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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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太子聽到這消息,先自慌了,忙忙召了閆相來問話:“此事舅父可知?”

    閆相比太子心中還慌,他與苗勝撕破了臉,程彰帶兵前去剿匪,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壓根沒想過要防範,但沒想到此事最終扯到了他跟太子的頭上。

    “外間風聞,但此事微臣當真不知,定然是苗勝那奸佞小人搞出來的。”

    太子被禁足放出來沒多久,已經敏感的感受到了朝堂之上的不同,安王咄咄逼人,閆相雖仍老當益壯,但總歸因為他一段時間的缺席而在朝堂之上豎立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對手。

    “現在怎麽辦?重要的是父皇相信他。”

    閆相經曆了半輩子順風順水的政治生涯,沒想到這把年紀反倒惡浪撲麵。但是此刻他既不能找魏帝去辯駁,也不能跳出來與苗勝對質。外間全是風傳,他忙忙跳出來辯解,萬一魏帝誤解他“作賊心虛”呢?

    可是不跳出來,任憑苗勝將一盆盆汙水往他身上潑,就更難以忍受了。

    閆國熹左思右想,此事唯有去求別人,以證清白。

    此次與苗勝同行的,除了蔣祝之外,還有帶兵剿匪的程彰。蔣祝是周王的人,恐怕不用他求,對方都盼著太子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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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彰又素來是萬事不掛心,對朝中之事向來保持足夠的沉默,以表明自己不會參加某一派的黨同伐異。

    不過比起與周王有舊怨,皇後在魏帝麵前至今沒有洗清向周王下毒的嫌疑,程彰至少還算得有希望的。

    閆國熹命閆夫人準備了厚禮,漏夜乘一頂小轎,從偏門出來,悄悄往程府去了。

    他準備的周全,程家門房也放他進去了,但是才進了程府,便聽得正廳有絲竹管弦之聲,熱鬧不已。

    閆國熹驚疑不定,問引他進來的小廝:“你家老爺有客人?”

    小廝似乎司空見慣:“那倒不是,是我家小姐養傷,嫌府裏安靜,就召了出口的是,自謝羽回京之後,程彰不放心她獨自在家養傷,堅持要將人接到將軍府休養。

    但是謝羽對此安排並不買帳,她一個人胡天胡地慣了,再說還有個斷著腿的孟少遊在謝府作客,就更不能丟下他走人了。

    程彰本來就不放心她獨自養傷,而且謝府不比之前,還有個長輩孫銘客居。如今孤男寡女同住府上,真是讓他這個當爹的操碎了心,花了一番口舌才將人帶回家。謝羽去程府養傷,除了她身邊侍候的人,由春和帶著枸杞靈芝等丫環,還多了兩個拖油瓶:孟少遊與她的小徒弟道明。

    孟少遊斷著腿,但是大少爺的派頭不能丟,在謝府裏住了些日子,他自己派人去采買,幾乎將謝府的廚房都承包了,連帶著還給謝羽置辦了許多東西,完全是一副錢多的沒地兒花的樣子。

    程府裏隻住著程彰父子,飲食生活就更不講究了,簡單家常,內務有人打理都不錯了。

    孟少遊住進程府之後,一點也沒有身為拖油瓶的自覺,先以謝羽養傷飲食一定要豐盛為由,派人接管了程府廚房的采買。

    很快程彰就敏銳的發現,家裏飯桌上的菜色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就連管家也吞吞吐吐跑來向他求助:“老爺,廚房……超支采買了很多……”

    程彰很是欣慰:“小姐回府裏來住,是應該吃的好些,還是你設想周到,銀子若是不夠,去帳房支。”

    管家更結巴了:“……沒花銀子。”

    程彰大怒:“難道府裏最近的銀子都是小姐掏的?”大將軍的眼神裏也含著譴責之意:老子親閨女多少年不在身邊,回家來住幾日還得自掏腰包?!

    管家心道:比那個更糟糕好吧?就沒聽說過客人自掏腰包為主家置辦東西的。

    “……是……是孟公子。”管家說完都恨不得抱頭鼠竄,連程彰的臉色也不敢看了。

    程彰拍著桌子大吼:“難道老子很窮?”大將軍一怒之下就了爆粗口。

    孟少遊一心向著程彰獻媚,恨不得用山珍海味打動程大將軍的胃,殊不知程彰在飯桌上看到他,都恨不得將他另外一條腿給打斷。

    ——小子,你是來嘲笑本大將軍窮的連閨女都養不起嗎?!

    孟少遊對上程彰沉沉虎眼,還當自己拍馬屁的力度還不夠,需要加強,於是見天變著花樣的花錢,今兒請了說書的來府上為謝羽說書解悶,明兒請了唱大鼓的來請程彰聽曲,見不到程大將軍的笑臉,他便揣測是不是不合程大將軍的胃口。

    閆國熹上門求見的時候,他正請了一班樂伎在程府正廳表演。

    那跳舞的樂伎腰枝如柳,在場中表演劍舞,身姿輕盈,劍光凜冽,旁邊還有幾名樂師配樂,亂哄哄鬧成一團。程彰原本是想發作的,可是謝羽看的津津有味,他這個作父親的也隻能按捺下一腔怒意,強忍著坐在場中扮石雕。

    謝羽本來就不想來程府養傷,是以對孟少遊的小動作隻裝不知,由得他瞎胡鬧。以程彰的脾性,也不知道幾時就惱了,到時候她正好可以回謝府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哪知道程彰這次居然一概忍了下去,不由有些泄氣,恨不得謝弦盡快趕回來,她也好盡快回謝府去住。

    小廝請了閆國熹去奉茶,不多時但見程彰匆匆而來,縱是滿腹心事,還要玩笑一句:“大將軍好雅興。”

    程彰苦笑:“家裏孩子們鬧騰,讓國舅爺見笑了。”

    閆國熹側耳聽一回,讚道:“這是……解十三娘的劍舞吧?長安城中能夠請得動她上門來表演的,恐怕要一擲千金了。大將軍這是為搏女兒一笑,揮金如土啊。”

    程彰在心裏又暗暗給孟少遊記了一筆:敗家玩意兒!

    ——他的幾個兒子要是這麽隨意揮霍,隻知享樂,早被他打斷腿了。

    他有苦難言,隻能打著嗬嗬糊弄過去:“國舅爺過獎了,隻要孩子高興。”完全是一副溺愛孩子毫無原則的糊塗父親。“隻是不知道國舅爺深夜來訪,可是有事?”

    閆國熹撲通一聲便跪在了他麵前:“大將軍救命!”

    這些年裏,閆國熹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拉黨結派,如程彰這等軍功顯赫的臣子都要避其鋒芒,就更不必論其餘不曾黨附,在夾縫之中生存的官員了。

    程彰似乎沒料到閆國熹也會有今日,忙伸手去拉他:“國舅爺這是做什麽好端端的。”

    閆國熹拖著他的雙臂不肯起來,隻一徑道:“大將軍救命!惟大將軍能還我清白!”

    程彰可不想趟進黨爭的漩渦裏去,能被閆國熹找上門來下跪的,必定不是什麽好事兒。他硬生生憑著自己的臂力將閆國熹從地上拖了起來,按坐在了椅子上:“國舅爺這是做什麽?大晚上的嚇煞老程。”

    閆國熹老臉微燙,這麽曲膝一跪,被硬拖起來,也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此事關乎太子以及閆家上下人等的性命,刻不容緩,也就顧不得丟臉不丟臉了。

    “大將軍這幾日難道沒聽到什麽流言?”

    程彰沒好意思說,他自回京向魏帝交完了差,又再三向魏帝陳情周王救了自家閨女一命,全是自己教女無方之過,今後一定對女兒嚴加管束,就怕魏帝心裏不痛快。

    魏帝待周王多有歉疚,尤其周王身子骨不好,沒想到卻替謝羽以身擋箭,救命之恩可不是幾句好話就能抹掉的,程彰生怕魏帝找謝羽的麻煩,隻能減少在魏帝麵前出現的次數。

    魏帝當時記掛著周王的傷勢,急著見周翰海聽取周王傷情,揮揮手就放程彰走了。程彰如蒙大赦,這幾日都窩在府裏“閉門思過,教導女兒”,對外間的謠言充耳不聞。

    閆國熹也不知道程彰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但火燒眉毛也顧不得追究,隻能滿麵愁苦將外麵的傳言講了一遍,神情激動:“……大將軍也知道閆家無人領兵,如何會有酈山藏兵呢?這謠言也傳的太沒譜了些,若是陛下信以為真……可如何是好?此事交到了苗勝手上,這消息也是從北鎮撫司漏出來的,這就說明是苗勝有意而為之。大將軍與苗勝同行,可一定要為太子與閆家作證,東宮與我都會對大將軍感恩戴德的!”

    程彰道:“國舅爺言重了。太子與國舅若與此事無關,就算是有風聲,那又如何?總歸陛下不會被蒙蔽。況且此案還未審問明白,我現在急吼吼進宮去為國舅辯解,讓陛下怎麽想?就怕陛下多想!”他想了想,又道:“況且就算苗勝有心誣蔑,到時候一定會請國舅爺出來對質的,到那時候國舅爺為自己辯解不就好了?”

    閆國熹幾近絕望:“大將軍真的……不肯幫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