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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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不想當領導的員工不是好員工,而不想當主子的下人,也不是好下人。在一些人眼中,與其全家省吃儉用,還不知道哪輩子能脫貧奔小康,還不如選一條捷徑來得快。

    丫頭能當上府裏主子的姨娘,立時便成了半個主子。等到生下孩子,那孩子天生就是主子,這可比奮鬥幾十年強多了,或者說是強太多了。

    府裏的爺們,也就那麽幾位,大老爺賈赦,二老爺賈政和長房大爺賈瑚,這三位最讓人上心,還有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年紀的珠大爺和璉二爺,也是情竇初開,最易上鉤的。所以一些年長的丫頭,心裏也惦記著。

    不過,年紀更小的賈琮,就從來不在這些丫頭們的考慮當中,等他知道個花紅柳綠時,黃花菜都涼了。

    說起年紀正好是在情竇初開的賈珠和賈璉,這些丫頭們,也隻能無語歎氣了,誰讓大太太收拾出來的前院,不是她們這些後院丫頭能去的。而前院需要用到丫頭的崗位,也是寥寥可數呢。

    不過,搬到東院的瑚大爺,倒是可以試一試。然後就在這幫丫頭磨刀謔謔時,溫柔的夜叉瑚大奶奶水氏,便落在眾人的眼前。

    瑚大爺雖然成親了,但瑚大奶奶管的嚴,連陪嫁的丫頭都眼巴巴地盯著呢。賈家的家生子們,連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都撈不著,更別提其他了。

    所以年輕有為,又相貌堂堂的大少爺,是這幫丫頭最先放棄的。當然,若有機會,自然也是要上的。

    這麽一來,整個府裏便隻剩下大老爺賈赦和二老爺賈政了。但大老爺踢斷丫頭肋骨的事情早就傳遍府內外,這樣的凶名,誰還敢往上湊。

    而二老爺嘛,雖然是要分家出去單過的。但架不住人家是個官老爺呀。五品官呢,在這些下人丫頭眼裏,那可不是一般的高了。

    於是趙家人便千方百計的將家中的小閨女送到了梨香院中,那趙家丫頭也是個有顏色的,人年輕,又嬌俏。很是惹眼。

    這趙家姑娘進了梨香院沒多久,正好就趕上了二太太懷了身子,於是一不作二不休的便將賈政睡了。

    ......

    自從成了‘姑娘’後,趙姑娘便技能全開的進行了爭寵大計。不但變著法的將賈政弄到自己房裏,還今天要這個,明天要那個。

    動不動就說自己相中了一件太太不喜歡要當破爛處理的東西,然後請賈政去幫著要過來什麽的。

    賈政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反正自那位趙氏說了以後,他竟然還真的從王氏要過。王氏要臉麵,輕易不願意發作她,所以常常隻得生悶氣。

    趙氏可能是家傳的破落戶的性格,很多失格的地方,王氏都想要懲罰她一番,可這趙氏,竟然是一點臉麵也不要的,罰她,她就撒潑,說她,她也撒潑。

    罰她站,人家竟然敢在賈政過來的時候,嬌羞無力的倒過去。

    是一點臉麵也不要了。

    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其實,趙氏這人或者說這家人,都是專門研究過王氏的行為處事的,大家出生的王氏,是非常看重臉麵的。

    而能賣女求榮的人家,又怎麽可能會把臉麵當回事呢。

    若是王氏還如原著中的那樣,是個管家太太,這趙家人還真不敢如此放肆。但王氏不是,她除了能製住梨香院的下人外,府中他處的家下人等,那是不歸她管的。

    所以在麵對趙氏要麽一哭二鬧三上吊,要麽就是尋死覓活不管不顧的樣子,王氏隻能氣到內傷。

    心裏總想著,她現在懷著孩子,得饒人人且饒人。等過了這些日子再收拾也不遲。

    而賈政呢,那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就算是新得了妾,你要寵上幾分,但這種寵妾說什麽,你就信什麽的事情,也太離譜了。

    王氏罰趙氏做針線,轉頭趙氏就說她不擅長做針線,請你去跟太太說一聲,想要什麽,府裏有的是針線上的人,你就還真的去說?

    聽到自家男人的話,王氏覺得這種寵妾滅妻的男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其實麵對這樣的妾室,王氏本可以直接捆起來發賣了事,但也不知道是木訥久了,忘記了血脈中的殺伐果斷?還是早就失去了那份氣性,所以一直在忍耐。

    再一個,以趙氏這種張揚的性子,王氏還是願意留著她的。畢竟一個心思深沉的妾和一個一看就張揚無腦的妾,哪一個更讓人放心呢。

    在加上她也算是高齡產子,那前幾年同樣是高齡產子而亡的姚氏,王氏就想要為肚子裏的孩子和自己積些福德。所以心中數套收拾趙氏的想法在輪翻運轉著。就想著待孩子生了出來,再跟趙氏算總帳。總要讓她知道知道王氏女的厲害。

    隻是這些,外人並不知道王氏所想。而眾人看到的卻是王氏在處理趙氏這件事情上,讓人覺得有些過於賢惠了。而賈政,便是個徹頭徹尾的寵妾滅妻。

    父母房中的事情,元春也是知道的,雖然心疼母親,但更氣父親的作為。於是在以後的很多事情上,元春更加的偏著大房的伯父和伯母。對於生父和繼母便隻剩下三分麵子情了。

    王氏的待產生活,雖然有些遭心,但還算過得去。隻要無視那對狗男女便好。而這一切本來都好好的,哪成想,孩子八個月的時候,竟然傳出她腹中的孩兒克親的話題來。

    江南林家姑奶奶所出的獨子夭折了,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正好王氏腹中的胎兒七。八,個月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提起的,說是當初她懷賈珠時,瑚大爺便落了回水。若不是命大,早就沒了。現在她懷這一胎時,竟然直接方死了姑奶奶家的哥兒。

    胡說八道!

    那賈敏出嫁十好幾年,回來的次數都有限,她上哪去方她的孩子了。再一個賈敏的兒子折在年前,這都大半年過去了,跟她腹中的孩子有什麽關係。就算是要方要克,也應該是直係親人,一個表兄弟,克的哪門子,方的又是哪門子。

    想也知道,這話是誰傳出來的。可當王氏這回是真的不想顧忌一切,想要雙手染血,收拾趙氏時,那趙氏竟然對著賈政說要在自己屋中給姑奶奶家的哥兒抄一遍往生經。

    聽了這話,喜的賈政直說好。還特意吩咐二房的帳房賞些衣料財物。

    這話一傳出來,趙氏的老娘都覺得臊得慌,真當所有丫頭都跟唐朝似的識文斷字?自家閨女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抄個屁佛經。

    這話也就賈政相信吧!

    幸好賈家下人多,不然出去也是個被拐的貨。

    有什麽比自已豁出老命給人生孩子,男人卻抱著別的女人你儂我儂更讓人生氣的。可往往沒有最壞,隻有更壞。

    四月的一天,賈政的新寵便穿著一身玫紅底上繡金花的外衣在院中走過。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直接閃到了王氏的眼裏。

    這料子竟然賞給了趙氏。她說嘛,前些日子她讓人去找,周瑞家的還支吾著,說東西太多,一時不記得放哪了。原來竟然是讓賈政賞給了那賤,人。

    那料子,是王氏準備今年春天的時候給元春做衣裳用的。

    元春今年都十一了。正經應該做幾件出門見客的大衣裳。雖然大嫂子也準備了不少的東西給元春,但元春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

    於是前兩個月,看著天氣快變暖了,便讓人找出來送到針線房去。哪裏想到周瑞家的,看她懷著身孕,孕相一直不好,便沒敢直接說出來。

    得了,王氏越想越氣,越是傷心難過。到最後啥也不說了,直接難產了。

    說來也是王氏命中如此,若是趙氏的事情在懷孕前,或是生產後發生,也許王氏也不會如此氣憤了。

    不過本也是倒了應該生的時候了,月份也是足足的。不是今天便是明天的事情。但巧就巧在是因為心緒過於激動才導致的生產,天生便帶著一股鬱氣。

    經過數個小時候的陣痛,還有百年人參的續力。王氏終於在四月二十六日清晨生下了次子。

    隻是因著懷孕而被折騰的異常脆弱的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了。

    要知道,自從嫁給賈政,王氏過得就很壓抑。長時間的壓抑,就變成了抑鬱。有長嫂珠玉在前,又有小姑子挑剔再三。本來做來隻能靠科舉出仕,卻屢次不第的嫡次子媳婦,王氏心中就有些不快。好不容易先公公死前換了個官身,可十多年來,竟然是連半級也沒升過。王氏有時都在想,是不是她還是公公少了,要是有他十個八個的,而每個公公死的時候,都能給她男人升個官就好了。

    曾經看著大嫂穿著一品誥命服參加各種慶典時,她在心裏也偷偷算過,若是以公公換官身的話,將賈政推上正二品官的位置上,她至少要有七位公公才能辦到。可惜婆婆是不會改嫁的,而這個夢,也隻能是想想了。

    王氏心情不好,還要再加上多年來,一直生活在長嫂的光環下,這已經讓王氏忍耐到內傷,這會男人又是人到中年入花叢。還看上這麽個小妖精。怎麽能不讓王氏恨得咬牙。

    其實一件衣服,真的沒有什麽。王氏心裏也明白。她生產,不過是時候到了罷了。

    隻是無論如何,王氏也不能讓人傳出自家是因為一件衣服而弄得生產的。這個悶虧,也隻能自己吃了。

    當然她難產,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年紀大了,還有一小部分原因便是孕期沒有保養好。

    且不說難產的問題,可那命運這一次又給王氏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什麽玩笑呢,便是賈寶玉是臉朝下生下來的。口中一直叼的那塊玉直接掉到了血汙的床單上。

    無牙的小嘴,在被抱起來的時候,是根本叼不住那塊玉的。而滿是血的床單上,誰還會去找塊玉呢?又一時王氏產後大出血,後來雖然及時止住了,但賈寶玉的這塊玉便一直被留在了王氏的那張床上。

    本來可以耀武揚威,揚眉吐氣一番的王氏,就那樣陰差陽錯的失去了一次機會。等到再想到拿那塊玉做文章的時候,早就是兩三天後的事情了。

    生產後,王氏一直昏迷了兩三天,人才清醒過來。隻是這一次的生產,卻要了王氏的老命,生產後,太醫便被賈府請來,進行了例行看診。

    一種油盡燈枯之相。將養著,也不過月餘的壽數。

    當場除了大太太張氏若有所悟外,其他人都有些難以自信,又有些意料之內的樣子。

    女人生產,本就是在鬼門關裏走一遭。年輕的都有可能一去不回,何況上了年紀的呢。沒看見前幾年,大房的那個姨娘便是高齡生產,沒了的嗎?

    話說,王氏昏迷了。整個二房就像是沒有了主心骨一般,一時間竟是亂了起來。張氏看著不像話,便讓元春帶著二房的管事婆子管了起來。

    此時的張氏,並不願意插手二房的事情。而元春也十一歲了,早兩年便學了管家理事,現在正好可以拿來練練手。於是張氏欽點了周瑞家的和另一個她所知道的比較受王氏重用的婆子跟著元春管起二房的事情。

    元春接過手,一邊讓人收拾產房,一邊讓人將王氏抬回原來的臥室。而收拾產房的那幾個嬤嬤看著這塊成色上好的玉,也不敢私自拿了去。畢竟普通的玉,拿了也就拿了,可這塊卻是不同的,首先是存在的地方,有些讓人糾結,尤其是王氏即將身亡的情況下。特別的讓人忌諱。

    其次是這玉的材質過於好了一些,這樣的東西,實在是少見。若是拿了,主家哪一日要查要找也是容易查到她們這些人的身上。

    所以婆子們一想便直接將玉給了大姑娘賈元春。賈元春看了一眼,也覺得是好東西。想了想,便親手編了絡子給新生的幼弟戴在身上。

    賈元春雖說是史氏親手教養大的,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帶著張氏的風範。這一點,便是養在張氏名下的二姑娘迎春也是不及的。雖然現在二姑娘看著年歲還小,但三歲看到老這句話,卻是非常適用的。

    別的不說,就是在機靈勁上,就比當年三歲的賈元春差了一層。

    等到王氏醒來,在看到姑娘和心腹下人的神情時,心中便是一咯噔。在有氣無力的尋問下,這才知道了太醫的診脈。

    她一直以為她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是因為生產的原因。她一直以為自己每說一個字,都像是用盡身體裏的氣力一般,也是生產的原因。

    原來,原來。便是自己找遍所有的理由,又能奈何?

    都說福無雙致,禍不單行。這邊元春等人都在悲傷王氏的命不久已,那邊剛出生的小哥兒又哭鬧了起來。

    原因無他,別管如何管家,見風使舵的奴才是比比皆是的。當初賈迎春不受寵,她的奶娘都可以欺負她,那還是襲爵大房的唯一姑娘呢。

    這會,不襲爵的二房嫡次子。一出生,生母就要逝去的男娃娃,被選做奶娘的兩位家生子又怎麽可能將他放在心上。

    要知道這個年代,女人死了男人,是很少改嫁的。但男人死了老婆,也不過是一年孝後,便可以抬了新婦繼續過日子。

    賈政的年紀,將來勢必要娶繼室的。原配嫡次子的奶娘能有什麽前途,不用想也知道。她們還不如原配的陪房呢。

    也因此,兩位奶娘的不上心,正好被昏迷中醒來的王氏知道了。啥也不說了,人還沒走呢,茶就涼了。

    她現在的身子,她也是知道了。左不過是個把月的事情了。可就算是如此,她也要為自己的三個兒女安排好了,才能放心離開。

    將自己的嫁妝分成了三份。其中一半,包括家俱,各種頭麵首飾都給了元春。剩下的一半,三分之一給了賈珠,三分之二給了寶玉。

    噢,說到這個寶玉的名,還是王氏第三天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小兒脖子上的那塊玉,順嘴叫了出來,當乳名的。

    因著王氏此時的狀態,別人也沒有說什麽。這個乳名便一直叫開了。就算是以後正式起了大名,入了族譜,這個乳名,也沒有減少使用量。

    雖然不記得這塊玉是怎麽出現在產房,並出現在生產的床上的。但王氏卻下意識的覺得這是屬於自家小兒子的。

    當然這個時候,打死王氏,王氏也不會想到這塊玉是兒子用嘴叼出來的。

    當然了,若不是知道這是紅樓的世界,是有著神奇人物的世界。唐朝一定會認為賈寶玉的這塊玉不過是他娘身體的某處結石罷了。

    言而總之,總而言知,新生兒便叫了寶玉這個乳名,而這塊玉便以先母遺物戴在了寶玉的脖子上。

    話說遠了,還是說說王氏的安排吧。王氏隻將嫁妝給了賈珠一半的三分之一。其實是想到了賈珠作為嫡長子,是可以繼承二房七層的財產的。

    就算是按著當初大房和二房分家時,□□分的分法。賈珠將來所得,也不會少了。所以,才會如此分配嫁妝。

    不過在那之前,卻必須讓二房先分一次家。

    王氏不擅言詞,但她擅長動腦子。在知道自己的情況下,自然知道應該找誰當自己的盟友。

    那便是大房的張氏。

    請大房的張氏,幫著自己讓二房把家產分一分。將屬於賈珠的的那一份先分出來。就算將來繼室或是妾室有了孩子,賈珠也不會吃虧。

    至於元春的嫁妝,和小兒子的那份財產。王氏卻知道,並不太好辦。元春還好說,大不了,先將置辦嫁妝的銀子要出來,讓元春自己保管。但小兒子的那份財產,王氏卻知道是一定要不出來的了。隻因為剛剛出生的小兒子還不知道是否能夠活到成年。

    王氏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滿臉哀求,滿身的期盼,這讓被請來的張氏,實在說不出不幫忙的話來。

    聽了王氏的請求,張氏便知道這事非常的難辦。可都是為人母的,這份心情她是能夠理解的。若是當初死在產房裏,這些也許都不用操心了。可王氏畢竟是挺了過來,雖然這也挺不了多久了。

    “嫂子,我們妯娌多年。請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就幫我這一回吧。不然,我死也不放心。還有大丫頭,嫂子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的事情,我便隻托付給您了。除了你,別人我也不放心。......”

    一聲聲的哀求,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軟了,化了。何況是張氏呢。

    張氏長歎一聲,終於為難地點了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