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府城平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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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此刻從正堂左右兩側的偏門裏,走出來兩位頂盔掛甲的將軍,他們看上去年紀相差不多,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全都穿著相同規製的烏錘鎧甲,頭上都戴著耀眼的鳳翅兜鍪。
唯一不同的是,右側的那位將軍身後還披著一件長長的紫金鬥篷,看上去更像一位氣勢奪人的主帥,這個人應該就是自封寧遠將軍的張士豪了,毋庸置疑,另外那位準是被他封為計議官的黃叔保。
軒轅昭冷眼觀察這兩個叛軍首領,張士豪長得又高又瘦,黃臉短髯,看上去像個儒將,黃叔保正好與之相反,又矮又壯像個冬瓜,滿麵的橫肉,兩隻小眼睛賊溜溜放光,一看就是個不省油的燈。
兩人走到大堂案旁邊,並沒有馬上走到台上坐下,而是分侍堂案旁邊候立,似乎在等什麽人。過了幾個彈指的功夫,從後堂走出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頭戴一頂展翅襆頭,身穿從六品的大袖官袍,在他的身後緊跟著兩名手持利劍的甲士,看那樣子明顯是被挾持的。
軒轅昭心中一動,急忙用肩膀蹭了一下旁邊的甄世淮,壓低聲音問道:“甄大人,這位六品朝廷命官就是通判唐崇璟唐大人吧?”甄世淮歎了口氣道:“沒錯,他就是唐崇璟。唉,看他這副樣子,估計沒少遭罪。”
聽他這麽一說,軒轅昭開始仔細打量著這位事功宗的大弟子,見他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一副標準的國字型臉膛,兩道劍眉,一對虎目,一眼看上去,給人的印象絕對相貌堂堂,可惜此刻臉色煞白,眼泡浮腫,頜下一撮烏黑濃密的胡須亂蓬蓬的,顯然是精神壓力過大以及嚴重睡眠不足的緣故。
此刻唐崇璟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的走到大堂書案後麵,然後在正中間的那把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張黃二人見他乖乖就範,這才分別在左右位置上落座。
下麵幾十名天道宗的官員一見主審官是唐崇璟,立刻一石激起千層浪,亂哄哄的吵翻了天,很多人開始破口大罵,斥責唐崇璟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有幾個情緒激動的官吏直接往前麵呸口水,幸虧他們離大堂書案比較遠,不然的話一定會狠啐唐崇璟一臉唾液。
見此情景,矮冬瓜一樣的黃叔保霍地站起身,抓起唐崇璟麵前的驚堂木,惡狠狠地拍了幾下。旁邊的唐崇璟見此情景,趕緊將身子趔趄到一邊,眉頭擰成了一股繩,表露出一副避之不及的厭惡之情。
驚堂木嚇唬一般老百姓可以,對於下麵這些有恃無恐的天道宗官員不起絲毫作用,他們依然我行我素,仍在跺著腳罵得酣暢淋漓,吐沫星子到處亂射。黃叔保見自己的威嚴遭到公然挑釁,立即目露凶光,大踏步走到眾人麵前厲聲喝斥。
人群中一個小腦袋瓜子的年輕官吏,一時罵得興起,竟然張嘴噴射了一口濃痰過來,站在他麵前的黃叔保沒有絲毫防備,正好落在那張長滿橫肉的大臉上。一個時辰前,這個小腦袋瓜子的年輕官吏,曾在牢房裏義憤填膺地謾罵過軒轅昭,此刻的舉動比此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愣頭青。
當時軒轅昭不肯跟他一般見識,完全是為了顧全大局,此刻黃叔保腦羞成怒,哪裏會顧及那麽多,他連大臉上的濃痰都沒理會,直接拔出脅下的寶劍,一劍刺進了小腦袋瓜子年輕官吏的心窩,隻聽撲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聲,立刻血濺當場!
幾十名州府官吏一看殺人了,立馬嚇得魂飛魄散,嗷嗷叫著像群受驚的笨鴨子一樣四散而逃。現場兩名禁兵指揮官大喝一聲,二十名禁兵校尉立馬拔出明晃晃的腰刀衝了過來。
黃叔保被噴了一身一臉的鮮血,看上去像個血人,他手裏擎著寶劍,惡狠狠地衝眾人喝道:“誰敢輕舉妄動,一律格殺勿論!”
唐崇璟氣得渾身直哆嗦,他抓起驚堂木胡亂拍了起來,一邊拍一邊用顫抖的聲音喊道:“不要殺人!不要再殺人了!”
由於事發過於突然,軒轅昭見此情景,急忙大聲疾呼道:“大家不要恐慌!不要亂跑!呆在原地別動!”
這個時候如果場麵嚴重失控,叛軍為了及時控製住混亂局麵,很可能會再次激情殺人,到時候說不定有更多人死於非命。
軒轅昭的話對於天道宗官員顯然沒有任何約束力,但是對於冶司屬官和吏人卻非常有效,此刻包括甄世淮和程仲甫在內的十來人,聽到他的話之後,大家圍聚在一起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些四散而逃的天道宗官員,在大堂裏上竄下跳了一陣子,一看根本無路可逃,於是也都慢慢圍攏回來,局勢很快便得到穩定。
此刻張士豪鐵青著臉走下台階,他徑直來到黃叔保麵前,一把將他扯到背人的地方,低聲喝斥道:“老黃!當場殺人,亂成這個熊樣子,接下來還怎麽審案?你先下去,把臉上的血洗洗幹淨!”黃叔保用手抹了一把長滿橫肉的大臉,血汙猙獰,樣子十分駭人,張士豪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黃叔保哼了一聲,一句話都沒說,扭頭回後堂去了。
那名年輕官吏的屍體很快被人抬走了,地上的鮮血也被擦幹抹淨。經過這次風波之後,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州府官吏,算是真正領教了什麽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人家根本不和你扯淡,直接用冷冰冰的武器和你說話,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人家的刀劍硬。
公堂之上重新恢複了平靜,張士豪圍著人群轉了一圈,突然陰森森的喝問道:“適才是誰在裏麵大喊大叫,不須爾等亂跑亂動?快給本帥站出來!”
軒轅昭一聽就明白了,原來這家夥是在衝他公開叫板呢,可惜這個時候距離哥仨約定的時間還早得很,時機尚未成熟,小不忍會亂了大謀,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能過早暴露自己,還是暫且裝聾作啞吧。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軒轅昭的性情已經磨練的差不多了。若是擱在以前,隻要有人膽敢挑釁,他早就針鋒相對了,如今卻時刻提醒自己以大局為重,不再莽撞衝動使蠻性子,這的確是非常了不起的改變。
張士豪連喊了三遍,沒有任何人回應,他便拔出脅下的寶劍,怒氣衝衝地喝道:“本帥再說一次,如果喊話之人再不現身,本帥可要大開殺戒了!”
其實張士豪之所以一定要揪出喊話之人,那是因為他已經敏銳的察覺到,剛才喊話之人善於審時度勢,異常冷靜理智,他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穩定混亂局麵,絕對是不同尋常之人。
在此之前,負責監押州府官吏的子城禁兵,已經向他稟告了有人打暈夥頭軍逃走之事,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時張士豪就清醒的意識到,在這些州府官吏之中,一定有人意欲圖謀不軌,因此他不能不小心謹慎。
找不到喊話之人,看來張士豪這廝是不準備善罷幹休了!軒轅昭捏著下巴暗自思忖,前車之覆,後車之鑒,適才那個小腦袋瓜子的年輕官吏,黃叔保說殺就殺,沒有絲毫顧忌,可見這夥叛軍心狠手辣,絕對說到做到,這個時候再不站出來,恐怕會連累大家夥了。
軒轅昭想到這裏,立即挺身而出,冷然說道:“你驢叫什麽?本官在此!”
張士豪眼見終於有人肯站出來了,趕緊提溜著寶劍圍著挺身而出之人轉了一圈,突然雙目放光道:“閣下怎麽稱呼?”
軒轅昭緩緩說道:“新任淮西冶司提點官軒轅昭!”
張士豪一聽軒轅昭三字,立馬後退了兩步,語氣十分驚詫道:“你果真是軒轅昭?難怪看著這麽眼熟!”
這回輪到軒轅昭驚訝了,這個叛軍首領怎麽會認得他?軒轅昭猛然想起來了,昨晚甄世淮說張士豪是武舉出身,難道他們是同一科的進士?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可惜對眼前這個人沒有絲毫印象。
張士豪那張黃土一樣的狹臉上,一直呈現驚愕之色,顯然他完全沒料到,竟然會在邊界之地遇見軒轅昭,暗自驚歎了半天之後,他才幽幽說道:“你不用想了,我識得你,而你卻不可能識得我。原因很簡單,你是大名鼎鼎的前科武舉探花郎,而我張某人,咳咳,當年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武舉進士而已。”張士豪這話說的酸遛遛的,由此可以看得出來,雖然時隔多年,他對這位當年的探花郎仍是心懷羨慕嫉妒恨的。
按照科考慣例,狀元、榜眼和探花郎,新科三魁都要戴紅花騎白馬,在京城風風光光的跨街三日,自然是人盡皆識,因此張士豪認識軒轅昭自在情理之中。
原來真是同科進士,看來還是挺有緣分的。軒轅昭笑了笑沒有說話,接下來肯定會拚個你死我活,這個時候套什麽近乎啊。
此刻張士豪把寶劍插入鞘內之後,突然哈哈大笑道:“既然是科考同年,自然不能失禮怠慢了,來人啊,給本帥的同科年弟在堂前設座。”
時間不大,兩名禁兵迅速抬過來一把三條腿的圈椅,放置在堂案的右下方,與張士豪剛才坐的位置相隔不遠。
軒轅昭當即毫不客氣,走過去大馬金刀往上一坐。
他剛一坐上去,兩名抬椅子的禁兵突然從背後伸過來一條大鐵鏈子,三下五除二便把他結結實實地捆綁在椅子上了。
張士豪大搖大擺走過來,洋洋得意道:“軒轅昭,別人可能不知道你,本帥卻深知你的能耐,你還是老老實實呆著吧,千萬別想玩什麽花樣!”
碗口粗的大鐵鏈子已經將軒轅昭牢牢緊錮在圈椅上,這個前科武舉探花郎就算有天大的能耐,恐怕也難以興風作浪了,是以張士豪感到特別放心。
此刻軒轅昭正皺著眉頭聚精會神的琢磨心事,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這個時候他思慮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嶽畢二人策反杜佐彪的任務進行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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