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乎意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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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之後,靖國侯軒轅昭突然被朝廷免去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正式任命為督視江淮兵馬的大都督,為了讓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協調指揮各大戰區的駐屯大軍,還給他掛了一個兵部尚書的虛銜。除此之外,當今聖上親自下詔,著令侍衛馬軍司七萬人馬即刻移駐建康,與建康督府一道固守長江第二防線,並且明詔諭,侍衛馬軍司在建康府駐屯期間,一切軍務由兵部尚書兼江淮大都督軒轅昭相機決斷。

    軒轅昭接到新的任命之後,百思不得其解,在楊皇後一黨和天道宗主和派的掣肘下,韓貴胄不僅悍然動了二次北伐,而且還把侍衛親軍馬軍司的七萬人馬鼓搗到長江前線協防,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事實上在整整兩個月的婚假裏,他既不上朝參政,也不到殿前司點卯,十分愜意的度過一段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逍遙日子,哪知朝堂之上早就鬧翻了天!

    原來就在幾天前,由於南朝皇帝皇甫易優柔寡斷,至今沒有按照和議要求斬殺元謀大臣,敬獻級,北朝新皇帝穀截天淪悍然動南侵之戰,數十萬虜軍一夜之間揮師渡淮南下,戰火一直蔓延到長江北岸,前線守臣如雪片一般來十萬火急的軍情戰報,請求朝廷派遣大臣良將趕赴前線禦敵。

    長江天塹是整個炎宋皇朝的最後一道天然屏障,如果長江失守,等於京師錦安門戶大開,虜軍兵臨城下指日可等,是以當今聖上皇甫易急得上竄下跳,召來平章軍國重事、當朝太師韓貴胄垂問禦敵之策,韓貴胄正愁沒有借口,於是趁機把軒轅昭的要求提了出來,說是惟今之計隻有把七萬馬軍司移防建康,方能守住長江防線。

    無奈之下,皇甫易隻得同意讓侍衛馬軍司離京出征,不過這一次他說的很果決,這樣做隻是權宜之計,前線危機一經解除,侍衛馬軍司必須立即撤回京師駐防,畢竟這是他們皇甫家用來看家護院的近衛親軍,一旦國內饑民流寇現京城空虛,到時候趁機興風作浪如何是好?

    此刻軒轅昭一個人獨自坐在書房裏想了半天,沒有任何頭緒,他索性一拍屁股直接到侍衛馬軍司衙門,找主管馬軍司公事的韓平胄了解情況去了。管它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反正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行唄。

    殿前司、步軍司和馬軍司這三支侍衛親軍的分工十分明確,殿前司的十萬將士在皇宮周圍駐紮,主要負責皇帝的安全,三萬步軍司將士在城裏駐紮,協助浙西兵馬鈐轄司的禁兵戍守各座城門,而七萬馬軍司將士則在城外安營紮寨,負責整座京師外圍的安全。

    韓平胄作為主管馬軍司公事,也就是馬軍司的最高長官,並不與麾下七萬將士同駐城外,而是單獨在城內有專門的衙門辦差,他的馬軍司衙門與軒轅昭的靖國侯府隻隔了三四個街區,是以軒轅昭騎著青鬃馬一盞茶的功夫就跑到了。

    韓平胄聽說靖國侯駕到,慌忙小跑出來到衙門口迎接。按照朝廷最新人事任命,江淮大都督軒轅昭正是他的頂頭上司,上司前來巡視,他敢怠慢嗎?

    軒轅昭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與此前那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韓平胄,完全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不禁暗自歎了口氣,於是一扭身從青鬃馬上跳下來,搖著牛皮馬鞭笑著戲謔道:“韓大哥,不,錯了,我應該改稱你為韓三叔了!”

    韓平胄尷尬的一笑,隨即拱手作揖道:“不知軍侯親自蒞臨巡視,下官迎接來遲,還請軍侯恕罪。”

    軒轅昭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身後四名馬軍司各廂的都指揮使也都畢恭畢敬,俯聽令,當下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臉的開玩笑,於是負手而立,打著官腔問道:“韓大人,三天之後本侯就要辭朝出征了,你們馬軍司準備的怎麽樣了?”

    韓平胄立馬答道:“一切準備就緒,隻待軍侯一聲令下即可開拔!”

    軒轅昭輕輕的哦了一聲,一邊往裏走,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馬軍司人員各軍的編製情況如何?共有多少戰馬?多少騎士?”

    韓平胄本來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忽然停下來悉悉索索的摸索了半晌,這才說道:“回稟軍侯,馬軍司總兵額七萬五千三百二十一人,除非戰人員一萬五千八十九人外,其餘皆為騎士,其中一等戰馬八千一百三十五匹,二等戰馬一萬一千九百五十四匹,三等戰馬兩萬四千五百三十六匹…”

    軒轅昭昂闊步走在前麵,聽他在身後像背書一樣十分流利,而且數字有零有整,每個大目差不多精確到一人一馬,不由心中暗自讚歎,看來韓家老三這個都指揮使做的還是挺稱職的,於是想當麵誇讚幾句,結果回頭一看,登時氣結,原來韓平胄手裏捧著一個賬薄,正在照本宣科的高聲朗誦呢。

    軒轅昭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韓大人,本侯不想聽官麵的數字,你就告訴本侯,有多少戰騎可以衝鋒陷陣就行了。”

    韓平胄不好意思的收起賬薄,尷尬一笑,然後壓低聲音道:“軍侯明鑒,侍衛馬軍司雖然號稱是千軍萬馬的精銳騎師,其實都是虛的,很多兵額和戰馬都是空額,真正能拉出去打仗的戰騎,隻有兩萬左右而已,其它的充其量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軒轅昭聞聽此言暗自吃了一驚,他雖然早就聽說侍衛親軍都是些外強中幹的繡花枕頭,與同在禦軍序列的十大都統司駐屯野戰大軍相比,簡直不堪一擊,但沒想到竟然會爛到這種程度,七萬多人隻有兩萬能上馬殺敵的將士,看來炎宋皇朝已經腐朽到骨子裏了,盡管如此,有總比沒有強,先把他們拉到前線再說吧。

    兩人進了馬軍司衙門之後,韓平胄讓親兵沏了香茶,親自與軒轅昭斟上,那些軍級以上的馬軍司將領既不敢走,也不敢進來,隻得規規矩矩的在門口守著。

    在眾目睽睽之下喝茶聊天,軒轅昭感到很別扭,於是便衝門外說道:“各位將軍,本侯同你們長官隨便聊敘幾句,無甚要事,你們也就各自散了吧!”

    靖國侯親自話了,他們如獲大赦一般,趕緊拱手應了一個諾字,然後撅著屁股後退兩步,這才各處走開了。

    眾人一走,韓平胄一直緊繃著神情瞬間鬆懈下來,連坐姿都變得隨意起來,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軒轅昭見他這副前恭後倨的熊樣子,暗自好笑,於是半開玩笑道:“三叔,你這個主管馬軍司公事不好幹吧?”

    韓平胄嘴巴一咧訴苦道:“誰說不是呢,你知道的,三叔我哪帶過兵啊,這些人表麵上什麽都不說,暗地裏不知道在憋著什麽壞呢!”

    軒轅昭想想也是,韓平胄之前一直在皇城司裏當差,從來都沒在正兒八經的軍營裏呆過,像侍衛親軍裏的這些都指揮使,個個都是驕兵悍將,也都是從駐屯大軍裏精挑細選的驍將,任何外行在他們眼裏狗屁都不是。

    軒轅昭笑道:“我看他們對三叔不是畢恭畢敬的嗎?”

    韓平胄哧了一聲道:“元朗,你就不要恥笑我了,如果不是你來了,他們認得我是誰?”

    原來那些馬軍司的將軍是看人下菜碟,靖國侯軒轅昭那是何等樣人?簡直就是禦軍眼中的戰神,戰神來了,他們能不頂禮膜拜嗎?

    軒轅昭聽得出他話裏的酸意,於是哈哈大笑道:“三叔啊三叔,別生氣了!等把他們拉到建康督府,我幫你立立軍威!哈哈哈!”

    韓平胄擺了擺手道:“不提他們了,一說就生氣,對了,熙兒回娘家都住了快一個月了,你怎麽不去接她啊,你們小兩口是不是鬧別扭了?”

    軒轅昭聽了這話,微微一怔,莫非韓元熙托他來捎話來了?

    原來自從那晚洞房花燭夜之後,軒轅昭一下也沒碰韓元熙,他心裏過不去墨元瑛那道坎,但是到處又找不到墨元瑛,是以心情一天比一天差,經常給韓元熙甩臉子生悶氣,兩人冷戰了一個月,突然有一天韓元熙說要回娘家看看,軒轅昭正想清靜清靜,便讓她回去了,結果韓元熙一住就是一個月,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他有心想問一下也不好意思問,沒想到今日韓平胄先提出來了。

    軒轅昭低頭半晌沒說話,他能說什麽呢,這一切都不是某個人能左右得了的,墨元瑛不能,韓元熙不能,他軒轅昭也無能為力,事實上他們三個人都是這場棋局的一枚棋子,而下這盤棋的已經不是對峙的雙方,而是生死對決的兩大陣營,這種情況下隻要有一方鬆懈,就可能隨時翻車掉進陰溝裏。

    韓平胄見他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於是歎了口氣道:“元朗啊,不是三叔說你,熙兒都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就算她以往有什麽不好,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總該遷就一下她才是嘛!”

    此言一出,軒轅昭渾身一顫,急聲問道:“你說什麽?她什麽時候懷孕了?”

    韓平胄忽然像不認識他一樣,瞪大眼睛道:“元朗啊元朗,讓三叔說你什麽好!原來你竟不知道熙兒懷孕了,都說你帶兵打仗,心細如,居然粗心到這種程度!”

    軒轅昭呆怔怔的坐在那裏,不知道是驚還是喜。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向來不習弓弩騎射,居然在隱形戰場上是個百百中的神射手,隻與韓元熙同睡一宿就一而命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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