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時間真的如書中所說的那樣白駒過隙，一晃而逝。不知不覺中，李狗蛋和賈琮已經快京城小一年了。

    李狗蛋回京城後，仍然是七品的——馬夫。早上跟著兄弟一起出門上工。晚上再一起回來。雖然兩人的工作地點一南一北，但李狗蛋仍是願意和李漱一起出門。在岔路口分開後，李狗蛋就樂顛顛的奔著養馬的地方去了。

    這樣的生活，其實不比大西北輕鬆，但好在可以守著老婆孩子，這讓離開家好多年的李狗蛋，非常的滿足。不說女人四十如何如何，男人四五十的時候，也是如兒狼似虎的。若不是唐朝還惜命，早早做了避孕措施，不然就以他們倆口子夜夜笙歌的情況來看，高齡產婦是一定的了。

    雖然沒有趕得上參加長子的婚禮，但是長孫的出生卻是不會錯過了。傅秋芳的年紀，在唐朝看來也是可以生產的年紀。會有孩子，也是正常的。新婚不到半年，便診出了滑脈。

    這新婚的半年，對於傅秋芳是幸福的，也是輕鬆的。夫君對她很好，婆婆也慈善，小姑子小叔子也可愛，太婆婆上了年紀，雖然脾氣有些個急，但還是通情達理的。

    嫁人後的生活，並沒有自己看到的和想到的那麽難熬。就連自己懷孕了，婆婆也沒有想過要讓夫君搬出自己的屋子。對自己更是貼心貼意。這樣的人家，傅秋芳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此時的傅秋芳，選擇性的忘記了，她太婆婆也想要搬到她房間照顧她的提議。

    時常會摸著肚子，想著若是生個男孩子就更好了的傅秋芳也知道無論她這一胎是閨女還是兒子，家裏也不會有什麽人不滿意的。

    可心裏還是有些擔心，會讓大家失望。

    成親後，二哥和二嫂也看過自己兩回，在知道夫君這幾年不會參加進士的考試後，便對自己有些冷淡。傅秋芳一直是個聰明人，在娘家已經明顯冷淡的情況下，對於自己的婆家就更是上了七分的心。

    女人的依靠，娘家，兒子和男人。娘家靠不住了，男人還需要時間去考驗，剩下的就隻有兒子了。

    傅秋芳的一係列心裏，一直表現在行為失常下。都說酸兒辣女。懷了孕後，傅秋芳的口味雖然一點也沒有改變，但還是強烈地讓自己去適應吃過酸的食物。

    唐朝是生產過的，還有什麽不知道。看到傅秋芳這個樣子，也明白她這是心理壓力導至的行為失常。

    試著勸解了兩回，便將此事交給了兒子。你自己的媳婦，還是自己想辦法去吧。

    “咱們家自來就是閨女少。若是老大家的這一胎是個閨女，我做主在我的私房裏拿出五百兩獎勵。”

    “媽，真的？那要是個兒子呢。”李決一聽，便笑了，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媳婦。湊著趣問老娘。

    “要是個兒子呀，那還獎勵什麽，兒子又不需要嫁妝。在咱們家，還就真不缺兒子呢。”

    “媽，您可真小氣。得了，媳婦，這一胎不論別的，先生個閨女出來。咱們也能有點私房不是。”

    傅秋芳：“......”這要她怎麽選擇呢。這婆婆和夫君不都跟自己一條心。感覺好累！

    “能生出閨女，那也得看命。老大家的。”

    “母親，您說。”傅秋芳因著懷孕，唐朝早就不讓她動不動就站起來回話了。因此傅秋芳隻是恭敬地坐在那裏回話。

    “寶玉剛出生的時候，榮國府的二太太送了我一套老坑玉的首飾。那首飾一共十六件，你要是這一胎生個閨女，我就把那套首飾給你。怎麽樣，考慮一下吧。”住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傅秋芳喜歡玉石比金銀更多一些。這一點，唐朝早就發現了。所以才拿這套首飾來說事。

    “.....”婆婆這份糖衣炮彈也太大了，怎麽辦？她好像有些頂不住了。

    那可是兒子呀，要不，這一胎就先生個閨女？傅秋芳對於生兒子的心，終於有點動搖了。

    拿著好東西誘惑了一翻兒媳婦兒，唐朝就把這件事兒放下了。

    “媳婦，今天李大人說他有個小表妹要送到咱家來伺候你。”天冷了，李狗蛋一邊把媳婦的腳放在懷裏暖著，一邊跟媳婦聊著白天發生的事兒。

    唐朝一怔，身體接著又放鬆下來。眼睛微眯，笑的有些凶狠，“無緣無故的，李大人怎麽說起這樣的事?你是什麽跟他回的？”

    這不會是人們常說的官場.潛.規則吧！

    李狗蛋皺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李大人為什麽要送下人給咱家。不過我跟他說了咱們家不缺伺候的人了。”說到這裏，李狗蛋又有些不解，“我跟李大人說，媳婦你身邊好幾個下人呢。就這麽點兒活，還養那麽多人，沒啥用處就不要了。然後我還勸他了一些話。不過他好像很生氣。”

    “你勸他什麽了？”

    “也沒啥，就兩句話，他就生氣了。落了臉甩袖子就走了。”李狗蛋非常不理解，他好心好意的勸導，為什麽還要生氣。

    “…到底是什麽話？”不知道為什麽，唐朝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說，‘都是親戚裏道的，既然是你表妹，不過是在家裏多添雙筷子，一張嘴罷了，何必賣予人為奴呢`。”當官的表哥把表妹送給別人當奴才，也太薄情寡義了。

    “……”，我的傻子呀，人家那表妹是上你家當下人奴才的嗎？還有人家送表妹那是伺候她的嗎？

    你狗蛋看的唐朝半天沒有吱聲兒，心裏有些拿不準，“媳婦兒，真是我做錯了嗎？”

    “當然沒有。”聽到李狗蛋的問話，唐朝反應極快地回答，“你說的對，像這種自己當著官兒，卻把投靠自己家的親戚賣身為奴，這樣的人確實是不仗義。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你以後，就離他遠一些。”

    這天下人哪來的那麽多表妹，他們家李狗蛋是什麽性情，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唐朝心中有數，這樣的人，那位李大人都想要送‘表妹’，可見也不是個什麽正經路數的。遠著點兒也好，省的他們家的傻子，被人賣了還數錢呢。

    李狗蛋點頭。他媳婦兒說的對。他也瞧不起這樣的人。多養一張嘴，是挺開銷的。自那人是自己的親戚，就要另當別論。不知不覺間，這件事兒讓李狗蛋想起了他們兄弟小時候日子過得艱難的事情。

    “…你覺得我身邊這幾個丫頭都怎麽樣？”半響，唐朝笑容帶著一絲涼意的問李狗蛋！

    李狗蛋把自家媳婦兒的腳，放回了被窩裏。在媳婦兒身邊躺下來，想了想，神情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的唐朝心裏咯噔了一下。眼中殺意漸濃。

    敢給老娘想這些那些歪的，就等著老娘活刮了你吧。

    掩下神情，唐朝微微一笑。“你我夫妻有什麽不能說的。”

    聽到唐朝的話，李狗蛋猶猶豫豫的說了句，“那我說了，媳婦兒，你可不能生氣呀！”他知道自己說話不中聽，所以才提前說的這句話。

    狠狠的點了點頭。唐朝眼中冒火，絲絲殺意，已經快要掩飾不住。

    “媳婦兒，你那兩個小丫頭，我就不說了。隻是那個大的，叫晴啥雯的。一看就不像是幹活的料，還拿那麽多的月錢。那細胳膊細腿兒的，我就沒看到她幹啥活兒，動不動就往那一杆，白瞎了錢。要不調到廚房去吧，還能燒個火，做個飯。”

    “……”，那睛雯雖然年紀小了些，可也是個美人坯子。你就這麽狠心地把她弄到廚房當個燒火丫頭?

    還有，你怎麽不想想要不是因為你回來了，搶了晴雯那丫頭的差事。她會啥也不幹的站在一邊嗎？

    唐朝有些跟不上自家男人的節奏了。她都做好了動手的準備。褲子都脫了，就給她看這個？

    站在門外隨時準備給屋裏加塊碳的晴雯，也瞬間風中淩亂了。

    夫人不是說她是技術型人才嗎？

    為啥老爺要把她送到廚房，燒火做飯。

    夫人呀，你怎麽不說話呀？晴雯她站在外麵，好害怕呀！

    “…晴雯的繡活好。平時在我身邊伺候，還要幫著你閨女繡嫁妝。你今天白天穿的那件袍子，就是她做的。”

    唐朝本來是想誇一誇晴雯的，哪成想，話音一落。她的傻男人就是一臉嫌棄表情。

    “暗色的衣服上繡著暗色的花。我早晨走在路上，還以為是布料壞了，接的這口子呢!還有一處，突出了一個點兒，我還以為是沾上什麽東西了呢，使勁摳了半天，差點兒把衣服摳出個洞來，才發現是一團兒線！”真是幹啥啥不行。

    李狗蛋這小就沒有穿過帶刺繡的衣服，成親後，唐朝也嫌費事兒，就很少在衣服上做刺繡。反正爺們兒的衣服也不需要花兒朵兒做陪襯。曾經的生活習慣和將近十年的軍旅生活，早就讓李狗蛋對這種華而不實的行為嗤之以鼻。

    又不是大姑娘呢，在衣服上繡個花呀朵的好看。在男人穿的衣服上繡花，不是浪費功夫和浪費那團線嘛！

    敗家呀！真敗家！

    唐朝:“……”那是晴雯呀，在紅樓的世界中，刺繡數一數二的人物，病的七死八活的，還能補孔雀襲的人。怎麽在他家傻子的眼裏，就這麽一文不值了呢。

    睛雯:“……”不怕貨比貨，就怕不識貨。此時睛雯心中，能想到的隻是如何保持大丫頭的位置，不被發配到廚房當燒火丫頭。

    李狗蛋是想不到他的話，對門裏門外兩個女人是如何的衝擊。這會兒他一躺下，就從自己的被窩鑽進了唐朝的被窩。

    媳婦兒身上都是肉，李狗蛋抱著唐朝的臂膀，使了使勁兒，把唐朝又往懷裏攏了攏，那豐滿的嬌軀徹底的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雙手摸了摸媳婦兒的腰，肉不見骨的腰上，滑膩膩，軟綿綿。當下李狗蛋的下腹就是一緊，粗喘了口氣，欺身壓了上去……

    門外的晴雯，去廚房提了壺水，坐在房邊門洞的小碳爐上。便滿腹心事的回了房。

    日子一天天的在過。外城的園子也逐漸修好了，移植的花木也都存活了下來。細枝末節的事情，就要等賈家的人來幹了。不過這些事情，還要等到元春封妃才能做。

    現在最讓唐朝揪心的還是林如海在南邊病了，傳信要黛玉姐弟回南的事情。而這也是唐朝今天站在榮慶堂的原因。

    “你說什麽？想要讓寶玉和林丫頭在南邊成親？寶玉才十歲，林丫頭更小。這不是胡鬧嗎？”史氏聽了唐朝的話，首先便是不可思議的反駁她。

    屋中的張氏，也是一臉不明所以。也幸好這會府中的人都去了黛玉房中，一邊安撫黛玉，一邊幫忙收拾行李。

    當然了邢氏卻是沒有去的。人家老實的回到梨香院去抄經去了。誰讓她不會說話，在林家剛送信的時候，張嘴便來了句，‘可憐的林丫頭，這將來可怎麽辦’。這不是明晃晃的再說林如海不行了嗎？

    雖然大家心裏都是明白的，若不是林如海真到了那個地步，也不會千裏迢迢的派人接她們姐弟回南邊。可這話，卻是不能從賈家人的嘴裏說出來的。

    史氏一生氣，邢氏就又回去抄經書去了。估計這一下，年前是又出不來了。

    這邢氏最大的不幸，不是自己嘴笨，而是有一群伶牙俐齒的親戚。

    而探春呢，因著林家出事了，她就有些個幸災樂禍。一句句安慰的話，卻生生讓人聽得不舒服。沒辦法，看到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後，鳳姐便扯了個話題將探春拉走了。誰讓這位嘴欠的姑娘，是自己的便宜小姑呢。不過鳳姐臨走前，卻看了一眼黛玉。

    黛玉心領神會，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鳳姐的好意。

    心裏對這位表嫂也有些個不滿意。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記要人情，可見其人其心了。

    水氏在打點她此行回南的土儀和船隻。而秦氏剛在一旁冷眼看著。

    死了更好，不聽話的倔驢，正好給聽話的人移地方。

    想到自家男人此去少說也要大半年，泰可卿看著黛玉的眼光，就越發的不耐煩。

    最近形勢越來越緊迫，廢太子連連遭遇各方皇子的阻撓。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上位無望了。

    不，是正常上位無望了。想到這裏秦可卿眼中冷光一閃，扯了一個借口，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此為止，黛玉的房中就隻剩下迎春和惜春兩人了。這一下子，三姐妹才好好的坐下來說了會話。

    當然了，林省那裏自然少不了寶玉和賈芝。賈琮也在那裏，不過是看著下人忙裏忙外的收拾東西。這一遭回南，賈琮也是要一起跟著回去的。

    老太太說了，賈璉，賈琮都要跟著一起回南。林家姐弟年紀尚小，若是林如海有個萬一，還是要靠外祖家的人幫忙張落呢。不然還不得讓姐弟兩抓瞎嗎？

    話說回來，就在黛玉三姐妹說話的空當，唐朝便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了出來。

    “說句不怕老太太著惱的話，林姑爺這個病情，不容樂觀。若不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不會這馬上入冬的時節接林姑娘姐弟回去。這一路，冰雪連天，豈能不心疼。若是林姑爺有個萬一。林姑娘守上三年孝，倒是沒什麽，隻是她們姐弟在咱們家裏就有些個不妥了。我想著，若是在林姑爺...之前，她們姐弟在咱們府上也更名正言順一些。”

    寶黛的悲劇，還不是林如海死後，沒人給黛玉做主嗎？雖然現在成親早了些，但成了親，名份就定了下來，以後也就不會有什麽變動了。

    “胡說，我賈家的外孫女，住在自己的外祖家，怎麽不名正言順了。誰敢說閑話，看我饒的了哪個。”史氏一聽這話，當下便怒火中燒。

    “老太太別先忙著生氣，先讓她把話說完。若是說錯了，您在罵她也不遲。”頓了頓，張氏又笑著說道，“寶玉是她自小奶大的，林丫頭也是在她眼前長了二三年了。對於他們，想來是真有用心考慮的。”

    “好吧，你來說。說不好了，我再治你。”

    唐朝組織了一下語言，將自己的顧慮一一說出來。“寶玉和林姑娘的婚事，是早就有意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二太太那裏，若是有個別的想頭，二老爺總會有些考慮。二一個，林姑娘姐弟再進府，在咱們看來，現在什麽樣，以後還是什麽樣，但是在那些下人和眼皮子淺的人眼裏，畢竟是失怙失持了。這府中的表姑娘，哪裏有正經的府裏的寶二奶奶強呢。

    一年大兩年小，咱們家的哥兒個個都是有出息的。府裏府外，多少人在嫉妒羨慕。又有那些心思肮髒的小人，再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下人的嘴裏從來就沒有個把門兒的，風言風語多了，林姑娘和省哥兒，也不好長住在府裏。

    而且，若是林姑爺答應了這門親事，在那之前，便將事情塵埃落定，讓他...，也能安心養病不是。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寶玉和林姑娘年紀都小。趁著現在成了親，三年後，等到林姑娘再大一些，便可以圓房了。豈不是輕省。......寶玉能夠安心讀書，林姑娘也能安心的住在府裏，便是對省哥兒也是好的。”

    就算是林妹妹有了弟弟，但其實還是弱勢的。就算是張氏不反對玉黛二人在一起，但是其他人呢。

    在林如海活著時，將這件事情確定下來，造成事實，那麽便是誰也別想撼動林妹妹寶二奶奶的地位了。

    唐朝沒有說的是，她不但害怕邢氏和趙姨娘在中間搗鬼，還害怕元春封妃後會對寶玉的婚事指手畫腳。所以想要來個先下手為強。

    一條條的顧慮，一樁樁的心事。唐朝毫無保留的都說了出來。史氏和張氏聽了，還是有些個不以為然。不過最後一條，倒是說到了她們的心檻上。

    讓一個父親走的安心些，對於她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隻是這樣，是不是委屈了林丫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