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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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彰教導兒子們,曆來是一言不合就上棍子,先打一頓再說。

    但是,對著女兒再提棍子,就有些不合適了。

    不說謝羽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就算是她鄰牙俐齒的讓他這當爹的招架不住,他也下不了手用棍子教訓她。

    隻是無可避免的黑了臉:“你們倆去哪了?”

    程智與謝羽眼神交流一番,前者小聲道:“我們……去了宮裏一趟。”哪知道迎頭就被抽了一棍子。

    程彰不肯對著女兒使棍子,那是有原因的,可是對著皮糙肉厚的兒子就沒那麽大的心理負擔了,也不知道他是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棍子,還是到了謝家臨時起意找來的。

    程智肩膀上挨了一棍子,謝羽已經跳了起來:“爹爹你做什麽?一言不合就提棍子,你小時候也是這麽被祖父教大的嗎?”她本意是製止程彰暴力教子,哪知道程彰卻道:“為父小時候,你祖父隻的揍的更重。就因為我揍的太輕,除了你大哥,你們一個個才不成材!”

    謝羽敗倒在了他的邏輯之下,隻覺得跟他講理實在太累,但是回頭看程智紅著眼眶捂著肩膀一語不發的樣子,隻能硬著頭皮再次試圖跟程彰講理:“二哥就算了,他就是愛玩,可三哥一向刻苦讀書,此次連春闈都過了,隻等殿試下來就能派官了,哪裏不成材了?以他的年紀,也算是學有所成,你自己讀書不成,三哥讀書有天賦,程家出了個讀書人,難道不是一件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哪有你這樣的,還埋怨他不成才?”

    程彰老臉漲的通紅:“你從哪裏聽說為父讀書不成的?”

    謝羽本來是隨口一說,但見他那模樣,頓時嚷嚷起來:“咦咦居然被我猜中了?!”程卓見勢不妙,椅子上都坐不住了,竄過來就捂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道:“小祖宗你聲音小點!”

    “唔唔唔……”謝羽在他手裏似條掙紮亂跳的活魚,恨不得立時從他手裏脫出身來。

    程卓冷汗都要下來了。

    程彰倒並非文盲,相反的,他還極愛讀書……但僅限兵法。若是讓他背幾句聖賢之語,那當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小時候開蒙之後,他對寫詩作文不太感興趣,但對兵法癡迷,後來掌軍,請功的奏折都多是手下幕僚代筆,順便向皇帝陛下表功煽情稱頌,真要他自己寫,簡煉之極。

    拍馬屁對他來說是件比較生疏的事兒。

    程彰被閨女一句話給噎住了,運氣半晌才能平靜下來,朝程卓道:“老大,鬆開她。”

    程卓無奈鬆開了謝羽,遞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暗中猜測程彰是要罰這丫頭跪祠堂還是挨家法,反正敢大著膽子頂撞他,還膽敢往宮裏去告狀,這也太無法無天了些。

    謝羽一旦被鬆開,立刻就恢複了話癆的本性,嚷嚷道:“學有所長,並不是每個人都似爹爹你一般擅長帶兵打仗,天生是掌軍之材。也有擅長讀書的,就跟我三哥似的,你老是覺得他不成材,就算現在把他丟到軍中,暫時無戰事,難道讓他一輩子靠著父蔭做個七品校尉?還不如讓他科考入仕,能走到哪裏,全看他自己的本事,到時候也怨不著你!再說,當兵難道不是盼著一輩子天下太平,不起戰事嗎?非要生靈塗炭才有機會成就一代名將,你是想讓家裏哥哥們都有成為一代名將的機會嗎?這也太可怕了!”

    饒是程卓掌兵多年,也不禁為這丫頭的口才而折服,她說的這些道理淺顯易懂,但是往日定然是無人向程彰嚷嚷過。程家吃了幾輩子沙場飯,都是拿命搏個前程富貴,這在程彰的心裏已經成為了程家子弟的必經之路,忽然之間出來程智這個異類,跟程旭那位紈絝,做父親的真是心累的不行。

    也不知道程彰是被她給說服了,還是被小丫頭無畏的神色給鎮住了,反正他放下了棍子,聲音也平和了下來:“你們今日去宮裏所為何事?”

    謝羽可不懂得見好就收,特別是麵對程彰的時候。他擺出這種大家長審問的態度,與謝弦教育方式截然不同,她跟程彰父女倆又不似跟謝弦一般親昵,關鍵時刻還能猴上去撒潑耍賴:“爹爹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都跑來興師問罪了還要來問我跟三哥!”

    程智可從來不敢這麽跟程彰說話,忙開口回護謝羽:“都是兒子的錯!苗勝跑來要帶走我,阿羽堵在門口不肯讓他帶我走,兩下裏起了衝突,阿羽帶著我進宮向陛下請求換人來審!”

    程卓都有幾分後怕:“你這個丫頭,膽子也太大了,萬一陛下大怒呢?”

    謝羽偷瞧程彰神色,見他似乎在聽,便笑嘻嘻道:“在陛下麵前,我就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至多有點護短,不相信苗勝能夠秉公辦理,所以才一氣之下跑到宮裏告狀。反正年紀小,又是女子,若是大哥你跟爹爹憑哪一個進宮,恐怕陛下都要多想,覺得你們對他有意見,可偏偏是我,他肯定怪不到你們頭上。回頭等爹爹進宮去向陛下再請個罪,就說教女無方,反正一直是娘帶著我,就當我在外麵無法無天慣了的,這件事也就過去了,還能換來三哥躲過一劫,不好嗎?”

    程卓聽的目瞪口呆:“你一個小丫頭,哪來的這麽多心眼?”與魏帝也並不相熟,而且事發突然,卻能隨機應變,立刻就將苗勝擋了回去,進宮去求魏帝,且連退路都替家裏人想好日了。就算是他也想不出比這更穩妥的辦法了。

    程彰虎著臉道:“胡鬧!下次不許這麽擅自作主了!”

    謝羽對他虎著臉的樣子一點也不害怕,還笑盈盈道:“明明是苗勝在胡鬧,哪裏是我在胡鬧了。我這麽一鬧,陛下還聽取了我的建議,讓魯大人來調查三哥,不是皆大歡喜了?”

    程彰一張臉都快板不住了,程卓肚裏悶笑,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們兄弟三個在老父親手裏吃過多少棍子,偏偏到了妹妹這裏,全都破了例。

    “你可見好就收吧!”

    謝羽這次沒反駁長兄的話,還道:“爹爹跟大哥既然過來了,不如就吃過飯了再回去?”

    程彰哼了一聲:“為父命苦,還得進宮去向陛下請罪去呢!”

    謝羽彎腰:“恭送父親!”被程卓在腦門上彈了一記:“你就耍寶吧!”跟著程彰去了。

    程智揉著肩膀目送著父兄走了之後,還似做夢一般:“這就……完事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以為總要皮開肉綻在床上躺一陣子呢,還一直擔心趕不上殿試。

    不過如今科考舞弊案已經開始查了,連主考副考都進了詔獄,想來殿試還要拖上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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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彰跟程卓從謝家大門出來之後,父子倆騎馬往宮裏趕。半道上程卓還道:“父親可是還在生阿羽的氣?她雖然年紀小,但是慮事周全,此次若非她當機立斷攔住了苗勝,阿智落在他手裏恐怕要吃盡了苦頭!”

    “當初真應該讓你娘將這丫頭帶走。”程彰的聲音裏帶著沉重:“長安城裏恐怕要變天了,陛下留著苗勝這把刀,真是想砍哪砍哪。你當這兩年朝中被冤枉的官員,陛下都全然不知?就算瞞得了一樁,難道苗勝就手眼通天到這等地步了?不過是陛下想留著他震懾群臣罷了。進去的薑翰林衛翰林等人,還不是因為陛下不想聽他們聒噪,偏這些人還喜歡三不五時上書陛下,苗勝既然下了手,便索性以此來讓讀書人知道,這天下是皇權為大,可不是皇權要為讀書人的一腔報負讓步。”

    程卓從幽州回來沒多久,對京中之事知之不深,聽的愕然:“父親是說……苗勝就是陛下養的狗?那閆家一黨獨大……”魏帝既有此意,怎麽還會允許閆氏一黨獨大?

    程彰歎息:“閆國熹看不透這一點,還當他在朝中說話份量越重,太子的位置越穩固,殊不知他在朝中說話份量越重,太子的地位才越是搖搖欲墜,外戚可是曆朝曆代都未曾斷過的。以前陛下未曾動手,可不代表現在他不會動手。阿羽這丫頭膽子能夠捅破天,聽著她考慮的周全,這次也就歪打正著,論城府計謀,她哪一點比得上京中這些玩了一輩子計謀的人?為父回京這些年,都不肯與這些人對上,一直在韜光養晦,若非你在幽州掌軍,為父要在朝中有說話的份量,才能保證幽州軍糧草供給不斷,我早退下來了。”

    程卓仿佛初次認識到自己的父親,在他的心裏,父親一直是剛烈執拗的,但是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父親也是權衡度量,步步謹慎的。

    程彰擺明了一心隻聽皇帝的話,從不結黨營私,又有程卓鎮守幽州,至少在魏帝麵前還是值得信任的臣子。

    他帶著長子進宮來請罪,言辭之間頗多自責:“都是微臣教女無方,這些年這丫頭在外麵野慣了,膽大包天,一言不合就敢跑到陛下麵前來告禦狀,微臣罪該萬死!”

    魏帝大笑:“阿羽這丫頭直白的可愛,不放心苗勝就敢跑到朕麵前來告狀,也是謝弦教的好女兒,膽大聰慧,程卿你可別搶了謝弦這份功勞。朕固然想查清科場舞弊案,可也不想讓天下士子寒了心,正好阿羽給朕提了個醒,朕已經派了魯承顯跟苗勝一起查案了,這下小丫頭也該放心了吧?!”他想要攏入掌中的讀書人是既要聽話又能幹活的,可不是整天吃飽了飯對他指手劃腳,指點他如何治理江山的。

    程彰連連告罪:“微臣已經將這丫頭關在家裏讓她閉門思過了,微臣以後一定將這丫頭嚴加管教,不讓她跑來給陛下添亂!”

    魏帝道:“你將阿羽關在家裏,她還如何來給三公主教授箭術啊?她可是奉旨辦差,你難道想抗旨不成?”

    “微臣不敢!”

    “朕很是喜歡阿羽這丫頭,膽大心細,大智大勇,上次在酈山行獵之時可讓朕印象深刻啊。可惜朕的女兒裏就沒有一個似阿羽一般。”魏帝話鋒一轉,道:“不過阿羽做不了朕的女兒,倒是可以做朕的兒媳婦啊。程卿你怎麽看?”

    程彰心裏一沉,額頭都要見汗了:“陛下,依這丫頭的性子,連規矩也不懂,配不上皇子,是陛下高看了。她這個性子一點也不懂收斂,萬一鬧將起來……微臣可就萬死莫贖了!”

    魏帝笑笑:“哪有你這麽說自己家閨女的?若是讓謝弦聽到了,定然會怪罪你的!”

    程彰直喊冤:“她怪罪微臣多少年了,也不差這一樁事。這丫頭……膽子也跟了她娘了,微臣實在拿她沒有辦法。還是她娘的話才肯聽。”

    程卓聽得這君臣二人打機鋒,暗自揣測魏帝的意思,他這是……想將阿羽配給哪位皇子?

    從宮裏出來,程彰的心情更沉重了。

    程卓小心翼翼道:“父親,我怎麽聽著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想讓阿羽嫁給哪位皇子?太子已經成親,以阿羽的身份是斷然不會進東宮做妾室的,如今成年需要婚配的就是周王跟四皇子,這兩位皇子之中最急的當屬周王……”

    程彰語氣沉鬱:“……恐怕是周王。”

    程卓大驚:“父親,周王可是個病胎子啊,而且比咱們阿羽大了足足十歲啊!”周王在謝羽麵前可算是個老男人了。

    程彰苦笑:“恐怕這才是陛下顧慮的地方,以為父在陛下心裏的重量,也斷然沒有逼婚的道理,因此他才會旁敲側擊,想讓為父吐口。但是為父咬死了不肯讓阿羽做皇子妻,就看陛下心裏如何想了。阿羽這番鬧倒也算是一樁好事,讓陛下看清楚了她的性子,皇室恪守規矩,怎麽會聘這麽無法無天的王妃。希望陛下跟周王都盡快打消這個念頭。”

    程彰的願望是美好的,但是等他再次回到謝府,準備好生告誡女兒一番,卻見周王在座,謝羽相陪,程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正廳裏除了春和就沒別人了。

    春和既然留下來照顧謝羽,以她的事情就分外關注,特別是周王一次次往謝府跑,她幾乎本能的生起了警惕之心。

    謝弦不在,謝羽又是個大而化之的性子,在外麵跑慣了,對京中的男女大防的界限全然不懂,也就隻能她多操操心了。

    程彰跟程卓離開之後,她便派了家裏懂治傷的安管事去替程智瞧肩膀上的傷,自己跑來叮囑謝羽,想讓這丫頭多長長心眼,哪知道才起了個頭,外門就來報,周王進府了。

    “周王這是要將咱們家的門檻都要踏平了,將他直接帶到孫老先生的院子裏去,反正他來了也是去瞧老先生。”

    小廝還未回轉,周王就已經到了正廳門口。

    謝羽起身迎他,春和便跟在身邊寸步不離。

    “聽說你進宮裏大鬧了一場,讓父皇改了主意,將案子交給了魯承誌,可真有你的啊!”

    謝羽請他落了座:“王爺這是跑來笑話我的,還是跑來誇我的?”

    周王輕笑:“你猜!”

    “這可就猜不著了,畢竟王爺心深似海。”

    周王謙虛:“哪裏哪裏,頂多就是個池塘罷了,哪裏就趕得上海深了呢?莫不是阿羽沒見過海,這才信口開河?”

    謝羽差點跳起來:“周王這是笑話我見識淺?我娘可是在駐守北海十年,怎麽不可能回老家看看?”

    崔晉不期然想起了逗蛐蛐,逗一下跳一下,從某種角度來看,謝羽就跟那隻蛐蛐一般,瞧著實在有趣的很。他自己以前喜靜,就連現在獨處之時也是安靜的時候居多,平日在府裏與潘良蔣祝等人相處都頗為平和,唯獨瞧見謝羽,總有一種想要逗到她變色的衝動,若非有男女大防,都想在她的臉蛋上捏一把,看她鼓著臉生氣的樣子。

    “哦,原來你見過大海的啊?你這是讚美本王心胸寬廣似海嗎?”

    謝羽:“……”不知為何,她有一種周王越來越無恥的感覺,希望這不是錯覺。

    崔晉在府裏聽說苗勝跑到謝府去捉人,謝羽帶著程智去宮裏鬧了一場,讓魏帝改了旨意,明知道謝羽無事,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來謝府瞧一眼這丫頭。

    潘良在旁相攔:“殿下著急忙慌跑過去,難保不讓阿羽起疑。”他在旁瞧的清楚,周王分明是動了情,隻是程彰跟謝弦可未必願意將女兒嫁給他。

    設若崔晉是一般的官宦之子也就罷了,但偏偏他是皇長子,身份尷尬。

    崔晉若是這些年被磨的意誌消沉,甘心當個閑散王爺,那也不錯。可就邊他這個先生兼幕僚也清楚他想要的不止於此,程彰與謝弦又怎麽會考慮不到這種可能呢?

    爭大位這條路風險太大,無論是程謝二人還是謝羽,恐怕都不會願意與崔晉同坐一條船,他卻這般急赤白臉往謝府跑,難保不會讓程彰以及謝府的人多想。

    潘良盡力去攔,卻也沒攔住崔晉。他吩咐吳意備了一輛不打眼的馬車,趕到了謝府門口,遠遠瞧見程彰與程卓到了謝府門口,暗道恐怕這父子倆是興師問罪的,他不便上前,便在巷子裏等著。

    結果左等右等,卻瞧見謝羽跟程智兄妹並肩而來,謝羽還大大咧咧肯著胡餅……這丫頭的心得有多大?

    好容易程彰跟程卓走了,他這才入了謝府,卻不能當麵開口說擔心,隻能借由說笑來打量她,見她似乎半點驚嚇也沒有,照舊說笑,總算放下心來了。

    謝羽卻不管周王心中如何作想,厚著臉皮向他討賞:“王爺還是想想如何謝我吧,可是我提議讓魯大人來審案,陛下這才吐口同意的。”她眨眨眼睛,用一種“你我心知肚明,你跟魯大人關係親密”的眼神看著他。

    周王都被她給弄的沒脾氣了,當著春和的麵兒,也不能說出什麽過頭的話,隻能道:“你倒是說說,想要什麽謝禮?”

    謝羽道:“還沒想好,王爺先欠著吧!”

    崔晉一笑,總覺得這句話別有意趣。她說先欠著,倒好似兩人之間有了某種隱秘的聯係,旁人無從知曉,他若是遲遲不兌現,這聯係就會一直存在。

    “那本王就等著你來兌現。”

    春和倒茶的功夫,這兩人幾句話,總讓她覺得哪裏不對。但真將他們說過的話拎出來,似乎也並沒有逾矩的地方。

    她一個下人,當著周王的麵兒,自然不好管教謝羽。但是程彰就不同了,才在宮裏被魏帝嚇過一回,踏進謝府的大門就聽說周王過來了,當下臉色陰沉的都能擰出水來。

    “周王過來做什麽?”

    守門的小廝揣度著他的神色,實在不知道他這是在外麵受了氣,還是對周王有意見,隻能小心回答:“……小的不知道,不過周王來了就直接去找姑娘了。”

    程彰:“……”這小子色膽包天了!

    周王假如進府之時,直接去找孫老先生,那還可以解釋為他一心向學,可他進門就直接去找阿羽,擺明了別有所圖,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此他踏進正廳,見到周王的時候,話也分外不客氣:“阿羽這丫頭不懂事,家中長輩不在,她怎麽可以跑出來陪客呢?周王若有事,不妨告訴老臣,老臣倒可以幫上周王的忙,阿羽除了貪玩瞎胡鬧,別的忙也幫不上。”

    崔晉每次見到程彰,心情都不太愉快,實在是很難將此人當年鼎力主張送他出國為質的事情忘掉。

    上次二人在謝府針鋒相對,不巧讓謝羽聽見了他的一時氣話,今日當著謝羽的麵兒,兩人劍拔弩張,崔晉一笑:“程大將軍太自謙了,阿羽會的事情可多了,也許隻是程大將軍不知道而已。不妨告訴大將軍,父皇已經允準讓本王與阿羽一起管理酈山書院,往後酈山書院的開支還得仰仗阿羽,本王與阿羽還有許多事情要商量,此事程大將軍恐怕插不上手!”

    程彰臉色劇變,猛的看向自家閨女,幾乎是痛心疾首道:“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何不告訴我?”

    謝羽被他麵上神色嚇住,隻覺得他麵上擔憂痛苦譴責糾結種種神色一閃而過,到得最後都分不清他心中到底如何作想。

    “我……這不是……”對著程彰那樣難看的麵色,她難得詞窮了一回。

    若是撒謊,其實完全可以做得到,但是程彰麵上擔憂的神色太過,既不似對待程旭程智一般的怒氣衝天,也不是雙目冒火盡力克製,而是……好似憂心她不小心掉到了陷井無力回天一般,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她心底裏自然還有別的小算盤,但是這些都通通不能拉到台麵上講給程彰聽,正在兩難之際,扭頭看到崔晉對著程彰挑釁的眼神,立刻火了,擼起袖子就去推他:“你你你!你不去找孫先生,跑來這裏煽什麽風點什麽火?還不快走!”

    崔晉都被她的舉動給弄懵了,不可置信道:“你……你趕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