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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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無論是怎麽樣的用意,當三日之後長平侯府進京之後,淩奕和淩瑞也啟程往京城去了。

    青州府城外十裏長亭內,華歆目送著兩人走遠,轉頭對映月樓的管事說了一聲:“走吧。”

    而另一邊,淩瑞騎在馬上,轉過身去看了看長亭內隻能依稀見到一個紅色身影的華歆,開口問道:“華大哥他……”

    “他還有別的事情。”淩奕低聲說了一句,抬起頭來看著前方說道:“他身為華家少主,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已經非常感激了,剩下的事情,吉凶未卜我不想再牽扯到他。”

    淩瑞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可是過了一會兒又說道:“但是……華大哥是和我們一起脫身的,當時那麽多人看到了,要是他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那才最好。”淩奕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這樣才是最好的。”

    “為什麽?”淩瑞有些不解地問道。

    “就是因為我們是一起失蹤的,所以他們當然也認為我們應該在一起,可是瑞兒你要知道,別說我們兩個人,便是整個淩陽侯府跟澤安比起來,也是不值一提的。”淩奕說著,看了淩瑞一眼,輕笑一聲道:“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京城之中自然是知道瞞不住的,但是你覺得隻是我們兩個便能讓丞相府河皇宮合作麽?”

    “旁的不說,傷我的那把□□出自虎翼營卻是千真萬確的,以現下的局勢來說,誰有兵便是誰贏,尤其是在你我皆不知所蹤的情況下,長平侯府和淩陽侯府都態度不明,換做你是丞相,你會講手裏唯一的虎翼營派去搜山自己則住在皇宮裏當人質麽?”

    “……”淩瑞沉默良久,才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你自然不會,但是如果我告訴你皇帝也將他手上唯一的兵派出去和你的虎翼營一起搜山呢?你便會猶豫了吧?”淩奕說著,又開口問道。

    “嗯。”淩瑞沒有做聲,隻是點了點頭應道。

    “可是,你我都知道,這隻是假若,可是現在這些都發生了,你覺得是為了什麽?什麽情況下賭徒們才會如此一致地將手上唯一的賭注投出去?”

    “瑞兒不知。”淩瑞似乎還是不懂其中的關鍵所在。

    “當他們在賭另一個更大的賭局的時候,既然隻剩下唯一的賭注,這賭局便是越大越好,輸了也不過是那些賭注,但是一旦要是贏了……”淩奕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頭看著淩瑞道:“而我們,並不是他們看重的,他們真正看中的是澤安。誰先找到澤安,誰便能在這場賭局之中立於不敗之地。”

    “無論是皇帝還是丞相都十分清楚,兩人都拖不起了。丞相年事已高,再拖下去怕是無力回天了,至於皇帝,他隱忍這麽多年,本來也是可以繼續隱忍下去的,但是皇子一天天的長大,皇後又是丞相嫡女,他哪怕不防著其他也是要防著外戚的,大齊國力如何,你看父親每年向朝廷納的稅務便能知曉一二,所以皇帝是決計忍不下去了,丞相府對於現在的大齊來說,就是吸血的毒蟲。它一日不死,大齊便一日弱過一日。”

    “北戎換了新的王,再過些日子,安遠將軍還能不能阻北戎於關外便是不得而知的事情的了,這些你懂麽?”淩奕說完,看著已經呆掉的淩瑞,伸手在他的頭上拍了一下,說道:“因此,這局早在我們入京之前,便已經布下了,我們從頭到尾都是他們棋盤上的棋。我們的生死,從離開淩陽侯府進入京城的那一刻起,便再由不得我們。”

    “所以華大哥,就是唯一的變數。”此時的淩瑞終於跟上了淩奕的思路,他一邊想一邊說:“這也是為什麽華大哥要提前離開永安來京城的原因,他與你素來交好,對於你身邊的形勢自然會上心一些,也因此早早知道了這些針對你……我們的布置,所以才會徑直來了京城,隻為破這一局。”

    “對,莫說旁人,便是我自己也沒想到澤安會來京城,還是在這個時候來。”淩奕說著,低頭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說不出的快活,導致一旁的淩瑞不得不轉頭看了他一眼。

    好在淩奕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他即刻斂了心神,說道:“就是因了他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計劃,因此當西山的局再次出現變動的時候,他們其實心裏是早有準備的,我相信他們的心裏都必然有一個心思,便是……”

    “如若你我都在這場變故中喪生,那麽應該如何去安撫長平侯府和淩陽侯府。隻是他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我們竟然都安然逃脫了,不止逃脫了還連帶著華府的少主也一起失蹤了。”

    “這對他們來說,是絕對沒想到的。”淩奕說完這句話,像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說道:“這就是為什麽澤安不同我們一起進京的原因。”

    “他們沒有想到華歆也會出事,因此便沒有後備計劃,便隻能排遣密使去永安協商,但是永安華家向來不出世,這一代的家主更是連新帝登基都不曾送來喜簽,因此沒有人能摸準他的態度。可是我們三個是一起失蹤的,隻要我們一進京城,所有的人便隻會想從我們嘴裏聽到一個消息。”

    “華大哥沒事兒?”淩瑞有些不確定地接了一句。

    “對,真相如何他們根本不關心,華歆到底怎麽樣了他們也不在乎,他們真正想要的,無非就是我們親口承認的那一句,華歆無恙,至於華歆去了哪裏,他本就是出來遊曆的,不可能一直留著京城,因此有事離開便也是人之常情了。”

    “那華大哥跟我們一起入京的話,不是更好麽?”淩瑞又糊塗了。

    “他若是進京,便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沒事,既然他沒事兒,那麽便不用擔心永安華府了,既然如此,那麽虎翼營和近衛軍也該歸位了。可是有虎翼營和近衛軍拱衛的京城,兩個權勢滔天的侯爺進了京城,還能安然出去麽?你我進了京城,有如何能脫身?”

    “但是華歆一日不出現,便代表著他們一日不放心,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不找到華歆是不會安心的。而永安華家若是問責起來,我們便是最好的替罪羊,他們需要我們在其中斡旋,需要我們去告訴這天下所有的人,華家少主安然無恙。因為,我們是唯一能夠證明華歆的安危和去向的人。”

    淩奕說完最後一個字,又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人生得一知己如此,夫複何求。”說完便一拍馬的脖子,縱馬迅速往前跑去,隻留下淩瑞自己看著那揚起的漫天塵土久久不能回神。

    “二公子,該趕路了。”這時,一直在一旁聽著兩人說話的裕德策馬上前一步,靠近淩瑞道:“再不走,怕是趕不到下一個驛站了。”

    “好。”進裕德這一提醒,淩瑞才回過神來,他看了裕德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一揚馬鞭追著淩奕而去。

    京城淩陽府

    長平侯言慶站在侯府的大廳之中,負手而立,看著一旁的一副竹海圖發呆,隨侍一旁的,正是這別院的總管魏延。

    見他一直盯著那幅圖看,魏延猶豫良久終是開口道:“這是華府少主所做,世子甚為喜歡便著人掛在了廳堂之上。”

    也許是聽到了外孫的消息,向來不苟言笑的長平侯微微勾了勾嘴角,然而在想到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外孫時,僅有的一些歡喜又被眼中濃重的悲傷與擔憂覆蓋。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後院而來,人還沒到,便聽到一個沉穩的男聲說道:“小婿淩原,拜見泰山大人。”

    經過這些年淩奕在其中的斡旋,淩陽侯淩原在長平侯的麵前,不說如何親近,卻是多少能夠說得上話了。其中有多少事情是淩奕和言慶的默契不提,但是這麵上的事情,卻是一點錯處都沒有的。

    尤其是在當下,淩奕和淩瑞雙雙失蹤的情況下,兩人便更加親密了起來。

    淩奕是長平侯嫡女唯一的血脈,也是淩陽侯府的世子,光是他的失蹤便能將兩家侯府緊緊地連接在一起。若說淩奕出事情長平侯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話,那淩陽侯淩原便更加心焦了,他淩陽候這一代總共隻有兩子,現下,除了嫡長子不知所蹤之外,連庶出的次子也不見了蹤影。說起打擊來,一點都不比長平侯少。

    也因此一夜之間,兩位跺一跺腳整個大齊都要抖上幾抖的侯爺便老了好幾歲,

    “快別管這些虛禮了。”長平侯搖了搖手,有些焦急地問道:“如何了?宮裏可有什麽線索?”

    “皇上同我們一般,也是焦急萬分,但是先下,莫說阿奕同……沒有消息了,就連那金貴萬分的華府少主也是音訊全無啊!”淩原說著,皺了皺眉道:“我已經同皇上請示過了,實在不行從我淩陽調兵過來,一起尋找。”

    “皇上怎麽說?”長平侯聞言心中一驚,立刻問道。

    “皇上準了。”淩陽候說完,看了長平侯一眼,見他臉色如常才繼續說道:“皇上的意思是,我淩陽到底常年不曾有戰亂,因此可能不夠精銳,若是泰山大人您也能從長平派兵過來的話,怕是會要方便許多。”

    “皇上真這麽說?”長平侯一挑眉,問道。

    “真這麽說,我連調兵的聖旨都請回來了。”說著,淩原自袖中拿出一卷聖旨遞到言慶麵前說道:“還請泰山大人過目。”

    言慶接過聖旨打開來看了一眼,便將它收入手中,然後說道:“既是如此,我便先行回府去布置調兵的事宜,你也需盡快行事才行。”

    “謹遵泰山大人教誨。”淩原聽了,低下頭勾了勾嘴角,應道。

    此時誰都不知道,一場足以顛覆大齊的暴雨正在悄然襲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