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3】明明單薄

字數:6879   加入書籤

A+A-


    安排元秋水離開f市時,林清和心裏還是有點不安的。不管怎麽說,他還是認為牧學謙“罪不至死”。男人本就該以事業為重。即使牧學謙現在娶了寧菲,牧學謙也不該接受這麽殘忍的懲罰。

    可是……

    可是那日元秋舞在自己麵前哀求的樣子,讓他不忍心拒絕。唐燁曾多次提起過元秋舞對他的照顧。為了唐燁,自己也不該拒絕的吧。

    那日元秋舞一改往日女強人的姿態,像是個沒有依靠的弱女子,她說,“以我的財力跟人脈,不管我把秋水送到哪裏都會被牧學謙找到。清和,隻有你能幫我了。”

    唐燁說,“秋水沒辦法接受當別人婚姻的第三者的。”

    牧學謙說,“我隻能讓她等我。”

    林清和苦笑,女人的青春是等不起的。她已經等了他六年了。還是送她走吧。或許走了,一切就可以平靜下來了。

    現在牧陸寧三家的情勢這般不堪,或許送走元秋水,牧學謙可以做到心無旁騖,可以放開手腳。

    林清和送走元秋水的事隻要元秋舞一個人知道,他連唐燁也沒有透露。

    既然要走就走得幹淨走得徹底。

    除了他跟元秋舞,沒人知道元秋水去了哪裏。

    ----

    昏暗的室內。

    牧學謙形容狼狽地坐在地板上一瓶一瓶喝著酒,喝得又急又猛,酒水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有一段時間沒碰酒了,忽然這麽急切地往空腹中灌酒,牧學謙明顯感到胃裏在一陣陣抽搐。

    可是,誰在乎呢?

    她當真是狠心啊。

    她膽敢就這麽不見了。無論他怎麽找,都是找不到。

    兩周了。

    她在哪兒呢?過得好麽?

    一想起元秋水,牧學謙就覺得心痛得都要炸開。那種痛,是綿長的,尖銳的,就好像是有一隻大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髒,越篡越緊,抓住了就不鬆開,讓人窒息。

    她果然還是知道了自己已經答應跟寧菲結婚的消息了吧?才會走得這麽徹底走得這麽義無反顧。

    果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太貪心的下場,就是這般傷情傷心吧?

    可是怎麽能不娶寧菲呢?

    為了陸寧,為了自己。

    在大家眼裏牧學謙永遠高高在上永遠運籌帷幄永遠驕傲,可誰能知道他心裏的自卑呢?

    牧學謙,其實根本不姓牧啊。

    牧學謙,應該叫陸學謙吧。

    那個寧子非口裏的孽種陸學謙。

    他必須把牧式經營得更加強大才能報複得了陸開才能保護得了陸寧,才能……不被寧氏所牽製。

    他們都管自己叫瘋子呢,牧學謙,你是真的瘋了麽?牧學謙問自己。

    是啊,自己是瘋了。

    瘋了才會知道元秋水不見了後開始瘋狂打壓durable。他太低估元秋舞對元秋水的親情了麽?他以為在自己的逼迫下元秋舞會說出元秋水的下落了。她為什麽不說呢?隻要說了,durable現在的危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啊……

    瘋了才會跟寧氏提出暫停城北那塊地的合作計劃。隻要先不合作,娶寧菲的事可以再緩緩吧?可以……讓元秋水不那麽絕望吧……

    瘋了才會丟下lapurezza的事務,不眠不休找了元秋水好幾天……

    牧學謙,你瘋了。

    將酒瓶狠狠砸向牆壁,看著濺開一地的碎片,看著被反彈的玻璃碎片劃傷的手背,牧學謙笑得苦澀。

    好,既然你執意要走,我又何必強留?

    斷,就要斷個徹底。

    你走,走得越遠越好,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忍著胃部的極度不適,牧學謙釀著著從地板上爬起來,從沙發狼藉中翻出了手機,果斷地按了一個號碼。

    寧子陽。

    寧子陽,寧子非的胞兄,寧菲的父親。

    拖了這麽久,是該有個了斷了。

    元秋水,你不願意愛我,有的是人愛我。你以為你走了就是報複了我麽?不,你走了,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好,不,是過得更好。

    牧學謙覺得自己的瘋狂勁兒過了,他的理智全部回來了。

    他想,婚期還是快點定下來吧,越早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

    漂亮而又溫暖的典型少女係房內,寧菲光著腳丫子坐在鋪著名貴地毯的地板上整理著衣物,寧子非表情淡淡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

    結婚是件大事,特別是像他們這般牽著著各方利益的政治聯姻。

    牧學謙是條狼,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跟牧學謙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可是,現在的狀態,逼得他們不得不如此。若想繼續保全寧家,再犧牲一個寧菲又有何不可?當初,他們不也是就這麽把自己推入火坑的麽?

    這就是親情啊。

    婚禮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了。

    寧子非眸中藏著萬千話語想跟寧菲說,可許久之後,終是一句話都沒有出口。

    有些悲劇,隻能不停上演。

    婚禮時穿的衣服已經送過來了,寧菲試的時候很開心。那就不要打攪她這段時間的心情吧。

    相較於寧家這邊的氣氛,牧家這邊卻是一片陰暗。

    牧寧遠眯著眼坐在年份古老的搖椅上,手指關節一下一下敲打著老檀木桌子。

    牧學謙穿上定製的衣服站在牧寧遠跟前,身形修長,高傲而又矜持的模樣。

    “謙兒,從小到大,我逼你做過什麽決定沒?”牧寧遠問。

    牧學謙麵無表情,聲音寡淡,回答道,“沒有。”

    “那麽這次,就不能聽我的麽?”

    “你知道,這不可能的。”牧學謙不屑勾唇。

    牧寧遠緩緩睜眼,仔細凝視著眼前這個充滿霸氣我的男人,笑了,“你這身衣服很好看,隻是可惜了。”

    牧學謙知道他說的可惜了是指什麽,可惜了,即使穿上再好看的新郎裝,身邊的新娘也不是心裏的那個人。

    牧學謙的眸中一瞬閃過些什麽,卻終究沒有說話。

    一陣沉默後,牧寧遠歎了口氣,說,“行了,你出去吧。”

    牧學謙麵無表情點了個頭,轉身就往書房外走。

    牧學謙走到門邊時,因為牧寧遠的一句話頓住了腳步,可是隻是一秒,他就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牧寧遠那蒼老的聲音最後說的是,“我隻是不想你走上我的老路。”

    當初因為自己不夠強大,給不了自己所愛一份承諾,所以牧寧遠娶了寧菲。他毀掉的不僅是自己的幸福。

    他不想看到這份無奈再繼續下去。

    牧學謙,他是寧靜的孩子啊。寧靜的一生已經那麽苦了,他怎麽忍心讓她的孩子也活在痛苦中?

    可是牧學謙,他不承這份情。

    他已經過了需要親情溫暖的年紀了。在他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將他丟在了一片黑暗中。現在他有能力了,再來談這些遲來的關懷,他不稀罕。

    牧學謙他不稀罕這些虛偽的關心。

    ----

    婚禮的前兩天晚上,牧家的所有傭人都在忙碌著。

    牧子衿在回廊上遇見了寧子非。

    牧子衿向來不待見寧子非。因為這個人,也是當初逼得牧寧靜走上絕路的凶手之一。

    關於牧寧靜,牧子衿知道得比牧學謙多。

    寧子非從來不屑於在晚輩裝成和藹慈祥的模樣。

    寧子非臉上結著冰,冷冷看著牧子衿,“你是想來勸牧學謙悔婚的吧?”

    牧子衿抬眉看了看這個不幸的女人,一副尊老愛幼祖國好棟梁的模樣,“伯母您多心了。”

    寧子非從鼻孔裏哼出個單音節,還想說些什麽時,牧子衿已經畢恭畢敬繞開她走了。

    寧子非神色冰冷地看著牧子衿的背影。

    終究是個小丫頭片子,麵上裝得再是溫順,眼裏的不滿還是掩藏不住。

    牧子衿確實沒有想勸牧學謙悔婚的打算。她平日裏雖是打打鬧鬧嘻嘻笑笑一副標準傻白甜的模樣,可關於各大家族的利益糾葛她也不是不明白,特別是,牧學謙這尷尬的身世更逼得他不得不比旁人更要狠心。

    牧學謙他不能瀟灑。

    寧子非跟寧菲雖在寧家沒有什麽實權,可卻是牽製寧家的最好棋子。隻要寧菲進了牧家大門,這寧家就跟牧家綁在一條繩上,陸家再別想掀起任何波瀾。

    隻是可惜了元秋水不能是自己的嫂嫂。

    牧子衿推開書房的門時,牧學謙正坐在電腦前看數據。

    牧子衿垂眸看牧學謙投在地上的影子,心裏忽然一陣酸澀。

    牧子衿已經知道了牧學謙的身世,怎麽還能再以平常心看眼前這個人?

    聽到門邊的動靜,牧學謙慢慢抬起頭轉了過來,衝牧子衿點頭示意她進來。

    牧子衿走近牧學謙的身邊,隨手幫忙整理了下散亂了一堆文件的桌子。依平日裏牧學謙的性子,桌子是決計不會這般狼藉的。他大概是又煩躁得發了脾氣了吧。

    “哥,你在書房這麽久了,要不要下去走走?”牧子衿問。

    牧學謙看了看手裏的報表搖了搖頭,“過兩天就是婚禮,我要抓緊時間把這些事處理好。”

    “可是你也不能這麽沒日沒夜工作啊,公司哪有這麽多事?”牧子衿急了。

    牧學謙單手扶住脖子捏了捏,又活動了下筋骨,“沒有什麽事你先出去吧,我等下還要開個視頻會議。”

    “你……”牧子衿氣結,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皺著眉頭離開。

    直到牧子衿的腳步聲遠了之後,牧學謙才癱在椅子後,雙手揉上了太陽穴疲憊地閉上了眼。

    元秋水,這就是你的報複麽?我現在過得不快樂,隻能讓自己不停忙碌才能減少想起你的時間,那麽你呢?你在做什麽?

    牧學謙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搬家公司那邊打來確定搬家時間的電話。

    “明天就過來搬吧。”牧學謙說。

    如果不是因為搬家這個契機,牧學謙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元秋水瞞著他做了些什麽,不會理解元秋水的痛苦,不會那麽後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