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決一死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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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永安騎軍的主力鐵甲重騎轟隆隆向前推進,就在距離永靖軍陣營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突然戛然而止。原來都將宗奴雄吃一塹長一智,剛剛被鄧懷義的忠義營誘入陷騎陣地,白白損失了將近五分之一的兵力,此刻生怕再中了對方的圈套,是以緊急喝令全軍暫時停止進擊。
說句實在話,這次純粹是他想多了,轅軒昭沒有別的意思,此前忠義營以誘敵入坑之計挫其銳氣,隻不過是微懲薄戒,令其心驚膽寒,主要目的還是為接下來的正式較量定個基調而已。
除了宗奴雄的具裝重騎鐵浮屠之外,還有隔岸觀火、隨時準備圍追堵截的三千都總管行營護軍,是以目前的態勢屬於典型的敵眾我寡,轅軒昭非常清楚,想要全殲永安騎軍,首先必須集中拳頭最硬的優勢兵力,一舉摧毀對方的鐵甲重騎,隻要主力一垮,軍心必然渙散,到那時才能捕捉到趕盡殺絕的戰機。
既是如此,這一次他既不打算耍手腕,也不準備用計謀,而是單純憑借永靖軍三千精銳之師的實力,與對方打一場彰顯公平的陣地戰。之所以這樣做,當然不是腦子一熱逞匹夫之勇,炫耀武力打得對手心服口服,而是不留退路的抉擇。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針對重裝騎兵最有效的陷騎之策已經招數用老了,久經戰陣廝殺了大半生的虜軍老將宗奴雄,不會愚蠢到被同一塊石頭絆倒,肯定會詳加防範,是以隻能憑借自身實力打一場攻堅硬仗了。
此時宗奴雄觀察了半天,見對方戰旗獵獵,隊列整飭,嚴陣以待如臨大敵,並不像耍花招的樣子,於是後槽牙一咬,下達了重拳出擊的命令,負責第一波衝擊的一千名鐵甲重騎聞風而動,頃刻之間,萬馬奔騰,塵土飛揚,如排山倒海一般,朝著永靖軍的陣地呼嘯而去,短短五百米的距離頃刻之間就衝到了。
永靖軍的刀手和槍手早在一柱香之前就已經全部進入各自的戰車後麵,此時除了三百輛似奇形怪獸一般的如意戰車,以及站在最後麵觀敵瞭陣的靖衛營和忠義營將士之外,其它的什麽也看不見了。
重裝騎兵鐵浮屠通常都是三騎一伍,齊頭並進,像一座小山一樣碾壓過去,所到之處可以說寸草不生。轅軒昭比較善解人意,為了讓鐵浮屠每一伍的騎兵順利進入如意戰車的陣列之中過把癮,特意命令每兩輛如意戰車之間,事先預留一定距離,不多不少,剛剛夠一伍騎兵並排通過。
每輛如意戰車前麵的巨大獸形擋板上,無一例外,全都向外伸突出幾十根鐵杆長槍,槍頭鋒利無比,全是精鋼打造,這種形狀類似於加長版的釘床,但比釘床的殺傷力不知要強多少倍了,根本不是血肉之軀所能觸碰的,是以虜軍鐵騎如果想要順利向前推進,隻能乖乖的走如意戰車事先預留的通道。
率先衝進來的數百名重裝騎兵,並沒有受到永靖軍刀槍手的任何襲擊,他們大搖大擺的衝入如意戰車的陣列之中,這些平時囂張跋扈慣了的驕兵悍將,本來以為衝進去之後,可以使用大刀、長槍、利斧等兵器,狠狠砍戳躲在戰車後麵的南軍士卒,結果進去一看就傻眼了。
每輛戰車裏麵有六到十名士卒不等,刀手們全都是左臂持方形長盾,右手握逆刃刀,他們分立在每一輛戰車的兩側,高舉起著盾牌,把自己和戰友的身體擋得嚴嚴實實的,連一點縫隙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沒留,虜軍的前鋒重騎兵衝到跟前一看,這玩意連人影都看不到,從哪裏下手?
直到這個時候,鐵浮屠笨拙不靈活的局限性就凸顯出來了,因為每匹戰馬的屁股後邊都有一套拒馬阻攔,是以他們隻能前進不能後退,雖然明知道對手就躲在如意戰車後麵,但就是沒一點辦法,後邊潮水一般急擁而來的騎兵兄弟,在他們屁股後邊猛催,於是他們隻能一咬牙,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衝,心想著衝到陣營後邊活捉淮西大帥轅軒昭也是好的,哪知剛剛急奔到陣列中間,耳畔突然響起一連串急促的哨笛之聲。
戰車裏麵的逆刃刀手們聽到出陣襲殺的信號指令,立即收起左臂盾牌,一個個像猴子一樣跳將出來,他們的目的很明確,直接衝到每組鐵浮屠的戰馬近前,彎下腰揮刀砍向馬腿。一直渴望著痛飲虜血的逆刃刀,立即發揮出威力巨大,馬腿被刀手們輕而易舉斬為兩截,到處可以聽到戰馬轟然倒地的聲響,與此同時,長槍手們使出一招致敵的墨家槍法,迅速將馬背上的重裝騎兵刺翻在地,快刀手們則趁機再將他們的腦袋割下來。
他們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就像屠夫殺豬宰羊一樣自然嫻熟,由此可見,在九侯堡沒日沒夜的訓練了一年多,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訓練效果可以說立竿見影,相當可觀。
等到鐵甲重騎兵發現情況不妙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他們身陷重重包圍,前進無門,後退無路,很多騎兵失蹄落馬之後,隻能爬起來與南軍近身肉搏,可惜身披幾十斤重的鐵甲,扭個脖子都費死了勁,他們隻砍殺了對方兩三百人,自家連一人一騎都沒能逃出去,全部成了南軍的刀下鬼。
在最後邊觀敵瞭陣的宗奴雄見此情景,心疼得肝兒直顫,他立馬意識到這是永安騎軍有史以來所遇到的最大克星,如果再這樣輕敵冒進,很可能會全軍覆沒,於是立即命令全軍停止前進,第二波重裝騎兵剛剛衝到如意戰車前麵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聽到後方陣營裏發出緊急製止號令,隻得勒馬籲停,全隊戛然止步。
此時對麵的永靖軍士卒已經重新躲回到戰車後麵,準備迎接下一輪的攻擊,可是等了半天沒有什麽動靜,沒有主帥的哨笛號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得耐著性子在裏麵等著,不過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喘上一口氣,畢竟剛才電光石火般的一場激戰,耗費體力甚巨。
直到這個時候,宗奴雄腦袋嗡嗡作響,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自己太過輕敵,怎麽可能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接連損失了將近一半的兵力,這可是永安騎軍的奇恥大辱,惱火歸惱火,但目前的形勢很明確,投石車打蚊子,有蠻力使不上,說白了對方有數百如意戰車作限騎障礙,這場仗重裝騎兵根本沒法打,如果換作輕騎拐子馬,采用從兩翼衝襲至後方包抄的戰術,結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至少打不過可以跑啊,而重裝騎兵一旦進入對方預設的陣地,前進不得後退不能,隻能被動挨打,直至被折磨致死。
宗奴雄思忖了片刻,不能再冒然主動進攻了,既然對方采取以逸待勞的策略,那大家就這樣耗下去吧。其實他存有僥幸的想法,窩裏亨和粘木罕的兩翼輕騎早就已經從三麵包圍了拱州城,隻要他們從背後襲殺過來,把南軍主力倒逼出如意戰車,鐵甲重騎就可以大開殺戮了。
想到這裏,宗奴雄一方麵命令全軍就地防禦,另一方麵派快馬向都總管宮沙虎稟報實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時戰況。如果大帥能親率行營護軍前來救場,那就再好不過了。
事實上宗奴雄是做夢娶媳婦淨想美事兒,這個時候不光三千行營護軍不可能親自出戰,而且窩裏亨和粘木罕的兩翼輕騎也是自顧不瑕,根本不可能從背後襲擊永靖軍主力。
自從西麵兩軍主力大戰一開,喊殺之聲響徹雲霄,窩裏亨和粘木罕立功心切,早就坐不住了,他們各率麾下兩千輕騎從十幾個渡口過河,相繼進入虎墳丘一帶,剛一進去,後路就被墨家八雄領著人給切斷了,十幾座高架木橋全被澆上燃油,頃刻之間燒成了灰燼,隻剩下碗口粗的大鐵鏈條在河麵上瞎晃悠,虜軍想要重新搭建能行馬的浮橋,恐怕至少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田重祥指揮永靖軍四個營的騎兵與虜軍展開鏖戰,可惜雙方的輕甲騎兵無論是騎射技術還是衝擊襲殺能力都相差過於懸殊,窩裏亨和粘木罕的四千輕騎橫衝直撞,所向披靡,隻用了兩三個回合,便將他們衝殺得潰不成軍,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內,永靖軍四個營將近兩千騎兵,至少損失了一半以上,田重祥見此情景知道大事不妙,立即緊急傳令叫停,嚴斥各營迅速往虎墳丘附近撤退。
其實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與虜軍硬拚,但是戰場上的情況就是這樣,瞬息萬變。事先他和各營眾將交待的很清楚,各營騎兵與虜軍遭遇之後,必須真刀真槍幹上一仗,然後才能假裝潰敗,一直把虜軍引到虎墳丘一帶的箭陣,那裏有永靖軍預伏在山包上的兩千弓弩手,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窩裏亨和粘木罕的輕騎氣焰囂張,雙方第一個回合便斬殺了幾百名南軍騎兵,這一下子激發了南軍騎兵的鬥誌,尤其是四個營的統兵正將,他們都是從銘山將習堂集訓出來的將官,自北伐開戰以來,向來都是他們攆著虜軍打得嗷嗷叫,哪有被人家揍得鼻青臉腫的道理?
是以他們不顧敵我實力懸殊的事實,咬著牙又與虜軍血拚了兩個回合,結果損失異常慘重,如果不是田重祥及時嚴令製止,他們很可能會將這四個營的騎兵全部都打光了。
輕輕鬆鬆就斬敵數百,窩裏亨和粘木罕相當得意,領著麾下的驕兵悍將在永靖軍騎兵的屁股後邊一通猛追,他們計劃好了,準備一舉搗毀拱州城,活捉淮西大帥轅軒昭,然後兩人對半平分功勞。
可是這兩個虜軍都將高興的太早了,數千輕騎全部進入虎墳丘伏擊圈之後,大大小小的土包上突然冒出來成百上千的弓弩手,一時之間萬箭齊發,如蝗蟲一般呼嘯而至,虜軍的輕騎拐子馬隻穿了上半身鎧甲,而且都是輕甲,可以說聊勝於無,他們最怕的就是南軍的強弓勁弩,遇到對方的箭陣直接就是一個死,是以永靖軍的弓弩手一通亂射之後,虜軍每個騎兵身上都被射得千瘡百孔像個刺蝟,慘不忍睹。
窩裏亨和粘木罕見情不妙,趕緊領著殘兵敗將往虎墳丘外麵四處亂衝,結果在每兩個山包之間,均遭到近千名南軍騎兵的迎頭痛擊。
此前田重祥領著殘剩的一千多騎兵進入虎墳丘伏擊圈,虜軍輕騎進來之後,他們很快又從各個山包之間迅速繞了出去,專等著弓弩手收拾完了之後,他們好接著痛打落水狗。果不其然,兩千弓弩手射死了至少三分之二的虜軍輕騎,剩下的三分之一慌不擇路,被南軍騎兵一哄而上,殺了個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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