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立場轉變,劉景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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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如何回事?
她該說是董婉玉在陷害她?還是該說自己在陷害董婉玉?
冷懷瑾故意將袖口放下,使得那劃破手腕而滲出來的血珠子順著手臂一路往下,在她纖細的指尖上聚集後,再一點一滴的落下。
“小姐受傷了……”趙楠第一個衝了出來,驚恐的撩開她的袖口,隻見一條並不比董婉玉輕的傷痕赫赫在目。
如今,冷懷瑾可不是獨善其身,便在這時,趙楠小心的替冷懷瑾檢查傷口之際,又大叫了起來:“小姐,您怎麽全身是傷?這地方可是設下陣法的,您怎麽能為了救董小姐,而讓自己身陷危險當中?”
跟了冷懷瑾這麽些年,趙楠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率直的女孩了,此時的她,懂得察言觀色,但凡遇事,便會站在對冷懷瑾有力的角度去看。
這一番話,無非是給了董卓遠夫婦一個閉嘴的機會。
眼下,人家的女兒比他們的女兒傷得更重,他們若真要小題大做起來,這事傳出去,隻怕又要在女兒的顏麵上抹黑了。
既然不能怪,那麽,這口氣憋在胸口,卻是難消啊。
正在這時,董家的下人在林子裏發現了正渾身顫抖著的王媽媽,隻見她手上握著一片染血的竹片,模樣顫粟,好似受了驚嚇一般。
“老爺,這不是……姚九的媳婦嗎?難不成她這是怪小姐沒有救她的丈夫,而報仇來了?”這說話的人,正是董婉玉身邊的紅梅丫頭。
她裝得極為驚訝的模樣,看了看那王媽媽,又在冷昌修夫婦的身上掃了一遍。
好似這事便是冷昌修想要對董婉玉不利,而故意將與董婉玉有仇的人放進了府中,進而來加害董婉玉一般。
被紅梅這麽一說,冷家似乎也染上了嫌棄,而眼下,冷懷瑾和王媽媽以及董婉玉同時出現在這裏,便更可疑了。
既然不是冷懷瑾要對董婉玉不利,那便是這個與董家有仇的王媽媽。
“哼!”聞言,董卓遠冷冷的一拂袖,麵色不善的看著冷昌修,聲音也明顯低沉了下來,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冷大人,若真是這個賤婦要害小女,你當如何處治?”
言下之意,便是冷昌修到底要將事情鬧大,見官;還是將這個下人交出來,以緩當前的窘局。
自後,若是從利益出來,後者方為上策,畢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而已。
但冷昌修畢竟不是這樣的人,他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王媽媽落到董卓遠的手裏?即使他一早認定了董卓遠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上回姚九的事可是損了董小姐的名聲,那件事,在京城中可是傳得沸沸揚揚。
而便在那件事過後,冷懷瑾的名字也漸漸傳了出去。
如此推斷之下,冷昌修總算明白過來,為何董卓遠要提他的官銜。
一方麵,體現了董卓遠的不計前嫌和公平公正之態,另一方麵,又想借著冷家,將女兒的汙點抹去。
順便,也將冷家推向了風口浪尖上。
朝中不少人,對冷昌修起了不滿,翰林院中一些久未提過官職的人,更是嫉妒如狂,每每瞧見冷昌修都是冷眼以對,恨不得吐上兩口唾沫,以示憤恨。
心裏已然明白了董卓遠的心思,冷昌修亦不傻,知道董卓遠絕不是他表麵上看到的那般無害,相反,上次的事,冷家不僅得罪了董家,而且已經出手對付他了。
“老爺,奴婢沒有要害董小姐,奴婢冤枉啊……”王媽媽撲倒在地上,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的衝著冷昌修磕頭,惶恐渾身發抖。
丈夫的死,雖說董家認了錯,可過後,董家並未派一個人過來問候過,便看得出來,那一日,董家是被逼著認錯。
今兒個,隻怕是過來找冷家麻煩的。
她沒想到,這件事,竟把冷家也扯牽了進來,因此,這心裏是如何也過意不去。
咬了牙關,暗暗打算著,若是真的說不清楚,她就將事情一個人扛著,反正姚九也去了,她獨自活在這個世上也沒有意義了。
“董大人,令千金是在在下府上受傷,這事,在下一力承擔,還請董大人息怒!”稍作打算之後,冷昌修十分誠懇的抱拳向董卓遠彎腰行禮。
“承擔?冷大人,你打算拿什麽承擔?”董夫人喬氏,此時已經氣不過了,冷著臉,上前一步,陰陽怪氣道:“你若是拿不出一個說法,我隻好上奏太後,請她老人家替婉玉討回個公道了!”
喬氏仗著自己一品誥命夫人的稱號,平日裏能隨時出入皇宮,麵見太後,因此,卻也毫不相讓。
想到早前冷懷瑾對董婉玉的所作所為,她更加氣惱,雙眼冷冷的掃了一眼冷懷瑾的方向,恨不得將這小賤蹄子當場解決掉。
卻是不能,他董家,是講究公正廉明的,必須在所有人麵前扮演一個正義的角色。
“董大人,這事不關小姐的事,是奴婢的錯,奴婢……”
董家已經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這件事,擺明了就是衝著冷懷瑾來的,若是王媽媽此時不站出來,那麽,這個罪名,便被冷懷瑾背定了,想到這裏,王媽媽已經看不下去了。
上前一步,撲通一聲,便跪在了董卓遠的麵前。
她欠冷家一個情,今兒個董家會找上門來,也是因著冷懷瑾替她的丈夫討回了公道,因此,王媽媽絕對做不到坐視不理,獨善其身。
所以,她甘願背上這個罪名。
但是……她如何知道,這整件事,並不是她心甘情願背下,就能了結的。
冷懷瑾的唇瓣抿了抿,眼角的餘光已經瞧見那個人在悄悄的靠近,她突然上前一步,攔在了王媽媽的麵前,神色激動又無助道:“不,這事都是我的錯,不關王媽媽的事,是我帶董小姐來這裏的,你們要怪就怪我好了……”
隻不過,這話還沒說完,一個低沉的聲音便打斷了現場的爭執:“本宮卻是看見冷小姐為了救董小姐,而身負重傷,董太傅愛女心切,卻也不能失了分寸才是!”
眾人紛紛回過頭去,卻見在竹林前,一名身段高挑的男子負手而立,此人麵目似鑿,眉風似劍,鼻挺如山,唇卻薄如蟬翼,按理說,這樣的生相,看起來定是一介莽夫,但放在他的身上卻不然……竟生生的勾勒出一抹冷與傲,溫潤與嚴謹、春秋接替的複雜畫麵。
“三皇子……”待回過神來,卻見赫連城已經急步上前,隨手撕下一塊衣擺,小心翼翼的替冷懷瑾包紮著手腕上的傷口,他眼眸溫和,眉心微擰,臉上透著淡淡的憂心之色。
顯然是在擔心冷懷瑾的安危。
而與此同時,董婉玉的杏眸瞪得滾圓,尖細的指尖硬生生的掐進了手心的肉裏。
他……從何時起,居然已經不在意她了。
濃烈的不甘和嫉妒衝斥著她的全身,使得她原本姣好的麵容在仇視的目光中,而顯得扭曲了起來,身子險些站立不穩。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這個女孩,不能留,眼下連赫連城都被她迷惑了,更何況其他的人?
那她董婉玉努力了這麽多年的成果,算什麽?
被一個初初來京城的黃毛小丫頭就輕易的打敗了麽?不……她不甘!
“冷大人,趕緊請大夫為兩位小姐包紮一番,如若不然隻怕要留疤了!”待包紮好冷懷瑾的傷口之後,赫連城這才回轉頭來望向冷昌修,低聲提醒間,隻是隨意的抬起頭來,點道即止的向董婉玉打了聲招呼。
隨後,一行人回到前廳中。
這件事,有了赫連城的插手,董家自然不好再說什麽,別說是打倒冷懷瑾了,就連那王媽媽也受了庇護,而安然無恙。
卻也因為這件事,董家隱隱知道,冷家卻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
“小姐,小姐,您可成名人了……”
冷家酒莊的生意在劉坤的打理上,已經步上了正軌,墨殤將一係列推銷手段輪翻用上之後,冷記不出一個月,已經與京城中多家酒樓有了生意來往,而此時的冷懷瑾,正在翻看最幾日的帳薄,心中在感歎墨殤和劉坤聯手後的生意手段高超之跡,心裏也想親自前去瞧上一瞧。
“趙楠,何事如此高興?”遠遠的,便聽到趙楠那歡喜的大嗓門,冷懷瑾不禁合上帳薄,抬起頭來,稍有興致的瞧著她。
自打冷昌修升了五品侍讀之後,前來祝賀的人是絡絡不絕,因此,冷府近來也頗為熱鬧。
“小姐,您猜我今兒個出門聽到了些什麽?”趙楠美滋滋的將手上置辦的東西在桌子上擺放好,故弄玄虛的衝著冷懷瑾挑了挑眉,卻未等冷懷瑾再問話,她已經先說了出來:“自打小姐上回替姚九伸冤之後,您的名聲已經傳了起來,都說董小姐是京城第一好女,而小姐您,便是京城第一才女了!”
這話說起來,趙楠是帶著濃濃的自豪。
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愉悅了起來。
在她心裏,這話可一點兒不假,小姐哪裏止才女這般簡單,小小年紀就習得一手的好字,還懂得釀酒做生意,除卻這些,她還擁有一顆七巧玲瓏心,雖說不似京城中的大家閨秀一般,喜歡撫個琴秀個舞什麽的,卻也有她無人能及的一麵啊。
“哦?竟有這事?”冷懷瑾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勾,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自打和董婉玉交手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往後要想低調下去,是不可能了。
“真的,奴婢可是親耳聽到的!”趙楠湊上前去,將已經裝點好的點心分了兩份,其中一份喚來王媽媽,將其送到了肖梅姑那裏去,另一份,便留在了小桌子前。
這些都是冷懷瑾平日裏愛吃的點心,皆出自京城中的邀月樓中,雖不確定,這京城中的邀月樓到底是不是赫驚鴻的產業,但她卻有種預感……赫驚鴻就要進京了!
兩人正說著話,那一頭,院子裏傳來了張全的聲音,院子裏新來的沉香丫頭正在與他問話,許是不知道張全是冷懷瑾的心腹,這丫頭竟將人攔了下來,趙楠撇了撇嘴,趕緊出去喝了句:“沉香,往後張護院來,你就不必攔著了!”
說罷,眉眼一挑,示意張全進去,她在轉身之際,卻又衝沉香補上了一句:“這事,不可到處亂說,若是被我知道,你定少不了挨板子!”
沉香頗覺得委屈,莫名其妙被訓了頓,卻又不敢違抗,隻得含著眼淚道了句:“是!”
張全一進去,冷懷瑾便意識到是有重要的事。
這幾日,冷記那邊她不好親自前去,都是差了張全在暗中指揮,今日,在這個點數上,他趕了回來隻怕遇上了他們幾人都解決不了的事了。
想到這裏,冷懷瑾連忙起身,淩利的眼角在外頭瞧了一眼,見趙楠正守在門口,便沉聲問道:“出了什麽事了?”
張全急忙上前一步,湊到冷懷瑾的耳邊小聲道:“小姐,劉家當家主母問了罪,劉景來到了京城,此時正在冷記酒樓裏鬧事!”
烏氏會問罪的事,她是知道的,隻是劉景居然來了京城?
他這個時候來京城做什麽?難不成是烏氏出事了?
正這般想著,張全繼續道:“據聞,劉夫人未等到開審已經是獄中自盡了!”
人都死了,這樁案子自然也沒法審下去,皇上定會看在劉賢妃的份上,將劉家這樁罪往輕入置,因此,劉景這次是來收屍的……
“我去瞧瞧,備馬車!”她雖然厭惡烏氏,但劉景一向待她不錯,處處坦護她,不管是站在怎樣的角度,她都做不到對劉景坐視不理的地步。
如若沒有猜錯的話,劉景今兒個來此,不僅是發泄心中的痛意,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要找出劉坤。
當日,若是他將劉坤帶了回去,那麽,劉家大可以將這個罪名安插在劉坤的身上。
因而,烏氏也不會死。
隻怕今兒個冷懷瑾不出現,劉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因為,烏氏的死,不光與劉坤有關,更與她冷懷瑾也有著不可推托的聯係。
張全臉色微微一變,剛想勸說,卻見冷懷瑾十分利落的解下了披風,率先一步出了院子,趙楠趕緊跟了上去,緊接著,張全隨之而去。
沉香看著這三人離去的腳步,嘴角微微一抿,臉上原本的委屈立即被一抹狠勵之色所代替。
陰沉沉的眼神望著那急步離去的三人,慢慢的步出了院子,往前另外一邊的院子去了……
冷記酒樓,坐落在京城的西區,地段雖算不上繁華,來來往往的人流卻也不少。
方才開張月餘,生意已經紅火起來了,靠的便是墨殤精湛的廚藝和冷記獨特的酒水方子。
這裏賣的酒,都是上等的烈酒,這烈酒比起世麵上的,甚至是上供的烈酒都要更加醇厚高度,可謂是僅此一家了;除此之外,還配有適合女性美容養顏的果酒,這類酒一推上市,便有數家酒莊模仿,隻可惜,那濃濃的果味和香醇的酒香,卻是如何也模仿不來的。
沒過多久,冷記的招牌已經打響了。
京城中,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富甲殷商,喝過冷記酒水的人,皆是記憶猶新,再喝不下第二家的酒水了。
沒過多久,這事已經傳到了皇宮裏,不少妃子私底下差了人在外頭買進來,偷著喝。
冷懷瑾到達冷記的時候,劉景已經打翻了不知道多少隻酒壇子,滿地的酒味和壇子碎片,是觸目驚心,墨殤與新請的鄧掌櫃正疏散賓客離席。
見著冷懷瑾來了,眾人似乎都舒了一口氣,忙迎了上來:“東家,這位公子硬說要等您過來,您看……”
原本這樣的小事,墨殤也不會勞煩冷懷瑾的,隻不過,今日砸場的人卻是劉景,若是被他知道劉坤如今在冷記幫忙,隻怕劉景絕不會善罷甘休,因此,他才會冒然將冷懷瑾請了過來。
揚手,製止了那鄧掌櫃接下來要說的話,冷懷瑾陰沉著臉,一腳踢開腳下的酒壇子碎片,上前,跳上凳子,便狠狠的甩了劉景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得突然,將原本還發著酒瘋的劉景怔了一跳,良久……他才緩緩的回過頭來,亦紅的雙眼已經凹了下去,劉景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這些日子隻怕是受了不少罪,因此,也瘦了許多,身上哪裏還有早前的風姿卓然。
看見冷懷瑾,他先是錯愕的愣了一下,而後,竟仰頭瘋狂的大笑了起來,伴隨著被酒水嗆出來的咳嗽,使得他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此時,冷記酒樓的門已經關上了,將外頭來來往往的賓客隔離了開來,鄧掌櫃的識相的退到了裏間。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
“冷懷瑾,如今你可滿意了?我家破人亡,如今隻剩孤身一人,酒莊沒了,娘親也沒了,你說……我該不該怪你?”
若不是冷懷瑾執意要救劉坤,烏氏就不會死,烏氏若是不死,劉家酒莊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保存下來……
他是劉家的罪人,為了一個冷懷瑾,毀了自己一家!
“劉景,你認清楚了,若是你娘一早就沒有貪婪之心,將我冷記的酒水上供,若是劉家酒莊,一直在劉坤的手裏經營,你以為,這世上有人能撼動你劉家的地位麽?”
要怪隻怪烏氏太過貪婪,為了一已私欲,借花獻佛,若是烏氏能有一顆容人之心,由劉坤打理著劉家的產業,又豈會落到之後的那個地步?
這一切,又到底是誰的錯?
聽了冷懷瑾的話,劉景卻並沒有反駁什麽,他的心裏比誰都清楚,烏氏是咎由自取,但即使她如何有錯,都是他劉景的母親啊!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劉景的前途,為了撼衛劉景在劉家的地位。
想到這裏,劉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呯……’的一聲,手邊的酒壇子被他狠狠的一揮,猛的摔落在地下,碎成了七零八落,他蹲下身子,雙手插進已然淩亂不亂的發絲間,嘶吼著:“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不敢麵對,不敢承認,烏氏的死,與他亦有著很大的牽連。
“你若是想留在京城,我相信劉賢妃一定會幫你,我亦不會袖手旁觀!”良久,她搭上他的肩膀,聲線中參雜了一絲苦澀。
記憶中,她所認識的劉景是個高傲孤僻的少年,他不可一世,他眼比天高,第一次相見,便給了她一個終身難忘的記憶。
但是,眼前的劉景,卻是讓人心疼的。
即使心疼也沒有辦法,上一世和這一世,這都是注定了的結局,劉景隻能靠自己。
“冷懷瑾,我該如何是好?我該如何是好?”突的,他突然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將冷懷瑾緊緊的摟進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鼻翼間嗅著她發絲間芬香的味道,深深的吸進鼻子,吸進記憶深處。
“振作起來,你的伯父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她伸出手,輕輕的安撫著他過於顫抖的身體,似乎隻有這樣,才能使得劉景平靜下來。
是的,劉家人怎麽會放任這唯一的侄子落迫下去呢?
他們不正需要一個能和劉賢妃正麵衝突的人麽?劉啟山因赫連城而亡,這件事,足以讓眾人猜測,是不是劉家今日的下場,也與赫連城有關?
這便使得劉家人對劉賢妃的立場產生了質疑。
他們還能繼續在劉賢妃的背後,支持著赫連城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