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土豆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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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團火在心裏燒灼。顧煙靜默了一會,對他說,“你簽了離婚協議書,我們就可以分開了。”

    “不要財產?”他問。

    她搖頭,固執地想這樣告訴張淩芳,她嫁給沈瑜不是因為貪圖沈瑜的背景。

    如果有孩子,會有些牽扯,會想著孩子跟著誰。

    沈瑜開了燈,那燈光忽然像從黑夜裏竄出來,讓人覺得刺眼。

    顧煙閉了閉眼晴,轉過臉。

    沈瑜沒有說話,坐在沙發喝酒。

    他說,“離婚之前先分居吧。”像是開始考慮她的意見。

    她渾身一震,雖然一直要離婚,但聽到他對她有些妥協,不再堅持不離婚,仍然哀痛。

    他拿起外套走出去,她轉過頭問,“你去哪裏?”

    “我想你也不想見我,”他說,“我今晚住酒店。”

    她點頭,沒有留下他。他微微驚愣,想不到她這麽幹脆,一點也不想說一兩句留下的話。她說,“我現在替你收拾行李。”

    說完她走進房間,真的給他收拾行李。

    他臉上掩飾不住難過,間夾著生氣。

    她居然這麽巴不得他跟她分手?他隻是今晚出去過一夜,她現在卻替他收拾行李,要趕他出去?

    他咬牙,嘴角帶著一絲憤恨。他說,“你可喜歡我?”

    當真喜歡他?

    喜歡一個人是這麽迫切要趕他出去?還是她一直想著跟他離婚,早就想著跟他離婚,巴不得了離給她自由。

    他忽然想起,她說有喜歡的男人。

    不知為什麽,現在覺得她這句話刺心,這句話在腦海裏盤旋。

    他站到門口,呆默著看了她一會。

    她在忙碌,打開櫃子替他收拾襯衫衣服。見她沒有看他,手腳利索地收拾東西,他不由的惱怒。他清咳嗽了一聲。她仍然沒有看他。

    他臉上抽搐,那是一種羞憤混著被人不在乎的氣憤。

    他走到她麵前,一隻手擋著那扇櫃子的門,身影擋在她的麵前。

    他說,“你有喜歡的男人?”

    不然怎麽解釋她這麽急切專注給他收拾行李?

    男人跟女人一樣賤,終究想探測在對方心裏的位置。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不置信地看著他。

    他說,“你有喜歡的男人?”又問,低頭斜睨她。

    他臉上的陰鬱深沉,讓她詫異。

    她蒼白地笑了笑。她說,“都要離婚了,你問這些做什麽?”

    實在沒有回答的必要,太無聊,無趣。

    有沒有喜歡的男人?

    有跟沒有都一樣,要她怎麽回答他?有?沒有?都一樣,她都是要跟他離婚的。

    他瞪著她,眼晴的傷痛褪去,添上憤恨。

    他說,“你不能背叛我。”

    “你到現在宣誓你的婚姻主權?”她問,聲音冷靜。

    他詫異她比周音更加固執,而且不管對她怎麽冷漠,她也不甘示弱,也沒有對她了低下頭,總是頂撞他。

    他說,“你為什麽不哄男人?”

    她像是聽了笑話般,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譏笑。

    他深深凝視她,他的目光專注深情,但顧煙不想去想這目光是什麽感情,她低頭繼續收拾行李。

    他冷笑,“這麽急於見別的男人?”諷刺她。

    她不響。

    他又冷哼一聲,身子斜靠在櫃子,一雙冷眸上上下下打量她。他似乎沒有認真看過自己的妻子,她的身影纖瘦,皮膚白淨,但現在夾雜著些許蒼白,許是因為跟他爭吵,所以臉頰染著一點緋紅,這點緋紅讓他停住眼晴。

    他說,“你在想哪個男人,”盯著他,眼晴染著嘲諷,“你的臉紅了。”

    就算是離婚,對她的語氣仍這麽刻薄。

    她漠視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她不說話,繼續收拾行李,她把襯衫折好,放進行李箱,把領帶折好,放進行李箱。

    她的淡漠讓他惱怒。

    他嘩地摔著櫃子的門,把櫃子的門關上,幾乎就要夾到她的手。

    她淡漠的態度讓他震驚,她並不像別的女人流著淚懇求他留下。“你喜歡的男人是誰?”咆吼著問她,一張陰沉的臉朝她逼近。

    隻有這個解釋,不然她怎麽能做到這樣無動於衷。

    越想越讓他的臉成為青色,他的額上現著青筋,臉色鐵青。“那個男人是誰?”拽著她的手腕,仿佛就要捏斷,一雙銳利眼晴像自山穀睜開,帶著山穀的清冷,又像寒星。

    她疲憊,無力說話。

    過了很久,她說,“行李改天我收拾好了再拿到酒店給你,”無力再收拾行李,她說,“你現在不是要出去嗎?”主動提出驅逐令。

    他的臉慘痛,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斜著眉,冷冷注視她。

    怎麽能?

    怎麽能用這種風輕雲淡的語氣跟他說話?以為是在聊菜市場哪一株菜便宜?她是要把他趕出門,她居然用這種若無其事的語氣?

    她整個人像漫不經心,他憤恨地問她,“你喜歡的那個男人是誰?”咬著每一個字,深深的憤恨自心底迸發,說完他也吃驚,想不到他也會在乎她身邊的人跟事情。

    她像是沒有看見他,從他麵前走過去。

    在他來不及回過神,她拿起外套,打開門走開。

    走到樓下,深深呼吸,夜晚沉悶的空氣像沈瑜投影在她的心上,讓她的胸口窒悶。

    她歎氣,本來一個人慢慢沿著街道走,又怕沈瑜追過來。於是在街邊叫計程車,那急急的模樣,仿佛是要逃開一個糾纏的追求者。

    車窗掠過黑夜,月亮在天空,清冷月光撲灑過來。

    回頭想著,似乎一場夢,這麽幼稚地喜歡沈瑜。他驕傲,冷漠,倔強,喜歡一個女人就隻喜歡一個女人,她跟他結婚的時候,幻想過沈瑜能夠喜歡她,在婚姻的城牆裏,她等著他慢慢喜歡她。

    街上走著行人,城市沒有白天與黑夜。街燈像星星,像在指引每個人要撲向那熱鬧的歡樂,兩邊是酒吧,酒吧特有的染著情俗的酒味跟暖味飄到街上,她見到旁邊有路邊攤,她讓司機停車。

    計程車往路邊停靠,她下車,付車資。

    “老板,一瓶清酒,”又轉頭看著那簡易的廚房,其實隻是在露天放一個灶,就可以七火做飯。她指著鍋裏冒著泡泡的香脆食物,問老板,“那是什麽?”

    “脆炸土豆。”老板一臉憨厚,她給她露出一個厚實的微笑。

    她說,“給我要一份。”

    老板點頭,請她裏麵坐。

    老板的殷勤讓她有些觸動,她又點了幾個菜。

    她感慨,一個女人要失戀才長大?不如說要離婚才長大。

    明天要到新公司上班,她不想喝得酩釘大醉,隻想喝一點酒,撫慰那顆心,然後再回去。她不知沈瑜有沒有到酒店,猶豫著今晚要不要找小姨,住到小姨那裏。

    或者,也找一間酒店,住一個晚上。

    這麽狼狽。她想,一邊喝著酒。

    她一個人斟著酒,也不十分傷心,而是一種麻木的平靜。像冬天樹上的冰,冰覆在樹枝上,樹枝感到不寒冷,而是一種沒有感覺的木然。

    她不去注意店裏,有一兩個男客人見女人獨自喝酒,眼晴朝她瞟過來。

    大家都想從失意女人身上找到一些好處,不管這些好處多麽膚淺,隻要跟他說說話,或才能夠得到一個吻,他們也是樂意。

    她低著頭,喝著酒。

    脆炸土豆很香,而且冒著熱氣,就像一個熱撲撲的趕著去愛一個人的心,那麽脆嫩,熱乎。她把那土豆吃了,碟子空空,就像那顆熱乎的心被對方丟掉,身子就像這個碟子,空蕩蕩的空殼。

    她怔怔望著那個碟子,眼晴像冒著熱氣。

    她輕聲說,“老板,再來一個脆炸土豆。”聲音恍惚搖搖晃晃聽不真切,像自心底發出的一聲歎息跟暗啞,像是找回撲到沈瑜身上的那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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