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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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目光堅毅決絕,老十愣怔卻也飛快點頭,兩個弟弟全然的信任,讓八爺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他上前伸手環住兩個弟弟的肩:“不論成與敗,胤禩能得你們傾心相待,這一生就不算失敗。”
再次坐下的三兄弟,重新開始議事。
“老十四要爭,就讓他去爭,想必皇上很樂意再有一柄鋒利又聽話的刀,咱們暫且蟄伏站在十四身後,可以給他出主意,卻輕易別再出手,最後皇上的寵愛會給他帶來什麽,都讓他自己去品嚐。有些十四知道的人手,咱們且都給他……”
抬手製止了老九欲出口的不樂意,八爺道:“老十四知道的,皇上必然也知道,咱們要想不再成為皇上重點打擊的目標,這些明麵上的勢力必須脫手,都別急,咱們都還年輕,等得起。”
老九的目光閃了閃,沒錯,他們年輕,他們耗得起,皇帝已經六十二了,從古至今,活到這麽大年紀的皇帝,可沒幾個,他們需要等待的時間不會太長的。
看著兩個哥哥臉上的冷笑,聽著八哥那句絲毫不隱晦的“等得起”,從小無論做什麽都願意跟著老九行事的老十隻覺全身發冷,如浸冰窖,他低下頭,第一次捫心自問:八哥九哥這樣真的對嗎?
把皇阿瑪當做敵人,當做對手?僅僅是想想,他就覺得驚悚恐慌,不是為皇父的強大,而是……那是皇阿瑪呀,予他們生命與尊榮的君父;護佑他們長大,找師傅教他們文學武功,出門會想著帶他們一起的親父。
可現在,他們要將生父當作敵人——他無法像八哥九哥這樣決絕,也實在不能像他們一樣雲淡風輕。
老十雙拳緊握:與皇父為敵,他做不到。
“老十,你怎麽了?”
老九疑惑看向垂頭而坐的老十,這小子平日可是安靜不到三分鍾,這會兒卻一直不說話,莫非是怕了?
八爺眼瞳一縮,亦轉頭看向三人中素來最沒主意的老十,含笑溫然問他:“可是心裏轉不過來?”
老十抬起頭,看著兩位兄長,一臉懵然:“皇阿瑪有養生丸,劉聲芳、張睿說長服養生丸,可延年益壽。”
老八與老九的目光一碰,二人目光同時閃了閃。
看著兩個兄長的表情,老十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情急之下,靈光乍閃:“那時,老十四就完全長成了。”
老八與老九同時轉頭,看向一臉完全沒意思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老十,齊齊笑出了聲。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一語中的。”
“十弟才是咱們三人中最有福之人啊。”
看著兩個笑得別有深意的哥哥,十爺這一下是真懵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就你那腦子,還是安安穩穩做你的傻王爺吧。”老九的奚落,仍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樣,嫌棄,卻滿含親昵袒護。
“沒錯。”八爺含笑點頭:“十弟隻管過你的舒心日子,萬事自有我與你九哥擔著。”
八爺眼含釋然,十弟憨厚重情,有些事知道了隻會難過,以後,關於皇阿瑪的事還是別讓他再參予進來了。
隨著時間推移,朝堂上,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慢慢沉寂了下來,十四皇子則異軍突起,在朝上表現得很是活躍,朝下,亦是四處奔走,今兒跟大臣賞畫,明兒與將軍吃酒,後兒與勳貴玩樂,看起來比朝中所有的皇子都忙。
高居帝位的皇帝也仿佛突然間發現,這個兒子長大了,雖然年輕卻有衝勁兒,並且,似乎還擁有著完全不下於他兄長們的能力,於是,皇帝的寵愛也越來越多的落在了十四皇子的身上。
看著皇帝的舉措動作,朝中大臣們的心思又開始活了起來,或者,皇上中意的繼位人選是十四皇子?
雍親王府,四爺在外書房與幕僚們連續商談了一個月,終於放了所有人假,回了東小院。
一把將茹蕙打橫抱起來拋了幾下,四爺低頭看著一臉懵然的茹蕙,臉上神情意味深長:“阿蕙,咱們去圓明園種地。”
圓明園很大,四爺選擇在湖區近水處開了幾畝地,然後像帝國中所有的百姓一樣,隨農時而動,種下應季的莊稼。
他穿毛褐短褂,著草鞋布襪,冷水洗麵,荷鋤挑擔;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呼妻牽牛,喚兒拾穗,親耕親種,施肥捉蟲,忙得不可開交。
雍親王的動作,自然沒有瞞過京中人,皇帝聽說了,來了興趣,微服前往。
八月的北京,正是最熱的時候,皇帝坐著肩輦直到快近地頭時,方讓人停了下來,帶著弘曜與幾個近侍,慢慢向著那一片整齊如兵卒,青翠如碧玉的玉米地走去。
四爺頭戴小笠,正彎腰為一行行玉米除草;包著頭巾,完全一幅農婦打扮的茹蕙與四爺隔著一行玉米,做著與他同樣的工作,弘旲大呼小叫著一會兒跑到額娘身邊讓她看自己找著的小蟲,一會兒跑到阿瑪身邊幫著拔草,玩兒得不亦樂乎。
“雍親王?”一個十六七歲的內侍頂著滿頭大汗,好容易在一行行比他個子還高的玉米中找到地裏一身農人打扮的雍親王,“王爺,皇上來了,召您見駕呢。”
“皇上來了?”四爺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又握拳捶了捶酸痛的腰身,招呼聞聲鑽出來的茹蕙:“阿瑪來了,你帶著弘旲隨爺見駕。”
將拔出的雜草裝滿背蔞,還反複按壓過的四爺與茹蕙各背了一背,領著也背了滿滿一小背蔞雜草的弘旲,三人排著隊,向玉米地外走去。
想幫忙卻被拒絕的小內待心裏又惶恐又敬畏,躡手躡腳跟在幾個主子身後,心裏想著一會兒出去,自己空著手隻怕要被李公公罰。
“公公若不怕髒了衣裳。”走在第三位的雍親王側福晉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小內侍,指了指腳邊一推堆積的新鮮雜草:“這些我們帶不走的,麻煩公公抱一下。”
小內侍看著那堆雜草,大喜,衝著茹蕙紮了個千兒:“奴才謝側福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看著小內侍如獲至寶般抱起地上那堆草,茹蕙抿嘴而笑,而後,轉身跟著老公兒子的步伐往玉米地外走去。
皇帝站在玉米地外,正伸手撫弄著一棵玉米杆上背著的玉米,四爺放下背蔞,帶著妻子兒子跪倒在田埂上磕頭:“兒了請阿瑪安。”
“兒媳請皇上安。”
“孫兒請瑪法安。”
一家三口,整齊劃一的請安,沒有招來皇帝的目光。
“起來。”皇帝頭也沒回揮手讓跪在地上的兒子、兒媳與孫兒起身,眼睛一直緊盯著一棵又一棵粗壯的玉米杆:“玉米長勢不錯?”
四爺帶著妻兒起身,抬腳走近皇帝身邊,摸了摸玉米粗壯的杆子,笑眯眯道:“兒子估摸著,這長勢指定比寧夏府那邊的長得好。”
玉米種子是茹蕙拿靈泉水泡出來的,地也好,他施肥也施得多,這樣若再長不好,也太說不過去了。
摸了摸已長至婦人小臂大小的玉米,皇帝一臉欣喜看向身旁曬黑了、身形也更加精壯的四兒子,調侃道:“看來你今年有個豐收年。”
滿頭大汗的四爺笑著摘下頭上的鬥笠,一手扇風,一手指著連綿茂密的玉米地:“兒子估摸著,這片玉米的畝產若好,當近千斤,鮮秸杆約莫也該有八千斤左右。
玉米兒子先不說,稍後兒子便掰一些鮮嫩的煮給阿瑪嚐鮮。
這些粗壯的鮮秸杆,不隻曬幹後可燒火煮飯,更美在可飼牛養羊,打碎了也可喂食雞豕,或是粉碎後肥田;
玉米有芯,芯可製酒。
便是這最沒份量的玉米須……”
四爺伸出手指,愛惜地輕抬起玉米頭頂的黃須,示意他阿瑪看:“茹佳氏與秦嬤嬤已確認,此須利肝膽,可止血,可止瀉消腫,婦人用它,可治妊娠腫脹、**汗不暢……”
“咳!”
皇帝輕咳了一聲。
正說得熱烈的四爺頓時噤聲。
抬頭對上皇父戲謔的目光,多年不曾在阿瑪麵前失態的四爺,頓時腫紅了一張黑臉。
皇帝成功用目光取笑完四兒子,轉身熱切地看著身前的玉米:“老四啊,幹得好啊,不說畝產千斤,便是有六七百斤,你亦是為我大清立下大功了啊。”
看著皇帝肩背的四爺目光閃了閃,而後低頭恭聲道:“兒子不敢居功,都是皇阿瑪福澤護佑,更兼有茹佳氏的兄長提醒,方才有了這幾畝玉米。”
“哦?”皇帝疑惑:“茹芾?”
“是。”四爺點頭:“玉米由西而來,於前朝傳入,在寧夏府一帶早有種植,隻是一直不曾得到推廣,兒子能知道是因著茹佳氏的兄長去年跟著兒子辦差,提及寧夏府種置的玉米,兒子這才起了心。”( 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