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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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的那頭,是一望無際的荒原。

    目所能及處皆是光禿禿的土地,幾乎寸草不生,隻有寥寥幾根低矮的荒草點綴著,越發顯得寂寥蕭條。

    眾人臉色有些難看。禪山洞府內怎會有如此廣博的空間,沒記錯的話,洞府可是在賀府地底下啊!難道方才那個走了好幾個時辰的洞穴竟然連通著一片荒漠?看這裏的景象,分明就是極西之地的長漠荒原!

    眾人被這個猜測刺激得不輕。就算他們走得再快,速度再逆天,也不可能從賀家出發,僅幾個時辰就走到相隔幾萬裏的極西之地。

    桑無笙的聲音忽然在腦裏響起。他傳音道:“哥哥,此處似乎無法施展靈氣。”

    鹿鳴暗暗釋放了一點靈氣,發覺靈氣果然不能傳音道:“靈氣乃天地所成,隻要天地不滅,隻要體魄無損,那麽已成修煉之體的真人便不可能無法使用靈氣。這情形著實怪異。”

    桑無笙點點頭,輕聲道:“若是猜得沒錯,我們此刻應該處於幻境之中。隻有置身於別人所創造的幻境,那麽一切不合理之事都將成為合理。”

    鹿鳴想了想道:“既然身處幻境,那此處便一定有陣法,隻要找到陣眼即可。”

    桑無笙賀鹿鳴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無奈。想要從這個一望無垠的荒原裏找到陣眼,那無疑是大海撈針。

    在場約莫幾十人,全都露出一副絕望的表情。幾乎所有人都在思考同樣一個問題,究竟是進還是退?

    進,那麽就有可能永遠陷入這個廣闊無邊的幻境中無法自拔。退,或許尚有一絲生機,隻是都到了禪山洞府內部卻中途而退,叫他們怎能不甘心。

    王禦、桑淮等人麵色陰沉,但內心卻異常堅定。禪山洞府裏藏有無數逆天寶物,若是冒然退出,那麽這麽多年以來的苦苦尋找,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卻依舊一無所獲,就算是永遠被困在這裏,也好過一輩子被求而不得的心魔所控來得好。

    王禦冷哼一聲,率先邁出了腳步。接著是桑淮,再接著,就算鹿鳴和桑無笙。

    大家看到眾人陸續朝前走去,掙紮猶豫許久後,終於還是決定追隨眾人前往洞府尋寶。既然決定進來,那麽便無論如何也不能空手而歸。即便前方危險重重,此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眾人走了許久,天邊的太陽緩緩西落,天氣變得陰沉,陽光漸漸散盡,整個大地變得漆黑一片,氣溫也開始逐漸降低。荒原中無法使用靈氣,所有人漸漸感到體力不支,加之寒風忽然嗖嗖拂來,眾人隻好渾身發著抖,裹緊身上的衣物,邁著沉重的步伐不斷往前走去。

    走了一夜,所有人累得氣喘籲籲,沒有靈氣,他們就仿佛沒有了一切。寒冷、饑餓、勞累……各種從來沒有過的痛苦感受都體驗了個夠。所有人豎起耳朵,擦亮眼睛,仔細查看著周圍任何一絲異常之處,隻可惜每一寸土地都沒有任何能讓人察覺到的異常。換句話說,沒人能發現創造這個幻境荒原的任何不足,陣眼自始至終都沒能被任何人發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升起又落下,一日複又一日,荒原像是沒有盡頭一樣不斷延伸著,人們期望的眼神逐漸變得絕望,最終隻剩下麻木。時間已經過去十幾日。荒原上沒有水源,更沒有食物。所有人隻是靠著過去幾十年裏積攢下來異於常人的強大體質咬牙死撐,如若不然早就沒命了。

    鹿鳴頭一次體會到,那些以往在小說或是電影裏描寫的場景,在沙漠中迷路的人絕望至死的心情。沒有靈氣作為支撐,他甚至連空間都進不去了。刻意呼喚233也毫無反應,仿佛已經被某種屏障完全隔絕了一樣。乾坤袋內倒是留了很多食物和補充體力的丹藥,可是照樣打不開。

    這禪山老祖的能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竟然能憑借一人之力,在身殞多年後依然支撐著這麽一個龐大到令人膽寒的幻境,把闖入者逼迫到絕望的境地。進入到這裏的人,無一不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人物,然而現在被困在這個荒原中卻毫無辦法,在無奈之餘又不禁對禪山老祖佩服得五體投地。

    未經主人同意便擅闖別人家果然是要不得的啊!鹿鳴終於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

    在前行的過程中不斷有人死去,有的是因為絕望不肯再走,癱坐在地慢慢死去;有的則是因為體力透支,暈死過去便再也沒有睜開雙眼。鹿鳴和桑無笙也已經到了極限,他們互相攙扶著緩緩前進,身形猶如老者。

    因為長時間沒有進水,桑無笙的聲音沙啞得猶如砂紙。桑無笙低啞地笑了一聲道:“哥哥,看來我們得死在這兒了。”

    鹿鳴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搖搖頭道:“你不會死的。”

    桑無笙微微一愣,從哥哥知道自己是桑無笙那時候起,他就隱約覺得,哥哥似乎知道許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特別是關於自己的事。最開始他曾暗自竊喜,但日子久了,桑無笙卻忽然有這樣一種錯覺,哥哥他,似乎把很多事都看的異常透徹。就像剛才,他說自己絕對不會死,並不是鼓勵或是安慰,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堅定,不可置疑的堅定。

    桑無笙悄悄歎了口氣,哥哥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自認為自己心思敏感,看事通透,卻也自始至終覺得,哥哥的心思他看得很透,卻又看不透。這種悖論感,他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解釋。

    鹿鳴發覺桑無笙情緒似乎是有些低落,便擔憂地問道:“怎麽了?”

    桑無笙回過神來,朝鹿鳴扯出一個笑容,開口道:“哥哥,我們都不會死。”

    鹿鳴看著桑無笙,輕笑道:“對。”

    鹿鳴剛才的回答遲疑了僅僅一秒,卻還是被桑無笙發現了。

    桑無笙心裏忽然沒來由的發慌,一種不好的預感忽然湧上心頭。他總覺得,在這個禪山洞府裏,很多事情都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人各懷心事,反倒減少了幾分前行的痛苦。忽然有“啊”地大叫了一聲,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不已。他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前方不遠處道:“我、我們……有救了!”

    眾急忙朝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座孤塚出現在了不遠處。

    幾人連滾帶爬地衝向那座孤塚,眼裏閃耀著淚水。在經曆了將近一個月的行走後,他們終於發現了唯一的一個異常,那便是前方這座孤塚。

    鹿鳴等人也急忙朝前方走去。眾人來到孤塚前,將那孤塚團團圍住仔細查看。隻見孤塚正前方立著一塊黑色玄石,石上僅書寫著十四個字,鹿鳴默默念了一遍,發現這居然是一句詞。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鹿鳴皺眉看了半晌,忽然腦補出了一場連續劇。大約就是,我愛你你卻不知道,所以天地間隻留我這一座孤塚,守著這滿眼荒涼,看日起日落。

    隻不過,幻境是禪山老祖所製,那麽這孤塚竟也是禪山老祖自己的?

    鹿鳴歎了口氣,難道這孤塚就是陣眼?如今所有人靈氣全無,打破陣眼,難道還得掘墳?

    鹿鳴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桑淮等人幾乎已經失去了該有的理智,隻是睜著一雙赤目,氣急敗壞地啞聲道:“撬開!”

    話音剛落,便有人開始動了起來。因為沒有工具,隻好徒手刨墳。幸虧這墳塚是由泥土堆砌而且,若是換上更為堅固的材料,恐怕是徒手也弄不開了。

    鹿鳴無奈,沒有了靈氣,真人還真是沒什麽特長了。

    半個時辰後,整個墳墓被翻了個底朝天。裏麵沒有該有的棺木,也沒有屍身,隻有一個紅色的小木盒。

    有人小心翼翼地將小木盒抬上來,擺在了眾人麵前。

    鹿鳴看著這個小木盒,也不知是用何種材料所製,被深埋在地裏這麽久也不見腐爛,依舊完好無損。盒子正上方寫著一個看不懂的古老文字,文字兩邊則是兩道奇異的花紋。

    鹿鳴大腦裏忽然有一絲光芒閃過,這暗紋為何看上去如此熟悉。

    桑無笙握住鹿鳴的手忽然用了幾分力氣。鹿鳴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不解的扭頭看著桑無笙。隻見對方麵色陰沉,眼眸中寒氣逼人,一雙薄唇緊緊抿著,看上去似乎極為緊張。

    鹿鳴正想開口詢問,忽然大腦轟隆一聲巨響,反手用力抓住桑無笙,身體有些微顫抖。

    那暗紋,分明就是桑無笙臉上曾經出現過不止一次的魔族暗紋!

    鹿鳴大腦裏忽然有些空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這個消失了幾百年的幻陣之中,這個有禪山老祖創造出來的無邊荒原,竟然能尋找到與桑無笙息息相關的東西?

    鹿鳴深呼吸幾口氣,朝桑無笙傳音道:“先別急,看看再說。”

    桑無笙沉默的點了點頭。那頭,王禦忽然道:“打開盒子吧,看看裏麵究竟是何物。興許隱藏著這個幻陣的秘密也不一定。”

    有人便伸手在紅色木盒的鐵扣上撥弄了幾下,原本以為很難打開的盒子,居然輕輕一撥開,便隻聽“咯吱”一聲,盒子立馬開了。

    眾人屏住呼吸,往盒子中一看。

    盒子正中央,放著一枚瑩白透明的玉佩。

    那玉佩看上去質地極好,隱隱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王禦伸手將玉佩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皺著眉道:“似乎沒什麽特別。”

    桑淮將玉佩接過來,湊近仔細一看,喃喃道:“玉佩上似乎有字。”

    眾人的興趣被提了起來,桑淮看了好一陣,揉了揉眼睛,幹脆閉眼摸了起來。許久後才道:“這字極小,根本看不清,似乎是一句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鹿鳴不需要猜,就隻是玉佩上寫著什麽。這是前世的桑無笙,送給他的後宮第一人,花褪的定情之物。

    鹿鳴雖知那個桑無笙並不是眼前的人,心底卻還是忍不住難受。他的到來改變了一切,連桑無笙的性取向都改變了。若桑無笙知道前世的自己與“賀青辭”其實是死敵,那麽他究竟會如何選擇?是選那個至高無上、擁有一切財富的身份,還是做這個平凡到幾乎一無所有的桑無笙?

    鹿鳴輕輕歎了口氣,這種話他根本問不出口,也不想問。桑無笙對他的感情毋庸置疑,按理來說,桑無笙與花褪並無糾纏,為何在這個墳塚裏竟然埋葬著書中屢次出現的兩人的定情之物?

    桑無笙似乎察覺了鹿鳴不對勁,握住鹿鳴的手稍微用了點勁,“哥哥,怎麽了?”

    鹿鳴微微一笑,沒有開口回答,隻是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鹿鳴微微閉上眼睛,沉浸在在原著的回憶中。他仔細回想著每一個微小的細節,企圖從中找出其中關鍵。許久後,鹿鳴才忽然靈光一閃,大腦頓時通明透亮,許多他並沒有聯想到的事情此時全都串聯起來。

    明鐸、天琊神器、幻境、洞府……每個關鍵詞在大腦裏一遍又一遍閃過,那原本大霧彌漫的真相,如今越來越清晰地擺在了自己眼前,觸手可及。

    鹿鳴深呼吸一口氣,可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他緊緊捏住桑無笙的手,仿佛用盡全身力氣。鹿鳴試著將靈氣探出去,靈氣緩緩流出,冰冷的身體漸漸恢複溫暖,饑餓感也逐漸消失,隻是心底卻悲涼得猶如這片廣闊的荒原。

    他猜對了。

    正在這時,大地忽然驀地一變,整個荒原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天空刹那間出現了裂縫,仿佛隻是一眨眼間,目所能及的景象像是忽然徹底換了個模樣。

    鹿鳴環顧著四周,心漸漸往下沉。他現在所在的地方,顯然是一座山的山頂。這山看上去沒什麽奇妙之處,青山綠水,鳥語花香,偶爾清風拂過,淡淡地花香味飄散而來。

    冷冷地笑聲忽然從四周傳來,與周圍的環境極不相稱。那笑聲越靠越近,眾人心頭一冷,背脊發涼。

    鹿鳴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冷聲道:“出來吧,不要裝神弄鬼。”

    那聲音哼笑一聲,忽而開口道:“青辭,你別忘了,我本來就是鬼啊。”

    在場所有人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他們可是不久前親眼看到這位鬼修殺死了賀青辭和桑無笙啊。要知道,這二人可是分神中期的修為,竟然被這鬼修幾乎單方麵地碾壓,可見實力已達到了令人恐懼程度。

    黑霧中,一個人影漸漸靠近。來人帶著滿身煞氣,一雙沒有眼白的黑瞳看上去及其恐怖,他嘴角噙著一絲笑,隻是這份笑容卻讓他整個人越發像一隻讓人心生懼意的煞鬼。

    明鐸在十幾米外站定,搖搖頭開口道:“青辭,你和你的好弟弟還真是演得一出好戲,差點就被你給騙過了。幸好進入洞府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便折返出洞看你二人的焚屍現場,這才發現死去的竟然隻是傀儡而已。”

    眾人一驚,原來賀青辭和桑無笙並沒有死去,而是用傀儡代替了嗎?

    鹿鳴和桑無笙心頭一冷,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明鐸發現了。兩人無奈地對視一眼,身體忽然散發出一陣白色的煙霧,片刻後,倆人原本的模樣也顯現了出來。桑無笙也沒有隱瞞真實模樣的理由,便以真身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在場所有人看到現場大變活人,心中震驚不已。這桑無笙居然隱藏了自己的真身和真實實力,他們居然這麽久都沒發現!這氣質和模樣,簡直和之前千差萬別!看來這桑家少爺實力也不容小覷啊,特別如今又與新上任的賀青辭關係不清不楚,兩人若是練手,恐怕在場無人可敵。

    想到這裏,所有人把同情地目光投向桑淮。看來這桑家家主的位置,這位也不定坐得那麽穩當啊。

    桑淮在暗地裏恨得牙癢癢,這桑無笙簡直心機太深!連他都給被騙過了,也不知道這人此番前來到底懷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桑家絕對不能落在這人手裏。桑淮眸色陰沉,心頭打定主意,找機會幹掉他!

    桑淮當然不知道桑無笙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實隻是鹿鳴本人罷了,桑家在他眼裏還真的什麽都不是,隻不過桑無笙這人向來睚眥必報,除了對哥哥有幾乎毫無底線的忍耐力外,對待別人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桑家遲早也會被他收拾。

    這邊鹿鳴看著明鐸,麵無表情地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明鐸微微笑了笑,語氣平淡自然到幾乎像個老朋友交談:“這個世界讓我無比惡心,倒不如幹脆毀去算了。”

    鹿鳴簡直想罵一句神經病。他強忍怒火道:“你以為自己擁有了力量,就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死?雲巒已經死了,難道還不夠嗎?”

    明鐸似乎是很久沒有聽到雲巒的名字,精神忽然一陣恍惚。他睜大一雙死氣沉沉的雙眼看著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麽,口中則是喃喃道:“如果世界再重新來一遍,或許結局也會變得不一樣的。”

    鹿鳴平靜道:“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讓世界重來一次?”

    明鐸神色恢複了正常,隨即勾唇一笑道:“知道為什麽我有這樣的想法嗎?這還得感謝你的好弟弟,他的一次失誤,讓我意外得到了天琊神器。這東西可真有意思,原來這個世界本該是這樣的。青辭,你的命運也不過如此。”

    桑無笙聞言臉色忽然一變,條件反射地去看鹿鳴的臉。隻見鹿鳴的眼神一絲波瀾未起,仿佛關於天琊神器的一切早就了然於胸。

    桑無笙心頭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他試探地問道:“哥哥,你知道天琊神器的存在?”

    鹿鳴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桑無笙心底一涼,如此說來,哥哥必然也已經知道,天琊神器中曾經出現過兩人自相殘殺那一幕了。

    難怪哥哥打小就指名道姓地說,他要避開桑無笙,說最好永遠都不要碰到他,竟然是因為哥哥早就窺探到天琊神器中那恐怖的一幕了嗎?換句話說,哥哥難道早就得到那本古籍並製作出另外一個天琊神器了麽。

    桑無笙失魂落魄地聯係起這幾十年裏發生的一切,心口抽搐般地疼痛。原來哥哥在得知自己是桑無笙後,所要忍受的痛苦和悲傷比自己想象的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原來,不僅僅是因為芙姝的緣故,哥哥才不跟自己在一起,而是因為他終有一日會害死哥哥。

    桑無笙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雙眼終究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起來。他眼裏一片模糊,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如玉似的側顏,想要伸手摸一摸,卻隻覺雙手無力到連抬起來都做不到。

    他不是景陌,他是桑無笙,這個身份本身就是錯的。是這樣的嗎?

    桑無笙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忽然緊緊抓住了他。桑無笙一愣,眼角還掛著一絲淚痕,側過臉頰看向鹿鳴,表情有些茫然。

    鹿鳴看著桑無笙這幅傻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無奈的敲了敲他的腦袋,認真的道:“別害怕,也別傷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已不在乎,我隻知道以後我們還要很長的路要走。”

    桑無笙有些哽咽。能得到哥哥這樣一句話,便是死,他也甘之若飴。

    鹿鳴見自家腦補天王的情緒終於安撫完畢,這才放下心來,釋放出純淨的靈氣。四周的景色忽然一閃,鹿鳴竟帶著桑無笙來到了空間內。

    桑無笙看到熟悉的空間,忍不住用力一扯,將自己愛到骨子裏的人緊緊抱在懷中。

    鹿鳴微微愣了愣,隨即反手抱住桑無笙,歎息聲悠悠響起,時間仿佛在這一秒靜止。兩人不願再去想那些紛繁複雜的事,隻是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體溫,享受著這片刻的溫存。等他們結束這個這個擁抱,或許就要真的直麵那些或痛苦、或悲傷、或糾葛的真實。

    許久後,鹿鳴放開了桑無笙。溫度驟然消失,桑無笙一陣悵然若失。

    鹿鳴拉著桑無笙坐到了草地上,麵對著眼前平靜的湖麵沉默著。許久後,他忽然輕輕地道:“無笙,我想同你說一件事。關於幻境的真相。”

    桑無笙心底忽然升騰起不好的預感。每次哥哥遇到特別嚴重的事,就會顯得異常平靜。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顯得那麽焦躁,低聲道:“知道真相不一定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話,哥哥能不能別對我說?”

    鹿鳴搖了搖頭道:“有些事並不是逃避就能避免發生。無笙,其實……我並不是真正的賀青辭。”

    桑無笙忽然想起在天琊神器裏看到的一切,他轉過身去一言不發,表情僵硬,極力隱忍著疑惑和不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