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爪子癢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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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禪伸手接過半空中飄來的一瓣粉白色落花,忽而晃神。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麵。

    那一年,三重天界的仙君府裏,煙霧繚繞,梨花飛揚如雨。她也如這般伸手接住了其中一瓣,嗅到淡香。然後,對麵的白衫女子在花雨裏慢慢回身,柔聲問她:“三兒,你真的決定了要下界麽?”

    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半晌唯有頷首,輕輕應了聲:“嗯。”

    那人便揚起嘴角,星眸裏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深意。陽光斑駁,月白色的衣擺沾染了幾片梨花,清灑雋美。

    “如此,也好。”對麵的身影歎息著徐步走近,嘴角的弧度忽而帶上幾分邪魅:“三兒啊,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終會有見麵的一天。”她輕聲開口,語氣平淡。對方笑著搖搖頭:“三兒還是如此薄情。哎呀,真懷念當初那隻呆愣可愛的大狗。”

    ……

    微風拂衣,清香滿袖籠,舊時場景仿佛還在眼前。樊禪負手立在木棉樹下,披了一身夕陽的餘輝。良久,一聲低歎融進傍晚的蟲鳴裏。

    牆角處,雪白的貓盯著那端的人,眼底透出不知名的情緒。輕笑一聲,妖嬈的音調裏夾帶嘲諷。她輕盈躍過一道籬笆牆,便悠然開口道:“你在想著誰?”

    樹下的人聽到身後動靜,微微側首。勾月走過來,繞到她麵前,眯起眼看她,語調玩味:“還以為修行之人會清心寡欲超脫紅塵世俗呢,原來卻是你心裏一直藏著人麽?”

    徘徊在周圍的風輕輕搖落了枝頭一朵大紅色的木棉花,然後又俏皮地牽起樹下美人的幾縷青絲。

    保持著淡然神色的人眉梢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但不做言語。樊禪向來不喜歡別人臆測她的想法,也不願意去多加解釋。但勾月見她不理會自己,卻當是默認了。

    某貓眸色漸沉。不知為何,此時看見對方這滿身寂寥的樣子,竟是有些討厭。她莫名氣悶,走到樊禪腳邊,冷不防伸出隻爪子,就在那雲紋繡鞋上狠狠抓了一把。

    “——刺啦!”

    樊禪驚訝後退一步,那罪魁禍首卻一溜煙跑開了。她皺眉看著那憤憤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裏,心生疑惑。過了許久回到屋裏,卻見某隻小白貓揮舞著爪子在四處抓撓。椅上留下了一道道刮痕,桌麵也已經花了。

    “你做什麽?”她冷聲。

    某貓停住發泄似地動作,背對著她沉默片刻,忽然回頭,委屈地看過來:“指甲長長了……爪子癢。”

    樊禪愣住,終是搖了搖頭,轉身坐在了椅子上,對那頭的白團子溫聲道:“過來。”

    勾月不明白她意欲作何,眨眨眼,又在櫃子上繼續抓了一下,才慢吞吞走過去,像鬧別扭的孩子。輔一走到跟前,樊禪就傾下身將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圈進臂彎裏,然後捧起其中一隻小肉爪放在手心。

    後背貼上的溫熱叫勾月僵住,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你,你想幹嘛?”

    “幫你修理指甲。”樊禪麵無表情地說完便從虛空裏取出一根細的銼石,放到她爪下輕輕刮磨,“以後不要隨意抓家裏的東西,爪子不舒服了就告訴我。”

    一副慈愛的長輩的口吻。

    “你把我當小孩子了還是把我當寵物了?”懷裏的小白團冷斥。

    樊禪動作頓了一下,緩緩道:“你比小孩子和寵物都難伺候多了。”

    “哼。”某貓聽後佯怒冷哼,饒是如此,眼裏已有了幾分笑意。她把視線落在樊禪白皙的手上。比起一般女子的手,這人的顯然沒那麽嬌細圓潤,指甲也修得較短,但雖不加修飾卻十分工整幹淨,且手指修長有致,指節分明,更讓人覺得好看。

    而此刻自己的小爪子就被這樣的手輕輕握著,尖甲摩挲在粗糲的石麵上,竟覺得有一絲絲酥麻。

    好溫柔……

    小白貓忍不住仰起腦袋,蹭了蹭身後人的下巴。

    “做什麽?”頭頂上一道清冷卻不失柔和的聲音回蕩進耳裏。勾月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如何親昵的動作,腦海中轟的一聲,耳根發熱:“我,我突然腦門癢了。”

    聽了這掩飾似的解釋,樊禪也不說話,垂眸看了眼下方那對灰白色的耳朵,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過了會兒放下小肉爪,道:“好了,換一隻手。”

    勾月稍稍放心,聽話地遞過去另一隻。而後,又忍不住悄悄地回過頭去偷看身後的人,卻見到了對方眉目專注的模樣。

    淡黃的光暈灑在衣袍上,青絲垂肩掩住一段雪頸,清淺的香氣縈繞鼻息。忽然,那人的目光對上來,眉梢輕挑,似是詢問。她連忙轉過頭去,心跳陡然加快。

    從未有過的奇怪心情……

    某隻小白貓靠在身後人懷裏低頭不語。房間內靜得隻剩下指爪磨刮的聲音,還有背後隱隱傳來的平穩心跳。

    勾月感受著那與自己不同的頻率,微微發澀。半晌,忽然輕聲道:“原本我是很瞧不起你們這些所謂修仙正道的,甚至很厭惡。因為有許多人整天喊著除魔衛道懲惡揚善,實際上卻做著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矯情又虛偽,惡心得要命。”

    頓了頓,“但是……你好像沒那麽討厭。你跟他們不一樣。”聲音漸低了下去,最後一句竟細若蚊蠅難以聽清。

    樊禪有那麽一瞬的失神。手上動作慢慢停了,放下銼條,問:“頭上還癢麽?”

    “嗯?”勾月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問這個。然下一刻,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樊禪……居然幫她撓癢癢。

    那隻手覆上她頭頂,試探地揉了揉。她渾身一麻,隻覺得此時自己分外敏感,頭頂上的那些觸碰都在屏息的寂靜中一點點放大,無比清晰地反饋進了她的腦海裏。她甚至能想象出樊禪的每一個屈指的動作。而後,那隻手竟移到了她的下巴,指尖開始輕輕撓刮。

    勾月心中陡然悸動。

    天,這人在做什麽?!真是……放肆!從沒有人敢對她這樣,就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晉姨也不曾敢觸碰她那裏!可是……好舒服……小白貓身形一顫,竟不自主地縮著耳朵發出了幾聲滿足的歎息。

    嗚嗚……太不爭氣了!好想捂臉跑掉啊!

    樊禪看著某隻低著頭的白團子若有所思。書上說這樣可以取悅貓,果真如此。其實她也是猶豫了許久才會這樣做的,畢竟自己性子清冷,向來疏離,極少與他人有較為親近的接觸。

    今日她能感覺到勾月有些反常。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並不想看到某隻貓情緒低落的模樣,所以才破例了一次。而現在看來,用這種方式好像還蠻有效果。

    手上越發輕柔,連她都沒意識到自己臉上漾開的笑意。

    漸漸地,小白貓開始垂下腦袋了。也不知是太舒服了,還是真的累了。勾月眼皮發沉,意識竟有些混沌模糊了。

    她揉了揉眼睛,微微懊惱。自從靈台被封印,自己也脆弱得跟普通凡人一樣了,動不動就覺得好累,時常犯困,甚至一不小心還會受傷,感染風寒。

    都快忘了自己曾經作威作福威風凜凜的樣子了。

    自從遇到樊禪,她的生活軌跡就完全變了樣。如果還在魔界,她這會兒大概是臥在軟榻裏,俯看台下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的吧,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被人封印靈台,限製了自由,如今還趴伏在那人懷裏,以如此溫順卑微的姿態……被對方這樣那樣。

    忽然好不甘心。

    她悶悶地移開下巴,從樊禪懷裏跳下來又躍到那頭的桌子上,走到青玉大碗邊。

    “我先去睡了。”白色身影倏地消失在視線裏。

    樊禪有些意外。默然良久,才站起身,凝起靈力於掌心,一一抹去桌椅上那些淩亂的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