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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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巫彥便將解毒的注意事項一一告知了宋錦,隨後便帶著言兆離開了長平。離開之前,巫彥將淩奕單獨叫到了一旁,對於他的舉動,其他人也不曾覺得有何不妥。

    “我此次來中原,是為了赴一個約。”沒有理會理會淩奕的反應,巫彥自顧自地說道:“此前我夜觀星象,發現中原帝星隱隱有些晦暗,本來跟我無關,卻是發現此種變數關乎我巫衣教的百年命數,便是在此時,收到了華家家主的邀請。”停頓了一下,巫彥繼續說道:“卻在途經青和鎮之時,收到了你暗衛的呼救。”

    說著,巫彥看了淩奕一眼,“那日我救了你之後,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巫彥說著看著將臉湊到了淩奕的麵前,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我看到你身上的紫氣……紫氣啊,是人間帝位才會有的氣息,就連在南詔皇宮內我都沒見過的紫氣,卻出現在一個九歲孩子的身上,你不覺得有趣麽?”

    淩奕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巫彥,隱隱有些挑釁的意味。

    “嗬嗬……”見狀,巫彥輕笑出聲:“你果真,非常有趣。”

    說著,巫彥直起身子說道:“現在,我倒是隱隱有些希望最終坐上中原帝位的那個人是你了,想來,你也不會讓我失望吧?”

    沒有在意淩奕驚異地眼神,巫彥伸手拍了拍了淩奕的肩膀道:“就當是為了華歆,努力吧。”

    說完,巫彥便抬腳朝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言兆走去,卻在錯身而過之間,被淩奕抓住了衣袍。

    “你說華歆?!”黑白分明的眼中浮起淩厲的殺意,九歲的孩子仰頭看著自己,一字一頓的問道:“他如何了?”

    一時被這樣的眼神震住了,巫彥回神之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些人的命盤,是注定會糾纏在一起的。”看著不遠處的言兆,巫彥神色難得地柔和了下來:“強者,就要寸步不讓。”

    說完,巫彥便轉身大步朝著言兆走去。在他身後,淩奕低頭盯著自己剛剛抓著巫彥衣袍的手,笑了起來。

    他認定要守著的東西,自會寸步不讓,無論是江山,還是華歆!

    對於前堂的賓客來說,長平侯隻是離開了半刻鍾的功夫,對於剛剛在那個屋子裏的人來說,卻仿若過了一輩子那麽長久,等言慶和言躍回到前堂的時候,又是那個老當益壯的長平侯和戰功彪悍的安遠將軍,一旁的宋錦言笑晏晏地同他們一道招呼著賓客,淩奕則同李琪一道,在一旁不知道說些什麽。齊元倒是個愛清靜的,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躲起來喝酒。

    仿若言躍院子裏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過了一會兒,壽宴便正式開始了,言富指揮著下人給賓客們上菜,又安排了歌舞。在歌姬輕柔的歌聲中,眾人飲酒談笑,偶有年輕人借著酒意開始行酒令,長輩們見了也隻是一副甚為理解的樣子。在宴會廳中一片歌舞升平之中,淩奕站了起來,走到了宴會廳中間。

    言富識趣地使了個眼色,剛剛還在廳中間妙曼起舞的舞姬們悉數退了下去,淩奕朝著主位上的長平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又雙膝跪地恭敬地磕了個頭,直起身子朗聲道:“奕兒祝外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說著,站起身來接過裕德遞上來的禮盒,將它遞給了言富,繼續說道:“奕兒知道外公喜好對弈,特意為外公尋來了一副雲子。”

    “哦?”長平侯伸手喚道:“雲子?快拿來給我看看!”

    言富躬身將禮盒送至長平侯麵前,長平侯將禮盒打開,便見到了其中並排而立的兩個檀木棋壇。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樣子,長平侯打開了其中一個棋壇,隻見棋壇內一壇白色的雲子靜置其中,溫潤如玉,柔而不透,便伸手取了一個,放在手中細細把玩。入手細膩,沉而不滑。長平侯眼角眉梢皆帶笑意,簡直愛不釋手。

    “如此,奕兒倒同我的賀禮相得益彰了。”言躍笑著說道,伸手接了隨侍遞過來的棋盤,說道:“我可不若奕兒那般細心,還裝了禮盒,雖不曾有禮盒,但是想必父親定是喜歡這榧木棋盤的。”

    笑著將棋盤遞給言富,言躍同宋錦也跪了下來,朝著長平侯拜了一拜,齊聲說道:“兒子/兒媳,祝父親鬆鶴長春,春秋不老。”

    看了一眼言富遞上來的棋盤,言慶大笑道:“好!好!躍兒同奕兒送的賀禮,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似是起了興致,言慶伸手將淩奕召到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這便是老夫的外孫淩奕了,今後還望大家多多關照。”

    此言一出,宴會廳內賓客皆笑道:“自然,自然,侯爺的後人我等自會關照。”

    “侯爺就放心吧,有我徐某在,定不會讓小侯爺吃了虧去!”

    “就是,就是,小侯爺聰明伶俐,哪怕侯爺不交代我等也不會關照於他。”

    一時間,宴會廳內人聲鼎沸,歌聲又起,舞姬們也適時地回到了中央。一場宴會下來,倒也是賓主盡歡。

    當夜子時。

    壽宴上的喧鬧都散去之後,長平侯府迎來了又一個寂靜的夜晚。長平侯坐在書桌前,看著坐在對麵的男子說道:“此次出征,可有對策?”

    “拖。”言躍的眼神在跳躍的燭火中明滅不定,他嘴角帶著譏諷的笑,輕聲說道:“他們喜歡爭,便讓他們整個頭破血流去吧,安遠將軍府,本也就該是駐守邊疆的。”

    點點頭表示讚同,言慶開口道:“有什麽需要,隻管同我說。”

    “父親您也太小看我了。”言躍說著,眼帶笑意:“別的不行,帶兵打仗我自認不輸他人。”

    聞言,長平侯笑了起來,點頭道:“是啊,是啊,我的兒子,已經是威震一方的大將軍了。好了,你行事自有你的道理,隻是記住,刀劍無眼,萬事小心。”

    “躍兒知道。”言躍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奕兒這孩子……”

    “你就別管他了,這孩子就交給我吧。”言慶說著,目光飄向了遙遠的夜空:“為父這麽多年,看人從來不曾走過眼,奕兒這孩子,從來就不是池中之物。”

    言躍挑了挑眉,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兩人都像是在想著著自己的心思般沉默不語,一時間,書房陷入了沉默。冬夜裏的風淩厲地刮過,帶起院中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讓兩人回了神。

    “父親,您……保重身體。”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化作了這四個平淡的字。

    “我知道,你也萬事小心。”點點頭,言慶拍了拍言躍的肩膀說道:“不早了,去歇著吧。”

    “孩兒告退。”

    同一時間,淩奕在屋子裏盯著手中的暗報皺起了眉頭。許久之後,淩奕出聲喚道:“裕德……”

    “奴才在。”低聲應了,裕德快步走至淩奕身旁,躬身說道:“主子可是有什麽吩咐?”

    “無言現人到哪了?”

    “按照路程計算,該是差不多到青康府了。”裕德答了,看了淩奕一眼說道:“他自甲部調集了十八個好手隨他上路,一路上又有分部接應,想來不會有事。”

    “我到是不擔心他路上有事……”淩奕說著,歎了口氣,像是終於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開口道:“你明日聯係無程,讓他拿了我的手書,給無言送去,無論如何,必須在無言一行到達黑城之前,將信送到。”

    “是。”雖不知道淩奕用意如何,裕德還是應了。

    淩奕似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說道:“無蹤那邊可有傳來什麽消息?”

    “如主子所料,果真是華家分家做的手腳。”看到淩奕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裕德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隻是華家家主雷霆手段,在無蹤繼續查探之時,已經將牽扯之人悉數處理了。”

    對世家門族來說,沒有什麽比繼承人的安全更重要的了。華歆是華家唯一的嫡公子,亦是公認的華家少主,那些人既起了謀叛的心思,便要承受相對而來的後果。亂世之中,人命本就不值錢,華家家主向來是個行事狠戾的,說是處理,那些人這時怕是在黃泉相聚了罷。如此也好,不然以後落在他手裏,怕就不會那麽簡簡單單將他們“處理”了。

    “是哪家人?”淩奕心思一動,問道。

    “河西分家。”裕德答道。

    “江陵華家!?”聞言淩奕臉色一變,問道。那聲音之中的跗骨恨意,竟讓裕德生生打了個冷戰。

    “……是。”

    淩奕置於兩側的手,握了又鬆,鬆了握,終於還是開口道:“告訴無赦,讓他去京城,給我找一個人。”

    聲音漸漸冷了下來,語氣之中殺意彌漫。隻見淩奕嘴角噙著冷笑,一字一句地說:“找到人後,不需向我稟報,殺無赦。”

    第一次,從主子口中得到這樣的命令,裕德心下一跳,看著淩奕。

    在燭火的映襯之下,和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北風,淩奕一雙漆黑的眼眸中恨意翻湧,那神情,如同重返陽世索命的厲鬼,駭得裕德生生退了半步。

    沒有理會裕德的反應,淩奕隻是揮了揮手手吩咐道:“下去吧,我累了。”

    此時回神的裕德低低地答了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離開之時,神色匆忙,像是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身後追趕他一般。見他如此,淩奕卻是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怕是嚇著了罷。雖是對自己忠心耿耿,多處回護,到底還是……

    會習慣地罷,就如同自己一般,開始的時候是連院中的鳥兒都不忍傷害的善良孩童,最後卻也變成那般能輕言他人生死卻還眼角帶笑的人。他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隻是到底還是會有些感慨而已。

    可是既然說了,要護得那人周全,這些事情便不能髒了那人的手。

    寸步不讓。

    巫彥說,若要動言兆,必先踏平南詔。

    於他卻是,若要傷華歆分毫,他便拿了這天下來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