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大事不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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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程仲甫仔細查看了一遍陸斌龍的箭傷和刀傷,這才對陸廷弼說道:“陸統領,令郎雖然看上去傷勢堪憂,其實隻是傷口流膿發炎而已,並無大礙,等程某調製幾副內服外用的中藥,稍加療治便可痊愈,萬勿憂心。”

    陸廷弼聞聽此言,登時喜上眉梢,急忙連連向程仲甫拱手稱謝。程仲甫顧不得和他虛禮客套,立即挽起袖管,打開隨身攜帶的藥匣子,從裏麵挑了十幾味中藥,一一分揀成數份,然後讓人趕緊拿去用湯罐熬製。

    陸廷弼站在旁邊幹著急,卻幫不上什麽忙,與其在這裏礙手礙腳,不如想想如何解決何盛奎之事,於是便悄悄從涼屋裏退了出來。

    自從得知何盛奎偷偷出城之後,陸廷弼一直猶豫不決,既想當麵找何盛奎核實情況,又怕引起他的懷疑,如今淮西大軍在四處征戰,萬一潁州大本營出現內訌,以致讓虜人趁虛而入,那就萬劫不複了,是以此事必須慎之又慎。

    他想來想去,覺得在沒有找何盛奎攤牌之前,應當加強潁州城的防務,尤其是州城四門的安全守衛,必須讓戍守城門的兩千將士提高警惕,從現在起,沒有他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隨便外出或入城,隻有這樣,才能減少出事的風險。

    陸廷弼想到這裏,立即讓親兵備馬,他要親自到各門守軍以及中軍大營裏進行現場巡視。

    歸正軍目前有十個營共計五千人馬,有四個營分別戍守各座城門,營將都是陸廷弼一手培植起來的鐵杆親信,另外四個營駐紮在城中的中軍大營裏,由副統領何盛奎負責日常教閱,另外除了歸正軍主帥的親兵營之外,還有一個巡防營晝夜在城中四處巡邏,可惜他們現在群龍無首,營將焦炳忠剛剛被大統領陸廷弼關了禁閉,如今就羈押在歸正軍的軍法執行所裏。

    陸廷弼這次巡視得非常仔細,每一個犄角旮旯都不放過,他不僅命令各門守將要嚴格執行禁令,同時要求中軍大營的將士不得在城中閑逛,非常時期一切要循規蹈矩。這次巡視從午時一直到日落西山,他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是暮靄沉沉。

    此時陸斌龍在程仲甫的精心醫治下,很快穩定住病情,雖然還不能下床走路,但至少吃飯說話都和正常人一樣,尤其是現在的氣色,比剛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陸廷弼巡視回來之後,看到第一眼就驚呆了,他本以為兒子已經一條腿邁上奈何橋,眼看時日無多,沒想到竟被妙手回春的程先生幾個時辰就給拉了回來,當下感激之情自是溢於言表。

    程仲甫看著陸斌龍躺在涼塌上已經安然睡去,這才跟著陸廷弼到客廳裏去喝茶。

    此時天色漸晚,陸府內外已經燃起一盞盞桔色燈籠。昏黃的燭光下,依然可以看出陸廷弼表情甚是激動,他已經吩咐廚房今晚多做幾個硬菜,準備好好招待一下程仲甫,以及護送陸斌龍回來的步卒什長粟忠俞等軍士。

    就在大家坐等開席之際,忽然從門外走進來一名士卒,他手裏捏著一紙信箋,說是歸正軍副統領何盛奎的請柬。陸廷弼拆開來一看,果真是何盛奎的手跡,上麵說他在鴻賓樓擺了一桌宴席,隻恭請大統領一人光臨,言外之意是想和陸廷弼單獨詳聊。

    陸廷弼看完之後,立即想到何盛奎很可能已經聽到什麽風吹草動了,這次特意單獨邀請他前去赴宴,大概是準備解釋一下那晚所做之事,既然人家誠意相邀,這麽好的機會,沒有理由不過去探聽虛實,可是眼開即將開席,主人卻離席而去,這讓客人情何以堪?

    陸廷弼思忖了半晌,最終決定前去赴宴,於是衝著程仲甫拱手一揖致歉道:“對不住了程先生!何盛奎邀陸某去鴻賓樓赴宴,很可能是想解釋一下那晚獨自出城之事,這件事關涉重大,陸某也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委,是以今晚隻能請程先生獨自飲酒吃飯了,不過沒有關係,改天,改天陸某一定親自奉陪!”

    程仲甫緩緩起身一揖,慢條斯理道:“客氣了,既然是何副統領有要事相商,陸統領隻管請便就是了。”

    陸廷弼點了點頭,隨即把親兵營的正將範昌堅叫來,讓他陪著程仲甫和粟忠俞等人吃酒,安排妥當之後,這才帶著幾個貼身近衛去城中的鴻賓樓赴宴。

    陸廷弼走了之後,程仲甫悄悄把粟忠俞叫了出去,兩人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程仲甫悄聲問道:“小粟,你知道鴻賓樓在什麽地方嗎?”

    粟忠俞聽了就是一愣,無緣無故的,程先生問這個做什麽,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頭上的銅製笠子帽道:“回先生的話,標下跟著嶽將軍去過一次,那還是開慶功宴的時候,嶽將軍請大家夥兒吃的紅燒獅子頭。”

    程仲甫點了點頭,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又嚴肅道:“嗯,知道路就好,陸統領去鴻賓樓赴宴了,我擔心他可能會有危險,你去那裏四處哨探一下,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立刻回來稟報,聽明白了嗎?”

    粟忠俞擔任嶽鍾麟的親兵什長有一段時間了,這個年輕人不僅武力值超一流,而且原則性強,警惕性高,膽大並且心細,否則嶽鍾麟不可能讓他率一隊人馬護衛陸斌龍回潁州,而程仲甫也不敢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粟忠俞騎上自己的戰馬直奔鴻賓樓而去,大街上空蕩蕩的,這一路之上什麽人也沒碰上,不消一刻鍾便趕到了目的地。之所以如此順利,自然是因為現如今是軍事管製時期,無論是當兵的,還是城中老百姓,宵禁之後都不能隨便在大街上溜達,除非有歸正軍頒發的夜間通行證。

    就在距離鴻賓樓還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突然從街道兩邊的黑暗之處跳出來一夥人,粟忠俞嚇了一大跳,趕緊籲馬勒停,借助不遠處鴻賓樓上的高懸明燈,他才看清楚這是群身披甲衣手持利刃的軍卒,為首之人一揚長柄陌刀喝問道:“什麽人在此騎行?不知道全城已經宵禁了嗎?”

    粟忠俞趕緊翻身下馬,抱拳問道:“我是淮西大帥府上的留守親兵什長,奉大管家程先生之命到北城辦理要事,途經此地,敢問你們是巡防營的弟兄嗎?還請行個方便。”沒有夜間通行證,巡防營的士卒有權按照宵禁之法治罪,是以他趕緊搬出大帥和程仲甫。

    對方一聽是大帥府的人,不敢怠慢,趕緊還一禮道:“此處已經禁止通行,請上差繞道而行吧!”

    粟忠俞故作不解道:“前方就是鴻賓樓吧,你們為何在此處設防?”

    對方聞聽此言,忽然聲音怪怪的說道:“這恐怕不是你該問的吧?”他身後那群士卒聽到這話,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粟忠俞一看情況有點不妙,於是趕緊打了個哈哈道:“各位兄弟不要緊張,在下隻是隨口一問,既然此處已經禁止通行,那在下就從別處繞道吧。”說著,翻身上馬,調頭朝西麵跑去,那些士卒見他走了,又都隱身到黑暗之中。

    粟忠俞圍著鴻賓樓四周轉了一圈,發現全都有人設卡阻攔,這就是說整個鴻賓樓已經被嚴密控製起來了,他意識到這可能就是程先生所說的異常情況,於是不敢怠慢,趕緊快馬加鞭跑回去報信。

    此時陸斌龍睡了一個安穩覺,剛醒過來沒多久,喝了一碗參湯之後,看上去精神頭十足,隻是身體仍是很虛弱,兩腿無法支撐住身體,是以隻能半躺著和程仲甫聊敘受傷的經過,就在這時,粟忠俞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陸斌龍聽完粟忠俞的講述,由於實在擔心父親的安危,情急之下一口氣沒理順,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以致於震得繃帶上滲出血絲來了,程仲甫趕緊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陸公子,不要太心急了,事情可能沒你想象的那麽糟糕,如果實在放心不下,不如派你父親的親兵營過去看看。”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隻是有跡象表明何盛奎可能在鴻賓樓會圖謀不軌,但並沒有什麽確鑿證據,如果情況屬實那就好了,如果隻是虛驚一場,那麽這個時候派親兵營撲過去,就等於徹底把何盛奎給得罪了,甚至有可能造成他們當場翻臉,再說了,也不知道父親同不同意他這樣做。

    陸斌龍猶豫了一陣子,一下子處於兩難境地。見此情景,程仲甫忽然說道:“陸公子,既然派親兵營過去不方便,不如讓焦炳忠帶巡防營的人馬過去看看,巡防營幹的就是四處巡邏的活兒,這就明正言順了,與此同時,正好核實一下在鴻賓樓設卡的是巡防營的人,還是何盛奎的人。”

    這番話一經說出,一下子提醒了陸斌龍,他正準備叫人去給焦炳忠捎個口信,程仲甫伸手製止了他,緊接著便把他昏睡時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陸斌龍這才明白怎麽回事,於是把親兵營正將範昌堅叫過來,讓他立即拿著父親的令牌去軍法執行所放人。

    就在範昌堅去軍法執行所放人之際,鴻賓樓裏燈火輝煌,高朋滿座,參加這次宴會的不光是陸廷弼,還有中軍大營的十多位將佐,以及戍守城門的八位正副營將,大家歡聚一堂,喝得興高采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節日才有的喜慶之色,隻是唯獨有一個人始終悶悶不樂,他就是歸正軍的大統領陸廷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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