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石室真相,追朔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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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驚鴻隻是偷偷看了一眼,已經被赫連戰狠狠的推進了石門入口。

    這裏似乎是被人打開了,因此,進去的時候毫無阻礙。

    張全和趙城已經將裏頭的石壁燈點著了,此時看上去,就好似夕陽夕下時那半昏半暗的殘景。

    雖不是清晰可見,卻也能將裏頭大概的情形看得真切。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個十分巨大的青銅大鼎,高約五米,寬有三米,需幾個人圍起來,才能抱住其身,這架鼎和大熹國大戶人家中或宮中擺放的鼎卻又大不相同,它四周繪有奇形怪狀的圖案,細細研究起來,這圖案卻又內有乾坤。

    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來看,分別繪的是工農仕商。

    而鼎上方又分了四個角,這四個角卻十分的古怪,像是貓眼睛,但中間卻是鏤空的,並看不出瞳孔的跡像,卻更像是隻有眼白的眼睛。

    “爺,您說玉璽會不會在這裏頭?”孫漓漠湊上前,將自己的八卦轉盤調轉了一個方向,低頭研究了一番後,湊到赫驚鴻的耳邊低聲說道。

    “難說,這鼎做的如此古怪,又巨大,裏頭別說是放個玉璽了,就算是放幾個人,也根本不在話下!”旁邊的趙城聽了孫漓漠的話,不禁接口說道。

    他這話一說出來,便讓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原本處在這種地方,已經是神經緊繃,他卻還要火上燒油的嚇人,不禁讓孫漓漠打了個冷顫,眼神憤憤的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如此,你便進去瞧瞧,是不是真的藏了幾個人在裏頭!”

    趙城原本是想慫通孫漓漠去,不想,這家夥卻是精得很,隻得悻悻的閉了嘴。

    張全和蕭一分別往東西兩個方位走,卻是沒走了幾步,同時回過頭道:“這裏有石像!”

    眾人望了過去,隻見在東西兩邊分別坐落著兩樽雕刻十分致精的石像。

    火光照過去,隻見那石像慢慢的變成了透明色,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子幽綠幽綠的色彩,定晴一看,這哪裏是什麽石像,這是由一塊天然的綠翡翠雕刻而成的人像。

    人像十分的逼真,眼鼻耳口都很有立體感,尤其是那雙眼睛,也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做成的,那雙眼不僅有著黑色的瞳孔,裏頭仿佛還泛了一點點銀白色的光暈,乍一看上去,就好似在瞧著某一個地方出神。

    “這是柳太妃的像?”便在眾人都在猜測其身份之際,赫連戰突然喊了起來。

    顧不得身後的赫連城和冷懷瑾,便急促促的推開眾人上前仔細的瞧了起來。

    隻見那雕刻逼真的女子,雙手呈交叉狀放於膝蓋上,她端莊的坐在石椅上,嘴角微微上揚,十分專注的望著那巨鼎的方向,好似在等著什麽,又好似在盼著什麽。

    若說這裏出現柳太妃的像,倒也不算奇怪,畢竟柳太妃在生前,算是元豐帝最寵愛的一個妃子,死後,也不知葬在了何處,卻不想,竟在這隱陵中發現了她的人像,說不定,她便是葬在了這裏。

    “看來,我們要找的東西,便在這附近了!”孫漓漠看著八卦盤上的轉盤停止了轉動,嘴裏喃喃道。

    既已經到了元豐帝生前最愛的女子的人像前,便說明,這裏已經是隱陵的中心位置了。

    因此,這個地方定能挖出許多關於元豐帝生前不為人知的事跡來。

    “柳太妃,冒犯了!”赫驚鴻上前一步,在離柳太妃人像一米處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卻是一撩衣袍,雙膝跪下,十分規矩的行了個長幼之禮。

    孫漓漠和趙城以及張全、蕭一,也紛紛跪了下去,萬沒有主子跪,他們站著的道理,因此,他們也如同赫驚鴻一般,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之後,幾人又到了另一頭。

    這裏同樣也有一樽人像,無可厚非,這樽人像便是當年的元豐帝了。

    如同柳太妃一般,他亦是坐在一張玉椅上,雙手撐著膝蓋,十分的孔武威嚴,與柳太妃隔隔相對,目光同樣是望著那架通天巨鼎。

    赫驚鴻依樣又給元豐帝磕了三個響頭,道了聲:“祖爺爺,得罪了!”

    說罷,便要翻上那巨鼎之中去。

    腳尖一點,借著巨鼎上的凹凸麵,很快,他便順利的爬了上去,這架青銅巨鼎,內深五米,一個小小的火折子是照不真切裏頭的東西,便在這時,他身邊其餘四人都紛紛躍了上來,大家將火折子往中間一送……

    火光聚集起來,像是一盞大燈般,瞬間讓巨鼎之中的景像清晰可見。

    原本以為這裏頭定是裝滿香灰,或是插滿燒完的香枝,但卻不是,這裏頭除了從中央位置架起了一個奇怪的黑色方形物體之外,卻是什麽也沒有。

    那黑漆漆的盒子,隻有手掌般大小,別說是裝玉璽了,就算是裝個婦人的飾物,想必都嫌它小了。

    “嗨,咱們折騰了半天,這裏頭卻是什麽也沒有,全白忙活了,想必玉璽根本就不在這個隱陵裏,太上皇他老人家根本是騙著你們玩的!”趙城微微有些喪氣,卻是覺得那黑色的小盒子,並不是什麽稀奇之物,隨手便伸了過去,試圖將那黑盒子取下來。

    卻不想,他的手指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麽東西,隻聞一聲‘咯’的細想,緊接著,從青銅巨鼎底下冒出了一束刺眼的白光,這束光好似帶著什麽威力一般,直將眾人刺得睜不開雙眼,逼退到青銅下頭,再後退了幾步……

    赫連城兄弟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不禁目瞠口呆的直往後退。

    眼前古怪的場麵,讓他們都開始毛骨悚然起來,赫連城甚至丟棄了被他挾持在手裏的冷懷瑾,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黑色的瞳孔裏滿是深深的恐懼……

    因為,在那白光散去之後,元豐帝的影子從青銅鼎裏走了出來,他身著黃色龍袍,腰間係有九龍戲珠寶帶,頭上戴著朝冠,麵容嚴肅而威武,看起來不過四十上下的樣子,他慢慢的走出青銅鼎,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緊緊的盯著赫連城兄弟,步伐卻是朝著他們的方向而去……

    “鬼……鬼……”此時的赫連戰,哪裏還有之前的囂張氣焰,雙腿抖得如同秋風掃落葉,連滾帶爬的企圖從方才進來的石門爬出去,卻不想,一聲巨響,那石門轟的一聲合上了,整個石室,又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封閉盒子狀。

    “你們不是想要朕的東西麽?到朕手裏來拿!”

    最驚悚的是,元豐帝突然說話了,隻見他的手裏變幻出一個四四方方的身體通透的玉璽來,嘴角慢慢的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而後,似乎料想沒有人敢上前,他猛的將那玉璽擲落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哐當’聲響之後,那玉璽已經碎成了七零八落的小碎狀。

    之後,他寬袖一甩,指著麵前的赫連城兄弟,便厲聲罵道:“不忠不孝的東西,朕養你何用,育你何用,倒不如一刀殺了痛快!”

    這話說完,元豐帝已從青銅巨鼎中取出通體鑲嵌著各色寶石的禦劍,‘嗖’的一聲,便拔出了鞘,雙眼瞪得滾圓,劍尖直指赫連城的頭頂。

    此時的赫連城,內心再也壓製不住巨大的恐懼感,撲通一聲,跪在了青石板上,磕頭認錯:“祖爺爺,我錯了,連城知錯了……”

    “祖爺爺饒命,祖爺爺饒命……”赫連戰亦是汗如雨下,拚了命的在元豐帝麵前磕頭認錯。

    而此時的赫驚鴻一行人,卻也嚇得不輕,已經過世十餘年的元豐帝,如何會從青銅巨鼎裏走出來?

    而且方才他們都是親眼瞧見了,那巨鼎裏除了一個黑盒子便什麽都沒有了。

    這一切,都古怪的讓人不可思議。

    便在赫連城拋下冷懷瑾的那一刻,那原本清秀脫俗的人兒,突然就化做了一個白森森的骷髏,一股青煙似的東西自那個骷髏架子上冒出來,一下子便不見了蹤影……

    “爺,冷小姐她……”孫漓漠指著那個白骷髏,心裏是騰翻得厲害。

    方才……赫連城他們手上的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還曾聽到冷懷瑾喚救命的聲音,為何,一轉眼之間,便成了一架骷髏骨了?

    難不成,這裏真的有那些東西?

    這般想著,幾人紛紛打了個冷顫,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塊。

    “那不是冷懷瑾!”赫驚鴻已經來不及害怕,他死死的盯著那突然變成白骨的東西,心裏卻想著,懷瑾曾說過,這世上無奇不有,而他相信那丫頭的話……他相信她不會丟下他!

    便在眾人都看著元豐帝膽戰心驚之際,赫驚鴻的雙眼緊緊的閉了起來,心裏雖意念深重,但卻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衝了出去,大叫了起來:“冷懷瑾,你給我出來,你若是再嚇我,我絕不會饒你,你出來……”

    他雙眼通紅,麵上因為劇烈的悲傷而微微扭曲著,使得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內心翻滾的折磨當中。

    上前,一把便揪起赫連城的前襟,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字一頓道:“你告訴我,那個東西不是懷瑾,你快說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他的懷瑾怎麽可能輸給赫連城這個混蛋。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便已經癡癡傻傻了,你如今問我,我怎麽知道……”

    赫連城一邊顫抖著,一邊試圖推開赫驚鴻,到了這個時候,卻也沒有撒謊的必要,確實,他在白骨堆裏見到冷懷瑾之後,原本是打算與她同行,畢竟……他也欣賞這個女孩,但他卻發現,冷懷瑾不太對勁,癡癡傻傻的連話也說不清,根本像是傻了一樣。

    再之後,與赫驚鴻一行人偶遇,便想到了利用冷懷瑾將赫驚鴻一行人除掉的想法。

    “爺,您冷靜點!”孫漓漠和趙城上前欲將赫驚鴻拉開,卻不想,他力氣太大,卻又運了真氣,因此,兩人還未近他的身,已經被震離了三尺。

    元豐帝便冷眼看著這一幕,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那笑聲像是穿透了整個墓室,刺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周圍開始晃動起來,墓室上下左右的搖擺,好似坐在一艘被巨浪襲擊的小船上。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赫連戰嚇得跳了起來,像是隻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竄,而此時的赫連城,也已經推開了赫驚鴻,開始拚命在四周圍尋找出處,腳下的白骷髏被他一腳踩裂,發出‘咯吱’的聲響後,便斷成了好幾截。

    便在這時,石室的右上方,有一道微弱的光暈裏,卻是這樣的情形。

    “墨殤,這樣的主子,你還要麽?”女少清悅的聲音中帶了一絲興災樂禍的淺笑,側頭看向身旁神色疑重的男子。

    雖說這亦是冷懷瑾第一回看見赫連城如此失控的模樣,但卻也足以令她記下一世了。

    他……不該死在這種地方,太便宜他了。

    想到這裏,冷懷瑾嘴角的筆意漸漸加深了一些,慢條斯理的爬了起來,拍了拍旁邊仍舊不死心的男子,道:“戲該演完了,咱們可以下去了!”

    墨殤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些憂傷的慢慢爬起來,對著冷懷瑾做了個齜牙咧嘴的怪樣子,惡狠狠道:“你這個小巫婆,我鬥不過你,我認輸了還不行麽?”

    確實,看見之前那一幕,他真的有種挫敗感,想不到道貌岸然,看起來有君子之風的赫連城居然會利用冷懷瑾來做要挾,他早前口口聲聲的吩咐墨殤,希望他能讓冷懷瑾心甘情願的去到他的身邊。

    便憑著這一句,墨殤相信,他便是師傅口中那個能讓自己回到原來世界的天命所歸之人。

    師傅算到那人身份顯赫,命中帶有紫氣,近日在商州顯現,他多方打探下,又經過反複推敲,便以為,非赫連城莫屬。

    但他卻忽略了,就在赫連城出現在商州之際,赫驚鴻也在同一時間從嶺南趕到了商州。

    按理說,他們出現在商州的時辰大抵相同。

    這麽說來,他要相助的人,除卻赫連城,還有可能是赫驚鴻……

    若真是如此,他今兒個助赫連城出現在這裏,豈不是犯下了大錯?

    “走吧,給下頭的人壓壓驚去!”冷懷瑾伸出手,順勢拉了他一把,沿著狹窄的階梯一路向下,在通往石室的一個石門前停下了腳步,兩人各拉下石室的暗門一角,石門便緩緩向兩邊開啟。

    “大家別怕,這一切隻是幻影!”清亮的聲音在石室內響起,原本驚慌失措的場麵,亦隨著他們到來而得到了控製。

    赫驚鴻鐵青著臉,雙眼充斥著驚訝和驚喜混亂的東西,卻是下一秒,又被濃濃的怒意所代替,未待眾人緩過神來,他已經快人一步,上前,將那鬼機靈一般的人兒抱了起來,大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小屁屁上,惹得冷懷瑾痛呼了一聲,小嘴嘟得老高,一張臉也驟然漲得通紅……

    她……被打屁股了!

    “你……”指責的話還未說出口,赫驚鴻卻是麵色不善的抓了她的手,惡狠狠道:“你非要嚇我是不是?你非要我瘋掉是不是?冷懷瑾,我告訴你,我對你的懲罰還在後頭呢,等出了這裏,我和你一並算!”

    一股腦的將狠話擱下後,他頭一次被一個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起來。

    冷懷瑾看著他通紅的雙眼,卻也知道,自己這一回是玩過火了,在淺水室裏,她被巨蚺卷住之後,她便發現墨殤居然也進來了,並且那時懸掛在天坑的上頭,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她利用巨蚺巨大的身子,穩住自己下滑的阻力,將其的尾部釘在了岸岩上,之後,將繩索拋向墨殤,再利用巧力,將他拉了上來。

    “好好好,我的好爺,等出去後,你愛怎麽算就怎麽算,眼下先解決了當前的問題,可好?”她不禁軟下氣焰,拽著赫驚鴻的袖子,聲音酥軟甜膩的討好道。

    其實,赫連城和赫驚鴻手中的隱陵地圖都是假的,試問,元豐帝將這隱陵建好,又如何會留下一個如此大的隱患,讓後人到這裏來挖他心愛人的墳?

    因此,他布下假圖藏在長生殿裏,引來赫連城的偷盜。

    上一世,冷懷瑾也自這個問題想破了腦袋,後來,終有一日,她從一個老宮女的手裏,得到了柳太妃的一樣遺物,是個繡得十分好看的香囊,那個老宮女因為無依無靠,便想著,自己留個念想,後來,冷懷瑾出了高價從她手上買了過來。

    那圖案她十分喜歡,便日夜學著想要繡出來,卻不想,越是繡,便越覺得不像,繡到最後,她竟將那圖案看成了一副十分複雜的地形圖……

    再之後,她無意中瞧見了赫連城手中的地形圖,卻覺得兩者竟有些相似,因此,研究了起來!

    便在他們說話之間,墨殤已經爬上青銅巨鼎,也不知道在裏頭搗鼓些什麽,一聲‘卡擦’聲後,元豐帝的身影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去了一般,瞬間消失不見,連帶著他方才那驚悚的笑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麵不再晃動,整個石室已然恢複了先前的平和寂靜。

    甚至帶著一絲不喜人打擾的柔柔溫情。

    柳太妃和元豐帝的雕像此時竟是相視而笑的。

    “這……這是怎麽回事?”赫連戰瞪圓了雙眼,看著墨殤從那青鼎中爬了出來,臉色鐵青,腳步仍舊不住的往後退,再看他,便好似看怪人一般。

    赫連城亦好不到哪裏去。

    若說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他們如何能相信?元豐帝那般真實的出現在這個石室裏,用那尖銳的寶劍指著他……

    “這是一種十分利害的幻術,能至人神智不清,這石室裏其實什麽都沒有,留下的不過是元豐帝和柳太妃的最後一絲念想罷了,如今我們打攏了他們的百年清靜,觸動了他們的念想機關,因此,便要受到這裏的懲罰!”

    冷懷瑾推開緊緊拽著自己的赫驚鴻,上前一步,將墨殤從那青鼎頂中接了下來。

    卻又看到旁邊那個已經斷成幾截的骷髏骨,笑道:“不過是意念罷了,看來,我對你們兩隊人馬,都有利用價值,因而,你們才逃不過意念!”

    她刻意強調了‘意念’,意指赫連城方才抓住的人,不過是他們的意念所幻之物罷了。

    眼珠子一轉,將眾人臉上的變化都盡收眼底。

    赫連城斂下雙眼,竟是連退了兩步,無可否認,他看中的是冷懷瑾的才情和機智,他的身邊一直缺少一個這樣的女子,因此,才會對冷懷瑾念念不忘。

    到這一刻,冷懷瑾的心裏一片通明,她嘴角含笑的望著赫連城,在心裏對他說了一句,再見!

    再見了,上一世的赫連城!

    當一個女子死心蹋地的跟著一個男人時,她便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捧在他的麵前,而上一世的她,便一直扮演著被赫連城欲擒故縱的角色。

    從成親第一日,他眼中的失望開始,到後來他漸漸發現,冷懷瑾十分的聰明,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將府裏的一眾下人製得服服帖帖,處理外事亦是果絕機靈,從未輸給其他女子,就連一向看人十分挑惕的太後,也十分喜歡這個女子。

    慢慢的,赫連城試探性的將自己的難處與她商討,卻不想,她竟能給出十分有用的方法和建議。

    由此,赫連城如獲至寶,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軍師來用,直到後來,他在她的提點下,屢次立功,遠遠超越了其他幾個皇子,將太子拉下位後,支持他選儲的人幾乎占了朝中的九成。

    眼看著,就要事伴功倍了,卻不想,被他心愛的女人,董婉玉一舉破壞,將冷懷瑾氣鬱而亡!

    如此說來,上一世,冷氏全族的叛逆謀反罪,都與赫連城脫不了幹係,因為,冷懷瑾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因此,當他登上帝位之後,第一個要除掉的便是冷懷瑾和她的族人,那時候的冷家,於他,已無半絲的利用價值,因此……才會招來滅族之禍。

    想到這裏,冷懷瑾嘴角的笑意越加的深厚了。

    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死了之後,赫連城會如此傷心,第一,他要做戲給太後看,畢竟,她曾是太後所看好的人;第二,他是真的傷心,傷心能為自己出謀畫策的軍師沒有了;

    而他與董婉玉對持的最後一段話,並不是所指,他愛的人是她,而是所指,他愛的是江山,他的江山隨著冷懷瑾的死亡,將會變得崎嶇,他的智囊沒有了!

    好一個赫連城,整整欺瞞了她一世!

    如今想通了,冷懷瑾的心裏一片清明,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意念?你是說,方才那個你,不過是我們的意念所至?”赫連戰驚叫了起來……若真是這樣,他們豈不是抓著一個已死了上百年的骷髏一路走來……想想都覺得渾身發麻,喉頭幹澀欲嘔!

    赫連城也白了一張臉,看了一眼身旁的骷髏,倘若這一切真是意念所至,那麽……眼前真實的冷懷瑾,卻是將他方才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

    再觀墨殤,既已經和冷懷瑾連成一器,便不會再為他所用了。

    “你以為呢?”墨殤上前一步,搶先替冷懷瑾回答了赫連戰的話,此時的他,眼底冷淡,對待兩人已經沒有了主仆間的尊重。

    為了一已私欲,能棄恩人於不顧之人,不配得到他墨殤的相助。

    方才墨殤之所以會差點掉入天坑,那是因為,赫連城兩兄弟在關鍵時刻,將他當成了擋劍牌,以他來引開那兩條巨大的青頭森蚺。

    如今想想,自己之前的行為,確實太過草率,未將對方的品性了解清楚,便心急的認了主。

    “三哥,這裏既然沒有我們要的東西,那麽,我們還是先行離去吧!”赫連戰吞了一口唾沫,拉住赫連城的袖口,雙眼緊緊的盯著方才被冷懷瑾和墨殤開啟的石門,或許,從那個地方,能逃出去。

    卻是,未等他們移動腳步,孫漓漠的劍已經出鞘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爺,不能放他們走!”

    此時,赫驚鴻來此地的目的已暴露,難勉這兩兄弟出去之後,要如何對付他們。

    倒不如將他們暗殺在此,反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

    趙城也十分的讚同,隨著孫漓漠的腳步便快速的移到了他們麵前,劍尖直指。

    如今,單憑赫連城兩兄弟之力,哪裏是他們洞穴裏六人的對手?

    若真要取他們的性命,此時,絕不是難事。

    冷懷瑾挑眉看向赫驚鴻,箭在弦上,便等著他一聲令下,便看他心裏到底是何想法。

    “爺,放他們出去,將後患無窮啊!”趙城等得有些著急了,不禁抬聲線提醒道,握著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跳,已然做好了與這兩隻害群之馬一較高下的決心。

    半晌,赫驚鴻上前,移開孫漓漠和趙城的劍,淡淡道了句:“你們走吧!”

    聽了這話,赫連城兩兄弟似是不可置信,卻是緩過神來之後,拔了腿便往那石門口衝了過去,不出半刻,已經不見了蹤影。

    “爺!”趙城氣得將劍‘哐當’一聲,往地下摔去,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出了這個地,再要對付這兩人,便難如登天了。

    便在眾人都不明白赫驚鴻為何將人放走之際。

    墨殤卻揚唇笑了起來,‘啪啪啪’的拍掌聲傳進眾人的耳中,看向赫驚鴻:“世子這般做,並不是放走他們二人,而是利用他們二人擾亂朝綱,如今赫連城覷覦天熹江山的賊心已然露暴,便不會自掘墳墓向皇上舉發世子,相反,他還會極力的洗清世子的嫌棄,因為,隻在這樣,他才能自保,這是其一;其二,赫連城既已知世子的野心,定然會拉攏朝中勢力,迫不及待的開始對付太子!”

    如此說來,赫驚鴻並沒有放過赫連城,反倒將他逼入了一個死角。

    趙城恍然大悟,驚訝的望著赫連城,自責道:“爺,屬下錯了!”說罷,已是屈膝一跪,便要磕響三個響頭,卻被赫驚鴻一把扶起。

    誤會雖已解清,但眾人的心裏,卻還是疑團重重,對五行八卦極為熟知的孫漓漠首先就不會相信冷懷瑾口中所謂的‘意念’,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人的意念雖重,卻不過是心魔所至,若是能壓下心魔,又哪裏來的意念?

    “冷小姐方才說這裏的一切,都屬於意念所至,那我想問,你如何得知,我們所有人的心中都存有意念?”

    若說他們幾人的心裏都有意念,那麽蕭一呢?蕭一經受過非常人的訓練,心裏素質絕對比任何人都強,他的意念又是從何而來?

    被孫漓漠這麽一提,眾人似乎也醒悟了過來,是啊……意念因人而異,總不能,他們這裏所有人的意念都相同一致吧?

    說到這裏,冷懷瑾輕輕一笑,向墨殤揚了揚下巴。

    後者再度爬上那巨鼎之上,手指伸向那黑色的盒子,不過多時,元豐帝的身影又出現在大家的麵前,便是接著方才大笑之後的場景開始繼續往下去。

    畫麵一轉,竟來到了禦書房,而此時,惶惶跪於禦書房之下的人,竟是年輕時的元慶帝,他身著皇子朝服,畢恭畢敬的趴地而跪,即使那玉璽的碎片砸在了他的身上,卻也不敢動彈半分。

    好半晌,元豐帝的笑聲止住,吐裏‘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緊接著,他的身子搖搖欲墜,往後便倒入了龍椅當中。

    神色憔悴而滄老,像是一下子過去了十多年。

    這個時候,畫麵緩緩的移到了那案台上,空空如也的黃色詔書上,旁邊放著的玉錦狼毫已然沾好了墨汁,元豐帝顫抖著手指,聲音已然嘶啞了起來,似乎是用盡了全力,喚道:“明德,傳懷南王進來……”

    可惜,他連呼了幾聲,卻是無一人回應。

    看到這裏,赫驚鴻的拳頭已然捏得咯咯作響,這樣的場景,就算是用腳趾頭想,也該清楚,接下來元慶帝做了些什麽。

    他慢慢的起身,握起元豐帝的手,沾了墨汁,擬下了遺詔……

    “混帳!”趙城已經氣得一臉青紫,提了劍便要衝上前去,也不管那畫麵上的元慶帝是人是鬼,便要一劍了結了他。

    卻不想,衝上前去,他的劍尖卻碰上了尖硬的阻攔,‘嘩’的一聲,劃花了一道青石磚壁。

    再觀近在眼前的元豐帝和元慶帝,壓根沒有瞧見他們,仍舊十分沉浸在的自己的戲碼裏。

    趙城不信邪,伸手一撈,但手上撈著的卻隻是一團光影。

    這畫麵,讓他太過驚悚,看著空空如也的手上,如何也想象不出,他看到的景像,到底是如何回事。

    “你們所看到的隻是被錄製下來的一個片段,先帝不甘心將這個秘密埋藏地下,因此,便藏在了錄製者柳太妃的陵墓中!”

    墨殤再度開口,此時的他,已然取下了那個小黑盒子,在上頭按了一下,影像又立即消失了,說來……這個柳太妃,應該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呢。

    隻不過,他帶來這裏的是自己的一身手藝,而她帶來這裏的卻是一套高科技的攝像機和投影器,便在他們方才所呆的那個地方,是安裝了一架投影器的。

    而在柳太妃和元豐帝的人像前,卻又埋下了數個機關,碰巧,赫驚鴻的那三跪,將機關解除了,如若不然,整個石室早已將他們埋藏在此了。

    “墨殤,我自幼研究五行八卦,卻從未聽說過你口中那所謂的‘錄製’,它真的如此神奇,能將過去的影像保留下來?若世上真有這種東西,我們又何須如此辛苦的追究過去的事?便將其錄製下來,便可……”

    孫漓漠眉頭一擰,心裏是五味陣雜,他自問,對天文地理都略有了解,卻是從未聽說過墨殤口中那怪異的東西,這讓他燃起了一絲好奇與慚愧之心。

    莫不是自己學識過淺了?

    赫驚鴻自然也不懂,但看見冷懷瑾一副風清雲淡的模樣,便上前拉住她的手,問道:“瑾兒,你可懂?”

    冷懷瑾笑著搖了搖頭,這世上讓人費解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又何必一一深究呢?

    “你們看,這是一架小型的攝像機,隻要一按這個鍵,便能將畫麵錄製下來,再接下這個鍵,影像已經保存……”

    一場關乎於尋找玉璽的探險之旅,最後卻是被墨殤硬生生的演變成了攝影機的使用方法解說課。

    最後,一行人興致勃勃的錄製了一段在石室中打鬧的視頻,又興致勃勃的坐下來津津有味的觀看起來……

    約摸半個時辰過後,影像的圖案漸漸暗沉了起來,畫麵上閃過提示語“請接觸電源”,墨殤這才意識到,這架攝影機,已經被他們搗弄的沒有電了,便快速的接下關機鍵,將東西擺回了原地。

    “怎麽不看了?”孫漓漠幾乎是跳了起來,抓狂的看著他將東西擺回去。

    這還是他出世以來,見過的最神奇的東西,既然已經到手了,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張全和趙城自然也不解饞,嚷嚷著還想看,便聽墨殤解釋道:“大家稍安勿躁,這東西已經沒多少電源了,若是想玩的話,你們便要想辦法製造出可用電源來,如若不然,再怎麽弄,也是徒勞無功!”

    “電源?你說的可是閃電?”孫漓漠此時已經進入了鑽研期,跳起來拉住墨殤便問道。

    “閃電亦可取電,不過當下還沒有這個條件,當慢慢研究才是!”墨殤不厭其煩的解釋,心裏倒是感到一絲親切,畢竟……今日他找到了一個與他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又和這些古人討論了一係列關於現代的東西,這讓他有種能立即回家的錯覺。

    “元豐帝三十年的記載,原來是在這裏……”冷懷瑾靜靜的看著這些人圍著墨殤,不恥下問的興奮勁,笑著搖了搖頭,亦難怪,元慶帝會急著將元豐三十年的所有事都消毀。

    既然所有的秘密都揭開了,那麽這裏定會有什麽要留給後人的指示。

    便在這時,一直未參與他們討論的蕭一,突然搬開了柳太妃的人像,揚聲道:“這裏有一個秘室!”

    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麵麵相覷後,非常默契的恢複了一貫的嚴謹,跟著赫驚鴻與冷懷瑾一周進入到柳太妃底下的秘室中。

    點燃四周的燭台,眼前的影像不由得讓他們連退了三步。

    隻見一個窈窕的人影正立在一排整齊的書架,女子身段高挑,著一身宮綠色削肩長裙,袖擺以荷葉滾邊,看起來既清新脫俗,又給人一種親切感,此時,她低頭望著手中已翻開的書頁,目光十分的專注。

    從側麵看,這是一個容貌秀麗的嬌人兒,蛾眉彎彎似月牙,鼻梁秀挺似小峰,嘴唇唇嫩似水滴。

    “你是人是鬼?”經曆了上頭的一切,大家的情緒都淡定了許多,因此,便有人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是蠟像,想不到柳太妃年輕時,竟是如此貌美!”墨殤上前一步,伸手撫了撫那十分逼真的烏黑發絲,果真,摸上去觸感柔滑,微微有滑膩感。

    從這裏的景像和造設來看,這個柳太妃定是個博學多才之人,想來,這隱陵裏的重重機關,便是出自她的設計,再以元豐帝當年對她的獨寵來說,這個女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這個問題,墨殤想到了,冷懷瑾和赫驚鴻自然也想到了。

    既然墨殤說是‘蠟像’,眾人雖不明白,卻是知道,眼前的人隻不過是個假人,就如同上頭的玉像一樣,屬雕畫而作。

    因此,便也大著膽子,各自上前一步。

    冷懷瑾湊上頭去,仔細觀察這俱蠟像之際,無意中瞧見了她手中的書,這是一頁無字天書,兩頁空空,並無一個字。

    她不禁‘咦?’了一聲,心中疑惑,當初柳太妃讓人替自己打造這樽蠟像之際,又怎的會拿一本無字天書來匹配?

    難道這其中藏有玄機?

    赫驚鴻也湊了過來,與冷懷瑾對視一眼道:“我曾聽父王說過,天熹朝曾有過一位高人,寫下一本無字天書,記下了天熹國往後三百年的運程及劫數,為了這本書,枉送了不少人的性命,卻想不到,竟會在這裏見到此書……”

    說罷,似乎是為了印證這書的真假,赫驚鴻伸手將人像手中的書給取了下來,隻見書麵上赫然寫著‘無字天書’四個字,下頭以一行絹繡小字寫道:“得此書者,得天下!”

    看得出來,這行小字,是出自女子的手筆。

    “無字天書?”冷懷瑾疑惑的望著赫驚鴻,她雖聽說過,卻是不信的,若這世上真有什麽預言成真的傳說,那也一定是蒙出來的,不過是寫出來蒙蔽世人的雙眼罷了。

    “爺……這裏有一道石門,裏頭似乎還有一個耳室!”孫漓漠似是發現了什麽,扭轉機關,那書架底下便發出悶悶的聲音,緊接著,旁邊的石壁上便打開了一道一人進出的縫際。

    幾人一路走到這裏,心中早已開闊,因此,也不再懼什麽,點了火折子,便摸索著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一股十分幽靜的清香便撲鼻而來,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條十分清澈的小溪,溪寬三米左右,水流緩慢,卻是活水,想必,是有水源進來的。

    便在眾人喜出望外,欲沿著小溪的水流尋找出路之際,一條做工十分精致的小竹排飄了過來。

    竹排上睡著一個像精靈一般的女子,身著奇怪的衣裳,一頭長發披散在肩頭,頭上環繞著一圈假花做成的花圈,她靜靜的躺在竹排上,雙眼緊閉,纖長的手指握著一卷明黃色的東西。

    “這不是柳太妃麽?”方才眾人都見過柳太妃的真容,因此,很容易便認出了這個女子。

    “為何他穿得如此奇怪!”其實她穿著並不奇怪,這是一件半露肩的鏤空黑雷絲拖擺長禮服,襯托出女子高挑玲瓏的曲線。

    墨殤亦慢慢的走了過來,蹲下身子,在柳太妃的手裏取出那卷黃色的東西,歎道:“她許是太過想家了!”

    心裏驟然湧起一絲‘同為天涯淪落人’的鬱悶。

    打開手中明黃色的東西,竟發現,這是一道由元豐帝親筆執寫的遺詔,落筆日期正是元豐帝死的那一天……

    “爺,快來看看這個!”趙城湊過頭,待看清內容之後,一把便從墨殤的手裏將那遺詔奪了過去,交到赫驚鴻的手裏。

    眾人麵色鐵青,胸口起伏得厲害。

    如此說來,當年元慶帝登基的那個遺詔竟是假的,真的遺詔,一直被聰明的柳太妃收在這裏,等著有朝一日被能人取走!

    “可惡,卻沒想到,那皇帝老兒竟是匹黑心狼!”孫漓漠一腳踢在身後的石壁牆上,咬牙切齒道。

    方才他們在石室中看到的那番景像,分明是記載了元豐帝謀權篡位的一幕,原本,他們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如今看到這則遺詔,事實已是氈板上的豬肉,不宰不行了!

    “爺,您還猶豫什麽?將先帝的遺詔帶回去交給王爺,咱們舉兵殺回京城,將那狗賊趕下位去!我便不信,有遺詔在手,誰還能反了不成?”趙城亦是一臉的憤瞞,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但凡跟過懷南王的人都該知道,他被遣送到嶺南之後,便一直被皇帝視為眼中釘,不僅剝奪了懷南王手裏所有的兵權,還將其封地割去了一大半,在周遭布滿了他的眼線,但凡懷南王有一絲動向,邊疆軍便會長驅直入嶺南,試圖給懷南王扣上逆反之罪,好一並除之。

    這也是為何赫驚鴻會孤身來到商州的原因。

    “不行!此事當三思而後行!”赫驚鴻眉心緊蹙,伸手便製止了趙城接下來的話。

    他們隱忍了數十年,總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斷送了大事。

    既要將敵人一舉奸滅,便不得急於一時!

    便在這時,地麵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小竹排被搖晃得左右擺去,小溪的水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往回逆流,張全正想將那竹排抓住,那竹排卻是隨著急促而下的水不知流往了何處。

    地麵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道裂跡,石壁麵被震動得開裂,發出巨大的撕鳴聲,頭頂上不斷有碎石殞落。

    “快,回到方才的秘道中!”赫驚鴻一手抱起冷懷瑾,揚聲吩咐眾人往回撤。

    卻不想,他們還未來得及衝進那道縫隙,隻覺得腳下一空……

    “啊……”

    身子直墜下降,耳邊呼呼的風吹過,眼前的景像如同幻境一般‘刷’的一下便過去了!就好似從雲端被人猛踹了一腳之後,栽入地下。

    手腳舞動間,周遭卻是沒有任何可以攀抓之物。

    赫驚鴻下意識的將懷中的人兒抱得死緊,閉上雙眼迎接下一步的命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