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烏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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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我當時也是少年心性,見它跟我叫板,也就張口道:“我雖然年紀小,但也聽大人常說聽人勸吃飽飯,既然你不聽勸,那咱們也隻有比比誰厲害了。”
說是這麽說,但真要動起手來,我心裏也沒底,下意識的抖了抖左手,暗暗打定了注意,隻要那黃皮子上來,我就用手扇它大嘴巴子。
這黃皮子也是說來就來,擺出一副齜牙咧嘴的凶狠模樣,一頭就撲到了我的身上,又是咬又是撓,頓時就在我身上弄出了一道道血口子。
它的速度很快,剛才一不留神就著了道,接著騰出手來,我揮著左手就一巴掌打在了黃皮子身上。
伴隨著唧唧一聲慘叫,黃皮子立即從我身上彈開了,落在地上把身子一弓,渾身的皮毛炸將開來,惡狠狠的道:“臭小子,別囂張,雖然你身上的陰骨道行深,但我要不是沒有了肉身,飄蕩了這麽多年,又豈會給你囂張的機會。”
聽它說什麽陰骨,我微微一驚,急忙問道:“你說我身上的陰骨道行深是什麽意思?”
黃皮子一愣,接著哈哈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陰骨,那也就更不知道怎麽用了,既然這樣,我倒是放心了。”
冷笑一聲,黃皮子身體一彈,如同開弓射出的利箭,揮動鋒利的小爪子,頓時就又在我身上留下幾道血口。
而且它好像還是挺畏懼我的左手,所以也不貼我的身,隻是快速的閃來閃去,同時對我發動攻擊。
轉眼之間,我的身上被抓出了無數道血口子,可我還拿它沒有辦法,不免被氣的三屍暴跳,頓時就紅眼了,跟潑婦打架似的揮動著兩隻手,四處抓撓。
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跳來跳去,黃皮子就跳到了我手裏,抓住機會,我一把將它捏住,直接按倒了地上。
要說這黃皮子力氣還真不小,但是好不容易抓住它,我又豈能給它機會,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它按住,揮著左手就一巴掌一巴掌的抽它。
那巴掌就跟不要錢似的,抽的我手都疼了,但感覺還挺痛快,倒是體會到了我爸揍我時的感覺,根本停不下來手呀!
我也記不得自己抽了多少巴掌,直到抽的黃皮子不再動彈,我也累的一屁股到坐在地上,這才解氣。
其實我也就是打紅眼了,隻想拿它出出氣,卻不料被我這麽一頓揍之後,那黃皮子竟然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就跟死過去了一樣。
緩過神來,我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後悔自己剛才下手是不是重了點,正想上去戳戳它,卻不料這黃皮子竟然一口咬住了我的手。
出其不意的來這麽一口,疼的我眼淚都快要留下來了,急忙用手拍打,但它就跟王八似的,搞死不肯鬆口。
嘴裏還哼哼的說道:“今天我滅在你的手裏也就認了,從此跟他韓家的恩怨一筆勾銷,但我黃家也不是沒有管事的,你滅了我,他們是不會讓你好過,等著吧。”
話說到這,我就感覺黃皮子的口慢慢撒開了,好像耗盡了最後一口力氣,身體歪倒在一邊,再也沒有一點反應,看來真的被我滅了。
但是我卻一點勝利的喜悅都沒有,因為我真的沒想過滅了它,隻可惜這玩意脾氣太倔,還說什麽它黃家的不會讓我好過。
死都死了,我也救不活它,也就想著找個地方把它埋了吧,也算落個入土為安的下場。
可就在這時,我卻聽見了表嬸的叫聲,急忙睜開眼來,才知道剛才是我的一個夢,不過我身上的那些血口子卻提醒我,那不僅僅隻是一個夢。
聞聲趕來的人看到我一身的傷痕,一個個都問表嬸這是怎麽回事,表姑爹望著我欲言又止,我喘了口氣說:“小雨澤沒事了。”
沒想到他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道:“孩子,辛苦你了。”
我媽雖然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到表姑爹跪在地上,立即攙其他,說:“舅,你一個長輩給他下跪,這不是折虎娃的壽嗎,快起來。”
聽我媽這麽說,表姑爹抹了抹老淚,也就站了起來,說:“素華,你放心,以後你們家的事就我韓家的事,雲虎的這份情我記在心裏了。”
之後又送我去醫院處理了身上的傷口,非要留我們再住幾天,但是我媽說家裏還有活要忙,我爸一個人在家也沒人照顧,表姑爹一家人這才沒有強留。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著黃皮子的事,雖然不是人,但也是活生生的性命,表姑爹他們害了人家九條性命,當然是有錯在先,但是它為了報仇而殺人又是對的嗎?
同樣,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不過這件事也再一次證明了我左手無名指上的小白圈很厲害,那可能就是黃皮子所說的“陰骨”,隻可惜它並沒有再多說一些。
回到村裏,所有的沉悶又把我籠罩起來,讓我不得不去想三天之後的七月半,如果灰小爺他們來了,難道我還能用無名指上的小白圈對付嗎?
再想到去縣城時看到的那隻大白貓,我又去了墳地一趟,多麽希望看到白姐兒站在那等我,又或者大姐姐跟我招手。
但事實上什麽都沒有,除了那一座座墳頭,剩下的也隻有死氣沉沉。
失望之餘還有些擔心,一來為我自己擔心,二來也為大姐姐擔心,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怎麽樣了,究竟是什麽樣的仇家抓走了她。
晚上睜著眼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等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聽外麵不但有知了的叫聲,還有呱呱呱的烏鴉叫,吵的我更是心煩意燥。
跑出去一看,就見我媽揮著笤帚正在驅趕院牆上的烏鴉,但是剛趕走,沒一會卻又飛來幾隻。烏鴉在農村被認為是不祥之物,於是我媽又氣衝衝的上去趕。
生在農村,對烏鴉並不稀奇,當時我也沒多想,就上去和我媽一起趕烏鴉,來回折騰了好幾趟,這才沒有烏鴉再落到我家院牆上。
但是我吃過早飯出去玩的時候,卻發現我們村裏的烏鴉竟然多的出奇,不止我們家院牆上有烏鴉,好像每一戶的院牆上都有。
不但如此,就連樹上、房頂上也都有烏鴉,它們的叫聲甚至蓋過了知了的聲音。
村裏的大人們都議論紛紛,有的人要趕,有的人卻說不能動,但是對於小孩子來說,頂多隻是好奇,甚至要感謝那些烏鴉,因為它們的出現吸引了大人們的注意力,小孩子也就能肆無忌憚的玩了。
如果我沒有撞見趙寡婦,以及之後一連串的事情,可能我也會像陳學明他們一樣高興的瘋玩,可惜,我現在除了心慌意亂之外,一點玩的興致都沒有。
因為一夜之間出現這麽多烏鴉,這未免也太不尋常了,而且它們讓我想起了在師父家做的那個夢,那條大灰蛇正是被一群大烏鴉啄死的,而且它們還聚成了一個人形,隻是被一聲雞叫給打散了。
如今出現這麽多烏鴉,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後天的七月半,也就是說灰小爺和趙寡婦他們要來了,可現在非但我沒有一點辦法,該怎麽辦?
就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陳學明拍了拍我說:“想啥呢?走!看王猛打烏鴉去。”
說著他就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我順勢看去,隻見王猛在一幫孩子的簇擁下,正拉著手中的彈弓在瞄樹上的烏鴉呢。
王猛隻比我大一歲,但塊頭比較大,當時是我們一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擅長摸魚抓鳥,尤其一手彈弓更是玩的神乎其神。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他曾經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桌子上立一根板凳腿,他站在講台上,離的老遠,抬手就把板凳腿打飛了。
可能看到樹上那麽多烏鴉,王猛又手癢了,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瞄準,偏偏就是打不中樹上的烏鴉,那些烏鴉明明沒動,但卻好像很會躲似的,輕輕鬆鬆的就躲過了王猛打出去的石子。
彈弓是王猛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可今天那麽多烏鴉,他非但沒有打中一隻,就連毛也沒有挨到,在一群小夥伴麵前,這難免有些掉麵子,急的王猛臉上汗珠往下掉,拉著彈弓的手遲遲沒有鬆開。
可能是大家等的急了,漸漸議論紛紛起來,有催促王猛趕快出手的,有說那些烏鴉厲害的,也有看王猛笑話的,但王猛卻好像根本沒聽見,依舊拉著彈弓在瞄準。
可是誰也不知道他要瞄到什麽時候,整個人就跟僵住了一樣,順著他的姿勢望去,就見樹上那隻烏鴉也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不過在我看去的時候,卻見那烏鴉竟然慢慢的轉頭了,讓我感覺它好像在盯著我,與此同時,我看到樹上所有的烏鴉都把頭轉向了我。
但在場那麽多人,也不能確定它就是在盯我,不過緊接著,我就不那麽想了,心頭一緊,簡直要蹦出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