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漫長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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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她的模樣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中,無論隔了多少歲月,隻要一眼,他必定能夠認出她。可記憶比他所想象得要脆弱,要殘忍。十多年了,他已經漸漸分不清楚,自己記得的究竟是她,還是相冊裏的小時候的她。
他輕輕地摩挲在照片裏佟羌羌的麵容上,好像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女大十八變,勿怪連梁先生和梁夫人都沒能認出自己的女兒來。
他的手邊就放著一個文件袋,裏麵裝著的全部都是關於她的資料。三天前他從史密斯夫婦那裏發現她的照片後,讓人在最快的時間內幫他搜集到的,卻是特別有限。
昨晚飛來榮城的路上,他反反複複地瀏覽。
她十一歲之前資料完全是空白的。隨後十年間,也隻是她的父親佟明在火災中喪生,她被鍾家領養是查得到記錄的,緊接著是她從小學到大學的履曆。十分簡單。倒是近半年來,因為鍾家的動蕩,她被媒體曝光,上了一段時間的新聞,資料才多了起來。
指尖移至她脖頸上的玉墜子,晏西的眸光微微閃動。
“晏先生?”副駕駛座上的王源看晏西許久沒有反應,又喚了他一聲。
晏西回過神來,抬頭,捺下眼底浮沉的情緒:“你繼續說。”
這個王源,早年其實是個人販子。金盆洗手之前,是中國最大人販子組織裏的小高層,掌握大半個中國的人口販賣資訊。後來轉為警察的線人,幫助警察破獲了這個組織,金盆洗手之後,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搞了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偵探社。
但辦事效率並不太高。大概也因為當年的線索實在太少,除了照片,也就隻有玉墜子。王源受雇於晏西的這四五年間,每年倒是都能提供兩三個疑似符合條件的人,然而皆為一點點澆滅希望的過程。
這一回,是晏西主動提出準確的調查對象。王源查探之後,還真有了意外收獲,匯報道:“按時間推算,但凡當時要流入榮城的孩子,都是一個叫蔡宗財的小頭目經手。那小子後來被警察逮住,坐了幾年牢,最近剛放出來。”
“畢竟很多年了,一般人都記不得的,而且蔡宗財是個啞巴,我原本還愁著該怎麽和他溝通。結果,好家夥!他家裏一大麵的牆,貼的全是前段時間佟羌羌小姐陷入醜聞事件裏的剪圖。我嚐試著把你給我的小姑娘的照片拿出來,他一見,整個表情就不對勁了。”
“根本不用問,差不多可以確定,佟羌羌小姐就是您要找的人了。”王源打量著晏西的神色,秉著職業微笑詢問:“您看,接下來隻差一道親子鑒定的程序了。她如今就住在醫院裏,頭發什麽的很容易就能取到,我一會兒就讓我手底下的人去辦。”
晏西卻是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你了。辛苦你。該給的費用,我很快就會打到你的賬戶裏。”
王源欣喜地笑:“晏先生不必客氣,拿人錢財,這是我應該的。您總算找到人了,能一家團圓,我也替您高興。說實話,我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麽堅持的人。真的很佩服。”
晏西的嘴角很淡地抿了一下。
王源轉了轉眼珠子,想起來道:“對了,晏先生,還有一件事。那個蔡宗財,有個婆娘,原先在鍾家當傭人,後來辭職了,專門伺候在佟羌羌小姐身邊。我猜測,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蔡宗財才會認得佟羌羌小姐是他曾經經手過的小姑娘。嘿,這緣分,要不是這麽巧,說不定又斷了線索。”
晏西突然低低地問:“她是為什麽住院,你知道嗎?”
這事王源自然在打聽病房的時候一並了解了,回答道:“具體原因不清楚,但據護士說,好像是受了什麽打擊,鬧絕食。”
頓了頓,王源多了句嘴:“我給您的資料,您該看到了。佟羌羌小姐在鍾家貌似不太安分。這家醫院還有她一個多月前做引產手術的記錄,不曉得是”
“我看到資料了。”晏西驟然打斷王源。即便他的口吻仍舊平和有度,王源還是從他的目光裏感受到了不悅,連忙打起哈哈臉,道:“如果您還有其他什麽事需要我幫您辦的,我很樂意繼續為您效勞。”
晏西若有所思數秒,倒還真想起件事:“韓烈。那個叫韓烈的男人。我想知道他。”
王源眼皮一跳,應得十分爽快:“好的,晏先生,很快就能給您。”
榮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頭有臉的人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戶人家。很多時候他手裏不同的顧客,所要的資料其實是交叉的。他最高興碰到這種事,既省力,又能多拿錢。而這個韓烈嘛,他印象深著呢,早前鍾家大少爺鍾文昊不正花大價錢專門要他跟蹤過韓烈,還拍到了韓烈和佟羌羌的親昵照片。
王源不由多打量了兩眼眼前的晏先生,心底暗忖著豪門人家的生活可真亂,又一個和佟羌羌有關係的男人找上門了。看不出這女人還真有魅力。
待王源下車後,晏西的眼神飄出車窗外,望向醫院門口,少頃,撥通了一個故友的電話。
***
沒有韓烈的允許,阿花哪裏敢隨隨便便抖落她曾經受命韓烈所做過的事情。但隱約猜出了這一回佟羌羌傷心至此的原因。
這邊佟羌羌就算沒有得到阿花的點頭承認,也基本從阿花心虛的反應得到答案。
騙子!全部都是騙子!
果然。隻有同樣在意鍾家家業的人才能敏感地察覺出韓烈的野心。所以朱錦華才是對的。韓烈對鍾家確實另有圖謀,半年多來鍾家的所有混亂,大概都出自他的手吧?
依照曾好的說法,韓烈怕是一直在關注鍾家的動向,特意回來,所有對她的接近,都是為了利用她人工受孕得來的孩子攪得鍾家不安寧。
孩子……孩子……
安鹿的孩子妨礙到他了,所以他必除之而後快。而她的孩子呢?繞了一大圈,原來根本就沒有搞錯!根本不是韓烈的!
這樣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麽從來都感受不到他對孩子的喜愛。
全部都是謊言!全部都在利用她對他的信任!
失了心。丟了身,流了孩子。
嗬哈哈哈哈哈,她佟羌羌的生活,除了謊言,還剩下什麽?
沒了。
都沒了。
什麽都沒了……
見佟羌羌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阿花憂悒不已,試圖把佟羌羌從冰冷的地板上拉起:“佟小姐,你求求你別這樣,有什麽事情你等韓先生回來和他好好說行不行?不要折磨你自己啊?韓先生會擔心你的。佟小姐?佟小姐?佟小姐……”
任憑阿花怎麽叫,佟羌羌都毫無反應,而她剛剛激動之下下了床,手背上的針頭也掉了,整個人柔軟無力地被阿花抱在懷裏,又回到先前生無可戀的模樣,阿花焦慮得不行,隻能摁了床頭鈴,讓護士過來幫忙。
護士給佟羌羌重新掛吊瓶,並在阿花的要求下。加了點安眠成分的藥物,才總算讓一天一夜沒睡覺的佟羌羌暫且闔了眼。
半夜,阿花正倚在沙發裏休息,護士突然來找她,告訴她醫院大廳裏有個男人在打聽佟羌羌的病房,單隻眼睛隻剩眼白,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很像是來找茬鬧事的。
阿花一聽慌了,見佟羌羌正熟睡。她便匆匆地跟著護士一起下樓。
她前腳剛離開,一個白衣大褂、戴著口罩,像是醫生打扮的男人從拐角處出來,徑直走到607病房前,停滯了數秒,輕輕地開門進去。
病房裏安靜得可以聽見吊瓶裏的液體滴落的聲音。
從一進門,他的目光便攝在了病床上的女人身上,邁著步子緩緩行進。
她的麵龐漸漸地清晰於他的視野內,最終隨著他站定在病床旁而近距離呈現在他的眼睛裏。
相較於照片。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柔弱無比,細細的手腕搭在身側,麵色白得像是被白熾燈反了光,連呼吸都輕得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試圖將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姑娘重合,有種陷入了時空陷阱的迷惘錯覺。
眸光略一凝,他抬起手,輕輕地解開她病號服最上麵的一顆扣子。潔白的頸子露出的同時,一線點綴滿小鑽石的細鏈也顯露了出來。
他伸出小指頭,慢慢地勾住細鏈。緩緩地把沒於她衣服裏的掛飾抽出來。
剔透的圓形白瑪瑙,玉質潤澤,中間雕出精巧的鏤空。
他緊緊地將玉墜子捏在掌心,深深地注視著佟羌羌,眼底不受控製地泛出淚光,心底深處潮潮熱熱。
十一年,漫長的執念。
他終於,找到她了。
***
佟羌羌做了一個不像夢的夢。
夢境裏隻有三樣東西。
教堂後的橄欖樹,橄欖樹上的黃絲帶。和架子上的一排排寫滿詩句的舊紅酒瓶。
風突然刮得很大,吹得黃絲帶劇烈地飄動,眼看就要被風吹走。
她拚命地踮起腳想要夠住黃絲帶。
然而另一邊,架子也被風刮得劇烈地抖動,一個個酒瓶子開始傾斜,明顯要摔落的趨勢。
她越發著急,兩邊都想護住,卻兩邊都護不住。
身體倏地一抖,佟羌羌猛然睜開眼,下意識地捂住胸口。
指尖觸碰到硬物。
她垂下目光,發現玉墜子不知何時掉到了衣服外麵來。
她握住它,想以此平息夢境帶給她的慌亂,卻又發現,本該冰冰涼涼的玉墜子上依稀殘留餘溫。
佟羌羌微微怔忡,揪起它在眼前打量,旋即狐疑地環視一圈病房。
阿花,不在?
佟羌羌閉了閉眼,很快重新睜開。把玉墜子塞進衣服裏,然後拔掉手背上的針頭,掀被下床,趿著脫鞋,幽幽地飄出病房,走向樓梯,一步一步地沿著台階往上走,並未注意到身後有道影子悄悄地跟著她。
行至頂樓,門並沒有鎖。
佟羌羌拉開門。跨了出去。
寬闊的天台,晾著無數的床單、被褥、枕套以及其他病人的私人衣物。
佟羌羌從其間穿行而過,行至邊緣,站定。
高樓長風攜著夏日的燥熱拂動她的頭發。
夏天……
又到了夏天……
潛意識裏並不美好的季節。
眺望遠方,榮城的燈火尚璀璨著,卻沒有一盞與她有關。
佟羌羌隻覺眼睛迎風吹得澀澀,再一度湧上來落淚的衝動。
眨眨眼,又半點濕潤都沒有,似乎最近哭得太多。已出不了水。
她真的很沒用,對不對?
隻會哭……
佟羌羌雙手抱臂,低垂眼簾,往前邁了一步。
身後遽然傳來一陣奔跑的腳步聲。
佟羌羌條件反射地轉身,未及她看清楚來人,腰間當先箍上來一隻手臂,用力地將她摟緊懷中,恨不得將她納進他的身體裏似的。
佟羌羌覺得很疼,胸骨都像是要被勒斷了,呼吸也變得格外困難。
男人顫抖的嗓音響在她的頭頂。
“小音,跟我回家。我們回家。”
風很大,攜著話語,吹進她的靈魂裏。
***
阿花跟著護士下到醫院大廳,卻並未看見蔡宗財的蹤影。
護士也不曉得怎麽回事兒。
阿花擔心蔡宗財,又走出去,一直都在醫院外麵,尋著他習慣性藏身的樹底下、花壇一類的地方,依舊沒找到,急急地打了通電話回家。
沒想到電話被接起了,傳出的是蔡宗財的哼哼聲。
阿花不由狐疑:“阿財你剛剛來醫院找我了嗎?”
如果來找她,現在不該已經到家了。
蔡宗財有點生氣地哼哼了兩聲。
阿花的眉頭不由皺起丈夫無法說話,所以她和他如果在看不見對方時講話,她一般是用選擇性的問句,答案如果肯定,蔡宗財就哼一聲,答案如果否定,蔡宗財就哼兩聲。
而顯然,他的答案是否定。
掛斷電話,阿花走回醫院大樓,卻也沒再看見剛剛的護士,便捺著疑問回去病房。
她沒想到,她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裏,佟羌羌完全消失了蹤影。
韓烈是兩天後匆匆從美國趕回來的。
彼時麥修澤已經幫他把榮城翻了個底朝天,也給機場、火車站、汽車站等各處的人脈都打了招呼,卻仍是沒有佟羌羌的半點音訊。
醫院裏的監控錄像,“巧合”地在那天晚上壞掉了,也僅僅隻壞掉了佟羌羌所在的那一樓層。
阿花來來回回地把當晚的情況一再回憶,每一個細節都告訴了韓烈和麥修澤,猜測出了是有人故意調虎離山,但根本找不出究竟是誰。
麥修澤接完好幾個電話後,隻覺得越聽越火大,暴躁地將電話摔到沙發上,旋即望向韓烈。
他站在客廳的陽台外,已經站了很久沒動,五花肉繞在他腳邊邀寵了許久沒得到回應。幹脆趴在地上,腦袋蹭著他的褲腳,舒舒服服地曬著太陽睡覺。
“應該不是綁架,否則早就打電話過來了。而且小侄媳貌似也沒什麽好綁架的。整個醫院的監控沒有一個地方拍到小侄媳,隻能說明帶走小侄媳的那個人,靠山比我的還要硬。否則榮城哪裏還有我麥修澤找不到的人!”
一說到這麥修澤就忍不住憋屈,他縱橫榮城多年,第一次吃癟。
隨即他道出自己的困惑:“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敵是友。你說小侄媳的生活圈子明明就那麽大,根本接觸不到幾個人,應該沒有敵人。可是她又哪來的這麽厲害的朋友?所以,是不是敵人的可能性大點?”
雖然不吉利,但麥修澤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測:“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和你結怨的人,得知了你和小侄媳關係親密?”
韓烈偏頭過來,黑著眸子掃了麥修澤一眼:“想不到有誰。”
麥修澤擰了擰眉。
鍾家的人自然也妨了點心留意了一圈,全都沒發現異常。
麥修澤抓了抓腦袋:“看來小侄媳這回是被你傷透了心。”
他已然逼著韓烈把那天的情況說了一遍,眼下實在忍不住責怪韓烈了:“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做到這一步。原來從頭到尾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嗬。我也被你騙得團團轉。我都會生氣,小侄媳怎麽可能不傷心。”
“然後呢,你一句軟話都沒說,就飛去美國了。韓烈啊韓烈,我算是相信了,你對她真的是沒有半點情誼,隻有完完全全的利用。要不幹脆也不用找她算了,我也極有可能是她自己躲著不見你。”
撂完話,麥修澤抱起不情不願的五花肉,拉扯著它身上的衣服對它說:“喂,小侄媳走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再也穿不到它給你買的衣服了。”
五花肉扭動著身體想要脫離麥修澤的懷抱。
麥修澤對五花肉無動於衷的態度十分不滿,嘖了一聲:“你怎麽也沒心沒肺?虧你還是小侄媳抱回來的。”
“如果真是她自己躲著我,那她根本躲不了多久。”韓烈在這時轉過身來,睨著麥修澤:“她的所有證件和行李都沒有帶走。她無依無靠。她根本沒地方可以去。”
麥修澤拗不過五花肉,把它放下,爾後對上韓烈的眼睛。勾了勾唇:“韓烈,別怪我沒提醒你,太過自信不是一件好事。我打賭,你一定會後悔的。”
韓烈的眼皮莫名一跳。
***
三年後。
悉尼。機場。
剛下飛機,一旁的石筱就將遞給韓烈:“韓總,麥總的電話。”
韓烈看也不看石筱,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接。”
石筱麵露為難:“韓總,麥總說,你如果不接他的電話,他就把我給炒了。”
這種話,麥修澤一年到頭掛在嘴邊,對韓烈來講根本毫無威脅性。不過他真正要嚇唬的也不是他,而是石筱。瞥一眼石筱的眼眶含淚,韓烈繃著臉接過電話:“說。”
麥修澤懶懶的語調透過聽筒傳過來:“紅酒。y&l酒莊的紅酒。”
韓烈冷笑一聲,掐斷通話,把遞還給石筱。
石筱不過收個的功夫,韓烈已走遠好幾步,她急急拉著行李箱跟上。心裏謹記著出發前maggie叮囑她的一些事情,心裏暗暗後悔早知道就不頂maggie的班來給韓烈當臨時秘書了。
越相處,越發現,相較之下,麥總簡直太平易近人。
走出接機口,韓烈一眼便看見朝他揮手的史密斯先生,緊抿的唇線總算有了些許弧度,加快了腳步,伸出手握成拳頭和史密斯先生輕輕地撞了撞。
因為匹隆島開發案的合作,韓烈和史密斯先生又比以前多了頻繁聯係的需要。但兩人都公事纏身,加之史密斯先生如今為了更多地照顧家庭,盡量避免出差,所以三年來兩人多為視頻通話,親自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此番一見自然而然地又快速地切入了旁人插不進話的交流模式。
話題基本圍繞匹隆島。
其開發方案正落實到最後階段,各大酒店、度假村品牌都已入駐完畢,不最近開啟試營,搜集反饋數據。
這一次韓烈前來的主要目的,便在於親自考察。
畢竟這是三年來他的大部分精力花費所在。
“你現在過去,接觸到的絕大多數顧客,都是各大旅遊公司派來的酒店試睡員。”史密斯先生笑著道,“小鹿最近就在研究這個職業,年輕人圖新鮮。”
安鹿如今已恢複得與常人無異。韓烈抿唇,詢問:“寄過來的榮城特產,她喜歡嗎?”
史密斯先生點頭:“她高興得不行。還留了一部分打算帶去酒莊,給dawson夫婦品嚐。”說完他反應過來,補充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今天yi帶著小鹿去了獵人穀的酒莊。”
“dawson夫婦三年都沒從新西蘭過來了,一來就帶來大驚喜,他們的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原來找到了。這一次是一家人過來辦婚禮的。真是不容易。”史密斯先生小有感歎著,隨即安慰韓烈道,“你也應該很快能找到tong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