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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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當小內監已然褪去一身粗使內監的衣服,穿上在皇宮之內象征著權利和榮寵的灰藍色錦服的時候,想起這個晚上,依然會覺得心驚。那是他此生第一次,看見有個人為了另一個人,可以做到那般地步,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以身相替”這種事情,不僅僅是戲文和茶樓中的說書先生口中才會發生的。那是他此生第一次看到,原來真的有人,是能夠讓人放心倚靠的。
淩奕順著小內監的目光,便看到了不知何事慢慢聚集起來的一批人,他們幾乎毫無內力,又在十丈之外。若是一個大意,很容易將人。淩奕同華歆雖然內力遠超同齡的江湖少俠,但到底學武之日有限,且兩人的注意力全然被緩緩自陰影中走出來的黑衣刺客們吸引,自然將這些後來的人忽略了過去。
而此時,隨著小內監的一聲尖叫,淩奕便看清了那些隱於黑暗之中的人。若是尋常,這般遠的距離,又毫無內力,淩奕同華歆自然不懼,可是此時,讓淩奕變了臉色的不是其他,是那些人手中的物件——弩。
弩雖然較之於弓來說,更加笨重,且上箭繁瑣,但是它射程極長,而且靠著機括的力量,其殺傷力比之弓來說,不知高出凡幾。這也是為什麽軍中大多裝備強弩而少配弓箭的原因。而又因為強弩過於笨重且上箭繁瑣,因此一張強弩往往需要配備一至兩個弩手,這也是導致了強弩始終不能取弓箭而代之。
與強弩相對的,是能夠為單人所用的箭弩,它們形狀小巧,有些甚至比弓更小,但是它們的殺傷力卻比同樣大小的弓要高出許多,但是也因了上箭所需時間過長,而少見於獵場和軍中,向來隻在軍中用於長途奔襲時,追獵敵人。淩奕在軍中待過一段不短的時日,自然一眼便認出了那些人手中的東西。
華歆此時正在半空之中,他因了家學淵源,雖練武之日比淩奕短,但是內力卻是淩奕之上。然而即使如此,在半空之中毫無借力之處的華歆,絕不可能躲過那些人的弩箭。淩奕看了一眼那一隊大約七八人的弩隊,當下在心中便有了決斷。
他反手一掌拍於馬車之上,朝前飛出一丈多,朝著華歆的方向喊出一聲:“華歆!”而後自袖中射出一枚袖箭,直直地朝著華歆而去!
“啊!”一直關注著兩人的小內監顯然沒有料到淩奕的動作,他看著那枚閃著寒光的袖箭直直地朝著華歆而去,不由地驚叫了起來,
倒是那些弩手們,在聽到淩奕喚出“華歆”二字的時候,顯然呆愣了一下,頓了頓手上的動作,齊齊地朝著華歆而去,或者說,朝著華歆所要去的那方屋簷而去,像是回應那些人的目光一般,那處屋簷上有什麽東西閃了兩下,然後便遁入了黑暗之中。那是一麵銅鏡,身處那處屋簷的人,在向他們發著什麽信號。
淩奕見狀,眉頭皺起,在電光火石之間,指尖一彈,一枚信號挾裹著內力自他手中疾射而出,直衝九天之上。那是淩陽侯府用來聯絡的信號彈,小小的彈丸之外裹著一層特製的蜜蠟,這層蜜蠟會因過快的速度融化,而使得其中包裹著的火藥引燃,從而如同火藥一般,發出方圓二十裏外皆能見的煙火。
那漫天散落的煙火在淩奕頭頂炸裂開來,空氣中飄散起一陣火藥的味道,然而他卻想沒有看到一般,目光絲毫也不敢離開過那些隱在牆角的弩手們——既然得到了信號,他們必然會有所反應,淩奕強提著一口氣停於半空之中,暗自戒備了起來。
縱使那些人之前不知道華歆的身份而在聽聞他喚華歆之時有半刻遲疑,但卻不代表那隱於屋簷之處的人會不知曉華歆的身份。華歆此次進京,雖說最開始是存了避開其他人耳目的意思,但是到後來,在這瞬息萬變的局勢之中,華歆的身份,顯然不是什麽秘密了。況且兩人剛剛自皇宮出來,便被人堵在這安南街的街口,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此次的黑衣刺客們顯然不是臨時起意才來的,他們引開了皇城的近衛軍,埋伏於安南街之上,人數眾多且井然有序。最讓淩奕心驚的,是這些人顯然知曉他同華歆的武學,絕非是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羸弱,這一點,看看自黑衣刺客們出現到現在依然謹慎地沒有出手便知道了。況且,為了他,這些人居然還請來了弩手。
如此嚴密而精心的策劃,顯然是衝著兩人而來。然而無論是衝著他和華歆誰來的,對於他們的調查,都必然避不開另外一人。因此,淩奕看著那些弩手,絲毫不敢放鬆。
而另一邊,華歆自然聽到了小內監的那聲“小心”,以及隨著而來的淩奕的呼喚和背後利器破空而來的聲音。華歆此時身在半空之中,並無借力的地方,而背後的那枚袖箭已然容不得他多想,他強行提了一口氣,身子在半空之中硬生生的拐了個彎,而後一腳踏在那疾馳而來的袖箭之上。
隻一眼,華歆便看清楚了那袖箭的來曆,那是淩奕防身所用的袖箭。他輕笑一聲,右腳腳尖在袖箭上輕輕一點,趁機換了口氣,同時左腳一挑,將那枚袖箭原路送了回去。
他麵朝著淩奕的兩手張開,衣袖在夜風之中上下翻飛,整個人借著剛剛換的那一口氣向後躍去。此時的淩奕也聽到了那自華歆的方向而來的破空之聲,他勾起嘴角,雙手翻飛,將袖中的袖箭朝著那些弩手盡數射出,而後同華歆一般,一腳踏在那袖箭之上,借著那袖箭之力,換了口氣,然後朝著華歆的方向掠去。
而後便聽到幾聲痛呼聲,那是淩奕對著牆角的弩手們所射出的袖箭,同那枚在他和華歆之間轉過一輪,最後跌落在地的袖箭不同,這些衝著弩手們而去的袖箭之上,抹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那些袖箭不多,卻也斷然不是那些沒有功夫和內力還帶著弩機的弩手們所能抵禦的,而袖箭之上泛著的幽藍光芒,也已然昭示了其上的劇毒,因此離得近的刺客們,已然飛身而出,去為那些弩手們解決袖箭了,雖是如此,但是弩手們瞬間也還是折損了三四人。
那小內監坐在地上,手中緊緊抓著那枚同他一道被紅衣少年甩出馬車的袖箭,吃驚的睜大了眼睛。淩陽候世子同那紅衣少年的動作竟然是如出一轍,他轉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已然落於屋簷之上的紅衣少年,呢喃出聲:“華歆……”是了,剛剛自淩陽候世子口中,他才得知紅衣少年的名諱。他呢喃著這個名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身體猛地一震,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一身紅衣的少年,那神情,像是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景象一般。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崇敬和虔誠,他看著華歆,麵上驀然褪去了驚慌和害怕,隻留下一片安寧,猶如忠實的信徒,看到了臨世的天神。
“鐺——”
“鐺——”
一前一後,兩聲袖箭落於青石板上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長街上回蕩開來,顯得格外的清脆。就在這時,其餘一直停在原地沒有動作的黑衣刺客們動了,他們飛身而起,手中的兵刃泛著寒光,直指淩奕而去,與此同時,一直立於屋簷之上的華歆也一躍而起,自腰帶之中抽出一副軟鞭,朝著淩奕而去。
一紅一藍的兩個身影,在京城盛夏的暗夜之中相交在一處,翩飛而起,被風帶起的衣袍鼓動如同展翅的大鵬,他們交纏著,扶持著,如同兩隻交頸的鳳鳥,扶搖著直入九天之上。紅衣少年右手持鞭,如狂風過境一般掃過最前幾人的兵器,明明是以靈動見長的軟鞭在他手中竟然如同冬日的北風一般淩厲而霸道,鞭風夾裹著內力掃過,帶起兵器的同時,也讓幾人的身形一頓,不得不暗自運氣,去抵禦這過於霸道的鞭風。
淩奕右手緊扣住華歆的腰身,將後背全然露於身後的刺客眼前,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華歆身後的那處屋簷,那才是此次刺殺最後的關鍵所在。他眯著眼睛,左手伸到頭頂之上,將束發所用的玉簪拔出,在簪頭輕輕一撥,簪子便從外裂開,露出其中的些許寒光,那是一枚長約四寸的長釘。
淩奕將其夾在手中,朝著屋簷處一抬手,便將那枚長釘送了出去。
身後的刺客們顯然看到了淩奕的動作,他們的身形停頓了一下,隨後有幾人立刻轉身朝著那處屋簷而去。淩奕見狀輕笑一聲,左手一伸便抓住了華歆握鞭的手,而後一轉身,同華歆換個方向。
縱然內力他在淩奕之上,但支撐這麽許久,也該是累了。淩奕如此想著,接替起華歆的位置,催動內力,舞起了手中的軟鞭。華歆見狀,從善如流的放開了執鞭的手,從而緊抱住了淩奕的腰。
就在此時,黑衣刺客們身後驟然出現了一道白影,淩奕勾起嘴角,輕念道:“無赦。”
像是回應淩奕的輕喚,白衣的青年如同如同鬼魅般的穿梭在黑衣的刺客們之間,他輕功詭異,不似尋常的路數,身形在夜風之中搖擺不定,再加上眼角的那顆朱砂痣,真真如同傳說中索命的鬼怪一般,縱使是在刀口舔血的刺客們,都不由得心中一寒。就在這個當口,遊走於黑衣刺客之中的無赦已然解決了兩個刺客,他出手很快,幹淨利落且一擊致命,刺客們甚至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便看到同伴身形一頓,跌了下去。
一時之間,刺客們心中都想起了一個人。那個站立於殺手界頂端的人,傳言他亦喜穿一身白衣,然而卻沒有人知道他的模樣,因為見過他的人,都已經不會說話了。刺客們對視一眼,皆向後跳出了戰圈,落於長街兩旁的屋頂之上。這些刺客顯然是隸屬於同一個勢力下的,他們一落地便自行組織起了陣型,可見平日裏定然在一起訓練過。
而淩奕和華歆,則在無赦出現的那一刻,便對了個臉色,向後一躍,落在了一處屋頂之上。兩人甫一落地,便直奔東南角的那處陰影而去,雖然淩奕以內力驅動著那四寸的長釘射向那隱在暗處的人,但是到底有沒有中,兩人心中都沒有底。先前朝著那處屋頂而去的刺客們見了,立刻手持兵器將當中的那人圍護了起來,為首的幾人甚至向著兩人的方向疾馳而來。
華歆見狀,一挑眉,伸手奪過淩奕手中的人軟鞭便迎了上去。
淩奕自一落地,便感覺到了華歆周身散發出的淩厲殺氣,何奈因為入宮的緣故,兩人的兵器都不曾帶在身邊,也因此,才會在剛才的交手之中如此狼狽。否則,以兩人之力,這些刺客雖然是棘手了些,卻也不至於如此狼狽,隻能靠著華歆護身的軟鞭以內力催動,以其霸道的鞭風壓製刺客。
好在這些刺客雖然訓練有素,但到底不是高手。若是高手,怕是一眼便能看穿兩人的計量——以內力催動的軟鞭,看起來自然霸道異常,然而後勁卻不足,隻要以內力抵禦那霸道的鞭風,撐過最開始也是最淩厲霸道的那幾道鞭風,之後的軟鞭便不足為懼了。況且兩人那時正身處半空之中,還要提防著一旁靜候命令的弩手們,雖然淩奕以袖箭擾亂了他們的部署,但是這群人精心策劃,定然用了不少時日,且人數眾多,隻要他們稍稍回過神來,那麽無論兩人的配合有多默契,那軟鞭舞得如何霸道,等待他們的,都隻有一個結果。
但是好在他們動手的地方,是淩陽侯府所在的安南街口,而無赦最喜歡幹的,便是尋一處屋頂待著喝酒,這個時辰,正好是淩奕他們從皇宮回來的時候,無赦選的,自然是離這街口最近的一處地方。這街口離淩陽侯府說近不近,這裏的打鬥之聲是斷然傳不過去的,說遠卻也不遠,足夠讓無赦看到那枚煙花彈之後及時趕到了。
淩奕如此想著,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看今日這般陣仗,這次刺殺顯然不是臨時起意,然而若是精心準備的,又為何會選在這個地方?
他抬起頭,看著華歆同幾名刺客纏鬥在一處,便要起身相助,就在此時,側地裏一道白光閃過!
是弩箭!
淩奕看著那弩箭直直地朝著華歆而去,而那一身紅衣的少年顯然毫無防備,而若此時他貿然開口,便定會讓華歆分神。電光火石之間,淩奕飛身而起抄起一塊瓦片朝著那弩箭擲了過去,同時整個人向著華歆掠去,像是要用身體為那揮舞著軟鞭的紅衣少年擋去一切傷害一般。
白色的軟鞭如同銀蛇一般穿梭在黑衣刺客的周圍,如銀蛇的靈動,亦如銀蛇的致命。幾人同冷著一張臉的紅衣少年纏鬥著,心中都不由得苦笑起來,雖然年歲尚幼,然而華家的人,到底比起一般的人來說,要強上許多。在這如同車輪戰一般的纏鬥中,以一敵多竟也毫不落下風。
隻是,既是刺客,自然從來都不是以武學見長。他們或許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些甚至連江湖三流都算不上,但是他們所依仗的,他們所真正用以立足的,卻從來不是這些東西。他們真正擅長的,是殺人。
殺人的方式有許多種,除了一擊致命的痛快,還有一刀一刀的折磨。華歆縱然天縱奇才,卻到底是大家出身,平日裏不離永安,身邊又多有灰衣樓護衛,雖然內力較之旁人高出許多,但實戰經驗,卻是少得可憐。因此不多時,他已然覺得有些吃力,然而隻要想起這些人的目標是淩奕,那周身的氣息便變成了淩厲的殺氣。
他自然知道淩奕的身份已然注定他會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而隨著他年歲的增長,想要他性命的人,也從來都隻會多不會少。自兩人相識之初的那場燈會開始,華歆便清楚了這一點。從最開始華福堅持不讓自己去探望,到後來在靜安寺中同淩奕的相識,縱然淩奕有心隱去了自己的身份,華歆也不曾問詢,但兩人相交之時,華歆亦猜出了些許。
若非身份敏感,誰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般勞師動眾的派出殺手去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尤其這個人,還隻是個年僅九歲的孩童。而後出現的巫彥,更是讓華歆的好奇心提到了頂點,他雖自小失了靈力,但到底是家學淵源,對於靈力的感知向來靈敏,他當時雖不知巫彥的身份,卻也知道這人定不是一般人。後來華福的一句“客人”,更是讓華歆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也因此,兩人後來在靜安寺中相交之時,華歆從來不曾動過去探聽淩奕身份的心思,兩人之間,仿佛自一開始便存了某種默契一般,避開了這些。到後來,淩奕主動自長平候府送到安康府華家外麵的信,更是不動聲色地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華歆的回信,也遵循了這樣的規矩,向淩奕表明了自己的出身。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遇上卻是另一回事。之前的血珊瑚,已然讓華歆心存芥蒂,但是為了大局,他到底按捺了下去。而如今這般,竟是有人當著他的麵,想要劫殺淩奕,這在華歆看來,斷然是不能一笑置之的。
既然出手,便要想清楚一切的後果,這件事情,想必無需旁人來教。如今,他們既然對淩奕動手,那麽接下來便要有承受華歆一怒的準備。雖然華歆向來脾氣溫和,對人對事向來不溫不火,入同他的字一般,溫潤如玉,安然若素。於是眾人都忘記了,華歆本身並不是什麽寬和的性子,他七歲那年的雪地裏讓衛平甩出的一巴掌,已然表明,縱然不喜露牙,但是虎門又如何會出犬子?華顧那般雷霆手腕,自小長在他身邊的唯一的嫡子,有怎會是個任人拿捏的?
因此,即使是身上已然被刺客們的長劍撕出幾道口子,但是華歆卻毫不在意,手上的軟鞭不但不曾停滯,反而更加淩厲起來,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身後傳來一陣騷動。華歆心中一動,手腕一翻,掃出一鞭將離得最近的一名刺客打飛,同時雙腳在屋頂上一蹬,整個人向後掠去。
他的身後,是淩奕。華歆清楚,有淩奕在,那他便能盡力同身前的刺客一搏,而如今身後傳來的騷動,無疑在向他傳達一個信息,淩奕,出事了。
幾乎是在華歆掠出的一瞬間,一聲淒厲的哨音響起,原本追著他而來的黑衣刺客們聞聲皆是一愣,然後便以極快的速度朝後撤去。華歆見狀突然湧起了不好的預感,他轉頭看去,便看到淩奕單膝跪在屋頂之上,一手撐地,一手捂在身側。無赦單手持劍,眯著眼睛一臉殺氣地站在他身旁,在兩人身旁,散落了一地的箭矢。
那些箭矢小而粗短,一見便知是輕弩專用的。
無赦見到華歆的身影,衝他略一點頭,正要朝著刺客離去的方向追去。
“別去!”淩奕咬著牙,有些吃力地說出這句話。
“阿奕!”華歆顧不得其他,衝到淩奕身旁,底□子,一手攬住淩奕的肩膀,一手扶在他的傷口之上,急切地問道:“傷口如何?”
“無甚大事。”淩奕扯出一個安撫地笑容,衝華歆說道:“讓……讓他們走,此事,我們回府……再議。”
因為疼痛而有些破碎的聲音讓華歆的眉頭狠狠皺起,他抬頭同無赦對視一眼,壓下心中暴虐的殺意,收斂了周身的氣息,低聲應道:“好。”說完,他便看到不遠處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這空曠寂靜的長街之中顯得格外刺耳,華歆有些漠然地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冷笑一聲道:“看來不放他們走都不行了,皇城近衛軍來了。”
而淩奕此時,卻突然向後一仰,靠在了華歆的懷裏,他用力抓著華歆的手,低聲道:“一切等回府再說。”
華歆看了看他有些蒼白的臉,點了點頭,沒有做聲。
始終在一旁靜默而立的無赦見狀,有些驚異地挑了挑眉。他剛剛在同華歆的對視中,看到了那雙眼睛之內濃重的殺意。無赦想起那個眼神,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果然能同主子站在一起的,從來都不是什麽軟弱可欺的小貓咪,哪怕平日裏看起來再像,那也是隻回咬人的老虎,無赦這般想著,輕輕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不知道出什麽問題了,一個章節複製了兩次,今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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