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冷家空門,下地探險

字數:17808   加入書籤

A+A-


    這場大雪足足下了七天,七天後,天氣驟然放晴,在寬闊之地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邊際的白,整個世界就好似披上了一層耀眼的白衣。

    純靜、純白、純美!

    張全和壯子於三天前已經回到了商州縣,一回來,已經被冷懷瑾緊急召進了冷家果園。

    小閣樓的外廳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有長麻繩、匕首,火折子、打火石以及形狀古怪的鏟子之類的東西。

    蕭一立在冷懷瑾的身後,麵色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

    張全和壯子首先看見蕭一,兩人互望了一眼,皆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蕭一平日裏是不露麵的,他一旦露麵,不是緊要關頭,便是出了大事了。

    “看看這些東西,見過麽?”冷懷瑾眼神一動,下巴微微揚了一下,示意兩人觀察一下地上的東西。

    那些常見之物自然是認得的,張全早前也走南闖北的,見識過一些稀奇之物,不禁蹲下身子研究了起來,待發現那鏟子的特別之處時,他臉色驟然一白,震驚的望向冷懷瑾:“小姐這是要下地?”

    這事,他雖沒做過,卻是聽人說過,北邊一些被迫無奈的流民,為了討生活,一些不怕死、身手又好的男人便會自發組建起來,做這種天打雷劈的事。

    若說那些流民是為了討生活,而冷懷瑾又是為了什麽?

    如今的冷家,雖算不上是腰纏萬貫,但至少也算得上是一門富戶了,哪裏用得著去做這種事?

    “啥是‘下地’?”壯子有些不懂,但看張全那神色,便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故也警惕了幾分!

    冷懷瑾一看張全那模樣,便知道他也懂得幾分,便笑道:“便是去掏地下的東西!”

    她原本的意思,便是去掏一樣東西,故也不能和那些喪盡天良的人去比較,不是?

    “小姐,您怎麽能讓咱們去做這種事?這要遭雷劈的!”壯子是個迷信的,小時候跟她奶學的多,因此,骨子裏傳統的很,還沒了解冷懷瑾到底要做什麽,他已是後背發麻起來。

    張全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你還是不是男子漢?”

    壯子正要辨解,卻聞冷懷瑾低笑了起來,揚了揚手,示意兩人都停下來。

    “壯子,大坑村的後山你也算熟悉,明兒個一早,你便負責看好後山入口,若有可疑的人出入,發個信號,其餘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

    她原本也就打得這個主意,壯子的模樣憨厚,看起來與村民無異,因此,若是運氣不好,碰著赫連城也是同一日動手,壯子的模樣正好打了掩護。

    四人總算將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張全將東西一並收拾好,冷懷瑾便差了他和蕭一兩人一並將裏頭的地形圖研究了一遍。

    按圖紙來看,裏頭的設計異常的複雜,每隔一個地方,便會有一些紅色標記,依冷懷瑾的分析,八成是機關之類的東西,便另畫了兩張,十分慎重的做好了記號。

    “小姐,您到底要找什麽東西,我和蕭一下去便可,您在上頭等我們就好!”張全和蕭一倒是想到了一塊,兩人越是聽冷懷瑾的說話,便越是覺得她這是打算親自下去。

    那地方,機關重重,莫說是一個小姑娘,就算是個絕頂的高手,也不一定能活著進去,又活著出來的。

    因此,他本能的想要維護冷懷瑾。

    “不必,這圖紙我已經研究了有一段時日,避開走,應該是沒問題的!”她揚唇一笑,眼中卻是堅定異常,起身,將圖紙收好,又將輔圖發到張全和蕭一的手裏。

    正在這時,珠簾子一陣響動,肖梅姑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懷瑾,吃飯了!”

    冷懷瑾‘哎’了一聲,向兩人使了個眼色,便先行隨母親下了閣樓。

    冷昌修已經在飯廳裏等著了,見冷懷瑾下來,便順口說道:“明兒個該是祭灶王的日子了,我想著,要不要回大坑村去燒柱香,畢竟是冷家的人!”

    冷懷瑾抿了唇暗暗的笑了起來,想必今兒個這麽早用膳,便是為了提這事吧?

    看肖梅姑的臉色,爹爹應該也是與她商量好的,眼下就怕自己不同意了。

    夫妻兩人的思想都極為傳統,覺得在大坑村裏過了三十年,對那地方卻也是有念想的,就算如今不在那裏住了,但畢竟是冷家的根啊。

    “這有何不可?明兒個一早,咱們都回去看看唄!”冷懷瑾拉了母親的手,順勢坐下來吃飯,這事卻也是正中了她的下懷,她正愁明兒個拿什麽借口消失一日,若是去了大坑村,父母定是要在那裏過夜的。

    她完全可以找個借口,說是回果園,到時候即使是出來晚了,便也不怕他們擔憂了。

    想到這裏,她抿了唇,眯著雙眼,看向肖梅姑,嘖嘖道:“今日的菜可真好吃!”

    冷昌修見他一副欣然的模樣,卻也是放了心,便與肖梅姑一同夾了些菜到她的碗裏,寵溺道:“愛吃,就多吃一些!”

    次日一早天色朦朦亮,冷家果園便忙開了。

    冷昌修將前一日買好的禮品一一在馬車上擺放好,又帶了些祭祀用的東西,再回頭交待了一番果園今日要做的工作,這才啟程。

    原本回冷家祭灶神,是不需要帶人手去的,卻是不知為何,冷懷瑾今兒個卻是叫了好些人,不僅如此,連越楠和壯子也一同坐上了馬車,如此一來,便分了兩輛馬車,先後而行。

    這雪剛停不久,路麵上顯得有些打滑,馬車並不敢行得快,因此,到達大坑村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起來。

    不少人家的屋頂上已經冒起了青煙,想必已經在燒香了。

    來到冷家的院子門前,看著這已有好些時日不曾來過的熟悉地方,冷昌修心中是感概萬分,想到當初的那些事,以及和沈氏鬧得雞飛狗跳的日子,他這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隔亥的,便畢竟是自己的親娘,真要放任不管,他也做不到。

    這般想著,手掌已經推開了院子的門,原本以為冷家的人定也在忙著送灶神,卻不想,竟是一片的冷清。

    大房和二房的房門緊閉,沈氏獨自坐在門前剝著曬幹的玉米,神色落沒,衣著破爛。

    冷昌修隻覺得喉頭一陣哽瑟,腳步不禁加快了一些,上前喊了一聲:“娘!”

    沈氏抬頭一瞧,竟是冷昌修回來了,她忙揉了揉雙眼,‘騰’的一聲便撲了過去,抓住冷昌修的手看了又看,瞧了又瞧,這才肯定道:“三啊,你真的回來了……”

    說罷,眼眶一紅,眼淚便撲簌簌的往下掉。

    肖梅姑看這院子裏的情形,不禁疑惑的問道:“娘,大嫂和二嫂呢?”

    這不說還好,一說起來,沈氏的眼淚掉得更歡了,歎了口氣道:“別提那兩人了,都是沒良心的!”

    說到這裏,冷懷瑾已經推開了大房和二房的房門,卻瞧見裏頭空空如也,似乎能搬的東西全都給搬走了。

    沈氏繼續說道:“自打上回商州回來,家裏便鬧開了,老二媳婦帶了三個孩子回了娘家,老大媳婦怨恨我沒幫著逸林找媳婦,便騙了我的銀子,帶著兩個孩子走了,到如今,人也找不著,眼下,隻剩下我這個老太婆,我原本想著,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便這麽死了算了……”

    沈氏越說越氣,幹脆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冷昌修和肖梅姑兩人聽著,心裏都是一陣酸澀,不管怎麽說,沈氏仍舊是他們的親娘,就算以前有什麽過節,如今看到她這副模樣,也是不忍的。

    “大嫂怎麽能這樣做?”肖梅姑忙將婆婆扶了起來,在旁邊的小木凳上坐下來,想到當初冷懷瑾可是給了沈氏十兩銀子。

    說起來,夠一戶普通的農戶人家吃用五年。

    若是大房和二房節省著用,這十兩銀子也不至於讓他們挨餓受凍啊。

    “如今你大哥、二哥不在了,他們哪裏還肯聽我老婆子的,隔三差五便跟我耍脾氣,欺負我老婆子,待到你二嫂走了之後,老大媳婦許是心裏不痛快,便逼著我把銀子都拿了出來,狠心的拉著兩孩子走了!”

    沈氏說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一個沒有男人的家,始終是不成家的。

    大概在冷昌盛和冷昌達入獄之後,大房和二房的媳婦便盤算好了,若是在三房的身上拿不到好處,便不肯再呆下去了。

    因此,她們那會兒才會情急的逼著沈氏去狀告三房。

    冷懷瑾的唇角勾起了一絲冷笑,心裏卻想著,李氏倒還有膽子走,李家的那間小小的藥鋪子也就別想開下去了,眼中一冷,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幾人將沈氏扶進了屋子,趙楠幫著肖梅姑將屋子收拾了一番,又燒了火將帶來的好菜好飯熱了熱,伺候著沈氏吃了餐飽飯,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到廚房裏燒了香,將糖塊擺放好,讓冷昌修進去拜過,簡簡單單的便也算是完成了。

    吃過飯,肖梅姑在三房的屋子裏做清潔,冷昌修收拾著早前的舊東西,冷懷瑾便催了趙楠和壯子回去瞧瞧。

    “小姐,我們家裏有什麽好瞧的?”趙楠嘟著嘴,並不是說不想回家裏,卻是覺得父親不在了,回到家裏也是徒增傷感,如今,她單身一人,又有什麽臉麵回去?

    冷懷瑾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一手扯過壯子的袖口,恨鐵不成鋼道:“壯子,你陪趙楠回去瞧瞧,給趙屠夫上柱香,待會兒讓趙楠也陪你給奶奶上柱香!”

    說罷,眼角一挑,給壯子使了個眼色。

    壯子呐呐的看著她,心裏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故又轉頭看向趙楠,卻見趙楠臉色微紅,低著頭,咬著嘴唇,也不再吭聲了。

    “小姐,這……這不太好吧?”壯子撓了撓頭,卻仍舊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按理說,趙家的香,哪有讓他去上的道理,再說了,也不知道人家趙楠什麽意思,正在他想不通透之際,肖梅姑卻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點了點他那不靈透的頭腦,道:“傻小子,你怎的就不為自己想想呢,趙楠是個好姑娘,你可別欺負了人家!”

    這麽一說,冷昌修才反應過來,看了看兩個年輕人紅著臉的模樣,不禁埋頭低笑了起來。

    看來,果園裏不久又有好事了。

    “小姐……”趙楠雖說性子潑辣,但終究還是個姑娘家,被一屋子人這麽議論著,臉上早就燒了起來,一跺腳,便握著小腰跑了出去。

    壯子在肖梅姑的提點下似乎明白了過來,卻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眸子羞澀的看著趙楠跑出去的身影,卻又不好意思追上去,隻得手足無措的立在那裏,手上卻被冷懷瑾塞了一籃子東西。

    “壯子,這裏頭有些上香的東西,你拿去給你奶和趙楠的父親上個香,再有一些小點心,一會兒你拿去哄哄趙楠,男子漢大丈夫,別總別扭著,姑娘家總是麵皮薄的,你不主動些,這媳婦可就跑了啊……”冷懷瑾笑著推了他一把。

    壯子這才‘哎’了一聲,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肖梅姑和冷昌修相視一笑,原本因為大房和二房窩下來的氣,此時似乎消散了不少。

    冷昌修想了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肖梅姑走了過去,臉上透著幾分尷尬,道:“梅姑,如今娘一人在這裏,我有些不放心!”

    肖梅姑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方才也想過將沈氏接到果園去,但怕就怕沈氏死性不改,鬧得一家人雞犬不寧,再說了聶氏和李氏也隨時有回來的可能性,若是他們借著沈氏的名,再往果園裏一擠……

    那這後果就有些嚴重了。

    以聶氏和李氏的性子,定不會省心。

    想到這裏,肖梅姑的臉上微微有些為難,她別開眼,咬著下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爹,這事好辦,過兩天,我得了空便去看縣太爺說說情,將大伯和二伯的刑減了,過些日子把他們放出來,如此,奶就不怕無依無靠了!”

    冷懷瑾站了起來,嘴角帶笑的看著冷昌修。

    自打進冷家的門,知道聶氏和李氏都相繼走了之後,她便想到冷昌修會冒出這種想法,因此,腦子裏也早已想好了應對的計策。

    肖梅姑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真真是鬼機靈,壓根沒給冷昌修把話說出來的機會。

    既然冷懷瑾都將這事給保證下來了,冷昌修也無話可說,隻得呐呐的應了聲“好”,便又轉身忙開了。

    冷昌盛和冷昌達如今對他們已經沒有了要挾,開了年,爹爹中舉之後,三房便會舉家遷往京城,她連地都買好了,隻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因此,即使冷昌盛兩兄弟回來,卻是連他們的照麵打不上的。

    呯……的一聲,門被人用力推了開來,隻見沈氏那圓滾滾的身子一個重心不穩摔進了屋裏的地麵上,張全跟在她的身後,麵色不太好。

    “主子,這人在門口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做什麽?”張全指著那摔得四腳朝天的沈氏,十分警惕看向冷懷瑾,隻覺得這老婆子實在可惡,早前那般對待三房,如此又眼巴巴的想著要貼著三房。

    沈氏卻是沒來得及喊痛,便一咕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跑上前便抓著冷昌修的手道:“三啊,你可不能將娘一個人丟這裏!”

    想來,方才的話,她是全部聽了進去了。

    冷昌修為難的抿了抿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他也舍不得眼下妻賢女孝的日子,沈氏一旦去了果園,定又是鬧得雞飛狗跳的,想想那樣的日子,他便是一陣頭疼。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還沒說完,沈氏便一把甩開了冷昌修,氣青了臉,指著他便喝道:“你這個沒良心的,眼下有出息了,連娘都不認了,如今我老婆子無依無靠的,不如死了算了……”

    說罷,便作勢要準著柱子撞過去。

    “奶,這事你可要想想清楚,上一回縣太爺已經叛你跟了大伯和二伯,你或是自盡死了,這責任也該是由大伯和二伯擔著,他們原本十年就放出來了,眼下,加上個不孝之罪,隻怕又要再加十年了!”冷懷瑾的嘴角緩緩的勾起一絲笑意,雲淡風清的踱至沈氏的身邊,上下打量著沈氏,頓了頓,又接著道:“爹爹,奶若是這麽去了,咱位連銀子都省了,下回就不必再來送錢了,看來,奶還是為咱們著想的啊!”

    這話說完,連張全都憋著笑別過頭去,肖梅姑亦讚成的點了點頭。

    冷昌修心裏也是越發的清明起來,知道沈氏跟著他們是不妥的,待將來,老大和老二出來,定又會拿沈氏鬧事的。

    他可不想再被人狀告一回。

    說罷,冷懷瑾已是悄然轉身,回頭衝父母道了聲:“冷記還有些事要處理,今兒個我便不留下了,趙楠在,若是有什麽需要,就找她去辦吧!”

    肖梅姑點了點頭,想到這農家大院的也確實是簡陋,如今的三房住慣了好床好被,自然不習慣再回到這裏了,因此,也沒有阻攔,囑咐了幾句路上小心,便讓張全陪著冷懷瑾一塊出了大坑村。

    剛出了大坑村,張全便將馬車調了個方向。

    蕭一從暗處走了出來,抱拳道:“主子,一切準備妥當!”

    壯子也及時抽身回來,跳上馬車,幾人各自交換了眼色,提好工具,將馬車藏在一個隱蔽處,紛紛朝著那條早已在圖紙上勾畫出來的小道走去。

    到了後山,陰寒的氣氛更甚,由於要進山,幾人身上的厚重衣裳都留在了馬車上,此時的冷懷瑾已經凍得麵色青白,嘴唇微微顫抖了起來。

    張全立即將身上的外衣裹在了她的身上,便在這時,跑在前頭的壯子呼喊了起來:“小姐,有腳印!”

    這條小徑,平常極少人知道,即使是那人皮地圖上,也隻是一條細得像針眼似的小線,若不仔細看,是根本發現不了了,又怎的會腳印?

    蕭一上前一看,仔細研究了片刻,回頭向冷懷瑾稟報:“主子,大概有三四人左右,看腳印大小,都是剛留下不久的男子腳印!”

    難道赫連城真的快了他們一步?

    便要選另一條小道包抄上去之際,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緊接著,蕭一警惕的飛身迎了上去,兩方人馬未曾出手,一道洪亮的嗓音傳來:“蕭一,住手!”

    冷懷瑾猛的抬頭,隻見赫驚鴻與趙城、孫漓漠相繼從樹梢飛落。

    “既然要去,便一塊去,也好有個照應!”他原本以為隻要他堅持不同意,她便會知難而退,想來,這丫頭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也不知道她下地到底要做什麽,看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怕是已經說不通了。

    冷懷瑾的嘴角緩緩的揚起一抹勝利的笑意,她便知道赫驚鴻絕不會放任她不管,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從今兒個一早,他們一行人已經跟來了大坑村,方才便以為他們是要回果園,故錯開了道,準備先行動手,卻不想,冷懷瑾又繞了回來。

    眼下,除去壯子,一共有六人,雙方重新分布了一下隊型和各自的安排,便沿著小道往後山的裏頭走去。

    壯子在外圍,開始破壞周圍的腳印。

    大坑村的後山,素來被稱為死神之地,傳說早前在這個地方是一片湖水,後來不知為何幹橾了,再之後這裏又被流沙附蓋,如今,那流沙已經瞧不見,但麵上總有大大小小的流沙坑,人的腳步一旦踩上去。

    就會毫無預警的陷下坑中,那坑卻又是深不見底的,一旦陷進去,便會很快淹沒起來,連屍骨都找不著。

    “張全,將木棍發給大家!”冷懷瑾在一片微微凹下去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張全立即將背在背後的幾根非常結實的長棍發到大家的手中,人手一根。

    蕭一領頭,將那長木棍往前深深一插,隻聞一陣流沙聚集之聲,緊接著,那木棍便像是被什麽東西吸住了一般,緩緩的隨著地麵往下陷,若不是蕭一內力深厚,隻怕這根棍子就要被流沙吃下去了。

    趙城嚇了一跳,早前,他隻聽過流沙地吃人的事,卻不想,竟真的這般厲害。

    “這地方,果真是邪門的很!”趙城啐了一口,眼神在四周圍環視了一圈,一股詭異之感湧上心頭。

    孫漓漠拍了拍他的肩膀,冷不防的將下巴靠了過去,陰森森道:“趙爺,您是怕了麽?”

    趙城一把推開他的妖孽臉,昂首挺胸道:“怕?你趙爺我何時怕過?”

    說罷,便欲往前行,卻被赫驚鴻一把拉住,他眼神嚴肅,麵上是極少見的警惕,望著前方一處雪地,眾人見他神色不對,便隨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隻見前頭不遠處,一大片雪覆蓋著的平地上,中間有一處,此時正慢慢的往下陷去,慢慢的,周圍的雪都被倒進了那凹處,連帶著樹上飄下來的殘枝都一並吞了進去。

    趙城再不敢亂來,吞了一口唾沫,腳步小心的往後移了移。

    “前方是流沙聚集地,方才定是有人落進了流沙,被吞並之後,留下了一道口子,因此,必須吸取外界的東西來填補這口子!”冷懷瑾柳眉一挑,靈動的雙眼,已經在四下觀察了一番,方才他們來的時候,除卻赫驚鴻一行人的腳步,似乎並沒有其他的痕跡,難道這地方還有另一個入口?

    “小姐,您的意思是這裏已經有人來過了?”還是比他們要先到一步,張全上前一步,看著那巨大的流沙口,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慶幸的是,若不是有人先來過,那麽一個流沙口,隻怕他們單憑一根木棍也是無濟於事的,眼下,無非是為他們開了一條道。

    但眾人心裏都清楚,這地方一旦被人找著了,便意識,有人先下了地了。

    “爺,咱們還是趕緊越過去,若是晚了,隻怕要徒勞無功了!”孫漓漠在緊要關頭,做起事來還是極為沉穩的,上前提醒了赫驚鴻一把,幾人分別在四周快速的劃了一遍,確認這流沙口周圍不再有這麽大的巨坑之後,便打頭陣,先行繞過流沙坑。

    赫驚鴻拉著冷懷瑾走在隊伍的中間,蕭一斷後。

    一行人總算走過了流沙地,到這盡頭,便是一處極為陡峭的懸崖,這處縣崖就像是被人從中間用刀直挺挺的劈開一般,中間鏤空,前後相隔數千米,卻是隔隔相望的。

    也曾被古人取名為‘鬼崖’,據說,隻要靠近這懸崖口,除了植樹,連隻蒼蠅也未生還過。

    “到了!”孫漓漠掏出胸口的地形圖,仔細的觀察了周圍的環境,之後用自己的八卦盤在上頭比劃了一遍之後,十分肯定的指著懸崖直下數百米之地。

    眾人低頭望下,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除了鬱鬱蔥茐的樹木和煙蒙繚繞的白霧之外,壓根什麽都看不見。

    “你是說,那入口在下麵?”趙城有些不可置信。

    畢竟,要將一個隱蔽皇陵的入口設在那種地方,那可是跟登天差不多難度。

    張全白了趙城一眼,頗有些不屑道:“趙爺,但凡帝王的隱陵都是建立在險少人知的地方,目的就是怕有人進去!”

    若是能讓人輕易進去,那麽,裏頭的財寶早就洗劫一空了。

    趙城自知自己問錯了話,撇了撇嘴,便湊過頭去瞧孫漓漠的八封轉盤去了。

    “懷瑾,你真的要下去?我可再說一次,這地方不是鬧著玩的!”赫驚鴻緊緊的拽著冷懷瑾的手,心情比起冷懷瑾來,卻是更要緊張一百倍,若是他自己去,無論生死,便聽天由命,若是他身邊多了這麽一個女孩,那麽……他便不能隨心所欲了。

    “我可以幫你們,我熟悉地形,八卦陣我也懂得一些,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冷懷瑾抬頭望向他,心裏略有些不快,這可是赫驚鴻第三次勸說了,他無非就是擔心她給他們拖後腿,他便以為,她如此不濟麽?

    說罷,已經揚手吩咐了張全和蕭一將繩索綁好,張全得了指示,立即就順著繩索往下爬,待爬到中央位置,確定安全之際,向上頭打了個手勢,蕭一便也順著往下爬去。

    冷懷瑾自然也不例外,正要爬下去,卻是被赫驚鴻一把拉住了手腕。

    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手便環上了她的腰,一手抓住繩索,一手緊摟著她,低喝了一聲:“抱緊我!”

    說罷,人已經利落的順著繩索朝下爬去。

    孫漓漠撇了撇嘴,喃喃道:“想不到堂堂的懷南王世子,居然有戀童癖,可惜啊可惜!”

    身後的趙楠‘啪’的一聲,一掌甩在了他的後腦勺上,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利索的便順著繩索滑了下去,孫漓漠忙收好八卦轉盤,也一道下去了。

    到了將近一百米處,張全和蕭一已經在崖壁上的一處崖縫處落了腳,見赫驚鴻抱著冷懷瑾,兩人同時伸手欲將人接下,卻不想,竟收到赫驚鴻一記警告的眼神,故,避開他們的手,麵色不善的跳下,這才將人緩緩放下。

    低頭,看著冷懷瑾麵色紅潤,並不似受驚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這丫頭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張全撇了撇嘴,隻覺得後背發麻,看那少年的眼神壓根就是霸道的不行,他敢肯定,若是方才他們真接下了冷懷瑾,隻怕這雙手此時已經移了地方了。

    “打火折子,進洞小心!”冷懷瑾白了赫驚鴻一眼,徑自上前吩咐張全,幾人將身上裝著的火折子取了一個出來,小心的打亮了兩個,腳步慢慢的往前移去。

    才發現,繞進這條崖縫,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洞裏依稀有水聲傳來,這使得冷懷瑾不禁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手指不由自主的往洞壁上一摸,卻是光滑如境,一行人再往前走,那水聲似乎越來越清淅,這時候,一陣陰風吹來,呼的一聲,便吹滅了張全和蕭一手中的火折子。

    原以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卻不想,前頭竟隱隱出現了一絲亮光,朦朦朧朧的,好似相隔很遠,從冷懷瑾一行人的視角甚至可以看到那火光被風吹過之後搖戈晃動的弧度。

    “爺,這地方怎的會有火光!”離地一百多米的地下,若說有人住,打死趙城也不相信。

    是啊,這地方如何會有火光?眾人不覺毛骨悚然起來,便在這時,孫漓漠又劃亮了一個火折子,冷懷瑾轉頭一瞧,牆壁上慢慢的有了些圖案。

    “這是什麽?”張全直在前頭,一轉頭,便對上一隻亮睛睛的龍眼睛,眼珠凸起,怒目圓瞪,在火光下顯得猙獰可怕,就好似真真實實的看著自己一般。

    張全嚇得後退了兩步,指著那龍眼睛,拽了拽蕭一的袖口。

    赫驚鴻也看到了那圖案,緩聲解釋道:“不用怕,這是騰龍上天,想來,這裏真的是隱陵了,過了這條甬道,大家都小心一些!”

    眾人紛紛點頭,腳步越加小心的朝著前頭走。

    慢慢的……狹窄的甬道盡頭,出現了一道刻有天龍地虎圖的石壁門,兩邊各有兩隻雄獅蹲門守候。

    “爺,這裏便是入口了!”孫漓漠的腳步一頓,指著前頭的石門,上前在前後左右各敲了一遍,發現這門是實心門,想必附近是有機關開啟的。

    八卦轉盤卻在這時自動的轉了起來,指針落在了右前方的方向,赫驚鴻上前,點足躍起,衝著石門上方的一塊凸起處一按,便見那石門發出震天動地的響聲,無數小碎石滾落,沒過多久,那石門便從中央開啟,敞開了一條黑漆漆的道。

    張全立即上前,點亮了四周的燭台,裏頭立即敞亮了起來。

    這是一間十分狹窄的耳室,裏頭空空如也,四周的牆壁上卻刻滿了字畫,冷懷瑾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的跑到一邊,手指撫上那石壁……

    跟自己夢中夢見的那些文字和圖案是一模一樣的,講述了元豐帝一生的豐功偉績,到了元豐第三十年的時候突然斷開了……

    順著那斷開的位置往前望,隻見一條隻能容一人通往的小道裏隱隱有火光傳來,想來,在那一頭,定是有另一間耳室。

    這不是引導著他們往前走,便能知道在元豐三十年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赫驚鴻生怕她觸動機關,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冷懷瑾的身後,待看清牆壁上的字畫之際,他亦是吃了一驚,低呼道:“這……這是太上皇生前的事跡,怎的會刻在這種隱陵中?”

    在天熹國,很多皇帝在生前都會建造一種隱陵,這種隱陵常選在一些鮮少人知的地方,或位置險峻,或地處偏僻,裏頭安置的基本都是皇帝們生前不為人知的醜事,他們不願意被後人發現,又不舍得消毀,便藏在了隱陵中。

    卻也曾有皇帝,會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葬在隱陵中,以便自己死後可以回來找人。

    但卻鮮少有皇帝會在隱陵中標注明顯的身份向征。

    “小姐,前頭有一條小道,是否進去瞧瞧?”此時,張全和蕭一已然發覺了前頭的羊腸小道,望進那黑暗處,仍舊有一簇小小的火光,似乎在引著人往那裏走。

    孫漓漠和趙城亦圍了過來,征求赫驚鴻的意思。

    幾人思量了一番,決定還是繼續前往,或許元豐帝三十年的事跡便會出現在前頭的耳室中呢……

    說起元豐帝三十年的事,確實是鮮為人知,元豐帝一生未立太子,到臨死前將爭匆匆的將帝位傳給了如今的元慶帝,因此,民間還有一種傳言,說是元慶帝是奪位,元豐帝原本看中的是如今的懷南王。

    但畢竟一切隻是傳言,事情到底如何,也隻有兩個皇帝自己知曉。

    張全側著身子,一手緊緊的捏著火折子,慢慢的沿著狹窄的小道往前方擠,火折子照在他的臉上,火搖戈下,竟有種古怪的感覺。

    待幾人皆擠過小道,麵前便開闊起來,火折子的光,將這裏的情形照得真真真切切。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裏擺放的竟是三排整齊的石木棺,每個棺材長二米,寬一米,十分的整齊,底下以石條架子架起,防止被蟲蟻啃咬。

    這間耳室裏隱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這香氣,倒是跟冷懷瑾當初得到的那塊人皮的香氣有幾分的相似。

    她下意識的捂住口鼻,低聲道:“大家小心,這香氣可幻化人心!”

    說罷,眾人已經了然,皆學著她的動作,將口鼻捂了個嚴實,再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便在這時,也不知從何地呼出一陣烈風,幾人手上的火折子忽閃了一下,全數滅了……

    “怎麽回事?”趙城驚呼了一聲,下意識的放開了手,正要去抓身邊的夥伴,卻不想,手指撈了撈,周圍卻是空寂寂一片。

    在黑暗中,他瞪圓了雙眼,驚恐喚道:“爺,孫漓漠,冷小姐……”

    卻是……沒有人回答他。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水滴石穿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就好似有人拿著水滴,在他的耳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去。

    趙城的心髒撲通撲通的開始狂跳起來,他原本也不是膽小之人,但處在這種完全密封的境地,伸手不見五指,他根本連思緒也無法驟集起來,隻得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卻也不知道退了多少步,腳下突然一空。

    來不及大叫,身子已經重重的往下墜去,手指胡亂的在四周亂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抓住了什麽,這才穩住了下墜的趨勢。

    ……

    “懷瑾……”火光一滅,赫驚鴻已經下意識的將冷懷瑾抱在了懷裏,正想安撫她不必害怕,卻不想,冷懷瑾已經點燃了一個火折子,眾人的臉都慢慢的倒映在火光中。

    張全的胸口慢慢的平穩了下來,上前一步,護在冷懷瑾的身邊,與蕭一形成了一個保護式的三角形。

    便在眾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孫漓漠卻是皺著眉頭喃喃道:“這些棺木方才不是這麽擺放的!”

    隨著孫漓漠的止光望過去。

    所有人都嚇得一跳。

    是啊……方才那九口棺木,是三三排放的,如今這九口棺木,竟是環繞擺放,一口接著一口,像是在圍著什麽打轉一般!

    這情形太過詭異,使得幾人都呆立在了當場。

    正在這時,張全叫了起來:“小姐,趙爺哪裏去了?趙爺為何不在這裏!”

    趙城?眾人急切的四下尋找,卻發現,原本一直與孫漓漠站在一塊的趙城,居然不見了蹤影。

    方才火折子滅的時候,隻是轉瞬之間。

    這其中,他們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竟不想,無聲無息的少了一個人了。

    “你們方才有沒有聽到趙城的呼叫?”赫驚鴻劍眉一擰,在眾人的臉上環視了一遍,卻是看見一張張迷茫的臉。

    “我聽到了,趙城應該從哪裏掉下去了”冷懷瑾的臉色慘白,目光如炬的盯著方才趙城發出聲音的地方。

    如此說來……五個人中,隻有她一人聽到了趙城的呼叫?

    這是為什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全已經被折騰得有些煩躁了起來,若冷懷瑾說的是真的,那麽……這事情不是太詭異了麽?

    為何趙城的聲音,他們聽不到?而這裏的棺木又是如何回事?

    難不成,這些棺木長了腳,會無聲無息的移動?

    “爺……您看,那裏有東西……”孫漓漠突然收了八卦轉盤,雙眼瞪得好似銅鈴一般,腳步慢慢的往赫驚鴻的身邊靠過來,整個人驚悚得好似見了鬼似的。

    卻是,赫驚鴻還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便順著他的眼神緩緩的轉過頭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