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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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李玉娘之案的關鍵人證死在了牢裏,魯承誌震怒,當場召了仵作前來驗屍。

    大理寺的曹仵作是個五十多歲的孤老頭子,與各種稀奇古怪的屍體打了一輩子交道,無論是投繯還是中毒,乃至於毒殺之後十多年的骨殖都有研究。

    曹仵作過來之後隻瞧了七竅皮膚指甲,就填了屍格。

    魯承誌看到上麵“中毒”二字,恨不得拿著驗屍結果摔到苗勝臉上去。

    他明明可以用更為隱秘的辦法弄死這丫環,卻明晃晃的下毒,這是在打魯承誌的臉,向他示威挑釁。

    魯承誌在大理寺多年,因深得魏帝信任,辦起案子來也很順手,手底下自有一套班底,很是相信他。但是此次他對上北鎮撫司的苗勝,嫌犯還是苗勝的獨子,大家心裏難免要嘀咕一句,勝算不知道有幾分。

    畢竟,魏帝對苗勝的信重人所共知。

    魯承誌手底下辦案的官員都如此作想,也無怪乎大理寺監牢裏的獄卒心思活絡。他盛怒之下先清理內鬼,將大理寺牢獄裏的看守人員清查了一遍,而那位之前曾向苗府報信的獄卒首當其衝,被揪了出來。

    那獄卒向苗勝報訊,又向牢房裏的苗明遠以及苗家下仆來回傳話串供,為魯承誌審案提供了極大的阻力。事情敗露之後,自知升遷無望,為了掩蓋自己向苗勝通風報信的罪行,自縊而亡。

    魯承誌追查到他這裏,線索就斷了。雖然也知道是苗勝從中搞鬼,但是沒有實質的證據,也不能拿他怎麽樣。特別是在朝堂之上見到苗勝那張得意的笑臉,虛偽客氣的湊過來問:“魯大人最近案子審的如何了?”真是挑戰著魯承誌的忍耐力。

    而另外一方麵,因為沒有苗明遠虐殺李玉娘的直接證據,死去丫環的證詞顯然已經不能做為鐵證,苗明遠的長隨裏有兩個人自承李玉娘是被他們逼*奸而亡,就更是為苗明遠減輕了罪行。雖然苗明遠還羈押在案,但是已經有官員彈劾魯承誌辦案不力。

    魏帝也不知如何作想,召了魯承誌詢問案件進展,又輕描淡寫道:“苗卿教子是有所疏漏,不過其子當時醉酒,下人借著主子名頭行惡,而他隻是失察,雖亦有過,但非大罪。魯卿還是盡快定案為好。”

    魯承誌原本還想將自己的推測向魏帝稟明,他懷疑苗勝在大理寺獄中毒殺證人,還未開口就聽到魏帝這番回護苗勝的話,還當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陛下,苗府的下人膽子再大,也萬沒有當著少主子的麵借主子名頭強搶民女的道理!”聲音裏已經帶出了不滿的情緒。

    魏帝看著魯承誌這張耿直的臉,隻覺得頭疼的厲害。

    憑心而論,魯承誌這等臣子駕馭起來要比苗勝要有點難度。魏帝也承認苗勝就是條好狗,放出去想讓他咬誰,他就毫不猶豫的衝過去咬誰,使喚起來極為順手,因此實在舍不得因為苗明遠之事而丟棄了一條忠心的獵犬。

    要說忠心,苗勝是忠於他這個皇帝,但凡是皇帝的指令無不遵從。但是魯承誌在忠於皇帝陛下的同時,還忠實於自己內心的良心與道義,雖然也是個不恂私的忠臣,可這忠誠度就有點不太夠了。

    比如此刻,他那驚詫愕然的眼神,讓魏帝不舒服極了。但魏帝做皇帝久了,也知道若要大魏天下長治久安,還真不能缺少魯承誌這樣的臣子,而且越多越好,哪怕忠言逆耳實在聽著不順耳,有時候也不能不稍微聽一聽。

    他放緩了聲音,想要以多年君臣相處的情誼來打動眼前的魯承誌:“魯卿也知道,苗勝隻有這一個兒子,雖然偶爾酒醉犯糊塗,但是少年人嘛,總有失察做錯的時候,總不能一杆子打死。況且他府中仆從借主子之名行惡,還教唆少主子,這等膽大包天的奴才就應該淩遲處死,省得在外麵敗壞主子的名聲!”

    魯承誌實在不能忍:“陛下,苗府丫環已經招認了,當夜苗明遠命人將李玉娘帶到了自己臥房,這才出了人命。而臥房外麵侍候的丫環婆子都聽到了李玉娘求救的聲音。微臣已經拿到了丫環的證詞,但是丫環卻被人毒殺在了牢裏!”他憤憤不平:“這難道不是殺人滅口嗎?”

    魏帝留著苗勝這把好刀還有大用,但若是苗明遠強搶逼死民女的罪名成立,那苗勝這個做父親的便無可避免的要被帶累,可能會貶官,他要重新再磨一把好刀還得浪費數年時間。而苗家丫環被毒殺在牢中之事他在宮中亦有所聽聞,卻選擇了偏聽偏信,一臉訝異:“丫環難道不是誣蔑主子,事後畏罪服毒自殺?”

    魯承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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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魯承誌在長安城為著李玉娘之案焦頭爛額之時,酈山書院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當日孟少遊逃出來之後,遇上了前去尋找他的謝羽等人,由獵苑向導帶領,回到了酈山書院。

    不必謝羽再問,跟著孟少遊回來的小和尚就日夜守在他房裏,翻來覆去隻念叨一句話:“施主答應了小僧會救我師傅!”小和尚道明年紀小小,卻是個死心眼。孟少遊當日被一幫不知來曆的人抓到玉林寺,因為行動不便,那幫人倒也不怕他跑了,將他丟到了破敗的竂房,任其自生自滅。

    玉林寺聽寺名不錯,其規模也不小,但那早已經是兩個朝代之前的事了。前前朝之時,有位大德懷安,修得佛法精深,名震天下,當時追隨他研習佛法的僧眾有百餘名,且又有不少信眾,在秦嶺深處修建了玉林寺,以閉門靜修。

    後來戰亂頻起,朝代更迭,懷安大師的事跡更是湮滅於曆史的塵埃,再無人記得秦嶺深處還有座寺廟。而留守寺中的僧眾人數漸少,直至這一代唯有道明的師傅圓覺一人。

    圓覺獨個守著玉林寺好多年,而道明還是他十幾年前出山之時撿回來的棄嬰,帶在身邊養到了十四歲。對山外的世界全然不懂,每日晨鍾暮鼓,在山中自給自足,原本過的逍遙自在,除了念經的時候偶爾打打磕睡,再無旁的煩惱。

    兩年前寺中闖進來一批人前來“借住”,這一住便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