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問她，“聽說你跟沈瑜離婚？”

    顧煙點頭。

    他說，“離婚你打算怎麽辦？”

    “工作。”她說。

    他笑了笑，聲音有些苦澀。“不打算再結婚？”

    “沒這樣想。”她坦誠地說。對婚姻失望，她還會找到男人結婚？或者說她還會想跟男人結婚？

    秦躍朝他們走過來，尹陌見到他，沉下麵孔。

    他說，“那個男人，”問著顧煙，“你什麽時候跟他聯係上？”

    顧煙看著秦躍走近，對尹陌笑了笑，“他叫秦躍，我小姨的上司。”

    尹陌冷哼一聲，帶著敵意打量秦躍。

    秦躍隻是遠遠跟顧煙點頭頷首打個招呼，然後在路邊等計程車，他並沒有想過來，但尹陌全身像豎起毛發，瞪著秦躍。

    顧煙無奈，她說，“你別這樣。”

    尹陌不出聲，過了半響，他說，“你不要再跟他來往。”一副命令語氣。

    這種語氣讓顧煙煩躁，尹陌又不是她的男人跟丈夫，憑什麽用這種管頭管腳的語氣跟她說話。

    她冷笑說，“學長，雜誌社可好？”

    他轉過頭看著她。

    她說，“你不是想拿回ah集團嗎，怎麽有閑心管我？”

    他定定看著她，過了半響，歎氣。

    他望著她的眼晴欲言又止，但見她的淡漠他把話放回心裏。

    計程車遠遠停在秦躍麵前，他朝顧煙做了一個打電話聯係的動作，上車走了。

    尹陌又生氣，瞪著那輛計程車半會，轉過頭用命令口吻對她說，“你不準再與他聯係。”

    顧煙的臉上出現一層寒霜。“學長，你沒有權利幹涉我的交友。”

    說完轉身走開。

    尹陌在背後用力拽著她的肩膀，她不由的惱怒，麵對麵對他喝斥，“學長！你什麽時候跟沈瑜一樣蠻橫無理？”

    “我不是沈瑜！”

    “是的，你不是他，”她點頭，疲憊又不耐地說，“但請你尊重我。”

    “你仍在生氣？”他的嘴角牽著冷笑。

    她看著他。

    他說，“你仍為我剛才對那個男人無禮生氣？”

    她捋了捋頭發，不想再糾纏。緊了緊衣服，她走到街邊等計程車，是要回到公寓，還是去找小姨，或者找一個酒店住一晚。

    “沈瑜有什麽好？”他諷刺她。

    她嘩地鐵青著臉，冷哼一聲，“你什麽意思？”不看他。

    “沈瑜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你！”

    渾身汗毛豎起來般，她激動地轉過臉咆吼他，“你閉嘴！”

    “別做夢，沈瑜不喜歡你！”

    她全身顫抖，連臉頰也在抖。她咬著牙，沉聲說，“請你閉嘴！”

    他冷笑，帶著深深嘲弄說下去，“不管你怎麽對沈瑜，沈瑜都不會喜歡你，你就對沈瑜沒有了這條心吧！”

    “閉嘴！”

    “笨蛋，你醒醒，沈瑜不喜歡你——”

    她的手一直抖，未等他的話說完，手攥著的力量揮過去，用力給尹陌一個耳光。他想不到她會打他，半邊臉打到一邊沒有回過神。

    許久，很靜很靜，隻有街燈在亮。

    計程車從前麵疾馳，計程車沒有停下。

    她見那是輛空的計程車，但他沒有叫計程車停下，她也沒有。

    他轉過頭，陰沉著臉，用手緩緩擦著嘴角。

    她吃了一驚，她居然用完所有全身力氣，她把他的嘴唇打破了。

    不由的有些歉意，可他冷著陰暗的臉讓她說不出道歉。

    海邊像響起輪船的確汽笛聲，她靜默站起，嘴唇動了動，仍說不出話。

    她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他怒氣未消，說是怒氣，不如說是對她沉迷於沈瑜的痛心。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顧煙，一個女人應當自愛，獨立，清醒，”看著她，“沈瑜不喜歡你，我讚成你離婚，但如果你為了報複沈瑜，離婚跟剛才那樣的男人廝混在一起，你得到什麽好處？”

    她靜靜聽著他說話。

    她不出聲，思緒混亂，他憂鬱沉鬱的眼神仿佛帶著燒灼的愛意，她不由的感到他喜歡她。

    真是諷刺，一個婚姻沒能抓住男人的心的女人，現在這麽受男人歡迎？

    她的嘴角牽了牽。

    他說，“你要冷靜，就算你離婚跟了剛才那個男人，他不能給你幸福。”

    她是聽明白了，他以為她跟秦躍一起，因為離婚，因為傷心，所以放縱自己，隨意跟一個在酒吧認識的男人在一起。

    她不想做解釋，轉身走開。

    他緩緩跟在她的後麵。

    實在覺得學長又對她沒有過分的地方，也照顧過她的工作，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他。

    她問，“要不要到便利買個藥水？”

    他斜著眉打量她，嘴角笑了笑，因為肌肉牽動傷痕，他的一邊嘴角有些嘶的痛，不由的發出一些微微聲音。她說，“你在這等我，我去附近的便利店。”

    他抓著她的手。他說，“沒有關係。”

    她不理，堅持要到便利店買藥水。

    他抓著她的手不放。

    她抬起腳步要走，他在她背後輕聲說，“你故意不想知道我喜歡你？”

    她渾身一震，沒有停下腳步。

    她在便利店找藥水，他跟過來，說不用，而拿了啤酒。

    她看他一眼，也沒有說話。他對她聳聳肩，恢複痞氣。他說，“你請客。”

    兩個人在便利店門口喝酒，她坐在椅子上，他斜靠著牆壁。他仍然站得吊兒郎當，而沈瑜會把肩膀站得筆直。

    那晚她回到公寓，沈瑜已經搬到酒店，她替他收拾的衣服行李他拿走了。望著空蕩蕩的客廳，她呆了一會。

    早上起來去上班，化了濃妝，因為清晨才朦朧睡著，眼晴四周是青色，神情蒼白。她的眼晴呆滯，這樣怎麽去見同事？又對著鏡子訓為煉微笑。

    公司負責賣場貨品的銷售跟策劃，她是個新手，有個同事帶她。一竊不通，又感到陌生，而且覺得無能為力，她沒有接觸過這一個行業，但想到跟沈瑜離婚，她又覺得要繼續工作。她不想被沈瑜看扁，以為她是那種靠婚姻生活的女人。

    小姨問她還習不習慣工作，她點頭。

    當然有被同事埋怨和嘲笑，不過她是一個新人，當然沒有把工作做得完美。會議上經理在拍桌怒罵，季度的品牌專櫃沒有達到銷售要求，責令每個人想一套方案。下班經理沒有離開辦公室，大家也噤聲，在公司待到午夜，都假裝很用心工作，也是真的在用心工作，但怎麽能想到一套完美方案讓賣場的銷售業績提高？

    回到公寓很晚，公寓空蕩蕩。沈瑜已經搬到酒店，他們沒有見過麵，似乎也沒有想起他，偶爾有些恍惚，好像沒有跟沈瑜結過婚。越來越沉默，把精力用在工作上。下班喜歡待在公寓斟一杯咖啡，站在窗前望著遠方，喝著咖啡。

    她沒有問沈瑜住在哪個酒店，但尹陌不知怎麽打聽到，偶爾說話提起。她每次站在窗前喝著咖啡，目光望向的地方就是沈瑜住的酒店。城市的建築物都很高，不把樓層做到幾十層不罷休，遠遠的她能看到那幢酒店的建築物。

    那裏每到夜晚燈光明亮，酒店大廳也應該明亮如白天，她有時出門見客戶會經過那家酒店，金碧輝皇。她在酒店門口徘徊過，想著要是跟沈瑜遇見，用什麽表情跟他打招呼。

    “嘿，您好？”

    “最近怎麽樣？”

    感覺都很客氣，不像是夫妻。

    她用手支著頭，想了想，沈瑜還沒有給她離婚協議書，他沒有在協議書上簽字。不過他已經同意跟她分居，也算是對離婚的一種妥協，等他考慮了，他們就會離婚。

    為什麽不離婚呢？

    不是因為喜歡她，也許沈瑜有想過張淩芳的話，現在跟她離婚會讓外界對他的形象質疑，而且ah集團現在的生意蕭條，幾兄弟又爭家產，張淩芳不想沈瑜再有什麽花邊新聞。一個男人離婚，總會被人認為不夠穩重與成熟。

    周末跟小姨喝茶，程雅打量顧煙一會。

    她說，“周音在跟秦羽離婚。”

    顧煙有些吃驚，程雅也驚愣，“你不知道周音離婚？”

    她搖頭，她在之前見過周音，她沒有說想離婚。

    她說，“周音跟秦羽有孩子，她不會這麽衝動就跟秦羽離婚？”

    程雅想了想，她說，“這種夫妻之間的事情，別人也不能評論。”

    她點點頭，婚姻就是鞋子，冷暖自知。

    “跟沈瑜辦妥離婚沒有？”程雅問。

    顧煙說，“我們已經分居，等著沈瑜簽離婚協議書。”

    “他不同意？”程雅詫異地抬起頭，她看了顧煙一眼，又問，“沈瑜還是不想跟你離婚？”

    顧煙苦笑。

    程雅說，“也許他愛你。”

    她打斷她，“小姨，我不懂沈瑜，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家庭財產，現在他們幾個兄弟不是有矛盾嗎？我想沈瑜是聽張淩芳的話，現在不應該離婚，一心先爭搶財產。”

    “大家族分家就是因為財產鬧矛盾以至打官司。”

    顧煙喝著茶，看著窗外。茶花開得很美，一晚的露水讓茶花晶瑩亮麗，這種亮麗不是俗氣的漂亮，就像周音，她的漂亮也不是豔俗的美。顧煙呆呆望著窗前的茶花，覺得周音像這些茶花，溫婉靜謐，男人都喜歡她。然而得到她的秦羽卻又有另一個女人，也許愛情就是這樣，是有百分一百的愛，但見到別的人，會把這些愛情也分一些給別的女人。

    生活太疲乏了吧，才會喜歡別的女人，從那些女人那裏得到新鮮感。

    程雅說，“周音現在沒有跟秦羽幹脆離婚也許是因為爭孩子，等拿到孩子的撫養權，周音就離婚了。”

    顧煙用手撐著頭，嘴角帶著笑意。她現在不大會對別人生氣，對人有一種溫和的微笑，那些笑經常恍惚嵌在嘴邊。因為經曆跟沈瑜分手的掙紮，她對生活失去一種熱情，所以對人總是溫和，因為沒有熱情，所以也就沒有了鋒利，她總是喜歡淺笑。同事見她這樣，以為她性格懦弱容易被人欺負，公司上的雜活沒人想做的工作就推給她，她也不理論，笑吟吟把工作做完。

    程雅歎氣。“你跟沈瑜離婚，周音跟秦羽離婚。”

    她默默喝著茶。茶有著淺香，但又縈繞在唇腔一般。

    程雅仍勸顧煙，“沈瑜不願意離婚，你不如跟他相處，如果你跟沈瑜離婚，那麽沈瑜就會跟周音一起，你再想讓沈瑜回到身邊，他是不會同意的了。”

    一直恍惚的顧煙這時才抬起臉，對程雅正色道，“小姨，就算我不離婚，周音離婚了，沈瑜也會提出跟我離婚。”她勉強笑了笑，“既然都是離婚，為什麽不是我提出離婚？”這樣，是她先離開沈瑜，而不是沈瑜拋棄她。

    既然得不到沈瑜，那麽這點麵子她是要爭的。以後想起來，不至於在沈瑜麵前都是他吃定她，而是她先離開他，是她提出的分手。

    “我不明白你，要爭這點自尊做什麽。”程雅又歎氣。

    顧煙笑。“既然一無所有了，剩下的當然隻有自尊。”

    “你要想清楚，沈瑜要是離婚，就會回到周音身邊。”程雅再三的說。

    顧煙的臉上是一種平靜的麻木。不離婚她就能留下沈瑜，她跟沈瑜一個吻一個親昵都沒有，沈瑜在跟她的婚姻裏為周音保持著心跟身的忠貞。

    她看了一眼小姨，小姨在替她憂慮，她內心苦澀，但不能告訴小姨。這些事情說起來也會讓自己覺得可笑，都說男人不喜歡妻子，是在外麵有一個＂qing　ren＂，而沈瑜不喜歡她，他並沒有在外麵有＂qing　ren＂，而是拒絕親吻她，拒絕要她。

    窗外的茶花開得真好，隨著微風搖曳，而周音，也要跟沈瑜在一起了吧。

    大家都在婚姻裏兜了一圈，然後各自分開，回到原位。周音是沈瑜的，那麽就把沈瑜還給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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