔進了垃圾簍裏。
    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唐遠回到宿舍發現陳雙喜不在,他隨口問了下鋪的那位。
    “接到一個電話就跑著出去了,跑的還挺急的,在走廊上摔了一跤,到宿舍樓底下的時候又摔了一跤,從台階上滾下去的。”
    唐遠撥了陳雙喜的號碼,沒撥通。
    下鋪那位似乎是怕他怪罪自己,就澄清的說,“我也撥了,可能他是有什麽事兒在忙吧。”
    唐遠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今晚不會這麽平淡的過去。
    接近零點的時候,唐遠接到了陳雙喜的電話,那頭是他崩潰的哭聲,夾雜著語無倫次的聲音,“唐……唐少……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媽媽……她流了很多血……醫生說她不行了……”
    唐遠帶人趕到醫院的時候,陳雙喜的媽媽已經斷氣了,自殺的。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是靠陳雙喜推的,走起來了哈,今天有點兒卡文,在eibo通知過了,可能有些小夥伴沒看到,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我會在文底下通知,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