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 出乎意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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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昭得知夫人韓元熙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當時是又驚又喜,如果懷的是個男孩,那他們老趙家從此就後繼有人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騎著青鬃馬匆匆忙忙打道回府,瞅見程仲甫的第一眼就大聲嚷嚷道:“老程!快備轎,去韓府把夫人接回來!”
此刻程仲甫正坐在帳房裏低頭撥弄著算盤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軒轅昭緊接著又急聲催促道:“我說老程,你擺弄那些勞什子幹什麽?快去啊!”
程仲甫這才停住手中的活計,緩緩站起身,不緊不慢的說道:“夫人早就回來了,此刻就在花廳裏澆花呢。”
軒轅昭微微一怔,自言自語道:“她怎麽自己回來了?”
程仲甫笑道:“公子這話就奇怪了,靖國侯府是夫人的家啊,她不回自己家,難道在娘家住一輩子?”
軒轅昭搖了搖頭,韓元熙早不回來晚不回,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這裏麵肯定有事!他想到這裏,顧不得聽程仲甫旁敲側擊的牢騷話,轉身直奔後苑而去。
此時正是窄暖還寒的初春時節,侯府花廳裏萬紫千紅,百花怒放,滿園春色陶人醉,幾個唧唧喳喳的女子正拿著花灑澆水,軒轅昭站在圓月門口悄然看去,隻見韓元熙如鶴立雞群一般亭亭玉立在花叢之中,她今日穿了一襲粉紅色的褙子,烏發在腦後挽起一個高髻,溫婉如玉的麵龐綻露著怡人的笑容。
不知哪位彩衣侍女突然驚叫一聲侯爺來了,韓元熙急忙抬頭,一眼瞥見後苑門口呆立著的軒轅昭,一張俏臉瞬間泛起一圈紅暈,稍頃之後,她輕輕放下手裏的花灑,蓮步輕移,緩緩來到軒轅昭麵前蹲了個萬福,與此同時低頭盈盈說道:“相公安好,奴家這廂有禮了。”
軒轅昭擺了擺手道:“你我既是夫妻,何必如此多禮?”
韓元熙答應了一聲是,抬頭看見相公的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腹部,剛剛平撫的心情又起了波瀾,姣容刷的一下燥得通紅,她捏著裙角羞羞答答道:“相公,眾目睽睽之下,有什麽話咱們回房再說吧?”
軒轅昭笑道:“你回頭看一看,哪裏還有一個人影兒?”
韓元熙急忙回頭一看,果不其然,剛才那幾個唧唧喳喳的彩衣侍女一個都不見了。看來她們倒是識趣的很,人家夫妻小別勝新婚,不知有多少貼心話兒要嘮,她們怎麽好意思礙手礙腳。
軒轅昭一把攥住韓元熙如蔥白一樣的玉手,溫情款款道:“夫人,你這一走,府裏可是冷清多了。”
韓元熙作勢抽了幾下,見抽不脫也隻好半推半就了,過了片刻,她低著頭喃聲問道:“相公說的可是真心話?”
軒轅昭順勢摸著她的肚子柔聲道:“你懷了身孕,以後哪也不許去了,就在府中好好安胎吧。”
哪知韓元熙聽了這話,突然猛的抽出手去,隨即退後一步,搖頭說道:“不!相公,俗話說嫁雞隨雞,奴家要跟隨相公出征北伐!”
軒轅昭聞聽此言登時一怔,隨即就明白了,怪不得她這個時候急著趕回家來,原來不知從哪兒聽說朝廷命他領兵出征的消息了,這是專門跑回來跟著上前線的。
軒轅昭思忖了一下,笑著問道:“夫人生在鍾鳴鼎食之家,那可是千金之軀,能過得慣風餐露宿的戎馬生活?”
韓元熙繃著俏臉毫不猶豫的說道:“同樣都是人,別人受得,熙兒為何受不得?請相公萬勿為此事多慮!”
其實她說的這話另有所指,隻是軒轅昭聽不懂而已。此前墨元瑛一直跟著軒轅昭戎馬倥傯,韓元熙一肚子羨慕嫉妒恨,如今她如願以償嫁給了心上人,自然想要在軒轅昭心裏徹底取代墨元瑛,是以就算放棄安逸閑適的生活也在所不惜。
軒轅昭見她居然是個外柔內強的女子,與墨元瑛的外剛內柔恰好相反,當下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正在舉手無措之際,程仲甫匆匆跑過來說,先生來了,此刻已經到了前院暖閣,請他速去拜見。
馬上就要帶兵出征了,葉正途這個時候親自跑過來,肯定有要事想要當麵囑咐,是以軒轅昭搪塞了韓元熙幾句,趕緊跟著程仲甫往前院走去。
葉正途今日比較低調,整了一身普通士人穿的便服,頭上戴著儒士方巾,身上穿著一襲青布長袍,手裏拿著一把題字折扇,一眼看上去像個枯瘦如柴的老學究。
軒轅昭規規矩矩行完禮之後,然後順勢一屁股坐到葉正途對麵,準備洗耳恭聽先生在臨行前的教誨。
程仲甫接過小廝手裏的茶壺,正想給他們二人沏杯香茶,不料葉正途朝他連續擺了好幾下手,程仲甫微微一愣,隨即意識到爺倆這是要密談要事了,於是趕緊把暖閣裏外的丫鬟婆子、雜役下人遣散到院外去,自已親自坐到門口守住,防止有人偷聽。
半晌之後,葉正途這才緩緩問道:“元朗,知道老夫今日為何而來嗎?”
軒轅昭心想,我哪知道您老人家葫蘆裏都賣什麽藥啊,再說了,既便猜到了,又能怎樣?他心裏這樣想,嘴裏卻老老實實的答道:“想必是先生對元朗此次出征不放心,特意來叮囑幾句吧?北虜雖然都已經打到長江邊上了,不過請先生放心,元朗到了建康之後,即刻布署全軍渡江北上,一舉收複淮南失地。”
適才他從韓平胄那裏,簡單了解了一些朝堂之上的最新悄息,聽說虜人突然渡淮南下,長江沿線告急,當時就很納悶兒,兩淮前線發生這麽大的戰事,畢宗卿身為主帥,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吧?
葉正途聽了他的話,旋即搖了搖頭道:“並沒有什麽淮南失地要收複,此前虜人確實來勢洶洶,渡淮南下,不過很快就被兩淮大軍給趕回去了。”
軒轅昭十分詫異道:“那為何朝廷還要派七萬馬軍司移防建康?”
此話剛一出口,他就意識到多此一問,毋庸置疑,這裏麵定有蹊蹺,說不定是韓葉二人故意在背後搗鬼。
果不其然,葉正途歎了口氣道:“當今聖上優柔寡斷,如果不把問題說的嚴重一些,他怎麽舍得將侍衛親軍派遣出去?”
如此一說,一切就解釋通了,難怪沒有接到畢宗卿的軍情戰報,原來竟是韓葉二人暗使前線守臣危言聳聽,故意誇大其詞哄騙當今聖上和朝中主和派的,開弓沒有回頭箭,看來為了促成這次北伐,他們已經開始孤注一擲了。
軒轅昭小心翼翼道:“先生,這樣做後患無窮啊,說嚴重一點,可是欺君罔上之罪,一旦被楊黨或天道宗的人獲知詳情,他們正瞅抓不住咱們的把柄,一定會在當今聖上麵前告惡狀的。”
葉正途聽了這話,立即瞪起三角吊斜眼低聲喝道:“事到如今,韓太師和老夫身上擔著天大的幹係,還不是為了北伐大業?你不用想別的,隻管統軍一舉蕩平中原,到時候尚可以一俊遮百醜,否則沒有人能得善終!”
軒轅昭心中一凜,看來他們為了抓住這唯一的機會,當真是豁出去了,既是如此,他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想到這裏,他起身深躬一禮道:“先生的良苦用心,元朗明白了,此行一定不辜負您的殷殷厚望,隻是現如今朝中局勢左右搖擺,宵小之徒在暗中蠢蠢欲動,請先生務必保重!”
葉正途聽他說的情真意切,本來陰沉晦暗的臉色,忽然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於是一邊舉手示意他坐下,一邊長歎了一聲道:“老夫何嚐不清楚他們在暗中做手腳,隻可惜現如今顧不得許多了。”
如此說來,莫非反對派已經開始采取什麽行動了?想到這裏,軒轅昭忙問道:“先生,元朗此次出師經略江淮,不知何人接任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
侍衛馬軍司調離京師之後,錦安城就隻剩下兩支禦林軍,步軍司隻有三萬人馬,且隻負責協防京城各門,最要命的是殿前司,那可是十萬禦林軍,如果被反對派的人把持,對於韓葉二人來說,那就凶多吉少了,是以軒轅昭的繼任者至關重要。
葉正途麵無表情,冷冷的說了三個字:楊維山。
軒轅昭聽罷暗叫不妙,楊維山以一品國用使的身份兼領殿前司都指揮使,屬於是高官低配,從這個任命上可以看出,當今聖上的態度已經在向楊氏一黨傾斜了。
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於是說道:“殿前司都虞候郭嵩與元朗素來交好,沒事的時候,先生不妨多與此人親近親近。”
在殿前司的高級長官中,除了正副都指揮使,就是都虞候了,一般情況兩位長官不直接遣辦軍務,大小庶務幾乎均有都虞候代勞,是以這個位置舉足輕重,軒轅昭是想讓葉正途把郭嵩拉到他們的陣營裏。
不料葉正途搖了搖頭道:“你說的太晚了,朝廷已經將郭嵩調離殿前司,左遷到地方上改任浙西兵馬都鈐轄一職了。”
軒轅昭愣怔了一下,隨即心有不甘問道:“楊維山剛剛接手殿前司,他不會這麽快就開始大清洗吧?先生可知接替郭嵩的是何許人?”
葉正途按住腦門低著想了半晌才道:“好像是一個叫夏震的人吧?對了,元朗,聽說他此前曾任池州中軍統製,你可知此人底細?”
軒轅昭登時目瞪口呆,此前夏震保護著郭崴臨陣脫逃,郭崴被三法司斬於建康,夏震不僅毫發無損,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殿前司的都虞候,看來他的表兄史遠道沒少在背後使勁,這兩個攪屎棍在楊氏一黨的羽翼下,不知道又要攪起什麽樣的惡風濁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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