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在婚姻裏想著另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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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暗下,顧煙一直呆坐在客廳的沙發。她閉著眼晴,像是睡著,又像是恍惚,掙紮間,似夢非夢,在現實與夢境之間遊走。

    一顆心在掙紮,要跟沈瑜離婚嗎?

    然而不離婚怎麽樣呢?

    不是因為他不喜歡她,而是他沒有去努力喜歡她,如果他用心了努力了她不怪他。

    他對她的冷漠跟在這婚姻裏沒有把她當做一個妻子,這讓她心灰。

    沒有開燈,陰影跑進客廳,窗簾動了動,像那麽無力地被風挾持著。

    她恍惚睡著,夢裏似乎電話響。

    茫然地睜開眼晴,是電話在響。

    她接聽,“喂?”

    “顧煙,我們下班了,要不要過來聚會?”小姨的聲音。

    電話那邊吵雜,還有別人的聲音。那些聲音雜亂熱鬧,似乎是一班同事湊在程雅電話旁邊,也在跟顧煙說,“喂,出來吧程雅小妹。”

    不知是誰這樣跟顧煙說,程雅小妹?

    顧煙聽了像從夢境裏清醒一些,她對小姨說,“不了,你們去玩吧。”

    程雅的聲音猶豫,過了半響,她問,“怎麽了?”聲音關切,那種小心翼翼怕觸到顧煙心事的遲疑聲音。

    顧煙笑,假裝輕鬆。“我在跟朋友吃飯。”轉頭看了看四周,客廳黑暗,連窗外的月光也那麽黯淡。

    朋友?

    她苦笑。

    “朋友?”程雅不放心地問。

    顧煙急忙打開電視,把電視聲音放大,假裝旁邊有人在說話。她故意揚高聲音對電話說,“喂,喂,朋友叫我,就這樣小姨。”

    不等程雅說話,她就掛上電話。

    她怔怔看著,過了一會,不見小姨打電話過來,她籲了一口氣。

    又坐倒在沙發,手撐著沙發扶手,手心支著臉頰。她呆坐,怔怔地想了一會,又像什麽也沒有想。

    雲遮住月光,客廳更加昏暗。整個人沉在陰影裏,像一場夢一般。

    門外傳來鑰匙的聲音。

    然後,門打開了。

    顧煙驚訝地張著嘴巴,正要出聲,見一個聲音越來越近,但隨即到客廳角落,腳步聲音就向著廚房。

    顧煙有些呆木。

    她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窗簾飄著,她像是被窗簾隱隱約約遮住。

    沈瑜沒有開燈,他似乎打開冰箱,然後是啤酒易拉罐打開的聲音,然後像是一聲沉悶,食物在喉嚨湧動的咕嚕聲。

    她沒有說話,也不知要說什麽。

    借著淺淡月光,見沈瑜喝了一口啤酒才朝客廳走過來,把外套跟公司包放在沙發,像是煩躁,用扯扯著領帶。

    領帶斜斜掛在脖子,他又扯開一個襯衫鈕扣。

    沈瑜有勻稱的身材,優美的肌肉,他的胸膛是寬廣厚實的,可以說,他的胸膛讓女人感到安全感,像是一艘船停在岸邊休憩。不過她跟他結婚,她沒有在他的胸膛待過,沒有感受到他胸膛的灸熱跟溫暖。

    客廳有兩個陽台,靠向街道的陽台是露天陽台,而且空間不顯得狹窄,那裏可以種些植物,也可以放著一個秋千。她想把婚姻的家布置成一個快樂充滿幻想的地方,她想到市場買一個秋千放在陽台,在微風吹拂的晚上,她坐在秋千輕輕晃悠,回想著她跟沈瑜的甜蜜。或是在陽光溫暖的午後,她在蕩秋千,他倚在旁邊,眯著眼晴,微微笑看著她。那眼神不需要寵溺,隻是微笑看著她在蕩秋千,允許她在婚姻裏有這些丁點的快樂。

    她可以把家布置得溫暖,然而露天陽台現在隻有幾侏植物,那些不開花的植物跟她一樣沉默,也跟沈瑜一樣沉默。她不喜歡種玫瑰,薔薇,隻種了翠綠的萬年青。那些開花的植物讓人覺得花朵太芬芳,香氣太引誘,會讓人想到愛情。

    而她跟沈瑜是沒有愛情的。

    她跟他的婚姻隻是冷漠的男女合租的公寓。

    他背對著她站在露天陽台,他的身影沉在陰影中,從她的方向看過去,他的身影頎長,但顯得悵惘失意。他有好看的背,連背景也是那麽帥氣,不知周音有沒有告訴他。

    他的帥氣不是模特的帥氣,偶像電影明星像花瓶,而沈瑜是一種實實在在有著沉著力量的帥氣,那種帥氣是經過風雨吹打,是沙漠的風吹過,風霜掠過他的臉頰,留下的魅力沉穩的帥氣。

    她的眼晴濕了。

    不是故意要流淚,而是忽然驚醒般,她像是以最後一次跟沈瑜這麽近距離靠近的心情看著沈瑜。

    眼淚像天空的雨,又像苦澀的海水,那些海水滴到臉頰。海水沉悶潮濕的味道飄進她的鼻子,她的鼻子酸澀。

    不像被他聽見,她雙手撫著嘴唇。

    眼淚卻不能受控於理智,就像海水永不幹涸一般,臉頰都濕了,頭發沾在臉頰上,粘乎乎。

    她彎著腰,埋頭在膝蓋,隻想不發出聲音。

    等她抬起頭,麵前像被一個陰影罩住。

    她睜大眼晴,瞳孔睜得很大。

    她呆怔地看著麵前那個身影,身影投下的影子映在她的身上。

    這樣,真像是他的影子在跟她擁抱。

    他就站在她的麵前,很近,她能感到他溫熱的呼吸,似乎那些呼吸飄過她的臉頰,她的臉頰混著她的眼淚跟他的熱氣,讓臉頰有一種怪異的,震蕩懾人眼晴的溫和。

    他凝視她。

    她也抬頭看著他。

    這麽近,她的嘴唇動了動。

    她的喉嚨幹渴,嘴唇幹燥,她覺得一種心弦揪著她,讓她幾乎坐不住在沙發。她想站起,她雙腳沒有力氣,想說話,但喉嚨激動又暗啞,說不出聲音。隻有一雙眼晴是熱烈,熱情的。

    他也同樣是這樣的心情看著她吧,他的眼晴像是在黑夜裏點著火光,她像在他的眼晴裏看見自己。

    那麽傷心,又那麽暖味。

    她心想,她想要一個孩子。

    幾乎是不經大腦思考,她這樣想,便這樣笨拙又顫抖地伸出手,她坐在沙發,就這樣伸出手擁著他。

    他的身影很猛烈地一怔,隨即像一顆樹一般呆立不動。

    “給我一個孩子。”她用自己也聽不清的聲音對他囈語。

    他的晶亮眼晴在黑夜裏發著火,喘著氣,像小獸一般。他像獵人,她想成為獵物,讓他捕獲。

    她說,“我想要一個孩子。”

    他高大的身軀,寬厚的臂彎,有力的胸膛。他可以給她一個孩子。

    她幾乎放下自尊一般懇求。

    沒有開燈,客廳漆黑,她不必計較麵子,這個時候,在黑夜裏,兩個人可以坦誠相見。

    沒有亮起燈的黑夜,可以進行卑鄙行徑,也同樣的,希望他能做她的男人,給她一個孩子。

    結婚是處女,離婚也是處女?

    她沒有女人的矜持,也沒有女人的羞澀,幾乎是懇求著讓他把她變成一個女人。

    是的,沒有獲得男人愛情的女人永遠隻是一個小女生。

    或者說,沒有經過男人熱情激動的雙手撫摸過的女人肌膚,那個女人也仍然是一個小女生,就像樹上一個果子,青澀的,沒有成熟的果子。

    沈瑜沒有出聲,他自己像是一團陰影。

    過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對峙跟沉默之後,他轉過身。

    她的手擁著他,他輕輕拿開她的手,然後轉過身。

    在他轉過身的那刹,她的眼淚嘩地流下。

    她掩住臉,幾乎痛哭。雙手撫著嘴唇,那些聲音像是沉悶的鳴咽。

    他走過去倒了一杯酒,帶著一種堅毅要忘記周音的心情把那杯酒喝完,然後轉過頭,一把將她扯進懷抱,像狂雨般嘴唇掠過她的臉頰,也掠過她的嘴唇。

    她狂喜。心裏激動地猛跳。

    然而那狂喜就是心裏的雷電,她來不及留下這個吻,他忽然摔開她,痛苦地抱著頭。

    又是一陣沉寂的沉默,連月光都沒有灑進客廳。

    依稀聽見風走進客廳,在客廳裏打了一個圈,吹著她冰冷的臉頰,然後風輕雲淡般從窗戶走了。

    又是很久,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對不起。”

    那聲音充滿哀痛,連她聽了也動容。

    他說,“你讓我靜一會,我才能知道我對你是什麽感情。”

    “你一個人要靜多久?”她用自己也聽不出心情的聲音問他。

    他搖頭。

    既然要離婚,她於是就直接問他,“你還在等著周音離婚?”

    “我跟你說過沒有。”仍然是暗啞的聲音。

    “你走吧。”她說。

    他抬起頭,一又銳利的眼晴在黑夜裏詫異看著她,她勉強笑了笑,“算了。”

    “算了?”不置信般地吃驚,聲音也跟著尖聲。

    她說,“我們的婚姻就算了。”

    “我不同意。”

    “你留下我做什麽?”她平靜下來,聲音是刺骨的冷,她說,“你留我下來讓你不寂寞?”她笑,“但你不是知道嗎?我做不到你的妻子,就連做你的"qing ren"也沒有能力,我不能讓你愛我,連做"qing ren"讓你吻我你也做不到,做"qing ren"最基本的滾床單,我居然都沒有能讓你跟我上床。”她苦笑。

    許久,他像囈語地叫了她一聲。

    “顧煙。”朝她招手,示意讓她朝他走過去。

    她不出聲,仍然呆坐在沙發。

    他說,“對不起。”

    她捋了捋頭發,擦著眼淚。“沒有,”她說,“你沒有對不起我。”

    “是我給了你一場沒有愛情的婚姻。”

    她笑了笑,嘴角揚著,但眼晴沒有笑意,空洞。

    他說,“你是不是恨我?”

    “沒有。”她平靜不帶感情的聲音,聲音像是扁扁,被壓擠出全身所有感情,聲音幹涸。

    “你恨我。”他說。

    “沒有。”她耐心地告訴他。

    她居然有耐心,也許是因為知道要跟他離婚,她跟他不可能繼續在婚姻裏生活,所以心裏反而是一種呆木,沒有了喜怒哀樂,他問什麽她就說什麽。

    “你恨我。”他堅持,仿佛似乎跟以前不同,開始在乎他在她心裏的感受。

    她認真說,“我不恨你,”她說,“我為什麽要恨你?”

    “因為我喜歡周音。”

    她笑了笑,沉默了一會告訴他,“因為你這麽專注喜歡周音,所以我才會喜歡你,”她的神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她說,“工作認真的男人有魅力,而對一個女人專一也有魅力。”

    “結婚還想別的女人是不道德的。”他終於說。

    她一怔,但隨即冷靜。

    他終於跟她說,他在婚姻裏想著另一個女人,想著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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