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賜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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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葉正途用刀子一樣的眼睛緊盯住軒轅昭說道:“年輕人,兩國開戰可不是小孩子打架,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不是用嘴巴說說就能打的。”他說話的語調甚是輕緩,意思也淺顯直白,但是軒轅昭聽起來卻渾身起雞皮疙瘩。人人都說這位葉宗主道行極深,果不其然,僅憑他這三言兩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軒轅昭咽了口唾沫道:“葉宗主,某將個人以為,時至今日,至少天時已經俱備了。”
與葉正途的態度明顯不同,韓貴胄對軒轅昭很是熱心,隻聽他饒有興趣地問道:“你且說說看,怎麽個天時俱備?”
軒轅昭瞬間受到鼓舞,信心陡然大增,說話腔調也顯得中氣十足,隻聽他朗聲說道:“某將在進京之前,曾孤身潛入河南統軍府,期間碰到虜人的一個小公主和三個禦前侍衛,從他們口中得知虜人正值內憂外患之秋。前些時候虜軍在淮河沿線關閉榷場,然後緊鑼密鼓的戒嚴增兵,其真實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我炎宋大軍揮師北伐!”
虜人因內憂外患而關閉榷場以及戒嚴增兵之事,樞密院暗察司的暗察使姚淮源回京之後,第一時間就向朝廷稟報過了,而且建康都統司前軍統領郭嵩也專門給韓貴胄私人來函說過此事,韓葉二人自然了如指掌,並不覺得新鮮,他們真正感興趣的是虜人內憂外患的具體詳情,可惜不管是姚淮源還是郭嵩,恰恰在這方麵皆語焉不詳。
沒有具體事實為依據,根本無法判斷情報的虛實真偽,當然了也就沒有多少價值可言。
葉正途突然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說虜人內憂外患,內憂指的是什麽?外患又指的是什麽?”
軒轅昭見謹慎持重的葉宗主似乎也產生了興趣,這樣一來他的信心更足了,於是把腰杆挺得倍直,繼續滔滔不絕的說道:“虜人的北部邊界,常年遭受韃靼部族的侵擾,近兩年愈演愈烈。據可靠情報,金源丞相穀截宗弼親率三十萬大軍,與韃靼部落在八百裏戰線上鏖兵,雙方都已經打了大半年了,虜人損失慘重,國庫幾乎都快打空。這是迄今為止虜人最大的外患。”
軒轅昭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他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天,也得顧及一下聽者的感受,看看他們有什麽反應。葉正途的臉色明顯比剛才緩和了許多,韓貴胄依然興致高漲的樣子,見他突然停下來,於是追著問道:“你接著說啊,內憂都有哪些呢?”
軒轅昭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能過於心急了,得把最具殺傷力的情報留到最後再說,那樣才能起到—語驚人的效果,於是緩緩說道:“內憂之一就是黃河泛濫毀堤淹田,損失財物不計其數,虜人因連年征戰,財政乏力,救濟物資匱乏,造成成千上萬災民餓死凍死;內憂之二則是境內盜賊四起,山東河南等地爆發了大規模的災民暴動,攻城掠地,殺官劫財,搞得地方官府苦不堪言。”
軒轅昭說到此處的時候,葉正途忽然輕輕嗯了一聲。其實這些天災人禍,說實在的並不新鮮,在炎宋皇朝的半壁江山之裏也時有發生,不過都是些癬疥之疾,算不得什麽,根本動搖不了國之根本。軒轅昭聽到那輕輕一嗯,便知葉宗主對這些所謂的內憂外患之事嗤之以鼻。
軒轅昭微微一笑,知道是時候放大招了,於是突然語氣一變沉聲說道:“某將知道這些所謂的內憂外患,最多使虜人國力受創,斷然不會動搖國之根本。其實真正能重創甚至毀掉虜人的則是宮闈之變!”
此言一出,果然不出所料,韓貴胄和葉正途立刻聞之色變。兩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之後,韓貴胄率先急聲問道:“你是說虜人後院起火了?”軒轅昭點了點頭道:“不錯!金源當朝皇帝準備廢掉東宮太子另立他人!”
要知道太子是國之儲君,一國之內如果連儲君之位都朝不保夕,舉國上下更會隨之動蕩不安。自古以來,廢黜太子就是皇家大忌,一向被虜人吹噓為英明神武之主的金源當朝皇帝,怎麽會在這種事情上出問題?
軒轅昭趕緊趁熱打鐵道:“虜主久病不愈,眼看去日無多,不知虜人的太子犯了什麽不可饒恕之罪,虜主非要廢黜了他。可想而知,一旦廢黜了現任太子,虜主另外兩個年幼的兒子和他的三個兄弟就會展開奪位之爭,到時候肯定會打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這難道不是我炎宋皇朝興兵北伐的天賜良機嗎?”
軒轅昭說到最後熱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沸騰,慷慨激昂,緊緊攥住兩隻拳頭,好像隨時準備奔赴戰場攻城掠地一般。這個小小的動作被沉穩冷峻的葉正途悄悄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他雖然當下什麽都沒有說,但從他的眼神裏卻流露出耐人尋味的光芒。
韓貴胄聽完之後,突然大手一拍麵前的桌案,高聲讚道:“說得好!”說完陡然起身,背著手在廳堂裏快速踱著步子,很明顯他內心非常激動,已經被軒轅昭的話給徹底點燃了。
葉正途依舊保持著一以貫之的神態,沒有太多情緒變化,既不能說很興奮,也並雖全然無動於衷,總之他始終坐著沒有起身,也沒有過多異常舉動,隻是輕輕地把捏在手裏的那冊《界河沿邊軍事布防要略疏》,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裏。
軒轅昭有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睛,他從葉正途拾掇起那冊軍事情報的細微動作裏,準確地推測出來葉正途已經基本認可了他說的“天時已到”。
興師北伐具備了第一個先決條件,接下來最關鍵的當然是人和了,換句話說,就是如何才能使朝野上下同仇敵愾。這還用說,連傻子都知道,當然是擁有權力了,而且是一語定乾坤的絕對權力。對於位高無權的韓貴胄和葉正途來說,這可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大難題啊。
韓貴胄聽完軒轅昭對於北虜內憂外患的解析,心潮澎湃,情緒異常激動,這要是擱在前幾年韓皇後活著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借助這個天賜良機,幹出一翻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可惜時過境遷,國之權柄掌握在那些坐吃等死,苟且偷生,骨頭軟得跟麵條似的主和派手裏,縱有滿腔熱血卻沒有用武之地。
但是,既然是天賜良機,就不該輕易錯過,一旦錯過就會抱憾終生,當務之急是扳倒主和派,重新上台執掌朝廷大權。可是天道宗黨羽遍布天下,朱季夫和皇甫赫聯手在明處,後宮楊皇後虎視眈眈在暗處,他們內外勾結,想要奪回執政大權談何容易?
熱血在胸中撲騰了一陣子之後,韓貴胄漸漸恢複平靜,他重新坐回到原位上,沉思了半晌,突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本王向來賞罰分明,軒轅昭,你為朝廷立了大功,本王要激賞於你!說吧,你想得到什麽樣的嘉獎?”
他雖然隻是一個被架空了的樞密副使,但是在朝堂之上的權威名望仍然如日中天,想要給某個人加官進爵贈金賞銀,不管是朱季夫還是皇甫赫,甚至當今聖上皇甫易,毫無疑問都得給他這個麵子,是以他能大言不慚的讓立功之人自行索要獎賞。
聞聽此言,軒轅昭知道最關鍵最艱難的第一步已經順利邁出去了,而且收到了意料之中的豐碩成果,接下來就是如何營救墨家文士的事情了。他仔細琢磨了一下,當初雲奎師叔與韓貴胄商談的條件有兩個,一個是釋放被捕的墨家文士,另一個就是允許墨家人在京城傳教。
說老實話,炎宋皇朝以儒治國,執掌朝綱的是天道宗主朱季夫,他既然肯扯破臉皮大肆打擊墨學之士,就不可能任其死灰複燃,韓貴胄和葉正途既使有心讓墨家在京城傳教,奈何手中無權,估計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鑒於此種情況,他必須采取一定的策略,方能確保韓貴胄答應營救被捕的墨家文士。
軒轅昭想到這裏,搖了搖頭道:“太尉體恤部曲的一片好意,某將心領了!可惜這個大功卻不是某將立下的。”韓貴胄詫異道:“哦,郭嵩不是說你是孤身一人潛入北國偵諜的嗎?”
“某將的確是孤身一人前往汴京,但是竊得《界河沿邊軍事布防要略疏》的卻是另有其人,某將隻是借花獻佛而已。”軒轅昭不慌不忙道。
韓貴胄更加納悶了:“那是何人?”
軒轅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有意遲疑了一下,以便稍微吊一下對方的胃口,片刻之後,他才用十分平靜地語氣說道:“墨家巨子墨雲奎。”
此語一出,韓貴胄和葉正途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幾年前墨家人與他們達成協議,可惜一直杳無音訊,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才有結果,怎能不讓人感到意外。
軒轅昭不等他們問話,便把墨家子弟血灑河南統軍府的故事講述了一遍,期間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給雲奎師叔他們多說好話。
哪知韓葉二人聽了之後一言不發,麵無表情,一副不置可否漠然無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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