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周家事了後，唐朝又開始緊鑼密鼓的忙碌李決成親的事情。

    房子早就修整好了，窗戶上的窗紗也是今年新換的。被褥也是做好了。其他的家俱是女方要陪送的。所以並不在唐朝張落操心的範圍內。

    現在李家的下人，倒也多了起來。因著李凝將來是要嫁到榮國府去的，而唐朝這裏，因著種種原因考慮，娘倆竟是一樣的待遇，都是一個大丫頭，帶著兩個小丫頭。到是唐婆子又比她們娘倆少了一個小丫頭。

    李決要成親，唐朝早就讓她們家繡活最好的晴雯帶著家裏針線好的下人，給每人製了兩套新衣服。因為時間不趕，做的也尤其精致。

    其他的事情，因著定婚早，成親晚，倒是都已經早早地安排妥當了。就連唐朝和唐婆子給新媳婦準備的見麵禮，都是年前的時候，都預備了出來。

    九月二十，秋高氣爽。大雁結伴南去，李決在幾個同窗的陪伴下，騎著自家老爹留種的好馬，吹吹打打地去了傅家。

    如何接的親，唐朝是不太知道的。估計要等到李凝出嫁時，才會知道娘家送嫁的事情了。

    趕著吉時，拜了堂，堂上隻坐了唐朝和唐婆子。唐朝想到自己的年紀，再看看兒子的年紀。不服老都不行了。

    李狗蛋到底是沒有趕回來，雖然很遺憾，但人生又怎麽可能是沒有遺憾的呢。

    婚宴分男女席各擺了幾桌。大師傅是從榮國府的小廚房裏請過來的。一共請了兩位大師傅，兩位白案師傅，其他的廚房粗使幫工，都是李家自己人。不過上菜的小丫頭和小廝前後院各十人，這是從莊子裏臨時調過來的。

    人手齊了，很多事情便好辦了。

    再加上李家也並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在很多規矩上，也都有些疏鬆。別人也不好太過於挑禮。

    男眷安排在了唐朝家裏的前院。女眷安排在了李漱那邊的後院。男女分開，也好過小小的宅子，再衝撞了女客。

    李決成親，賈家也來了人。瑚大奶奶水氏帶著鳳姐兒一起過來的。家裏的姑娘本來也是要來的，可惜了張氏帶著迎春去參加一個重要的壽宴，黛玉要守孝，惜春到是啥事都沒有，可是在要麽跟著大姐姐去參加壽宴，要麽跟著嫂子們去參加婚宴，要麽就是留在家裏陪黛玉這種三選一的糾結中，選擇了陪哪裏都不能去的黛玉一起玩。

    林姐姐平時總是偷度點心給她吃，她怎麽可能把可憐的林姐姐獨自留在家裏呢。做人要講義氣。

    相對於惜春的糾結，探春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張氏是不可能帶著個隔房的庶出女出去丟人顯眼的。誰讓無論是外在的硬件還是探春自身的軟件，都是拿不出手呢。

    而跟著嫂子們去唐朝家參加婚禮，就算是嫂子們願意帶著她去，她也不會願意去的。最後探春隻能跟著惜春到黛玉房裏玩耍。誰讓這是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呢。

    不過惜春小心眼，眼珠子一轉，就死活說自己困了，讓黛玉陪自己同房睡覺去。探春看了一眼惜春，憤恨的跺跺腳，甩上簾子回了梨香院。

    剛回到梨香院，就看到趙姨娘踩著門檻子，掐著腰破口大罵自家老爺的那位心肝通房。

    她的母親為什麽不是大太太，為什麽沒有大太太的那種優雅和淡然呢？

    探春突然覺得更加的煩燥，看都不看趙姨娘一眼，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一定要成為人上人，將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腳底下。

    ......

    李家二嬸很是能說會道，來的人裏，也都是比較相熟的人家。水氏對張雲姬很是客氣，這些來參加婚禮的太太小姐們，也都更客氣了。

    鳳姐兒一如往常一般跟著唐朝和李凝說笑打渾，但也沒有忘記向這些基層官員家眷和未來的官太太們示好。

    唐婆子算是這裏麵最高興的人了。她自小照看長大的外孫子終於成親了。心裏也更加的踏實了。

    看著笑眯眯與人說話的李凝，唐婆子點了點頭。想到自家的三個孩子，就隻有唐淨還沒有著落了。

    老頭子呀，我對得起你們唐家。我雖然沒有給你們唐家生下個帶把的，但我卻沒有讓你們唐家斷了後，絕了根。

    當天雖然很忙亂，但唐朝仍是記得給自家新進門的兒媳婦煮了碗麵吃。

    她成親那年，是在家裏。餓著誰也不可能餓著她的。但兒媳婦就不是一樣了，別說傅家就是其他人家嫁閨女時，為了怕新娘子上了花轎或是剛到了夫家就要解手，所以通常都是餓上一天的。

    唐朝自認還是明理的，墾勒兒媳婦，讓兒媳婦立規矩這樣的事情，她是絕不會做的。當然了，若是兒媳婦跟她對著幹，那就另當別論了。

    誰家種的好白菜，也不會心甘情願被豬拱了的。

    送走了女賓，唐朝伸了伸腰，感覺累的都不像是自己的身子了。將家裏的下人分成兩波，一波在這邊收拾席麵，一波在那前男賓席麵收拾。

    新娘子那裏，也派人去照顧了，唐朝想了想，也沒有想到還有事情，便回房收拾收拾睡下了。

    本來她還想要感慨一番，畢竟兒子娶媳婦了，那也是人生的一個重要的大事。可實在是太累了。這兩天，她真的是忙裏忙外，沒個消停的時候。今天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二天一早，唐朝起了個大早，洗漱完後，從首飾盒裏拿出了她成親時她男人送她的簪子。戴好後左右照了照鏡子，便準備去中廳等著。想了想，又讓晴雯去看看唐婆子起來了呢。

    “咱們家老太太起的早，估計這會兒都已經起來了。嫂子早呀。我們沒來晚吧。”不等晴雯出去，張雲姬和李漱兩口子抱著孩子就進了屋子。

    “他們小倆口子還沒過來呢，你們可不晚。來，把大寶給我抱。”唐朝自張雲姬手裏接過孩子後，親了親小肉團子的臉，這才開口又笑著問她，“可是喂過奶了？”

    “哪能少了他呀，餓著了他，還不得把房頂掀開。哪，一早睜開眼就先喂的他，我們這會還啥都沒吃呢。”

    說話間，唐婆子帶著李凝和唐淨也過來了，幾人問了聲好，就分別落坐了。李凝是跟著唐婆子一起過來的。這會倒是一改往日的習慣坐在了唐淨的身邊。兩人小聲的嘀咕著什麽。

    少時，時辰差不多了，李決帶著一身紅衣的傅秋芳踏了進來。

    磕頭，改口，喚人，認親戚。一套一套下來。看著輕鬆卻是正式莊重。

    互相給了見麵禮，一家人才坐下來準備吃早膳。

    今天難得的好日子，所以家裏放了那張大轉盤桌子。早膳也極是豐富。眾人坐下後，傅秋芳便走到唐朝身後，準備幫著布菜。

    唐朝也是一愣。這種事情她隻在賈家看見過。自已親身經曆還是頭一遭。想當初在現代，哪個婆婆給讓兒媳婦這樣做，那是逼著兒媳婦離婚的節奏。

    在現代，雖然法律明文出台了，媽和女朋友掉水裏，先救哪一個。但當媽的什麽時候，也不願意讓親生的兒子為難，自己去學遊泳的有多少呢。

    “母親？”傅秋芳站在後麵，側著頭看著自家婆婆自上桌後，便開始走神的樣子，心裏有點忐忑。

    洞房花燭夜，交頸鴛鴦戲水。昨夜的一切既讓人羞，又讓人回味無窮。今天早上憑窗畫眉，又是何等纏綿。

    呃，雖然又重親洗了一回臉。但那股子溫馨卻是掩飾不了的。

    不過出房門前，夫君卻是小聲而又堅定地告訴她，這個家裏，婆婆的話，是比聖旨還需要認真執行的。

    家裏一切都是婆婆作主，凡是都要聽婆婆的這一點，傅秋芳在嫁進來之前就已經了解了。可是現在是幾個意思呢？

    不止傅來芳在糾結，唐朝也在糾結。她到底要不要兒媳婦立規矩呢。一想到自己的閨女嫁到了賈家，那是一定要立規矩的。心疼閨女，也不太願意輕鬆放過兒媳婦。

    她閨女將來都受的罪，兒媳婦也不是應該好好償償嗎？

    可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了，那和她之前心裏想的惡婆婆又有什麽區別，雖然站上一頓飯，不會累死，但是兒子會心疼呀。

    兒子成了親，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雖然自己那個不著調的金手指，不會讓兒子不孝順。但她隻要想到兒子會心疼兒媳婦，她這心裏怎麽就會犯酸呢。

    “罷了，罷了。咱們小門小戶的，沒有那麽多的規矩。隻要孝心到了，守住了本分，這個家裏一切都好說。坐下吃飯吧。”

    唐朝說完話，就看到兒子閃亮亮的眼睛看著媳婦，心裏輕歎了一聲。

    起來媳婦兒就忘了你。現場版，腫麽破？

    傅秋芳聽到唐朝的話，也是先看了一眼李決，看到李決輕微地點了點頭，便告謝了一聲，坐回了李決身旁的坐位。

    李家的這位座位很有意思，今天之前，唐朝和唐婆子坐上圓桌的上首，從唐婆子這邊開始數，依次是李凝，唐淨，李決，李漱，張雲姬。

    今天之後，唐朝和唐婆子仍是坐在上首。不過位置卻是有了一絲變化。

    傅秋芳坐在了李凝的下首，唐淨又和李決換了位置。畢竟就算是小戶人家，也有會些個避諱。現在的這個座位估計要一直等到李狗蛋回家了，才有可能再變動了。

    早膳很豐盛。眾人吃的也很香甜。早膳後，李漱上衙門，唐淨去上學。家裏就隻剩下李決一個成年的男丁了。

    李決撓了撓頭，便去外城盯園子的進度和家俱情況了。

    “昨兒，你才嫁過來。一定還有些東西還沒有規製。我看了一下，你的嫁妝單子，兩戶陪房，兩個丫頭。丫頭也留在你身邊侍候吧。至於陪房，你們那個屋裏估計也用不上，”

    傅秋芳聽到唐朝的話，連忙站起來聽了。等到唐朝說到這裏停頓時，就意會的說道，“媳婦那兩戶陪房暫時放在府外當差。”傅秋芳還陪送了兩個小莊子，一個鋪子呢。所以也不是沒有地方安置下人。

    府中就這麽大的地方，他們屋裏也沒有多少活，確實是不需要那麽多人。

    “咱們家跟榮國府一直走的近，等回了門，你便跟我進府去請安吧。”說到這裏，唐朝轉頭對著張雲姬笑道，“你也去吧，自從哥兒出生，你還沒有進過府呢。抱著孩子去散散。”

    “娘，我也去。”李凝一聽要到榮國府，立馬接話。

    唐朝回頭看了一眼閨女，非常冷酷地說道，“你不許去。我上次跟你說什麽了，讓你離那個三姑娘遠一點，你也就是不聽。害得寶玉又挨了一頓訓。”

    李凝一聽這話，便縮了脖子。往她姥姥懷裏躲。

    她又不是故意的，那三姑娘處處跟她不對付。他一時沒忍住，才會跟她嗆聲的。

    “這三姑娘也太不懂事兒了，那寶玉怎麽說也是她哥哥。親兄妹還能處成這樣，出嫁了還有娘家人親近嗎？”唐婆子對於探春的做法非常的不理解。蠢到了極致。

    “人家有親兄弟，怕什麽。不過是大頭不算，算小頭。讓她那個好一娘教壞了唄。”現在的探春，可沒有原著中刺玫瑰的風采了。

    一個人的生活環境，對他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探春長期在趙姨娘和邢氏身邊長大。兩人的毛病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最開始的時候，唐朝也為她覺得惋惜。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她奶大的孩子，天天受到娘仨兒的折磨。唐朝也隻能無視這些了。

    “大姑娘進宮有年頭了，有消息出來嗎？”李二嬸子把懷裏的孩子抱到一旁榻上，讓他自己練習翻身去。

    唐朝搖了搖頭，“哪能那麽快呀！不過幸好大姑娘在大太太的族人宮裏。”

    “聽說薛家姑娘也是要選才人待善侍候公主的，可是?”

    “是呢，這薛家不好好教養兒子，偏偏把姑娘往宮裏送。也是上等人家了。”

    “媽，才人待善，也不是比宮女高一點兒嘛，這算是什麽出息？”李凝你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唐朝，又看了看李二嬸子。

    “這薛家姑娘若是能進宮，無外乎兩條出路。”

    “哪兩條？”

    “按著咱們普通人家的說法，這第一條嘛，就是成為姑娘身邊的大丫頭，要麽在姑娘出嫁前放出來，或是當成陪嫁跟著姑娘一起嫁到夫家去。而第二條，在侍候姑娘的期間，勾搭上老爺成為姨娘。……備不住，就是下一個冷家二姨奶奶。”

    “呸！你這當娘的，說的什麽話。姑娘還在這兒呢，什麽勾搭不勾搭的。”唐婆的，一看李凝直勾勾的聽著，才發現他們的話題有些露骨，不是沒成親的小姑娘能夠聽的。

    唐朝這個時候也發現了，狠狠的瞪了李凝一眼。真是我命裏的天魔星。

    “嫂子，有一回進府去，那薛的姑娘我也見過一回。倒是好相貌，氣度也不錯。這進官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家裏的意思？”

    你二嬸子看到唐婆子毫無顧忌地又訓了一頓，不想讓唐朝在兒媳婦麵前失了威嚴，連忙岔開話題。

    “她也不容易，那麽一個家庭。老娘不管事兒，哥哥又是那麽個脾氣秉性。她花不自己拿起來，他們那個家早晚的事兒。對於她來說，進宮也許是一條好的出路。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那條路向前走的。隻是薛寶釵選的那條路更艱難一些罷了。”

    薛家這麽做其實是拿閨女的終身幸福來換兒子一條生路罷了。不好好教養兒子竟想這些，薛寶釵攤上這樣的父母兄弟，也算是上輩子沒做好事兒了。唐朝回頭看了看自家閨女，因為上有哥哥，下有弟弟，而且兄弟，目前看著都比較靠譜，整個來看竟是比薛寶釵幸福了不少。

    薛寶釵進宮想要王夫人去打點關係，本身就是一種錯誤。那時候元春還在宮裏苦苦的熬日子，又怎麽可能再放出一匹母狼進宮去。現在沒有了王夫人，也許是薛寶釵的進宮之路能夠順利一些吧。

    人活著都有不容易的地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薛寶釵的不容易，她能理解，她也看得見，隻是當初它不應該在黛玉艱難的生活裏雪上加霜。

    當初她把一身的手段，都用在了賈家和林黛玉身上，也是屈才啦。唐朝對於薛寶釵能給予的最大祝福，就是順利進宮，或是有一個靠譜的嫂子。

    不知不覺間話題便結束了，吃飯，睡覺，這一天也很快的過去了。

    ……

    轉眼間，傅秋芳回過門，唐朝帶著家裏人便去了榮國府，狠狠的刷了一回好感度。傅秋芳在接到和李家三少爺同樣豐厚表禮後，才知道婆家與榮國府的關係是有多麽親密。

    新媳婦兒和小孩這個表禮都能給這麽豐厚，也沒誰了。

    李決成今後家裏的日子應是不緊不慢的過著。他們這一房的事情，仍是湯婆子在管著。而唐朝依就是白日去進府，晚上回家。

    在唐朝看來這樣的日子，至少要過到幾年後寶玉成親。但她卻沒有想到這樣的日子說到就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