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敏娜挑恤,婉玉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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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赫映月見敏娜竟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原先對她產生的好感,在這一刻之中,似乎被擊得粉碎,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竄到了老高。
她隻覺得冷懷瑾這麽一個柔柔弱弱的少女,見到一條這樣的毒蛇,定是嚇得要暈過去,指不定情急之下,還要被那毒蛇咬上一口,若是救助不及時的話,她的這條小命,今兒個也就在這候宴廳中了結了。
敏娜冷哼了一聲,完全沒有為自己方才做的事而後悔,反倒鄙視的瞧著冷懷瑾,拭目以待她的狼狽相。
她雖性子叼蠻,卻不像赫映月,是個心思簡單的主,這些日子,她在京城中,早就將赫連城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早前忠情董家小姐,近段時間忠情於這個冷家小姐,因此,她才會對董婉玉和冷懷瑾,特別的仇視。
今兒個逮著這個機會,又是和赫映月在一塊,即使真的出了什麽岔子,皇上看在赫映月的麵子上,自然不會為難了她,再說了,如今南詔三十萬鐵騎因她而歸,天熹朝可是將她當上賓一般對待。
怎的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冷懷瑾,而得罪她堂堂的南詔公主?
竹葉青那青得發亮的身子往冷懷瑾的方向拋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掉在她的身上,蛇的腥紅舌尖已經伸了出來,似乎是受到驚嚇,或是得到主人的指使,一臉凶神惡煞,隨時準備攻擊的模樣。
便在這時,冷懷瑾眉心一蹙,袖口一收,緊接著,那竹葉青便啪的一聲,被拍落地上,也不知何時,這周圍竟引來了成千上萬的小指大的黑色食人蟻,紛紛將竹葉青給團團圍了起來,不多一會兒,青色的蛇被黑色的蟻所覆蓋。
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麵。
所有的人都看著這峰回路轉的一幕,就連敏娜公主也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瞧著這些大而健壯的食人蟻,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些食人蟻,好似方才是沒有的。
到底是她的蛇引來了這些食人蟻,還是冷懷瑾引來了這些食人蟻。
候宴廳中的小姐們個個抱頭尖叫起來,縮在一角,親眼目睹著,那條活生生的竹葉青在片刻之後屍骨未存。
食人蟻,故名思議,食人!
因此,在那條竹葉青被盡數吞入腹中之後,黑壓壓的一片又十分整齊的開始向敏娜的方向出發。
那場麵,簡直叫人毛骨悚然,就算是從小與毒蛇猛獸一塊長大的敏娜,也不禁渾身打了個激靈,她自然知道,這些食人蟻,一旦上身,那是屍骨不存,比起化骨水來,更為幹脆利落。
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她此刻壓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隻是不住的往後退,嘴裏驚叫道:“來人啊,來人啊……”
冷懷瑾這才放下杯中已經見底的茶盞,心裏感歎著,這新芽茶確實清香怡人,更適合女性服用,也是不錯的佳品。
抬眼挑眉看著敏娜那張已經嚇白了的臉,袖口一收,便在外頭的侍衛衝進之際,所有的食人蟻,卻又迅速的往回爬,在一片混亂中,卻是沒有人看清,這些可怕的東西到底爬到了哪裏。
敏娜受了驚訝,自然一口咬定是冷懷瑾要害她,因此,她手指顫顫的指向冷懷瑾:“是她,她放食人蟻吃了我的蛇,還要吃了我,你們快把她抓起來!”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敏娜,似乎都認同她的話。
確實,方才敏娜有意要嚇唬冷懷瑾,那食人蟻是她放出來的,就不奇怪了。
禁軍領統步塵在四周望了一遍之後,卻沒有發現半絲的蛛絲馬跡,因此,甚感奇怪的問赫映月:“九公主,敏娜公主說的可是真的?”
赫映月方才也受了些驚嚇,但心裏更為在意的是敏娜違背了她的想法,要去害冷懷瑾,因此,故意揚了揚下巴,冷聲道:“本宮沒瞧見!”
她這麽一說,這候宴廳中的小姐們誰還敢亂說話,誰不知道這位公主的脾氣,若是今兒個得罪了她,指不定一會兒就去皇上和皇後麵前告狀去了,那可是連累家族的大罪,因此,在步塵問及之際,竟是無一人敢出聲回話。
“你們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搜,我就不信,那麽多的食人蟻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躲得無影無蹤!”
敏娜也不是傻子,雖說她沒養過食人蟻,卻是懂得其習性,因此,指了方才食人蟻逃離的方向,便吆喝了起來。
步塵一聽,覺得有道理,便立即吩咐眾人將候宴廳整個團團圍了起來,在各個角落裏開始緊鑼密鼓的搜查著,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幾乎將整個候宴廳都搜遍了,卻也沒瞧見半隻食人蟻的影子。
這可將敏娜急壞了,眼看著這件事就要作罷了,她竟不顧身份上前一步,便要抓起冷懷瑾那寬大的袖口:“一定在她身上,你們搜她的身,定能找到!”
步塵一聽這話,整張臉都青白了起來。
堂堂的二品大員家的千金,又豈容他來搜查,再說了,這冷小姐真被他搜了,豈不是清白盡毀,他日還有什麽臉麵做人?
就在步塵不敢輕舉妄動之際,敏娜已經任性的先一步,抓住了冷懷瑾的袖口,眼看著就要探進她的袖子,便在這裏,臂上一痛,她整個人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被人反擰一道,用捕快最常用的反剪手死死的禁固住了。
“敏娜公主,你敢不敢和我賭,若是你在我身上沒有搜到什麽食人蟻,你當場向我磕頭認錯;而若是你搜到了,我亦當場向你磕頭認錯,並且任你處治,你覺得怎麽樣?”
這是一個對敏娜十分有利的提議。
既然敏娜認定了那食人蟻在她的身上,她便給她一個機會。
冷懷瑾的臉色始終清清淡淡的,在溫和的宮燈中,就好比虛幻的影子,鬆開手之際,敏娜氣急敗壞的轉過過來,正想脫口而出‘搜就搜’,卻被身後的婢女勸道:“公主,若搜不到,您可是要向她下跪的,這……”
這話適時的提醒了敏娜的衝動,她不禁抬眼看著冷懷瑾的麵容,隻見那秀麗的模樣沒有半絲的驚慌,始終不驚不躁,從容淡定,就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這模樣,原本使得篤定了事情的紿末的敏娜湧出幾分猶豫。
上前的腳步也頓了頓,但是……步塵在那裏看著她,她要是不搜了,豈不是一樣顏麵無存?
卻在這時,一道清麗的嗓音傳來:“聽說這裏熱鬧的緊,我有沒有錯過什麽?”
隨聲而望,隻見一個長相十分秀美的少女輕盈的走來,她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眉宇間透出溫柔和端莊,一身華麗的宮服穿在她的身上,為她的容顏又增添了幾分華貴之色。
赫映月急忙跳了過去,喊道:“德馨姐姐,你可來了,敏娜公主正和大家開玩笑呢!”
這番解圍的話,不禁使得緊張的局麵迎刃而解,敏娜也適時的收回了腳步,不甘不願的回到赫映月的身邊來,冷懷瑾與眾人向德馨郡主行過禮之後,就安靜的退到了一邊。
德馨不愧是太後身邊的人,一舉一動都端莊有度,隻見她的目光在冷懷瑾和眾小姐的身上掃過一遍之後,嘴角便掛起了淺淺的笑意:“既然如此,便請眾位小姐去觀戲吧!”
眾人道了聲‘是’便隨著德馨往臨時搭起的戲台子那一頭走去了。
冷懷瑾鬆了一口氣,將袖口裏裝那食人蟻的盒子護得更緊了一些。
若是方才敏娜真的要搜她,隻怕今兒個,她也是逃不過的,但她篤定了,敏娜賭不起,絕不會為了一時的意氣,而失了身段。
出了候宴廳,冷懷素這才跟了上來,正要上前問一問冷懷瑾有沒有嚇著,卻不想,身體被人推了一把,腳下踉蹌了幾下,險些摔倒,正要破口大罵,卻不想,抬頭一瞧,那推她的人竟是九公主赫映月,因此,到嘴邊的話也給生生的咽了下去。
“懷瑾,一會兒觀了戲,太後差你到永壽宮去!”赫映月想起上一回冷懷瑾畫畫時的風姿,這心裏就佩服得不得了,再瞧著她波瀾不驚的模樣,又不禁問道:“你不怕蛇麽?敏娜那蛇可是有毒的,萬一被咬了一口,可不得了,幸好那些螞蟻幫了你……”
在赫映月的心裏,冷懷瑾雖然有些本事,但還不至於會去養食人蟻,因此,她以為方才的一切隻不過是巧合罷了。
聽了這話,冷懷瑾側過頭瞧著她,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懷瑾天不怕,地不怕!”
都死過一回的人了,她還怕什麽?唯一怕的,便是家裏人的安康罷了。
“真的?我可告訴你,這宮裏最近鬧鬼呢,你若真不怕,你敢不敢進宮來捉鬼?”說到‘天不怕,地不怕’,赫映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湊到冷懷瑾的耳邊神秘兮兮道。
這宮裏鬧鬼可鬧了好些日子,還有不少人在夜裏看到過,因此,這次借著太後的壽辰,也是驅驅這宮裏的陰氣。
前些日子皇後連法師也請來了,卻仍舊無濟於事,那‘鬼’似乎是鬧得更加的凶了。
“敢!”冷懷瑾笑道,卻是絲毫沒有被赫映月的話給嚇到,反而笑得越加的溫和起來。
戲台子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沒多久,便有宮人將皇上、太後,以及皇後和劉賢妃簇擁著出來,眾人行過禮之後,皇上道了聲“都坐下吧!”
眾人便都坐了下來,戲台子那邊便唱了起來。
唱的是那出‘仙姑賀壽’,手捧著仙壽桃的仙姑從戲台子的一角徐徐而出,竟喻著連神仙都要來給太後賀壽,都聚精匯神的看著,便在這時,冷懷瑾隻覺得頭頂傳來一聲極為細小的風吹樹葉的聲音,抬頭一望,卻是什麽也沒有。
見眾人都看看入了迷了,她便悄悄起身離去。
這殿內雖大,但畢竟人多,她坐的位置又較偏,因此,基本上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出了羽坤宮,便見孫漓漠一身大內侍衛的打扮,冷懷瑾看了他一眼,便跟著他來到了羽坤宮內的一處偏僻的廂房內。
門一打開,人已經落入了一個厚實的懷抱。
頭頂上傳來一聲歎息,緊接著,在黑暗中赫驚鴻的聲音便傳入耳中:“懷瑾,一會兒我會去永壽宮,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我都不願意讓你知道,但這一切,還是來了……”
這一刻,他寧願自己不是懷南王世子,寧願自己從不曾認識冷懷瑾。
那麽,他就不會糾結,該怎樣處理自己的婚事。
冷懷瑾自然清楚他所指的是什麽,這件事,她似乎想的比赫驚鴻更為清明,既然躲不掉,她何不必坦然接受,若是赫驚鴻日後與德馨假戲真做,也隻能證明,這個男人不是她的良人,而倘若他真能做到他曾經保證的東西,那麽……冷懷瑾自然不會負他。
纖長的手指緊緊的與赫驚鴻的手指相扣,一冷一熱的溫度融入對方的血液裏,這一刻,似乎他們都在賭,賭將來會是什麽模樣。
“去吧,該來的總歸要來!”她若是不給他一顆定心丸,隻怕以赫驚鴻的性子,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來,她不希望天熹的江山落到赫連城的手裏。
因此,不管赫驚鴻是不是她的良人,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幫他。
隻因,幫他便等同於對付赫連城。
“懷瑾……你等我,總有一日,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他又何嚐不明白她的心思,一個女人,再理智,再聰慧,總歸需要男人的庇護和承諾,而他此刻給不了她什麽,唯一能給的,便是這份承諾。
鬆開手,外頭已經響起了孫漓漠的敲門聲,離開的時間不宜過長,這戲一旦唱完了,便該開宴了,眾人也都會發現,兩人不在殿內。
鬆開手指的這一瞬間,赫驚鴻的心裏似乎閃過一絲悲涼和落沒,就好似這個人要從他的身邊抽身離去一般,但再次伸手抓去,卻隻來得及抓住她已然離去的背影而已。
唱完這出‘仙姑賀壽’,宮宴也便正式開始了,歌舞弄起,樂曲響起,整個羽坤宮裏熱鬧非凡,笑聲和交杯換盞聲不絕於耳,就連元慶帝似乎也喝多了幾杯,進而臉上染了幾朵紅雲。
便在一曲歌舞落幕,劉賢妃笑著敬了元慶帝一杯,輕道:“太後,難得今兒個雅性,不如請董家小姐為太後獻上琴音一曲,臣妾聽聞董家小姐的琴音可是繞梁三日,不知今日是否有這個榮幸!”
皇後挑眉瞧了她一眼,似乎並不知情劉賢妃為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因此,抿了唇,並沒有作聲。
而太後,今兒個也顯得十分高興,聽了劉賢妃的話,卻也覺得甚好,點了頭便笑道:“便請董家小姐為哀家奏一曲,也讓眾人開開眼界!”
元慶帝也覺得這個提議甚好。
一時之間,殿內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董婉玉的身上,她先是怔愣了片刻,而後立即起身,張馳有度的行了禮後道:“臣女董婉玉得太後謬讚,今日便為太後獻上一曲,琴音粗略,還請太後海涵!”
說罷,已有人抬上了董婉玉的專屬古琴,名為‘綠水’,這可是一柄價值千金的好琴,此琴據聞失傳多年,卻沒想到,竟在董婉玉的手裏。
冷懷瑾看到這一幕,不禁勾起了一絲冷笑,看來董婉玉這是要趁著太後宴壽,將自己的名聲重新樹立起來。
能將這柄琴都帶過來,想必已經做好了十全的準備,再瞧那劉賢妃,眉宇之間雖沒有異樣,卻是很顯然,是故意提攜董婉玉,看來,董家已經徹底倒戈赫連城了。
整個殿內沉靜如水,眾人亦都紛紛放下杯盞,聚精匯神的看著此時如仙女般坐在殿中央的女子。
她生的極為美麗,整個人就像是從名師的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再加上她今兒個穿了身桃色的衣裙,袖口和裙擺都滾了銀色的邊,蝴蝶在花叢中戲舞,纖纖手指撫上那白玉的琴身,與董婉玉的一身裝扮看起來極為吻合,就好似那些蝴蝶在花中起舞,隨著琴音環繞在她四周。
光看這一身姿色,便已叫人驚歎不已。
京城中的人家,沒有人不羨慕董家能生出這般出色的女兒來。
因此,許多閨中小姐亦都有意學著董嫁玉那嬌弱似柳的身姿,以及那溫婉可人的氣度,卻大多都學不到幾分,有些模仿過度的,竟顯得東施效頻了。
“皇上,董家小姐可算得上是京城中大家閨秀的典範,不僅人美,還習得一身技藝,確實不錯!”劉賢妃見元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不禁湊到他耳邊,又是一番讚歎。
這般一說,元慶帝心中原本對董婉玉的芥蒂,似乎消除了不少,見到眾人那癡迷的目光,便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話一點兒沒錯。
再加上董太傅的地位,這樣的女孩,理應嫁到皇上,尊享萬人仰幕才是。
想到這裏,元慶帝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赫連城的方向,卻見他正與敏娜公主交杯換盞,心裏縱然對這敏娜的性子不滿意,但國難當前,卻也不能真的得罪了她,因此,隻淡淡回了劉賢妃:“連城倒是尚未娶妻,隻不過做個側妃,不知那董家小姐可否願意才是!”
“皇上,咱們陳王可是人中佼者,董家又怎會嫌棄?”劉賢妃立即掩著嘴兒笑了起來,在高席之上,與董太傅交換了個眼色,便靜下聲來,認真的聽著董婉玉的琴聲。
她纖指滑動,孱孱如水的琴音便飄蕩在羽坤宮的上空,這是一首非常難的曲子,奏的是一年四季的景像,眼下是深冬,因此,便從冬日開始,雪花飄落,樹葉凋零,滿目的白,過年的喜慶以及孩童的歡笑聲,似乎都在琴音中一一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她的琴聲中,跟著這聲音開始感受那和美的氣氛。
但慢慢的,琴音一變,又換作了勞作的快樂,春暖花開欣欣向榮的景象,樹葉冒出新枝,湖水漾著波瀾,小鳥鳴唱,草兒發出嫩綠的牙尖……
正當人們陷入到春天的美景當中之際,一個回轉,花兒怒放,百鳥爭鳴,蝴蝶飛舞……夏日炎炎,卻在大家都跟上夏天的腳步之際,突然……她身上繡著的蝴蝶竟生生的舞動了起來,一隻一隻的盤旋在大殿之上,似乎被她的琴音所吸引,隨著節奏飛旋起來……
這一幕奇景,簡直讓眾人目瞪口呆,隻聞百鳥朝凰,卻不曾看過這樣真實的場麵。
就連皇上和太後也看得驚歎連連。
一曲過後,董婉玉微微一福,卻是良久聽不到喚她‘起’的聲音,斂下的雙眼裏不禁藏了幾分笑意,她便不信冷懷瑾今兒個能鬥得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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