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事不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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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陸廷弼之所以悶悶不的是想與他一人單獨暢飲,結果到了鴻賓樓一看,除了親兵營和巡防營的統兵官之外,其它各營將佐全都到齊了,這裏麵自然包括戍守城門的四營統兵官。

    這些人濟濟一堂,大家推杯換盞喝得甚是盡興。正值壯年的何盛奎更是滿麵紅光,儼然一副東道主的派頭,在席間吆五喝六,不停的給諸將敬酒夾菜。

    陸廷弼始終呆呆的坐著,心情簡直鬱悶到了極點,當何盛奎舉杯向他敬酒之時,他突然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扽,帶著怒腔問道:“何副統領,今日為何無故宴請各營諸將?你還是先把話說清楚了,不然這酒老夫咽不下去!”

    何盛奎聞聽此言,一對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兩轉,然後放下酒杯衝著眾人說道:“各位將軍,既然大統領問了,那麽何某就給大家交個實底吧!”

    在座的諸將一來就互相打聽了,可惜卻沒有一人知道,何副統領究竟有何大喜事非要在州城第一酒樓請客吃酒,此刻見他準備說出原由,全都安靜下來瞪著眼睛洗耳恭聽。

    何盛奎裝模作樣的捋著頜下烏黑發亮的胡須道:“大統領、各位將軍,你們可能有所不知,如今都元帥的幾十萬黃河主力已經回師中原,南軍淮東和荊湖兩路大軍皆已潰退,直入腹地的淮西大軍正處於四麵圍困之中,各位啊,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軒轅昭自身難保,再跟著他混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正所謂語驚四座,各營諸將全都呼啦一下站了起來,陸廷弼氣得眼冒金星,他哆嗦著嘴唇喝問道:“何,何盛奎!老,老夫真是瞎了眼了!你,你深夜出城,居然是與虜人媾和?”

    何盛奎立即大手一擺道:“大統領,話不要說的這麽難聽嘛,什麽叫媾和?這是棄暗投明!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手下的弟兄們想想吧?現如今朝廷大軍已經漸成合圍之勢,如果何某料得不差,今晚夜半時分就會兵臨城下,在此生死關頭,何某還是奉勸大統領早做決斷,獻城納降!”

    陸廷弼沒有等他說完,立即抄起麵前的一個長嘴茶壺,用力朝何盛奎的臉上扔去,何盛奎倉促之中下意識的一低頭,那把長嘴茶壺便呼嘯著從他的頭皮上飛了過去。何盛奎的身後就是一扇臨街的窗口,片刻之後,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把長嘴瓷壺被摔個粉身碎骨。

    眾將一看大統領突然爆發雷霆之怒,這個立場還用多問嗎?於是全都拔出身上的佩劍,正準備一窩蜂上前將何盛奎剁成肉醬,就在這時,圍在酒席桌邊的三麵屏風同時被人推倒,上百名弓弩手呼啦一下衝了過來,他們個個手拈箭矢,隨時準備萬箭齊發,將在座的眾人射成刺蝟。

    事實上,何盛奎早就在鴻賓樓布下了天羅地網,今晚如果陸廷弼等人不肯就範,那麽此處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等到夜半時分都元帥穀截宗魁的大軍一到,他就開門獻城,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陸廷弼從樓上扔出去的那把長嘴大瓷壺一下子打碎了他的美夢。

    巡防營正將焦炳忠從軍法執行所放出來之後,他立即帶著粟忠俞,以及營裏輪休的兩百多名弟兄趕到鴻賓樓查看究竟,跑過來一看,在圍圍設卡的軍士根本不是巡防營的人,焦炳忠當時就意識到很可能是要出大事了,於是以追查流竄的盜賊為名,要求進入鴻賓樓進行搜查,對方領頭的軍將斷然拒絕。

    雙方正在僵持不下之際,樓上突然飛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爭吵的人群背後,那聲劃破寂靜夜空的脆響,立即扯起了焦炳忠本就緊繃的神經,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鴻賓樓上突然傳來一聲鬼哭狼嚎一樣的慘叫。

    毋庸置疑,肯定是陸大統領出事了,焦炳忠顧不得多想,趕緊大手一揮,命令巡防營的兄弟們往裏麵衝。粟忠俞騎著戰馬剛跟著他們往前衝了幾步,突然意識到,當務之急應當回去報信,讓程先生和陸斌龍及時知道大統領遇險之事,於是他趕緊調轉馬頭,朝著統軍府急馳而去。

    事實上何盛奎早就做好了打算,在鴻賓樓裏裏外外埋伏了差不多一營五百來人,如果陸廷弼等人實在不肯就範,那就先把他們悄悄羈押起來,等到半夜之後,再利用陸廷弼詐開城門,把都元帥的大軍放進來。

    適才陸廷弼公開與何盛奎翻臉之後,一個心腹愛將衝過來想要保護他,不料圍了一圈的弓弩手立即朝那名將軍開射,焦忠炳在下麵聽到的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叫就是他發出來的。

    此時百十名弓弩手正在威逼陸廷弼等人放下手裏的武器,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眾多喊殺之聲,焦炳忠已經開始率領巡防營的弟兄往裏麵衝殺了,陸廷弼雖然不清楚外麵究竟怎麽回事,但意識到這是個機會,於是趁著弓弩手們紛紛伸頭向外張望之際,突然大喝一聲道:“給我殺!”說著拔出腰刀向身旁的一名弓弩手砍去。

    那名離得最近的弓弩手,沒料到大統領會困獸猶鬥,當場被砍成兩截,各營諸將見大統領已經發難,於是紛紛揮刀朝附近的弓弩手砍去,現場立時變得混亂不堪,狹小的空間裏瞬間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倉促之中,本來以為穩操勝券的何盛奎,差點被如瘋魔一般的陸廷弼一刀砍中,他在驚魂甫定之下,趕緊連滾帶爬跑了出來。

    他一麵命令樓上埋伏的士卒圍殺陸廷弼等人,一麵派心腹去中軍大營調兵,那裏有他早就策反的兩營士卒,如今巡防營突然橫插一杠子,一下子打亂了他的計劃,因為必須將其圍住全殲,否則一旦陸廷弼的親兵營聞訊趕來,到時候局麵很可能就會失控了,畢竟城中的歸正軍士卒大都奉陸廷弼為神明,如果讓他們聽說大統領遇難,還不得一窩蜂跑過來找自己拚命?到那時別說開門獻城了,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都說不好。

    何盛奎等來等去,還沒有等到他的兩營援兵,卻等到了範昌堅的親兵營。

    原來粟忠俞快馬加鞭趕回統軍府之後,將鴻賓樓的情況一說,程仲甫和陸斌龍就知道出大事了,於是趕緊讓範昌堅率領一營親兵趕去支援焦炳忠的巡防士卒。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程仲甫命人用擔架抬著受傷尚未痊愈的陸斌龍火速趕往中軍大營,那裏有四個營的人馬,一旦被何盛奎掌控,那就大事不妙了。

    此時鴻賓樓裏血肉橫飛,屍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堆又一堆,陸廷弼和麾下的各營諸將已經殺紅了眼,他們一路瘋狂砍殺,從樓上一直殺到樓下,走廊和樓梯上鮮血流淌如潑紅墨,埋伏在樓裏的眾多士卒死傷大半,但是陸廷弼和麾下將佐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十幾名悍將傷痕累累,有的已經成了血人,有的直接掛了。

    陸廷弼本人一開始身上就中了數箭,好在都不是致命傷,最要命的是剛剛衝到樓下,突然被躲在樓梯口的何盛奎一劍刺中左眼,血花迸飛,陸廷弼當時就昏了過去,幸虧幾名親腹愛將趕到,及時殺退何盛奎,其中一人迅速將他背起,瘋狂向焦炳忠的巡防營兄弟奔去。

    此時範昌堅的親兵營已經趕到,何盛奎見他的兩營援兵遲遲不到,到了這個時候,再等下去就隻能是死,他趁兩軍士卒混亂廝殺之際,騎上一匹快馬奪路而逃,黑暗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始作俑者已經逃遁,雙方還在殊死搏殺。

    何盛奎跑到中軍大營,準備親自調派那兩營人馬,不料剛跑到營門口五百米遠的地方,就見前麵眾多士卒高舉油脂火炬,照得中軍大營如同白晝,轅門外豎起數麵鐵杆大旗,八人抬的一副擔架居中而立,不知道抬的是什麽人。

    事實上,這副擔架上躺臥之人正是陸斌龍,他以少帥的身份擋在中軍大營的轅門之外,阻止任何士卒出營,與此同時,他還令人通知各營士卒,不要跟著何盛奎犯上作亂,附逆者一律格殺勿論!這一招相當管用,本來受了何盛奎蠱惑的軍卒接到信正準備趕赴鴻賓樓馳援,一下子被陸斌龍堵在營房裏,以陸廷弼的號召力,誰敢硬著頭皮犯上作亂?

    何盛奎見此情景,雖然不清楚躺在擔架之上的是什麽人,但是見到這種陣勢,知道人家早就有所防範,再想把那兩營的兄弟忽悠出來,恐怕是癡人說夢了,可惜還有兩個時辰穀截宗魁的大軍才能兵臨城下,當真是功敗垂成,眼下留在城裏隻能引頸就戮,趁現在城門守軍尚未得知事情真相,還是趕緊趁亂出城吧。

    想到這裏,他仰天長歎一聲,調轉馬頭直奔東門而去。

    他一人一騎跑到東門之後,喝令戍守的軍卒打開城門,此時當值的是一名隊將,他一見副統領渾身是血從城中跑來,當下不敢怠慢,趕緊快步跑來拱手問道:“何副統領,請問您出城有大統領的手諭嗎?如果沒有,那就別怪末將拂了您的麵子,今日大統領剛下了嚴令,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

    何盛奎登時目露凶光,用力一晃手裏的三尺鋼刀,惡狠狠的喝斥道:“什麽狗屁手諭?我何盛奎乃堂堂歸正軍副統領,難道出個城還要他陸廷弼批準不成?你一個小小隊將,如果再敢橫加阻攔,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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