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原本該是與家人團聚守歲，隻是發生了蔣氏與秦灃的事情，闔府上下便沒了安生。

    天塌了有個高的擋著，楊曉敏完全沒有要操心的事情，自然是早早就睡下了，許是聽見動靜，紅梅在隔間問道：“姨娘可要上夜？”聲音聽著朦朦朧朧的，許是睡得也不踏實。楊曉敏披了衣服下了床。

    “世子爺甚時候過來的？”

    紅梅微皺著眉，眼底分明還帶著幾分笑意：“世子爺喝醉了酒，吵著嚷著要到咱們舒雲閣來，據說攬玉閣那邊留不住。這會兒怕是還睡不著呢。”

    “除夕夜，世子爺該去陪陪世子夫人才是。”楊曉敏話剛說完卻見紅梅臉色微變，果真回頭就看見了身後一張漆黑的臉。

    “你也不待見爺，想趕爺走嗎？”秦進燁剛睡醒，一摸身邊沒有人，原以為是在攬玉閣，卻聽見了丫鬟的話，心裏不由一驚。他，怎麽會非要來舒雲閣？那，玉兒可不要傷心死了？

    心裏正急得跟火燒似的，頭也似要裂開一般。差點就要衝出去，卻聽見楊氏說這樣的話，心裏忽然十分不舒服，他也不知道為何要來楊氏這裏，現在想起來，似乎當時喝醉了，心裏就一個念頭，心裏想著便來了。

    他不過是一介武夫，做事向來是想到哪裏便是哪裏。因此當年在戰場上也吃了不少虧，可性子又急又直偏偏改不過來。

    說起來若不是他性子太急，當年宣明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宣明正是那位為了救他而死的忠心屬下，兩人也是戰場上的好兄弟。

    因此秦進燁忽然之間想要聽一聽楊曉敏的解釋。“蔣姐姐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您不生氣嗎？”楊曉敏卻轉移了話題，“若是她不想在這侯府，那便送她出去，到時候再配給三堂叔便是了。”

    楊曉敏忍不住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秦進燁說的這般輕鬆，卻也最是薄情，當時的情況他們都不知道，隻知道蔣氏跟秦灃在一起，被丫鬟看見，也說不定是秦灃看中了蔣氏，蓄意調戲呢？

    可秦進燁對這件事情不過是一句話，因著蔣氏不是任意買賣的賤妾，便要送她回家，叫她另行婚配。

    見楊曉敏不說話，秦進燁忽而想起來，他還在生氣呢，“你關心她作甚？一個賤婦罷了。”楊曉敏鬱結，果真他們是有幾千年的代溝不是嗎？

    “妾身的意思是，蔣姐姐再如何也是您的妾侍，這件事情真相暫且不知……”

    秦進燁擺了擺手，“這件事情是不是她主動的不要緊，要緊的是闔府上下都知道了這樣的醜事，叫爺的麵子往哪裏擱？”

    是啊，即便是蔣氏不被送走，以後秦進燁看到她就會想起來蔣氏讓他丟臉的事情，蔣氏的前程算是毀了。“好了，既然你不歡迎我，我走了。”秦進燁見楊曉敏發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連自稱“爺”都忘了。

    明著趕著自己走，又為蔣氏求情，真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其實楊曉敏並不是想替蔣氏求情，隻是站在現代人的角度來看，無論什麽事情不應該先調查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再做定論的嗎？

    怎麽還沒有調查就蓋棺了呢？況且她知道自己方才失言惹得秦進燁不高興了。她隻是一介妾侍，自然不好開口趕男主人走。因此才轉移話題。

    如今見躲不過去，她連忙抓住了秦進燁的手。“妾身不想爺走。”開玩笑，白來的寵愛，不要才是傻瓜，如今許氏死了，蔣氏眼看著也要倒黴了。齊氏一病不起，崔氏跟孟氏是棒槌，能爭的也隻有她，胡氏，柳氏還有柯氏。

    她現在暫時無法離開鎮南侯府，自然要牢牢抓住秦進燁的喜歡。等她出去了，這樣的恩寵誰稀罕給誰去。

    這樣一想，楊曉敏心裏也不別扭了。“爺吃了多少酒？如今身上還有酒味兒。”說著楊曉敏便吩咐紅梅去準備醒酒湯。

    秦進燁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你方才說爺應當去陪齊氏？”

    楊曉敏捏緊了他的袖子，這個男人說有情也是有情，如若不然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納了柳氏。畢竟柳氏這樣的身份，要進侯府可是比登天還難。說薄情也是薄情。

    這後院的女子，除了柳氏，如今再算個會謀算的她，哪個又過得順心如意？許氏最先懷了孩子，可惜死的也最早。蔣氏最為豔麗，如今眼見著就要被打發出去。

    柯氏跟胡氏都是有心計之人，或許接下來她們就要開始針對她了，畢竟秦進燁對柳氏護地最緊，便是齊氏好好的時候也不敢對柳氏怎麽樣。那麽她也隻好小心翼翼的在這後宅謀生存，直到能出去為止吧。

    楊曉敏幹笑了兩聲，緩和了語氣，誠懇地說道：“妾身不想爺離開，可是妾身知道爺因為柳姐姐的事情被人非議，身上承受的已經有千斤之擔，奶奶雖有些不足之處，到底是爺的正妻。爺也說了，不過是麵子上的。爺即便是再不喜歡她，給些麵子又何妨？”

    眼見著秦進燁的麵色漸漸緩和了下來，楊曉敏大著膽子說道：“左右不過是麵子，況且妾身知道奶奶娘家乃是禮部尚書，最是有些體麵，若是爺給奶奶體麵，奶奶的娘家才能給爺體麵。”

    秦進燁若有所思，半晌才道：“爺知道了。”這時紅梅的醒酒湯也端上來了，楊曉敏親自服侍秦進燁喝了下去。下半夜，秦進燁沒有化身成狼，叫楊曉敏鬆了一口氣，這幾天可不是她的安全期。

    顯然她那帶著討好的解釋叫秦進燁有些聽進去了。平日裏也沒少有人勸他對齊氏好一些。可是秦進燁便是這樣的性子，你越叫他往東他就偏往西。

    偏偏姚氏也是這樣的性子，母子兩人如出一轍，自然是爆竹見了火，越點越響。可楊曉敏是帶著討好的，言語也經過了仔細的斟酌，且因為蔣氏的事情給秦進燁緩和了一下情緒，才不至於他情緒緊張聽不進去。

    不過有一點，楊曉敏確實沒有說錯，秦進燁確實無情，他不過一介莽夫，與柳玉兒的情分是那段時間的陪伴還有憐惜之情，對齊氏隻有厭惡還有偏見。

    其餘的妾侍不過是姚氏一股腦兒塞進來的，他想著總要留個後代，也就收用了，哪有空琢磨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

    也就因為楊曉敏討好了姚氏引起了他的注意，兩個人的互動多了起來，便不由對她產生了好奇。如今在他心裏，楊曉敏也算是半個紅顏知己。況且是能上|床嘿嘿的紅顏知己。情分自是不同一些。

    其他的姨娘或多或少的都表現出了想要生出子孫後代的意思，每每他去了便是想要那事兒。可楊曉敏卻沒有，一般都是他主動的。因此他覺得楊曉敏沒有算計他。卻不知道楊曉敏算計也在算計。

    隻是不是算計子嗣的事情，更不想有他的子嗣，與他有過多的牽絆。而是算計著出府的事情

    可是說到底，若不是楊曉敏一開始就表現出了不同，與秦進燁而言，她也不過就是一個被姚氏強行納進來的妾侍罷了。

    容貌清秀，可對秦進燁這樣出身的公子哥兒來說，別說是容貌清秀的姑娘，就是再漂亮有特色的也不是沒有見過。半睡半醒之間，似乎聽見耳邊有人輕聲說道：“若你一直這般為著爺，爺也一定跟那日一樣護著你。”

    楊曉敏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回味兒起這句話來，心裏微微有些異動。可這異動頓時就被紅絡帶回來的消息給毀滅了。她的性子寡淡，可真要說起來，如今秦進燁對她也不算差。

    可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讓她留下來的程度。

    “蔣姨娘被送回蔣家去了，聽說秦灃老爺立馬就趕過去提親了。”紅絡說的一板一眼的就跟親眼看到似的。

    “夫人知道了可氣壞了，吩咐了門房日後三房的三老爺不許進來。”

    “是嗎？那蔣姨娘那邊呢？”

    “蔣知府本以為蔣姨娘被侯府退了回去，這個女兒隻是個庶女，又不是個黃花大閨女兒，便是沒用了，沒成想三房的三老爺立馬又去提親，得了彩禮就樂顛顛的給蔣姨娘打扮，哪裏有不願意？”

    兩個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可楊曉敏聽得心裏卻拔涼拔涼的，她不要做一個任人送來買去的妾侍。她一定要出府。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蔣姐姐的事情不許再說了，沒得叫人以為咱們舒雲閣的丫鬟跟外麵的牙婆子一樣多嘴。”

    紅絡跟紅梅一聽，頓時捂住了嘴，楊曉敏一臉正經，她們知道主子是心裏不高興了，可蔣姨娘倒黴，她們姨娘為什麽還不高興，她們心裏自然是不明白的。

    “今日是初一，夫人帶著小姐少爺們去國公府拜年去了，李府的表少爺表小姐們來府裏給老夫人請安了，老夫人一高興就準了姨娘們娘家若是近的就可以回去拜年。”

    “真的嗎？”楊曉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麵帶喜色。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兒，她如今接收了原主的身體，尚且還有人家的記憶在，實在是做不到對原主的家人冷漠。

    “瞧瞧，奴婢就知道姨娘聽到這個消息高興。”紅梅趁機打趣道，“可這臨時沒有任何準備，拜年不是要送年禮嗎？”

    楊曉敏之前以自己的名義讓紅梅給家裏送去了不少東西，可她一個姨娘平日子給娘家送東西卻不好大手大腳，隻挑一些不顯眼實用的送。

    可如今自己要出去拜年，隻要不太過於鋪張，想必即便是上麵知道了也是默許的。

    因此楊曉敏著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米色纏枝紋的小襖，下身是橘色的長裙，衣飾雖然普通，可料子卻是好的。

    選了幾匹往年賞下來沒有用掉的素緞子，往年原身不得寵，比不得現在的賞賜，拿出去正好。她知道她娘家如今有體麵也是因為有個在侯府做姨娘的女兒。

    她這次回去可不是奔喪的，自然要體麵一些，準備了半日才出門，可惜好些府裏賞的好東西不能拿出去，外麵的綢緞莊子都關了門過年去了，要過了初三才有鋪子陸續開門做生意。

    楊曉敏想來想去，左不過是銀子最實在，便將紅絡閑來縫的香囊挑了幾個紅豔豔的出來，家裏有三個孩子，她這個長姐自然要給紅包。

    嫂子有了身子是功臣，做姑姑的也要給紅包。其餘的便給母親做家用，如今楊曉敏做護膚品掙了不少，也不心疼這點子錢。這一收拾差不多到了楊家正好趕上了晌午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