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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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謝羽從來都是無法無天的性子,見了魏帝也未必害怕,更何況是病秧子的周王,她就更是毫無懼意了。

    “這是謝府,自然是我說了算!又不是在你的周王府,你要跟我爹爹有矛盾,在外麵劃出道來解決都沒問題,但是別來挑唆我!”

    周王被謝羽趕走之後,程彰憋在心頭的一口悶氣總算是消散了不少,隻是他兩條濃眉擰在了一處,顯見得內心並不平靜:“阿羽,酈山書院之事,你預備怎麽辦?”

    魏帝已經表明了態度,有心要為兒子聘娶阿羽,程彰忠心君主是一回事,可是萬沒想過要將女兒嫁到皇家去。

    “酈山書院很有意思,聽說是先皇後主張籌建,陛下也有份出力,也算是見證了先皇後與陛下之間的過往,陛下讓我幫忙,我也沒想推脫,爹爹反對?”

    程彰一把年紀,才學著在女兒麵前委婉行事:“其實既然書院是先皇後所創,你不如交由周王去打理,反正他如今在朝中無事。”

    謝羽卻是全然不同的想法:“酈山書院曆年所出全是寒門學子,雖然在官場裏往上爬不容易,可是若真得了陛下重用的,卻是仕途暢通。咱們家裏一門武將,科考入仕的恐怕以後也隻有我三哥一個人。若是我接了酈山書院之事,至少酈山所出的官員對三哥先天便有了好感,將來於他的仕途之上卻是大有裨益。”

    程彰萬沒料到她想的如此深遠,連程智的未來也想到了。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女兒聰慧的,卻不知道她慮事還能如此深遠,頓時沉默不語。

    如今的大魏官場之內,黨派林立,有閆氏一黨,梅氏一係,暗中對周王有好感者,隻忠誠於魏帝的,以及中間的騎牆派等等,遠非一潭清水。

    程彰自是忠誠於魏帝,從不結黨營私的,但他也心知肚明,想要在大魏官場混出個人樣,就憑程智一人很難,但是謝羽似乎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水有多深,卻已經在盡力為程智鋪路。

    謝羽將程彰的沉默當做了反對,還道:“武將在戰時能受到重用,可是天下太平之時,就顯不出武將的重要性,恐怕每年從戶部往外支糧草軍餉都要扯皮,隻有得了陛下信任,伸手要糧要銀子才容易些。三哥雖然迂腐了些,可是他若真能往上走,將來也可與大哥互作聲援。二哥就算了……他誌不在此。”

    程彰:“……”女兒想的太遠,讓他這個做父親的都開始汗顏了。

    現在要他擺事實講道理,跟閨女說你別跟周王玩了,他不懷好意,似乎都為時已晚。這小丫頭主意已定,目光堅定明亮,擺明了自己已經有了決定。

    與她相處越久,就越能感覺到謝弦的影子無所不在。

    謝弦膽大,剛烈,果決,聰慧,當年在北海的戰績能夠羞煞一班男兒。小丫頭表麵瞧著丫尖嘴利,油滑非常,與謝弦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但是本質上卻非常相似,都是一樣的大膽果決,認準了路死不回頭。

    程彰隻能艱難道:“往後若是有事,不可再自作主張,你家中有父兄,還不到你自己頂門立戶的地步。”

    謝羽也不想跟他爭執,難得老頭子今日和善好說話,沒有動輒生怒,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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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王被謝羽趕走之後,回到周王府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傷心。

    一時想起謝羽的惱人之處,隻覺得牙根癢癢,恨不得咬她幾口;可一時想起她的嬌俏可愛之處,又忍不住要笑,最後在心裏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將這小丫頭圈到周王府的內院裏,好生調-教一番,也讓她知道知道他的厲害!

    他這裏惱完了謝羽,沒過幾日又聽說苗勝與魯承顯為著科考舞弊案,竟然在魏帝麵前大吵,二人相持不下,一時半會還沒個結論。

    程智被魯承顯派人請到了大理寺調查,舉報他的那位姓鹿的學子也作為證人被請了過去。

    鹿姓學子是打聽過苗勝辦案的手法的,聽說就算被舉報的,隻要被逮進了詔獄,出來的機會便微乎其微,更何況苗家與謝家的矛盾鬧的整個長安城沸沸揚揚,有此兩條,程智是別想站著從詔獄走出來了。

    哪知道峰回路轉,此案居然被轉到了魯承顯手裏,頓時慌了起來。

    程智為人是不知變通了些,但是在學問之上卻向來自傲的很,因此上得堂來,見到鹿生宴,還向他行得一禮:“鹿師兄好。”

    反觀鹿生宴,見到程智神色躲躲閃閃,目光都不敢落到程智的麵上去,向著他馬馬虎虎二人在同一座書院,往日鹿生宴便對程智多有嫉妒之心,隻是程智不與他計較而已,沒想到他落榜之後,竟然還敢跑到北鎮撫司去誣告程智,實是讓程智大開了眼界。

    魯承顯高坐堂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已是心中有數。待得審問幾句,鹿生宴吱吱唔唔,程智坦蕩如初,不過片刻便見分曉。

    鹿生宴身為學子,誣陷同窗,被革除功名,並且永不得再參加科考,程智汙名雪洗,很快被放還歸家。

    程府裏大擺家宴為程智慶賀之時,苗勝與魯承顯在魏帝麵前大吵了好幾個回合,都不見分曉,誰也不能說服對方。

    苗勝的辦案手法與魯承顯全然不同,前者從來都是恨不得趕盡殺絕式的狠辣,但後者卻主張證據確鑿才能定罪。就連身在獄中的主考孫鼎如亦感激自己從詔獄換到了大理寺監牢,總算是能夠喘口氣了。

    朝堂之上為此吵翻了天,許多官員一邊倒的支持魯承顯,就連閆國熹這次也在暗底裏向苗勝遞了好幾次話。

    孫鼎如是太子一係的人物,自他被下了大獄之後,太子便親自往魏帝麵前去求了好幾回,被魏帝罵了個狗血淋頭,勒令回東宮閉門反省。

    崔昊其實也為難,他若是對孫鼎如不聞不問,底下人難免覺得他不念舊情,孫鼎如甫一出事便恨不得劃清界限。可是他為著孫鼎如去求魏帝,又被魏帝斥責,當真兩難。

    太子才從朝堂上退了下來,幾時解禁還不知數,便有官員在朝堂上提起,皇長子與四皇子都到了可以入朝聽政的年紀,提議魏帝允準兩位皇子入朝聽政。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炸了鍋。

    有心人都瞧出來了,此次官員提出讓兩位皇子入朝聽政,但誰都知道皇長子是出了名的病秧子,就他那個身體,不過是個擺設,到時候能不能按時上朝都兩說。但是四皇子就不同了,正是少年英姿勃發之時,又習文練武,詩書滿腹,弓馬嫻熟,此事的最終目的不過是想讓四皇子入朝聽政。

    閆國熹對此反應極為激烈,恨不得在朝堂之上指著那位官員的鼻子破口大罵:居心何在?

    東宮尚在禁足,此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讓兩位皇子入朝聽政,說沒有別的心思都不可信。

    以往他還能以四皇子年幼作為理由,阻止他入朝聽政。但誰都知道,東宮是十四歲上就入朝的,如今四皇子已經十七歲了,周王更是年近三十,再在年紀上做文章已不能成立。

    沉香殿內,崔煦對梅妃佩服的五體投地:“還是母妃成竹在胸,之前兒子有些魯莽了。如今且看閆相如何阻止!”

    自他十四歲上,就有梅氏一係官員上書魏帝,想要讓他入朝聽政,但都被閆國熹阻撓了。

    梅妃抿嘴一笑:“你隻管將心放到肚裏,一步步慢慢走。再過幾年,你弟弟也能上朝了,到時候兄弟倆互為臂膀,還有什麽不能成事?”

    崔煦道:“那……大皇兄那邊?”

    梅妃頓時嗔了兒子一眼:“早說了讓你別急躁,怎麽就不明白呢。你大皇兄就算有心恐怕也是無力。周翰海可說過,皇長子的身子需要長期靜養,不能勞神,你覺得你父皇是舍得將他丟到六部去錘煉呢,還是放出去往地方上巡查一番呢?依母妃對你父皇的了解,他恐怕是準備就這樣讓你皇兄做個閑散富貴王爺。不然你瞧周王府的賞賜倒是多,可都是些藥材吃食賞玩的器具。等上朝之後,你皇兄若是有個小病小痛之類的,咱們自然可以提出周王身子骨弱,受不得朝堂之上的勞累,到時候你父皇心疼兒子,定然是讓他回家歇著去。那朝堂之上還有周王什麽事兒呢?”

    提出讓兩位皇子入朝聽政,周王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崔煦頓時滿臉欽佩之色:“還是母妃考慮的周全,兒子隻想著讓大皇兄入朝容易,回王府養著難。沒想到母妃早都想到了。”

    梅妃在宮裏大半輩子,與閆皇後以及其餘嬪妃也鬥了大半輩子,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琢磨魏帝身上去了,因此這些年她才能合乎魏帝心意,聖寵不衰。

    “你有空就多往周王府去,既然周王病著,平日多走動走動,還要讓你父皇知道你心裏是時時處處記掛著長兄的。”

    崔煦恭敬道:“兒子記下了!”難得有這麽個病歪歪的長兄讓他有機會在魏帝麵前表現兄友弟恭,那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