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節 暮年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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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黑的書房,像是潑了墨,隻有忽明忽暗的煙頭在閃爍。

    蕭啟正坐在書桌前,手裏拿著雪茄,大口猛吸了一口,又吐出。他的臉色如窗外的夜色陰沉沉。

    書桌上放著一瓶藥,是他剛吃過放在上麵的。最近身體疾病的折磨使他憔悴了很多,也正是身體的不適讓他想通了很多以前內心抑鬱的東西。金錢和名利在健康和生命麵前,顯得都是那麽渺小和微不足道。

    他這一生,為了事業,從小小的一間門店,到現在的非凡成就,雖然贏得了人生中的輝煌,可到最後,卻發現輝煌過後自己還是一個挫敗的人,豐潤的物質卻難以彌補精神上的缺憾。當浮華落盡容顏老去,這才領悟到人生最需要的是平靜和快樂的心情。

    他再次吸了一口雪茄,然後準確地按滅在桌子上的煙灰缸裏。伸手拿起手邊的遙控,按開了書房裏的燈。

    他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檔案袋,裏麵是他名下十幾家書畫院的營業執照副本。也許這是他看的最後一眼,過了明天這些書畫院就屬於鮑之霖的了。

    鮑之霖這招夠陰險歹毒,不動一槍一彈,光明正大地扇了他一巴掌。半月前,鮑之霖約他見麵,專門商談聯姻之事,被蕭啟正委婉回絕。鮑之霖為解心頭之氣,以雙倍的價格收購了所有他名下的書畫院,這對蕭啟正來說,猶如當街吐他一臉的吐沫來汙染他。要是在以前,對鮑之霖這種無聊至極的行為他肯定會嗤之以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決不會接受他一毛錢。但現在,蕭氏麵臨這麽大虧空,他已顧不住臉麵,當務之急隻有丟車保帥。

    他側身,從另一抽屜又拿出一個檔案袋,這裏麵裝的是鮑之霖和他簽的歐洲合作的合同。看著合同上鮑之霖三個大字,蕭啟正眉心微蹙,盯著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深歎口氣。

    月到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休,說實話,到了這個年齡,蕭啟正已不想在爾虞我詐中苛求與紛爭。他這一生起起落落,多少冷雨冰霜,多少苦辣酸甜,該經曆的都已經曆過,該承受的也都承受了,他現在更渴望過一種寧靜淡泊的日子。

    對鮑之霖的故意挑釁剛一開始,他確實無法容忍,但經過這麽多天的冷靜,他已做到泰然抵禦各方壓力和衝擊。雖然不能做到笑納百川,但至少他能讓自己淡漠這一切做個清醒的糊塗人。

    蕭啟正心裏非常清楚鮑之霖的用意何在,他之所以雙倍收購書畫院,是別有用心。鮑之霖知道他是個愛麵子的人,而且還知道書畫院猶如他的命脈,他使了一箭雙雕的招數,即解了心頭之氣,又趁勢彌補了擅自撤資的缺陷。不用一言一語就贏得了他的寬恕。鮑之霖這叫失之東偶收之桑榆,表麵上看似他賠錢收購了書畫院,但實際上比起追究他擅自撤資的違約賠償,他承擔的不過是九牛一毛。這老東西和他一樣早就想退隱江湖,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才不得不繼續活躍在商場。

    蕭啟正把手裏的雪茄放在煙灰缸的邊沿,騰出手把合同重新塞進檔案袋,隨手放進了抽屜。他感覺觸鬥蠻爭的沒意思,為一點私利撕破臉皮值不當。

    放下,使他突然變得輕鬆,他滄桑的笑容裏摻雜著幾分苦澀和無奈。

    第二天早晨,劉姨一如既往地把熬好的粥和兩盤菜擺在了餐桌上。蕭啟正剛練完字從書房走出來,看到劉姨在擺飯菜,擺了擺手,“秋蘭,端回去吧,這會不想吃,我先出去散會步,等有食欲了再吃。”

    劉姨為難道:“先生,要不您先喝點粥在出去吧?等會再熱,粥就沒營養了。”

    蕭啟正站在門口猶豫了下,片刻後,“好吧,先喝點粥,一會出去消消食也好。我最近喝著你熬的粥還不錯。”說著返身往餐桌走去。

    “哎呀!看來還是夏小姐心細,考慮的周到,買的這些東西正好合你的胃口。”劉姨擺著碗筷,抬眼看了一眼,笑著說。

    蕭啟正剛坐在餐桌前,聽到劉姨的話猛一愣,眉頭一皺,直視著她問:“你說什麽?”

    劉姨把筷子放到他麵前,重複道:“您最近吃的這些東西都是夏小姐買好送過來的,她還找中醫專門針對你的身體配備的食譜,寫了一本子拿了過來,讓我照著做。夏小姐真夠用心的,一凡這次可算是找對人了。”劉姨說著,還喜不自禁的誇讚。

    蕭啟正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過了一會,他不露聲色地拿起筷子,裝出若無其事的夾了一筷頭菜。

    劉姨當然不知道他滿腹心事,看他開始吃飯,也就不再繼續往下說,轉身走了出去。

    蕭啟正這才知道,怪不得自己最近睡眠好了很多,原來是食療起的作用。

    夏冰,這個名字他不陌生,這個姑娘身上有種特殊的東西,特別是那天無意聽到她對那幅畫的見解,她竟能從畫裏看透他畫筆下的意境,絕非一般人的審美。

    那幅畫,是他正處於最低落狀態下遇到蘇末時畫的,當時他畫了一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蘇末已經把畫裱好掛在了牆上,她添加上去的東西和他心裏隱藏的那一份熱情不謀而合。兩人當時看著畫興奮了好一陣子,這是他們第一次心有默契的作品,正是彼此靈魂深處想要表達的。他們後來又畫了一幅,蘇末拿回去掛在了自家的牆上。

    對蘇末,蕭啟正除了心如刀割的內疚還有幾分愧疚在心底。那是一份曾經讓他刻骨銘心的愛,也是一份永藏在他心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愛人。這麽多年過去,他仍舊無法釋懷,無法麵對過去,甚至對那份愛深深自責。

    在錯的時間遇到愛的人,是一場心傷,一段荒唐。他最後選擇了離開,他不能拋棄艱辛時期曾與他患難與共的結發妻子。可他沒想到,到後來他還是同時傷害了兩個女人,命運注定了他要背負一輩子良心債。

    分手後,心痛欲絕的蘇末再未找過他,從他的生活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三年前,他們偶爾一次機會,在唐人街一次畫展相遇。當時蘇末身邊還跟著一個陽光燦爛的女孩子,蕭啟正第一眼看見她,就有一種預感,女孩的眼睛和一凡的眼睛是那麽的相像。

    女孩也盯著他看,這一對視,像是等了好久,又像是原本就熟識。

    女孩完全西式教育,毫不避諱的張口就問,“你是我爸爸?”蕭啟正當時尷尬看了一眼蘇末,沒想到蘇末站在旁邊看著他們,默默無語點了點頭……

    這次見麵之後,蕭啟正選了日子和女兒正式相認,女兒本跟隨蘇末的姓氏名叫蘇逸夏,相認當天正式把姓氏改回了蕭逸夏。

    蘇末盡管不在年輕,盡管時間的巨輪殘酷地在她臉上碾下了褶皺,但依然掩飾不住她氣質裏那種風過無痕的從容,她那種寵辱不驚的淡定又一次俘虜了他沉睡的心。

    從第一次見她,他就這樣被她迷惑。時隔多年再見她依舊無法克製。這次見麵她給他帶來了意外的驚喜,她銷聲匿跡這麽多年,原來一直在為他們那份感情付出代價。

    分手那一天也是他得知她懷孕消息的一天,當時蘇末答應不會生下孩子,她也不願孩子生出來就沒有父親,不願孩子將來去為他們這場蝕心絕戀去買單。那天,蕭啟正聽完她的話第一次在她麵前流淚,那淚水,是慚愧的淚。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一次擁有那麽多,也沒有權利要求那麽多,太過貪心不但苦了自己,也為難對方。

    他為她留下一張卡。讓蕭啟正覺得自己最可悲的就是,這場刻骨銘心的愛,他最後隻能用錢去彌補遺憾,用金錢去詮釋他不能承擔的責任,是命運對他的愚弄。

    蘇末沒有接受這筆錢,當時就還給了他。隻哽咽著說了句:愛情你給我就好,麵包我自己會買。

    這句話,蕭啟正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每每想起,都會黯然落淚。

    他們又一次重逢在有緣無分錯的時間。不是不愛,是不能愛。人到中年似乎不可能再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不管是實實在在的戀情,還是偷偷摸摸的婚外情,失去理智和冷靜,就會有一種悲壯的破碎和別離等在身後。

    這個時候,蕭啟正和蕭一凡的母親黃雅娟,感情很穩定,過著平淡的夫妻生活。不鹹不淡,但別有溫情。蕭啟正也無法超越世俗,一次錯誤就終身後悔,他不想再去破壞這一種純淨,他寧願把那一段過去留在記憶裏懷念。蘇末和他一樣,也堅守那一份道德,經曆了那麽多,蘇末的身上多了一些矜持下的沉重,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蕭啟正看在眼裏心疼在心裏。

    後來的相處,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友情,會經常在一起交流畫畫方麵的技巧,會共同參加知名書畫家聯誼活動,他們共同完成的作品還獲得過國內美術界最高獎項“齊白石獎”。

    對蕭啟正的業餘愛好,黃雅娟並不反對,她雖說和蕭啟正沒有共同愛好,但對蕭啟正喜歡舞文弄墨她還是很支持。但當她知道蕭啟正是和蘇末一起拿了獎,不明真相的她以為蕭啟正又一次背叛了她,一氣之下就鬧到了組委會,要求組委會取消兩人的獎項。當然,組委會肯定不會因為個人恩怨,就隨便取消一個人的獲獎資格。黃雅娟這一次的行為不但讓蕭啟正在業界臉麵掃地,而且在書畫家協會也丟盡了臉。

    組委會負責人給蕭啟正打電話,讓他把黃雅娟領回去。被氣昏了頭的黃雅娟在組委會辦公室逢人就擺理,把蕭啟正和蘇末的那些陳年舊事翻了個底朝天。

    蕭啟正把她從組委會拖回家後,兩人在書房大吵了一架。黃雅娟哭得聲嘶力竭,好像要把壓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還砸碎了蕭啟正書房裏好幾樣古玩珍品,鬧騰了好一陣子還不解氣,看見書桌上蕭啟正剛得到的那個獎杯,順手抓起來,使勁往地上摔了下去,獎杯“啪”地一聲,被摔得粉碎。

    巨大的聲響,一下震醒了神誌不清的黃雅娟,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一地的碎片,愣了下來。

    這一聲,也一下激怒了忍無可忍的蕭啟正,他伸手照著黃雅娟的臉狠狠扇了一巴掌。

    前後兩次聲響,徹底打破了兩人精心維持了幾年的平靜。

    黃雅娟捂著臉,傷心欲絕地看著蕭啟正,指著他,惱羞成怒,哽咽著說了一句:蕭啟正,我很你!然後就衝出了書房。

    當書房就剩蕭啟正自己時,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他才意識到自己手掌的麻木。他抬起手,看著還微微發紅的手心,悲傷蔓延,無法抑製心痛的衝擊,他已經徹底被悲傷占據,心情灰暗到極點。他整張臉埋在了手掌心裏,痛苦難耐,顫抖的雙肩無聲地散發著他無盡的絕望……

    一個小時後,他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北四環一輛小車和一輛砂石車發生車禍,五十多噸石子傾斜而下,旁邊的小車瞬間被吞沒。盡管周圍的人都衝上去扒石子,可是一切都來不及,小車內的人被壓得嚴嚴實實,被救出時已沒了生命跡象。

    警察通過車牌照找到了車主,打給了他。

    悲劇來得猝不及防,接到電話的蕭啟正內心無比的恐懼和悲傷,老天,這麽不幸的事情怎麽就突然降臨。

    蕭啟正去到現場,場麵支離破粹,慘不忍睹。剛剛還氣勢洶洶和他發生爭執的一條生命,瞬間沒了,蕭啟正感覺像在做夢。那悲慘的場麵他至今也難以忘記。

    他瘋了似的衝了過去,抓住肇事司機的衣領,一個拳頭狠狠打了過去。司機沒有還手,警察上去攔著了他,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還是節哀順變,麵對現實吧!警察這樣安慰他,是的,麵對現實吧,不然還能怎樣?

    黃雅娟的突然離去,更加重了蕭啟正對她的愧疚。她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給,匆忙離去,一句後話也沒交待,就這麽走了。帶著對他的怨恨,帶著她自己人生的遺憾,給活著的蕭啟正留下的是一輩子的內疚。

    自從黃雅娟離世以後,蕭啟正身體每況愈下,一個人住在蕭家老宅,越發的淒然孤獨,再加上睹物思人,黃雅娟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用手指著他,聲淚俱下,哭著指責他是罪魁禍首,讓他還她命來……。

    終於甄浩軒承受不住這沉重的精神打擊,大病了一場,住進了醫院。

    一個月後,他就去了美國。

    也許,距離可以淡化悲傷……

    到了美國,蘇末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主動找到他,時常過去照顧他。剛開始,蕭啟正心裏還拗不過來那個坎,拒絕蘇末對他的照顧,那樣隻會讓他心裏更愧疚。

    但蘇末不在乎他的漠視,依舊堅持去關心他。有好多次,他故意冷言冷語趕她走,蘇末不但不生氣,每次去了照樣為他收拾房間,親自下廚房給他做飯。他練字時,她不聲不響的在旁邊給他研磨,他畫畫,她就也在一邊支起畫架陪著他畫。久而久之,蕭啟正的心情才開始慢慢地平定。

    他知道,蘇末之所以忍辱負重陪在他身邊,是因為她還愛他,對他還有感情,她心甘情願留下來陪他度過這段低落時期。

    於是,蕭啟正慢慢也就接受了她的關心。在這一段時間裏,兩人都心有默契的保持一種淡淡地情懷。其實,他們怎能忘記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隻是,兩人同時選擇了塵封過去,淡然麵對現在。

    蘇末從不向他要求什麽,不計較,不強求,不怨恨,不奢望。依然是幾年前的那種灑脫。

    蘇末說:隻要能常常和他見麵,她就快樂。隻要看著他,她就不會寂寞。她感謝他,說是他讓她絕處逢生,在她人生最孤獨的時候又遇見了他。說到這時,從不流淚的蘇末哭了,哽咽著又說:如果愛上蕭啟正是一種錯,她情願錯一輩子,她會選擇一個離蕭啟正最近的地方,默默地陪著他直到老死。

    這份感情,對蕭啟正來說很沉重,還有幾分感動,幾分留戀,幾分失落,幾分淡然。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們之間隔著濤濤不盡的似水光陰,一段感情延續了十多年,最終他還是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他不能在給她希望卻又辜負於她。

    黃雅娟的去世,像一座山橫在兩人之間,他無法做到坦然接受,也無法麵對蕭一凡。他看得出,蕭一凡雖然什麽都沒說,但他的心裏對他和蘇末的那點過去一直耿耿於懷,再加上他母親的離世根源又和這件事有關,他就更不可能接受蘇末。

    蕭啟正狠下心,又一次離開了蘇末,他悄悄地回了中國。

    公園,金色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散落在地上,成了金色的光斑。蕭啟正一個人漫步在這公園的林蔭小路。馬上就要入夏了,這條路到了夏天,是乘涼的好地方。小路兩邊的蘆葦叢中小鳥嘰嘰喳喳,再加上空氣中時不時飄來一股花的香氣,合成一幅歡愉的鳥語花香的畫麵。

    可是,此時的場景和蕭啟正的心情極不相符,他坐在涼亭裏的藤椅上,聆聽著耳畔鳥兒啁啾。由於太忙,很久沒有回憶了,往事在暮年回憶起來坑坑窪窪,有幸福也有遺憾,他深歎口氣。

    突然,一陣孩子的哭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蕭啟正循聲望去,小路的不遠處一個孩子正站在那裏哭泣,左右張望著,臉上帶著驚慌。

    蕭啟正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扶著小家夥的頭溫和的聲音問道:“小朋友,是不是找不到媽媽了?”

    “媽媽,我要媽媽……”孩子哭著看著他,眼裏含著乞求。

    “好孩子,不要哭了,你告訴爺爺從哪裏走到這來的,爺爺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嗚……我也不知道,是蝴蝶把我帶到這裏的,我要找媽媽……”孩子嗚咽著,斷斷續續而且口齒不清地說道。

    蕭啟正微微皺眉,他掃了一圈周圍環境,想了想,孩子一定是貪玩捉蝴蝶,和家人走散了。有蝴蝶的地方一定有花,孩子媽媽是不是就在前邊那片小花園的位置?於是,他俯身抱起孩子,慈祥一笑,溫和的聲音說道:“爺爺知道你媽媽在哪了,現在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孩子立刻破涕而笑,天真的眼神回道,“好……”

    蕭啟正抱著孩子往花園去,剛才還惶恐不安的孩子,這會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隻小手竟然揉著蕭啟正的耳垂說:“爺爺,你的耳朵比我爺爺的耳朵大。”

    “哦!是吧!我的耳朵是不是比豬八戒的耳朵還要大?”蕭啟正笑著逗他說。

    “沒有,豬八戒的耳朵和兔子的耳朵一樣大。”孩子無邪的眼神看著蕭啟正,認真而帶著稚氣地聲音。

    他小嘴呼出溫熱的氣息拂過蕭啟正的麵頰,他一下被孩子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寶貝,你真聰明!”

    兩人正說笑著,迎麵看見一個女人手裏推著嬰兒車,火急火燎的往這邊來,邊走邊喊,“強強……強強。”

    女人樣子很著急,四處張望著一聲接一聲的喊。

    孩子聽到聲音,驚喜著掙紮下來,“媽媽……”蕭啟正放下他,小男孩向女人跑了過去。

    “哎喲!我的寶貝,你嚇死媽媽了。”女人眼裏盈著淚一把抱住了小男孩,“寶貝,你跑哪去了?媽媽找了你半天。”

    “媽媽,是那個爺爺把我送回來的。”小男孩扭回頭抬手指著蕭啟正。

    女人順著小男孩指的方向看了過來,忙起身,一手推著小車一手拉著小男孩走過去,“這位大叔,是你把我孩子送過來的吧?謝謝你!你真是好人!”女人感激不盡地表情。

    蕭啟正笑了笑,提醒她道:“孩子可能是貪玩,跟著蝴蝶跑就迷路了,你這當媽媽的以後可要當心了,這萬一要是碰到壞人,孩子就丟了。”

    女人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表情,抱起孩子親了親,然後抬起頭來說:“我剛才隻顧讓他妹妹看花,一時疏忽了強強。這一次嚇得我夠嗆,這回是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會了。”

    蕭啟正這才注意到小推車裏還躺著一個孩子,粉嘟嘟的小臉一看就是個小公主,正抱著自己的小腳啃,看見蕭啟正在看她,竟放下自己的小腳,衝著蕭啟正笑了起來。

    蕭啟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了握她的小手。“多大了?”

    “八個月,強強比妹妹大三歲。”女人笑著說。

    “哦!不錯!”蕭啟正點了點頭。

    對蕭啟正的熱心,女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又說了一通感謝的話,才帶著孩子離開。蕭啟正望著母子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的樹影裏,長出了一口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