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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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昭本來以為,誅殺元謀大臣韓貴胄與虜人議和是皇甫易默許的結果,沒想到賈懷道卻說當今聖上已經退位為太上皇,魯王皇甫旬被賜毒藥自盡,現如今的新皇帝是閩王皇甫顯,他並沒有出京傳旨,而是讓史遠道假托他的名義而已。

    如此看來,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葉正途才密使軒轅昭準備回京靖國難、清君側,不過楊黨挾太上皇以令天下,而且京師早就已經全城戒嚴,十幾萬禦林軍和數萬錦安府禁兵如臨大敵,枕戈待旦,這種情況下很容易投鼠忌器,是以不能大張旗鼓的強攻,隻能秘密帶兵入京勤王。

    軒轅昭沒想到離京不過半年,朝廷已經改頭換麵了,京城全麵戒嚴,隻準進不準出,怪不得收不到朝中一絲一毫的消息,現如今懷有身孕的夫人韓元熙,以及日漸蒼老的先生葉正途,全都陷身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看來回京勤王之事已經刻不容緩了。

    京城有數十萬禦林軍和京畿禁兵,這些士卒都是外強中幹的銀樣蠟頭,看起來光鮮亮麗,真打起仗來根本不是野戰部隊的對手,一個打三個都綽綽有餘,可是先生說了,隻能秘密帶兵入京,帶少了不濟事,帶多了一路浩浩蕩蕩的,那還能叫秘密帶兵入京?

    他正在犯愁之際,不料賈懷道卻說出一個令人無比欣喜的消息,原來史遠道懷裏揣著的第三道聖旨,則是將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韓平胄就地免職,隨傳旨欽差回京候命,同時擢升殿前司都虞候夏震為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率領七萬馬軍司將士回京戍守。

    其實早在離京之前,當今聖上的旨意裏說的就很明確,長江防線的危機一經解除,侍衛馬軍司必須立即班師回京駐防,他們畢竟是皇家的禦林軍,怎麽可能長期在外駐防?史遠道之所以秘而不宣,就是在等與虜人議和談妥之事再公布。

    怪不得殿前司都虞候夏震跟在史賈兩位欽差大臣後邊亦步亦趨,原來就是等著接管侍衛馬軍司。

    軒轅昭得到這個消息,簡直心花怒放,現如今的侍衛馬軍司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皇家禦林軍了,士卒還是皇家的士卒,但統兵的將軍都已經換成軒轅昭的心腹親信了,他隻要一聲令下,誰不奮不顧身衝鋒在前?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兒,根本用不著操心,看來楊黨忤逆篡位,連上天都看不過眼了,暗中幫了軒轅昭一個天大的忙。

    回京勤王之事問題不大,順勢而為即可,但是眼下逐虜中原的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俱全,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軒轅昭可不想功虧一簣白白浪費掉。

    當天夜間三更時分,他把兩淮和川陝戎帥級以上將官全部悄悄找來,大家商議了一個通霄,最終決定以和議為幌子,兵分兩路,軒轅昭領著七萬侍衛馬軍司回京勤王,唐崇璟、嶽鍾麟、畢宗卿三人率領兩大戰區幾十萬大軍渡黃河北上,直搗虜人的京都。

    那天晚上的秘密會議,臨時充任江淮督府總軍需官的韓平胄也參加了,不過自那晚之後,這家夥像是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軒轅昭忙於各種焦頭爛額的事務,也顧不得關心他的事情,沒想到這個小小的疏忽幾乎釀成大禍。

    接下來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史遠道和賈懷道作為南朝和談正副使節,按照軒轅昭的意思,向困在汴京城裏的虜軍都元帥提出和議條件,那就是雙方以黃河為界,彼此互為友鄰之國,從此再不用向虜人上貢歲幣。這麽大的事情,穀截宗翰當然做不了主,他得向新皇帝穀截天淪請旨定奪。

    穀截宗翰親眼看到南朝使臣拿來韓貴胄的頭顱,知道此人一死間接說明南朝的主和派已經掌握了實權,和議的先決條件已經具備了,他為了保存自已的十萬嫡係親軍,是以十分賣力的促進南北雙方的和議,經過一個半月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的談判,最終將兩國和議之事敲定。

    史遠道這才宣布第三道旨意,但彼時原主管馬軍司公事韓平胄早已不知去向,史遠道對此頗為不滿,但是也無可奈何。事實上,那天晚上韓平胄聽軒轅昭說要回京勤王之事,就知道在京城中的大哥韓貴胄出事了,他第二天趁人不備就開溜了,他二哥韓亮胄和侄子韓擒虎的荊湖大軍就在蔡州一帶徘徊不前,韓平胄就是投奔他們去了。

    走脫了韓平胄,史遠道又不敢埋怨軒轅昭,隻得催著夏震趕緊率領七萬馬軍司回京駐防。軒轅昭被朝廷任命為知樞密院事,自然得跟著他們一起回京,軍中事務盡皆交付唐崇璟、嶽鍾麟和畢宗卿三人全權處置。

    大隊人馬從汴京出發,浩浩蕩蕩向南行進,一直走了將近兩個月才到錦安城下,這個時候已經是深秋時節,草木皆枯,遍地黃葉,一派蕭瑟景象。

    夏震領著侍衛馬軍司仍回錦安城外原來的營地戍守,史遠道和賈懷道則領著軒轅昭直接入城。

    這一次班師回京非常孤寂落寞,朝廷沒有組織任何歡迎儀式,艮山門外冷冷清清的,隻有披堅執銳的京畿禁兵在城門附近來回巡邏。

    入城之後街麵上幾乎見不到都人百姓,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是禦林軍,就是錦安府的巡檢鋪兵,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靖安郡王和欽差大臣的人馬車駕行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就像到了一座隨時準備開戰打仗的兵城,令人不寒而栗。

    走到禦街大道和東西大道交匯口,軒轅昭和史遠道的人馬車駕才分道揚鑣,史遠道和賈懷道繼續往南向宮城行進,軒轅昭則調轉馬頭向東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門口那塊“靖國侯府”的四字匾額,早就換成燙金色的“靖安王府”。軒轅昭見大門緊閉,周圍一隊隊京畿禁兵在一趟一趟的巡邏,他讓人馬車駕在大門外等候,自己則催馬沿著側巷往後門走去。他剛推開後門走到花廳裏,迎麵和一個急匆匆往外跑的女娃兒撞個滿懷,定睛一看,竟然是靈兮!

    靈兮一下子嚇傻了,呆怔怔的望著軒轅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然了,她是個啞巴,也不可能說出話來。軒轅昭心中一動,莫非是蘭香來了?於是急忙向前麵的內苑跑去,剛越過圓月門口,就聽到寢屋裏傳來一聲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軒轅昭嚇了一大跳,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等到了內苑裏一看,裏麵亂成了一窩粥,丫鬟婆子有的端著熱水,有的拿著巾布,還有的在往外倒血水,眾人一看王爺突然從天而降,全都愣住了。

    軒轅昭急忙抓住一個離他最近的一個彩衣侍女,喝問道:“什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可能是用力稍大了一些,那名彩衣侍女連痛帶嚇幾乎暈倒,話也說囫圇了:“王、王妃,她,她難產了!”

    此言一出,軒轅昭腦袋嗡的一聲,從他離京到今日,整整九個月了,算時間韓元熙早該臨盆生產,為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孩子,而且是難產?

    他呆怔了兩個彈指,一個箭步竄至寢屋門口,正要掀簾而入,就在這時,從裏麵閃出一名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隻聽她大聲喊道:“巾布!熱巾布!快!”聲音清脆而響亮,軒轅昭不用看人,隻聽這聲音便知道是墨元瑛。

    他失聲叫道:“蘭香!怎麽是你?”

    墨元瑛急忙偏頭一看,原來是軒轅昭!當時就呆住了,不過隻愣了兩三個彈指,一個老嬤嬤把一塊冒著熱氣的巾巾塞到她手裏,她便轉身往屋裏走去,軒轅昭想跟著她進去瞅一眼韓元熙,不料墨元瑛回頭低聲叱道:“外麵候著!裏麵是爺們呆的地方嗎?”

    軒轅昭隨即戛然止步,墨元瑛說的有道理,女人生孩子這種血腥場麵,可不比戰場廝殺,越是英雄豪傑越看的膽顫心驚,是以他隻好默然退到外麵候著,就在這時,他看到阿飛一個人獨自在牆角裏捉螞蚱,於是便過去和他套近乎,哪知這孩子一見是他,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看樣子還在為墨姐姐的事兒怪罪他呢。

    軒轅昭好說歹說,總算把阿飛這個小屁孩哄高興了,旁敲側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自從京城發生宮廷政變之後,墨元瑛擔心身懷六甲的韓元熙受到伯父韓貴胄的牽連,於是便和阿飛、靈兮一起搬到王府來住,親自照料她的飲食起居,非常時期兩人冰釋前嫌,相處十分融洽,竟如親姐妹一樣。

    整個王府一直折騰到子夜時分,韓元熙終於誕下一子,然後昏昏沉沉的睡去。

    墨元瑛累得筋疲力盡,軒轅昭攙扶住她走到蘭花亭裏坐下來歇息,兩人默然無語,一直靜坐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軒轅昭突然歎著氣埋怨道:“蘭香啊,你好糊塗!先生那天究竟給你說了什麽?你就義無反顧的做出如此的荒唐事情來!”

    不料墨元瑛立即搖了搖頭道:“師兄,你錯了,糊塗的人是你。”

    軒轅昭詫異道:“為什麽?”

    墨元瑛一字一頓道:“葉先生說,你是大有作為之人,不能因為兒女私情壞了千秋大計。”

    軒轅昭冷笑一聲道:“什麽千秋大計?就是做這個撈什子靖安郡王嗎?呸,去他的狗屁王爺!”

    墨元瑛突然壓低聲音道:“師兄!你怎麽到現在還不明白?葉先生不是要你做什麽王爺,他是讓你成為一代明君聖主!”

    此言一出,軒轅昭腦袋嗡的一聲,什麽?先生真是這麽樣說的?如此說來,這一切都是葉正途在暗中運籌帷幄,他、韓元熙,甚至是韓貴胄,都成了這盤殺局的棋子。他呆怔了一下,急忙問道:“蘭香,你實話告訴我,先生是不是沒有被抓入大牢,他被墨家人藏起來了是不是?”

    墨元瑛點了點頭道:“不錯!葉先生早就得到消息,知道楊黨當晚會動手,就在禦林軍包圍葉府之前,他已經躲到市井之中了,你沒看到京城裏戒備森嚴隻許進不許出嗎?那就是在大張旗鼓的搜捕他呢。”

    軒轅昭猛然想起賈懷道的話,他說先生在大獄裏,難道說這是個圈套?賈懷道在引誘他上當?他想到這裏不禁暗自打了寒顫,急聲問道:“賈懷道說先生被抓了?這是怎麽回事?”

    墨元瑛輕聲道:“老賈是個好人,就是他當晚給葉先生通風報信,葉先生才跑到墨堂找我庇護,他那樣說,可能是想讓你信以為真,好一心一意布署秘密帶兵勤王之事吧。”

    如此一說,軒轅昭高懸著的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裏,他剛剛平撫下來激動的情緒,就在這時,從王府後門呼啦一下擁進來一大群全副武裝的京畿禁兵,足足有一兩百人之多,其中走在最前麵的竟然是個枯瘦如柴的老者,軒轅昭定睛一看,正是被滿城通緝的前一品宰臣葉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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