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她的立場,家中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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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將劉景送走,已是月上柳梢頭,冷記幹脆停了這一天的生意,給夥計們都放了假,把門關起來,張全和趙楠以及蕭一,占據了一樓整個大廳,墨殤親自下廚,做了幾個拿手好菜,斟上一壺上好的烈酒,圍桌而坐。
冷懷瑾立在二樓雅間臨窗前的位置,看著外頭陰沉下去的天色,京城中亮起的星星點點的燈火,比起商州來,要耀眼的多。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在她的腦海中回放,來到京城不過月餘,卻像是過了好久好久……
久到連她自己都有些蒙蔽了雙眼。
在這個時候得罪董家,其實並不是她的初忠,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亦不能坐以待斃,眼下要緊的是,找一個能和董家抗衡的靠山。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劉景的大伯父,劉啟昭,如今可是天熹朝赫赫有名的伯陽候,因先帝在位時立下大功,曾一度擬以重用,到了元慶帝這一朝,劉啟昭的聖寵雖說已大不如前,可先帝的拂照依然,伯陽候的位置依舊讓人尊敬三分。
若是劉景能得劉啟昭的提攜,隻怕要在京城立足,亦不是什麽難事了。
再加上商州劉家因赫連城的事而滅亡,劉啟昭定會提點劉景與劉賢妃拉開關係,以劉景的悟性,定能猜到其中的因果。
等到劉景真正羽翼豐厚的時候,隻怕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扇動他力所能力的勢力,與赫連城對抗。
而冷懷瑾,要的便是這一刻!
“懷瑾,坐下吃點東西吧,你一天都未進食了!”這般想著,墨殤已經端了些酒菜進來,先是在桌麵上擺放好,之後,特意將新釀好的果酒倒了一杯在她麵前。
這酒可是今年夏天商州的那片葡萄園裏產出來的葡萄釀成,壯子花了不少人力物力,特意從商州運送過來。
葡萄一到,墨殤便親自動手製出了第一批葡萄酒,也算是他來到異世後的第一次成就。
“這酒好香,比起我釀的,功力更足一些!”冷懷瑾回過身,在墨殤的對麵坐下,纖長的手指捏著那細致的杯子,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瞧著那杯子裏腥紅的液體,湊到鼻間一聞,酒香果濃,這話是一點兒也不假呢。
上一世,她雖學得賣力,可總歸要學到與墨殤一般曆害,還是差一些火候的。
喝到這酒,她的心間似乎又百轉千回的憶起了上一世。
赫連城最愛的便是墨殤的這一手好酒技,無論是他釀出來的果酒還是烈酒,都能讓人一喝就上癮,從此之後,再也喝不下其他酒莊的酒水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冷懷瑾學得尤其認真。
卻不想,上一世沒能幫到她,這一世,卻成了她的金飯碗了。
想到這裏,她不禁嗤笑了一聲,隻覺得諷刺的緊,捏著手中的杯盞也不禁朝著嘴裏仰頭一倒,一口抿盡了這小杯葡萄酒。
墨殤難得見她如此煩躁的情緒,因此,正要舉杯的手不禁頓了頓,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放下筷子看著對麵的女孩,道:“懷瑾,你是不是遇到難事了?若真是遇到難事,你大可以和我商量!”
自打跟赫連城失敗之後,墨殤便一直禁諱著去探聽冷懷瑾的打算,畢竟,在這個時候,他還不確定冷懷瑾是否能信任他。
因此,今兒劉景那事,他也沒敢出麵幹涉,便是怕自己辦錯了事。
“確實遇到難事了!”她點頭,自斟自酌的又倒上了一杯,與墨殤麵前的酒杯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極為悅耳的輕響,緊接著,她站了起來,眼神灼灼的看著墨殤:“我要這酒送到皇宮裏去,你可有方法?”
身為天熹國第一皇商的劉家,如今已經家道殞落,再不複存在了。
這禦酒的供奉,便應另選渠道。
按常理說,是如何也選不到冷家來,隻因冷家這酒莊開了不過數月,酒水雖好,卻沒有百年信譽,再加上,沒有人舉薦,終究是入了不聖眼。
真要扳倒赫連城,她必須接近皇上,接近宮中一切對她有利的人,包括……那得寵了半世的劉賢妃。
既然她撐著赫連城,那麽,便也是她冷懷瑾的敵人了。
如今的皇後,手中的權力等同於架空,元慶帝以一句外戚不得幹政的豪言壯誌,幾乎將司馬皇後家所有的後人都罷了職,就算留有空位,亦是形同虛設,不過虛度時日罷了。
因此,整個朝堂上的人都知道,這後宮中最有實力的不是皇後,而是那得寵了好些年的劉賢妃。
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司馬皇後會一味的拉攏劉賢妃。
“這事可不好辦,據聞選皇商的事,皇上已經交給戶部尚書全權代理,如今在皇商會裏已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但經過劉家的事之後,卻是沒有人再敢舉薦了,如此,咱們就算是砸銀子出去,也未必有人敢收啊!”
是啊,這風口浪尖上,若是再舉薦一個‘劉家’出來,豈不是自砸招牌,到時候落個如同劉家的下場,為了那看得著用不著的銀子,枉送了自家性命,這種事,但凡是個有膽子的人,可都不敢冒險啊。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決定將這事交給你去辦呀,如此,才能顯示你的能力,不是?”冷懷瑾捏著捏子的手微微一緊,身子向前一傾,一雙靈動的眼珠子狡猾一動,含著幾分笑意和幾分認真的看著墨殤。
這個人,絕不能小覷,上一世,他能憑一已之力,得到赫連城這般多疑的人信任,這一世,他定也能替她完美的打進皇商的隊伍。
“你這不是為難人麽?咱們冷家的酒莊開張不過一個月,皇商的第一個條件,便是百年老字號……”墨殤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心裏卻清醒了過來,雙眼一眨,立即堅定自己的立場。
卻是,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冷懷瑾給打斷了去:“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著辦吧!”
活了兩世,她已經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麽是辦不成的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墨殤也隻能硬生生的將這個任務給吞了下去,捏在手中的酒總算是下了肚,卻也想起了他今兒個要問出來的正事。
“冷懷瑾,有件事你必須向我坦白!”來到京城已經月餘了,而這段時間冷懷瑾卻一直低調得讓人想見她一麵都難。
不僅如此,她似乎有意針對董府。
為了一個下人,拆董婉玉天熹第一好女的名聲,據聞董家不僅不計前嫌,還敬冷昌修為人正直,教女有方,硬是聯名翰林大學士,將冷昌修連提了兩個品階,如此一來,冷懷瑾的名聲也是一傳百傳了。
如今各個茶樓裏的說書,最津津樂道的那是那場冷懷瑾捉凶案。
“問吧!”雖說猜到了墨殤到底要問些什麽,但她還是裝聾作啞的繼續吃著菜,洗耳恭聽著。
“你到底是站在赫驚鴻那一邊,還是赫邊城那一邊?”總歸有個目標,若是照在商州的情形來看,冷懷瑾自然是幫著赫驚鴻的,便自打來了京城之後,她卻又時時與赫連城附近的人周旋。
這京城中誰人不知道赫連城中意的是董家小姐董婉玉。
而她冷懷瑾來京城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拆董婉玉的台,這件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有爭奪赫連城的嫌疑。
“墨殤,你曾經說過,你要找到新主,助其登基方可回到親人身邊,我隻能告訴你,我一個弱女子,對這些事都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讓自己能立足於天熹,僅此而已……”
冷懷瑾眉眼中含著笑意,與墨殤急於求成的心裏卻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不急,一點兒也不急。
玩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必須慢慢來,慢慢玩……才會更有意思,不是嗎?
乍一聽到她用十分清淡的語氣,將自己說得如此楚楚可憐、不堪一擊,甚至還挪用了‘弱女子’這個詞,墨殤到嘴的酒水毫不給麵子的嗆了一下,一口氣提上來,連咳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
來到異世,他確實看過不少弱女子,但冷懷瑾絕不在這個行列。
無論是手段還是心機,以及狠辣勁,他絕不會比任何一個做大事的男人差;論才學,她絕對是空前絕後,論城俯,她絕對是無人能及。
他曾在心中無數次遺憾,為何冷懷瑾不生成男子,若是生成男子,他定然要與她結拜。
隻可惜……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便不再多問了,總之……從今日起,我發誓將立在你這一邊,無論你支持誰,反對誰,我都以你為主,往後,你也就不必再戒備於我了!”抹了抹嘴角的酒漬,墨殤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望向冷懷瑾。
說這種矯情的話,確實不是他的所作所為,但既然心裏已經決定了,再拖泥帶水,反而會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嗎?
挑眉,看向坐在對麵的男子,冷懷瑾的雙眼裏閃過一絲了然,而後,舉杯,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擴張,她明白他的意思:“共同進退吧,我們互惠互利!”
回府的馬車中,冷懷瑾撩了車簾子,任夜晚清涼的風打在她的小臉上,吹得她那因喝了酒而有些躁熱的麵頰上一陣陣的發涼,心裏頭卻是越加的煩亂起來。
墨殤的一席話,卻也是她心中的顧忌,她……到底該不該插足於赫驚鴻的野心當中?
若是成了,她是功臣,冷家亦是功臣;但若是敗了,她是叛黨,冷家亦是叛黨;她自己的一條命死不足兮,可這一世,她的父母哥哥都健在,她又怎麽舍得棄他們於不顧呢?
想到這裏,她掏出一直置於胸口的琥珀玉,緊緊的握在手中。
算算日子,足足有三個月未曾見過赫驚鴻了,這個人……就好似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連帶著趙城和孫漓漠,都不曾再出現過。
若不是還有蕭一在,或許她會以為與赫驚鴻所經曆過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罷了。
他疼她、護她、寵她,這一切的一切,如今都隻能在夢境中重演著。
“小姐,到了!”隨著張全的一聲喝斥聲,馬車穩穩的停了下來,張全利落的跳下馬車,而後伸出手,小以的將冷懷瑾扶下車。
望了一眼頭頂上那隱隱約約的月色,聽著打更人的聲音,想來,已經是子時了,這條巷子裏早已是黑燈漆火一片,隻怕父母也已經睡下了,因此,她故意拉高了裙擺,衝身後的張全做了個‘噓’的手勢,緊接著躡手躡腳的推開門進去。
值夜的護院剛想向她行禮,卻被冷懷瑾抬手製止了。
正想往自己的院子去,眼角一抬,竟瞧見父親的院子裏竟燈火通明,那守夜的護院見她停了腳步,這才壓低了聲音報道:“小姐,老爺院子裏貌似是出了點事,您還是快些去瞧瞧吧!”
‘出了點事?’這輕描淡寫的詞語,卻是讓冷懷瑾心髒一提。
定眼仔細看著那一邊,卻發現,整個冷府裏的丫環婆子都忙忙碌碌的,連帶著護院也緊張的守在了外院,看來……並不是‘出了點事’這般簡單了。
張全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頭,連忙上前一步,卻見到趙楠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見著冷懷瑾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小姐,您總算回來了,老爺那邊出事了!”
“你倒是說清楚些,出了什麽事了?”張全一邊跟著冷懷瑾的後麵往冷昌修的院子裏趕,一邊情急的問趙楠。
趙楠跺了跺腳,一張臉早已紅成了豬肝色,心裏直罵張全是個沒眼見的,這種事她怎麽好意思跟張全說?他可是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啊。
“你過去就知道了,但這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跟不上冷懷瑾的腳步,趙楠隻得拉住張全,製止他再越過去。
院子裏的人可都是冷家自己人,和一些信得過的丫頭和婆子。
其餘人都是守在院外的。
張全自然沒當自己的別人,他心裏覺得,隻要是冷懷瑾的事,他便不可能置之不理,就算在口頭上幫不上忙,他也要隨時在她身邊保障她的安危不是?
這般想著,張全的一張臉已經陰沉了下來,一把便甩開了趙楠,低斥道:“你拉我做什麽?我得進去保護小姐……”
話還沒說完,耳邊便傳來仆婦們的竊竊私語。
“這丫頭是新來的吧?我看她平日裏也老實著,怎的就爬上老爺的床了呢?”
“這誰說得清啊,指不定是老爺看中了她年輕貌美!”
“可不是,那丫頭長得跟朵花似的,要我說,這府上除了小姐,便屬她最好看了,也難怪老爺會動了心去……”
聽了這些話,張全總算明白過來趙楠為什麽要製止他進去。
腦海中卻是久久也咽不下這些話,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瞧著趙楠,好半天,才喃喃的問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冷懷瑾最幸福的事,便是一家人得以安然度日,若說在別家納個小妾,娶個填房什麽的,都是稀疏平常的事,那麽,在冷家便是大事了。
肖梅姑是跟著冷昌修從苦日子裏走過來的,什麽風風雨雨都經曆過,連帶著冷家大兒子冷逸琛,亦是從死神手中被奪回來的,加再上冷懷瑾為了這個家是操碎了心,但凡能為父母做的,她都做得滴水不漏。
若是今兒個冷昌修真的動了其他心思,若說是肖梅姑母女了,就連他張全都看不下去。
趙楠點了點頭,鬆開拽住他袖子的手,急急的往進到了院子裏。
冷昌修的院子,今兒個可謂是燈火通明。
早前,為了熟悉翰林院的公務,他主動提出與肖梅姑分開院子居住,在此看來,卻也沒有什麽不妥,卻是今兒個夜裏,肖梅姑見他院子裏的燈火到了子時還亮著,又怕他為了公務熬壞了身子,便差下人煮了一碗蓮子羹過來探視一番……
誰知,一進院子就撞見他和一個下人抱在了一塊。
哐當一聲,手中的青瓷碗摔了個粉碎,肖梅姑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若不是王媽媽衝進來扶住了她,隻怕肖梅姑此時已經摔在了地上。
“沉香?”冷懷瑾一進到院子,便見到地上跪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孩,她滿臉淌著可憐巴巴的淚水,手指似乎想要將身上淩亂的衣衫拉好,卻是越拉越亂,越拉越讓人聯想到她方才發生過什麽。
這院子裏此時已經沒有了男子,因此,趙楠這才湊到冷懷瑾的耳邊輕道:“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居然敢勾引老爺,好在被夫人發現了,小姐可千萬不能辜息她!”
在趙楠看來,定是沉香勾引了冷昌修,以冷昌修的性子和為人,這麽多看來,也從未有過一樁不體麵的事發生。
冷懷瑾隻覺得心間一涼,雙眼輕輕的瞌了一下,一口濁氣自嘴裏吐出來,眼角的餘光微微一轉,瞧見肖梅姑正揭著眼淚,由王媽媽陪同倚在軟椅上歇息,她的模樣,好似一夜之間蒼老了數十歲。
並不是自己的母親不夠大度,而是……她太愛這個男了,無法想象,要與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卻也見不得其他女人去分享她的丈夫。
冷昌修一言不發的坐在上坐,他麵色微紅,似乎喝了些小酒,十分疲憊的以右手肘撐著桌麵,手背抵著額頭,眉心緊蹙。
麵對這樣的局麵,他不知道要如何收拾。
“小姐,求小姐為奴婢做主,奴婢沒有勾引老爺,是老爺讓奴婢扶他進來的,誰知,一進到院子裏,老爺他就……”沉香那嬌滴滴的麵孔一抬起來,見到眼前喚她的人竟是冷懷瑾,便像是尋到救星一般,撲上前去,便抱住了冷懷瑾的雙腿,苦苦的哀求解釋著。
聽她的話,這事竟是冷昌修主動為之?
眼角的餘光一移,望向了負責冷昌修院子裏的大丫頭秀珠身上,那秀珠忙接口道:“回小姐,沉香說的沒錯,奴婢親眼瞧見是她扶著老爺進來的……之後老爺便差了奴婢下去,奴婢便不知情了!”
這秀珠是王媽媽的親侄女,平日裏為人老實,她的話,還是有幾分的可信度。
因此,她這心裏是越加的不安起來。
上一世,有一個年秀芝攪局,難不成,這一世,又要來一個沉香攪局?
看著母親那失了色的臉頰,冷懷瑾隻覺得胸口發緊,她害怕的手都在顫抖著,不……父親不可以納妾,一旦納妾,以母親那倔強的性子是萬萬接受不了的,到時候……隻怕上一世的事,便會重演了。
她不能讓母親有事。
“娘,這件事,您是怎麽看的!”心中雖然悲痛萬分,但麵上,她仍舊裝作淡定其事,上前幾步,單膝跪在肖梅姑的麵前,雙手捧著肖梅姑那冷涼的手,一雙靈動的雙眼含著濃濃親情的望著她。
這一刻,她的心在撲通撲通的直跳,她希望母親可以堅強一些。
無論爹爹有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她的身邊都還有她這個女兒,和遠赴邊疆的哥哥。
再說了,冷懷瑾也絕不會讓人來破壞這個來之不易的家,那沉香,不管是故意的還是無辜的,她冷懷瑾都是容不下她的。
她期翼的看著肖梅姑,盼著她能比上一世堅強一些,對父親的依賴能夠少一些。
心裏正想著,肖梅姑已然抽出了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冷懷瑾的發絲,眼角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串一串的往下掉,搖了搖頭,嘴裏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種對一個人絕望的心酸。
她接受不了與他相融以沫十多載的丈夫,一夕之間,與別的女人牽扯在了一塊。
“娘,我去問爹爹,讓爹爹來跟您解釋……”她的眼中已然含了淚珠,平生頭一次害怕得不知所措,一起身,便要衝著冷昌修去,卻被王媽媽一把拉住了,語重心長道:“小姐,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這些事不該是您管的,夫人心裏自有主張!”
聽王媽媽這般言語,難不成肖梅姑是要當場將沉香納為妾氏?
不……她不允許!
而爹爹呢?爹爹就不打算解釋些什麽?還是……他仍舊同上一世一樣,必須娶一個娘親以外的女人?
重生之後,看著他一心護著這個家,即使曾經因為年秀芝而動容過,但最後,他亦是打敗了心中的邪念,將那個女人完完全全的拋棄了。
那樣強勁的對手都能輸在他們的天倫之樂中,難不成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時,他卻是想不開了?
“爹,您倒是說句話啊,您快向娘親解釋解釋,這一世都不是真的,你快說啊!”冷懷瑾衝著屋子裏那一言不發的男人大喊了起來,噙在眼中淚水頃刻之間,卻是決了堤,模糊了她的視線。
在這個世上,不管遇到什麽事,她冷懷瑾都能淌過去,卻唯獨這一件,是她淌不過去的坎。
未得到屋子裏那個男人的回答,冷懷瑾突然明白了什麽!
隻怕沉香的話,都是真的。
腳步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猛的回頭,卻對上沉香那梨花帶淚的小臉,伸出手,未待眾人反應過來‘啪啪啪’三個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院子裏。
頃刻之間,沉香的臉上便驚現了三個血紅的手指印,她的手指亦發起麻來,卻見冷昌修終於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卻是上前一步,將她和沉香的距離隔了開來,斥道:“懷瑾,你這是做什麽?她到底是你的姨娘,你怎麽可以對她動手?”
姨娘?
這詞聽起來可真好笑……她突然就咧嘴大笑了起來,回轉身,拉起同樣也被那聲‘姨娘’怔得渾身發抖的肖梅姑,冷冷道:“娘,既然爹爹有了新歡,咱們便不要在此礙眼了!”
“懷瑾,娘沒事,你別再傷心了,早在來京城的那一日,娘便想到了有這麽一天!”肖梅姑隨著冷懷瑾出了這個院子,走在冷府的綠蔭小道上,臉上的淚慢慢的被吹開了。
似乎沒有想到冷懷瑾比她的反應要更加強烈一些,因此,肖梅姑想了想,還是開口先安慰了女兒。
“娘,您先別多想,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
聽了女兒的話,肖梅姑勾起了一絲苦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卻是什麽也沒說出口。
此時的冷昌修見到肖梅姑母女出了院子,這才回轉身來,將瑟瑟發抖的沉香從地上扶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愧疚,雖說今日是喝酒喝多了的緣固,但事情竟然做了,他也沒打算撇得一幹二淨。
隻是覺得委屈了沉香,他心裏清楚,無論是肖梅姑還是一雙兒女,都容不得他納妾,因此,即使抬了沉香進府,也隻能做個擺設。
“起來吧,明兒個你便收拾東西,搬到南邊那個空置的院子裏去住吧,其餘的我也給不了你什麽,是走是留,由你自己定!”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此時的腦子裏特別的清醒。
方才,他也不是故意要對沉香做什麽。
這幾日,因著高升的緣固,翰林院中經常有人請他吃酒,他原本的人際關係便不好,便想著借機會與那些人拉好關係,今兒個是喝多了一些,被人送回來時,他還以為來扶他的,都是府裏的護院,畢竟,一個女子的力道是扶不住他的。
卻不想,一聞到沉香身上的香味,他的腦子裏就像是著了火似的,也沒看眼前是誰,便對其動了手……
事後,發現竟是冷懷瑾屋子裏的沉香時,已是為時已晚了!
“不,老爺,沉香不要離開您,沉香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沉香掩著嘴,仍舊低低的哽咽著,一聽到冷昌修要將她送走,她猛的撲進了冷昌修的懷裏,小手指緊緊的扯著冷昌修的衣襟,生怕被他拋棄似的。
早前在肖梅姑母女麵前維護她,那是因為,他犯下了錯,如今,他清醒了,自然不會再亂來了,因此,毫不猶豫便拽開了沉香的手,揮了揮,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那一頭,冷懷瑾好不容易將肖梅姑哄睡了,眼看著天色也漸漸發亮,一整夜便這麽過去了。
疲憊的推開門,在趙楠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便翻身躺在了床上,雙眼卻瞪著頭頂上天藍色的帷帳發起呆來。
過了好一會兒,正要閉上雙眼,卻發現,床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她的睡覺一下子被驅趕得幹幹淨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從床上跳了起來,對著黑暗打了個手勢,嘴裏喝道:“誰!”
若真有人藏在這裏,蕭一沒有理由不知道,由此,她瞬間又冷靜了下來,瞪圓了雙眼看著那正從被子裏冒出來的一個黑漆漆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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