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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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上沒睡安穩,佟羌羌的臉色並不太好看。可自打懷孕之後,她就不再化妝,所以沒法遮掩倦容。擦保濕乳液的時候,她發現,眼睛下方的皮膚不知何時起竟是多了不少的深色斑點。

    照著鏡子,佟羌羌左瞅瞅右瞅瞅。

    膚色是白的,但反而顯得斑點更醒目,還有那長期積澱下來的黑眼圈……

    佟羌羌一把按住了鏡子裏的那個自己,哀傷地歎氣本來就姿色一般,現在越看越像黃臉婆。

    她才21歲啊21歲!

    ,對了。

    佟羌羌翻了翻日曆,突然想起來,明天是她22歲生日……

    這日子真是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十一歲之前,父親是怎麽給她過生日的,她完全沒有印象了。但十一歲之後,她成為鍾家的一份子,沒有過過生日。自然,根本也沒人關心過她是哪天生日。

    其實原本連她自己都不記得的,還是有一天整理父親的遺物時,看到父親的日曆本上在“5月15日”打了紅圈,標注了“囡囡”和一個生日蛋糕的簡筆畫,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在這一天出生。

    如此算起來。今年還不錯,至少恰好在這期間來澳洲遊玩。

    穿戴完畢出去時,客廳裏,韓烈立於餐邊櫃前,伸手撥弄她先前插在花瓶裏的那束馬蹄蓮捧花。聽聞動靜,他偏過頭來,目光落在佟羌羌身上,微微一斂瞳,眉頭極輕地蹙起。

    佟羌羌明白,他是在嫌棄她的裙子,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解釋道:“沒有更合適的了。”

    畢竟是來度假的,當初裝行李箱,帶來的多數是方便行動的休閑裝。稍微體麵的裙子隻有兩件。

    一件昨天晚上穿過,更漂亮些。但抹胸式的,太過清爽。昨晚沒離開酒莊。一直呆在室內,溫度適宜,但今天得出門去別人家,以現在這個季節的氣溫,肯定會著涼。

    所以,她選了另外一件高腰蓬蓬裙。腰際以上是黑白橫條紋,腰際以下是層層疊疊的網紗。無論是款式還是顏色,原本都不是她的風格,尤其網紗是粉色的,著實不適合她這個已婚少婦。

    但那天在店裏,店員非說她穿著好看,她耳根子軟,腦袋一熱就買了。剛剛在鏡子前她自個兒都不忍直視頂著張憔悴的孕婦臉,非得穿粉嫩的少女裝。

    韓烈兩手兜在褲子口袋裏,信步走都佟羌羌麵前,盯著她的小高領,有點嘲弄地說:“包得這麽嚴實,真是可惜了你日漸豐滿的胸。”

    佟羌羌:“……”

    韓烈平日給她的感覺更多在他與年齡極其相符的穩重和生冷上,不像麥修澤總是不正經地開她和韓烈的玩笑。現在韓烈居然說出這種對她評頭論足的輕佻話語,她詫異不已。

    尤其……尤其……

    他措辭中的“日漸豐滿”,豈不暗示著他私底下有在注意她胸圍的變化?

    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小叔!佟羌羌不禁用一種看色狼的眼光看韓烈,雙手護在胸前:“你……你……你……”

    她“你”了好幾下,沒“你”出個所以然來,臉倒是紅得慘不忍睹,脫口蹦出:“變態!你偷偷觀察我……”

    後麵省略號的內容是“的胸”,但她實在沒好意思吐字。

    韓烈卻好似聽懂她的意思,意味深長地“唔”了一聲,眼睛眯成一條縫,哼出輕笑:“從飛機場到山丘,瞎子才看不到。”

    他未說出口的是,何況昨天晚上她穿的那抹胸裙,也太惹眼了……

    回憶起後來他摸上去的軟膩手感,韓烈隱約感覺口幹舌燥,挪開視線,蜷起手掌,抵於唇前,幹幹咳了兩聲。

    佟羌羌沒察覺他突然的不自在,還在因為韓烈對她飛機場的評價而鬧心。

    待史密斯先生和史密斯夫人出來後,四人一同前往梁夫人的酒莊。

    雖說兩家隔得近,但其實因為各家占地麵積遼闊的葡萄園,還是驅車約莫半個小時才抵達的。

    相較於史密斯夫婦小家碧玉式的度假別墅,梁家的酒莊就是一座華麗壯觀的大莊園。駛入外圍的大門口,又沿著林蔭道緩緩開了十分鍾左右,繞過一個大噴泉池,正見恢弘的四根羅馬柱頂起的門廊下,梁夫人和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並肩而立。

    應該就是梁道森了。

    高高的個子,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頭發黑白摻半,精明中透著和藹,從五官不難讓人看出他年輕時的俊朗。和梁夫人一起迎上前來時,走路的姿勢略微有些顫顫巍巍。

    兩對夫婦先各自打過招呼後,梁道森的視線才落在韓烈身上。韓烈淡淡地勾著唇角和梁道森對視,兩三秒的時間,誰也沒說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佟羌羌仿佛看到兩人膠著於空氣中的目光“啪啪啪”地滋出無形的火花。

    梁夫人在這時溫溫柔柔地對佟羌羌笑:“佟小姐,感謝你前來赴宴。”

    佟羌羌急慌慌地躬了躬身:“謝謝梁夫人您的邀請。”

    梁夫人提醒大家:“走吧。別在這裏站著,我們進去邊吃邊聊吧。”

    幾人這才一起邁上台階。

    進到裏麵後,先是通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設計簡潔的玻璃牆,現代派色彩鮮明,各種先鋒派的雕塑和畫作陳列期間,還有不少藝術類書籍,哪裏像是酒莊了,根本更像是藝術博物館。

    佟羌羌暗暗咋舌:這房子得值多少錢啊?

    但聽身旁的史密斯夫人發出感歎:“十多年沒來。你這裏的裝修風格完全變了樣。”

    梁夫人莞爾:“是晏西幫我們打理的。”

    “晏西?”不知為何,史密斯夫人的表情劃過詫異,“你們和晏西……還有聯係?”

    她問得欲言又止,就好像這個人有點敏感。佟羌羌記得,上回史密斯夫人提起梁夫人被人販子拐了的女兒時,也顯露出過類似的神色

    “是。”梁夫人貌似並未覺得敏感,不過明明泛著柔婉的笑容,口吻卻頗為感傷:“晏西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執著……我和道森都放棄了,隻有他還……”

    說著,她的眸中旋出湛湛的水光。

    佟羌羌隱隱猜測,大概是和她的女兒有關,所以才如此。

    一旁的梁道森蹙了蹙眉:“醫生的叮囑你又忘記了?”

    語氣雖有點不悅,但關切之心昭然。

    佟羌羌悄悄地瞄了梁道森一眼,有點相信史密斯夫人對他的“疼愛妻子”的評價。

    梁夫人默默地拿出手絹,壓了壓眼角。

    史密斯夫人連忙轉開話題。和梁夫人聊最近這些年的境況。

    走過長廊後,便是熟悉的歐式風格。幾人在長方形的餐桌前落座,佟羌羌的左手邊坐著韓烈,右手邊坐著史密斯夫人,再過去自然是史密斯先生。

    梁夫人和梁先生則坐在另外一側,旁邊還空著兩個座位,顯然還有人沒到齊,但並沒有等,而是直接開啟了晚宴。

    史密斯夫人之前大概告訴過梁夫人佟羌羌是個孕婦,所以在傭人端上桌來的菜品裏,放得靠近佟羌羌麵前的,多是孕婦可以吃的食物,而且把佟羌羌杯子裏的酒換成鮮榨的橙汁。

    佟羌羌隻管安安靜靜地吃東西,聽史密斯夫人與梁夫人的閑聊,以及聽史密斯先生和梁道森說話。很快她便注意到,韓烈竟也和她一樣一聲不吭。

    她還是第一次見韓烈如此。心中不免有點想嘲笑他來之前她還以為韓烈真的已經寬厚地釋懷了呢。

    不過那個梁道森也一樣,死活沒和韓烈有過交流。看來兩個男人都是在外人麵前表現出大度,私下裏依舊沒拉下臉來和解。

    思忖間,便聽梁夫人忽然問她:“佟小姐,還合胃口嗎?”

    佟羌羌咽下嘴裏的烤麵包,璀然笑道:“很好吃,謝謝梁夫人款待。”

    梁夫人微微一笑,問:“你穿著裙子,我不太看得出來,是有幾個月了?”

    “剛滿四個月。”佟羌羌抬起手想比劃手指,結果不小心扯到餐布,帶起餐具一陣清脆的動靜,幸虧旁側的韓烈眼疾手快地幫她扶住杯子,否則整杯的橙汁都得倒身上了。

    佟羌羌瑟縮著腦袋吐了吐舌頭,朝韓烈投去抱歉的眼神。韓烈沒苛責她,卻是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揉了揉她的頭發。當即吸引了整桌人的注意。

    佟羌羌窘迫得不行,燒著耳根低垂腦袋繼續吃東西他說隨心,還真是太隨心了!她覺得有必要和韓烈說一下,以後不要在其他人的麵前故意表現出與她的親昵。

    梁道森的目光徘徊在佟羌羌和韓烈之間,最終定在韓烈臉上,問:“這是第幾個孩子了?”

    一聽,佟羌羌就知道梁道森自然而然地把她誤會成韓烈的妻子了。而以韓烈的年紀,正常情況下。也確實早應該當爸爸了,勿怪梁道森會這麽問。

    佟羌羌好奇韓烈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更好奇的是,麵對梁道森對他主動開口的第一句話,他會不會搭理。

    便見韓烈挑著唇際,平平和和地回答:“第一個。”

    好吧,她是太小看韓烈。人家都給他麵子主動示好了,他再傲嬌也不至於拂了人家,何況他們今日是和史密斯夫婦一起來的。

    梁道森聞言打量了佟羌羌兩眼,沒說什麽。反而是梁夫人緊接著問:“怎麽這麽晚才要孩子?”

    儼然也是將他們當夫妻的口吻。

    麵對梁夫人,韓烈的表情比方才麵對梁道森時,細微地溫和了些,道:“前些年她的年紀還太小,現在生養剛剛好。”

    佟羌羌當即無語地咳了咳,臉上一陣臊熱他這謊話扯得能先打好草稿嗎?

    梁夫人好奇地將目光移回佟羌羌身上:“佟小姐的年紀看起來確實不太大。幾歲了?”

    佟羌羌彎彎眉眼:“22.”

    出口時,她感覺到韓烈偏頭過來看了她一眼。然而更令她注意的是。梁夫人臉上的表情應聲有點僵,旋即低頭,再度拿出手絹壓了壓眼角。

    佟羌羌不明白自己哪裏說錯話了,惹得梁夫人不高興,霎時有點無措。史密斯夫人凝眉湊到佟羌羌的耳邊,低聲提醒:“以柔的女兒如果沒丟,今年也該你這個年紀。”

    佟羌羌這才恍然,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幸虧梁夫人自己很快緩過來。抱歉地說:“對不起,失禮了。”

    傭人在這時走進來向梁先生和梁夫人稟告:“晏小姐來了。”

    話剛落,一個女人跨進餐廳裏來。

    小齊子單眼皮,利索的短發細長的腿,亭亭玉立。

    熟悉的麵孔,佟羌羌一眼認出對方恰恰是上午誤闖人家私人場所時所碰到的那個操一口京腔的中國人。

    她的表情如上午遇見時那般略微高冷而顯得不太和善,搭配上一身黑色的文藝範長布裙,像是來奔喪似的。

    不過一開口的態度,倒並未如上午對待佟羌羌時惡劣,禮貌地對梁氏夫婦頷首:“梁叔叔,梁阿姨。”

    “是晏嘉啊。”梁夫人立馬站起身上前相迎,朝她身後張望兩眼,詢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晏西呢?”

    “我哥他不來了。”說著,那個叫晏嘉的女人將手裏拎著的一瓶紅酒遞給梁夫人,“隻托我給你們帶瓶酒。”

    梁先生也起身走過去:“怎麽了?一年才難得聚一次,今年怎麽突然不來了?”

    晏嘉清冷的麵容閃過一絲猶豫,終是道:“橄欖樹上的黃絲帶下午不知怎麽的被風吹走了。我哥的心情有點不好……”

    橄欖樹,黃絲帶?佟羌羌一怔。不就是上午她看到的?

    梁先生和梁夫人同樣一怔,旋即,梁夫人突然靠到梁先生的懷裏,小聲地啜泣:“那孩子怎麽那麽拗呢……”

    氣氛一下子感傷無比。佟羌羌恍恍惚惚地明白過來,原來小教堂後麵那株係了黃絲帶的橄欖樹和梁夫人丟失的女兒有關係。

    耳畔捕捉到史密斯夫人輕微的歎息。佟羌羌扭頭看史密斯夫人,好奇地詢問:“那個什麽晏西是什麽人?”

    史密斯夫人低聲告知:“是梁夫人女兒的未婚夫。”

    佟羌羌怔了怔。

    “大概就是十多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們丟的女兒。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夫婦會回來一趟。晏西和梁家有婚約。梁夫人都已經放棄了。可晏西一直還在找。這麽多年了,他幾乎都成梁夫人的兒子了。”

    “我以前見過晏西一次。等一個可能永遠都回不來的人……誰能不為他心疼……”

    史密斯夫人的口吻滿是悵然,聽得佟羌羌心裏隨之微微發堵,亦被這氣氛的感傷所感染。

    她忽然想起那些陳列架上所有舊酒瓶背標上的每一首都不重樣的情詩。就是那個叫晏西的男人於無數個等待和尋找的日子裏默默寫下的嗎?

    佟羌羌在桌下抓住了韓烈的手。韓烈偏過頭來看她,目露詢問,佟羌羌對視上他沉黑的眸子,搖了搖頭。

    她隻是忽然慶幸,至少自己擁有留在所愛之人身邊的機會。

    要好好珍惜,要好好把握。即便他還不能付出與她同等的感情,可又怎樣?她可以等,她可以努力。不試試俘獲他,她如何能夠甘心?

    梁夫人的情緒儼然因此而崩潰。梁先生安撫不得,隻能對幾人道歉,先送梁夫人回樓上休息。

    佟羌羌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恰好在過道上碰到那個叫晏嘉的女人,在跟傭人交代把紅酒送到地下酒窖去儲存。

    察覺到佟羌羌的存在。她投過來目光,冷冷清清地看著她,在燈光下如同鬼魅一般,然後平靜無波地挪開視線,沒有同她打招呼。佟羌羌甚至認為,對方壓根就沒有認出她就是早上誤闖的那個人。

    從洗手間回來餐廳時,梁道森已經重新下樓來,史密斯先生在向他道別。梁道森卻是十分抱歉:“沒能讓你們高興而來高興而歸,是我們招待不周。”

    史密斯先生理解,也安慰了梁道森幾句。韓烈隻在最後的時候,與梁道森相互淡淡地點了點頭算作道別。

    史密斯夫人告訴佟羌羌,史密斯先生曾說過,如果當年史密斯先生和梁先生之間不存在利益衝突,或許和梁先生依舊友誼長存。而如果當年梁先生沒有使手段欺負當時還隻是學生的韓烈,梁先生和韓烈也應該會成為朋友。然後三人或許都能是好友了。

    不過,如今的情況。也沒有太糟糕到哪裏去。至少史密斯先生和梁道森重新續上友誼,梁道森和韓烈能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回去的路上,史密斯先生約莫是為了重新調起大家的情緒,打開了車頂窗,並播放歡快的音樂。

    晚風習習,帶著悉尼秋的涼意,卻十分清爽。佟羌羌坐在後座,往後靠著椅背,仰著腦袋,饒有興致地看滿天的繁星。

    肩頭忽然沉了沉。

    佟羌羌偏頭一看。韓烈大概是是酒意上來,不知不覺睡過去了,無意識地靠到她的肩膀上來。他皮膚上的溫度隔著空氣傳遞過來,從她目前視線的角度,正可以看到他下頜上青白色的胡茬毛孔,被刀片切斷隻剩一點點破土欲出的鋒利。

    雜誌上專訪韓烈的報道。有業內人士評價韓烈是個極其精明算計且富有商業頭腦的人。佟羌羌記起那一次在論壇上發表演說的韓烈站在台上的樣子,確實是王者風範爆棚。

    她少有的幾次接觸到的工作狀態中的他,遠遠地望著,看他水波不興的眉眼,看他雷厲風行的眼神,都會不由自主地感覺他距離他超級遠。

    而此時此刻,他就靠在她的肩頭,而她的肚子裏孕育著他的孩子。

    難道是因為以前沒有真正體會過幸福,所以她現在很容易就產生滿足感了?她不清楚,也不願意深究。

    佟羌羌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淡淡地翹出一抹從容靜好的笑容。

    這邊睡著的韓烈很快察覺自己傾倒的姿勢,睜開眼,坐直身子,偏頭望過去,隻一眼就瞥見了她的笑容。很甜美,憐愛地撫摸著她自己的肚子,像是換了一個人,車內暖黃的光線鍍在她的臉上,令她周身都散發出柔美的光。

    韓烈微微眯起眸子。

    佟羌羌一轉頭,便看見韓烈睜著幽黑的眼,正用一種極複雜的眼神看著她。眸底還帶著幾分慵懶的濕亮,看起來很性感。

    韓烈伸出手指,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佟羌羌吃痛地捂住腦袋:“你幹什麽?”

    韓烈勾著嘴角,心情很好的樣子,輕飄飄地說:“突然想打你了,所以遵從自己的心,就打你了。”

    佟羌羌:“……”這什麽破理由?她猛然意識到,這“隨心論”,豈不是會變成他以後做任何事的借口?

    前麵的史密斯先生大概是注意到他們倆的互動,忽然笑出聲,求知心理極強地問:“你們中國是不是有個成語,叫‘打情罵俏’?”

    史密斯夫人也跟著史密斯先生笑出聲。

    佟羌羌:“……”拒絕回答!拒絕漢語教學時間!

    虧她之前還覺得史密斯夫人寡言少語,最近相處下來後發現,雖依然話不多,但寡言少語也能表現出她對史密斯先生的夫唱婦隨。所以其實和史密斯先生一樣惡劣。

    佟羌羌閉上眼,裝睡,以免史密斯先生再蹦出他麻溜的普通話來臊她。

    結果這一閉眼,後來不小心真睡過去了。

    待她迷迷糊糊地微微眯開眼睛的一條縫時,發現韓烈正把她橫抱在懷裏,送她回她的房間,彎身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然後他略一猶豫,伸手到她的腰側。

    拉鏈的流暢聲音細微的傳入耳內,佟羌羌才意識到他是打算幫她脫衣服,

    佟羌羌徹底睜開眼。

    韓烈恰恰正俯身在她的上方,頓時四目相對。

    他幽深的瞳眸好似有股吸引力,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

    佟羌羌目不轉睛地凝注著他,抬起手臂,環上他的脖頸,糯糯地喚他:“小叔……”

    “嗯?”韓烈用一如既往的性感喉音應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