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揭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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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鄖與琳衣至蘭苑的途中,遇見下人報信。知曉老夫人帶著人去了蘭苑。劉鄖惱怒王妃對自己不尊,幾次與其交手都落於下風。遂不顧琳衣的勸說,故意拖延時間。劉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老夫人給王妃來個下馬威,殺殺王妃的銳氣。
對老夫人的脾性,劉鄖心中有數。——老夫人不是個良善之輩,更不是個好相於之人。大宅院兒裏的生活劉鄖心裏多少是了解的。他幼時在劉府的大院裏生活了不到十年,母親宋氏為了維持家中和睦,總是默默忍受折磨。從不在兒子麵前流淚、訴說。所以,劉鄖對於母親宋氏受到的委屈並不知情。
劉家滅門後,乳娘帶著衣兒找到劉鄖後,曾經與訴說以往府邸中的種種。隻是事過境遷,人都不在了,再提起那些過往又有什麽意思。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劉鄖都以為於氏與兩位弟弟離開了人世。對於於氏的怨恨也就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過去了。隻是劉鄖沒有想到的是,他被朝廷封為侯爺後,於氏托人帶了一封信給他,告知他,自己與兩個兒子尚在人世,希望能來京都與劉鄖團聚。
畢竟是一家人,能夠熬下來已是不容易了。更何況於氏還為劉家留下了血脈。再說了,以往的那些事,劉鄖也托人去查探過,不是年歲久了,找不到知"qing ren",就是查無實據。
劉鄖看在於氏在劉家滅門後的這些年,不顧艱辛拉扯大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為劉家留下了血脈的份上。看在已故的父親麵上和兩個弟弟的份上,不與她多做計較。最後,劉鄖還是派人去將於氏母子接到了京都,與自己一起生活。
於氏這一年來在府邸裏玩的把戲,劉鄖並不是一點也沒有察覺。他隻是不便插手去管。這一方麵劉鄖是顧忌老夫人的“母親”身份。她畢竟是父親扶正的繼室,自己的“繼母”。兩個同父異母弟弟的生母。所謂“百善孝為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大齊朝曆代在位的皇帝,是非常重視“孝道”的。提倡“以孝治天下”,選拔官員也把“孝”作為一個基本標準。一個“孝”字壓死人。父母與兒女之間壓根兒就不是平等的。
另外一方麵,自古以來便有“男主外女主內”,“內宅之事男人不得插手”的規矩。所以,即使劉鄖對老夫人屢次插手府邸之事,再怎麽看不過眼,也隻能在心底記著。背地裏說兩句。卻不能隨意插手府邸內院之事。不然的話,恐怕不出三日,便會成為世人嘲笑的對象。
雖然王妃身邊服侍之人,也有些武功底子。但老夫人身邊也有兩個婆子的拳腳功夫不錯。若是雙方動起手來,吃虧的還不知道是哪一方呢。劉鄖心下得意不已,暗自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甭管雙方誰吃虧,對自己反正都沒有壞處。算帳也找不到自己。不過呢,最好落下風的是李雲儀那囂張的女人。隻有這樣……她才會看認清自己在府邸的地位。知道沒有我這個侯爺的寵信,日子是多麽的難過……。日後也不至於再對我這個夫君不當回事……。”
劉鄖一想起李雲儀那日說的話,就渾身的不自在。偏偏他又無法忘記那些話語。隻要自己空閑下來,腦子裏就會想起那日她說的話,“……我從來就沒打算過要去獲取侯爺那少的可憐的所謂寵愛。不妨這樣說吧,侯爺您的那些所謂寵愛還是留給您自己的那些女人吧。我——不——稀——罕!”
琳衣見劉鄖途中便從車上下來,背著雙手慢悠悠的踱著步子,龜速一般往蘭苑挪動。雖然她心裏焦急如焚,卻不敢出聲催促。在這春風醉人的晚上,琳衣的額頭竟然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子。
雨兒不動聲色的走上前,遞給她一塊絲帕,小聲說道,“夫人,您停下歇歇,擦下汗吧。”雨兒故意停頓了一下,輕輕的在琳衣手心裏捏了一下,貼近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拖延時間。”雨兒又故意抬高了聲音說道,“夫人不必擔憂,。一切有侯爺呢。”
“你……”琳衣驚訝的看了雨兒一眼,用力的握住雨兒的手,輕聲說道,“知道了。”
雨兒笑著點了點頭,拿回絲帕放回袋裏,“夫人隻管放心跟隨侯爺去便是了。” 雨兒已經得了蘭苑送出的消息,讓她們主仆想些法子,使侯爺行進的步伐稍許放慢一些。
琳衣心底的大石頭這才放下。她心領神會,假裝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跤,故意尖叫了一聲,“哎喲——”。
雨兒急忙問道,“夫人,您怎麽了?是不是腳扭傷了?”沒等琳衣回道,雨兒便急得大聲叫道,“夫人的腳扭傷了,還不快去找大夫來……。”
走在前麵的劉鄖聽見雨兒的叫聲,急忙轉回身子,疾步走至琳衣麵前,“出了什麽事?腳傷的如何?”他蹲□子仔細檢查了一番,見傷勢不是很重,方才鬆了一口氣。劉鄖直起身子,冷冷地睨視著琳衣,狠狠地甩了衣袖,衝著她說了一句,“你怎麽回事?多大的人,連個路都走不好……。”
琳衣見劉鄖不僅沒有安慰自己,反而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心下如刀一般痛楚。她神色哀婉,低聲說道,“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一時慌亂,沒有看清腳下……。”
雨兒在旁與風兒交換了個苦澀的眼神,心裏暗自為夫人抱不平,“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腳下的路,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侯爺不但沒有絲毫體諒、安慰,反而責怪夫人。……難道就是因為那次落胎,侯爺就對夫人起了怨怒之心?——真正說起來,那落胎之事根本不是夫人的錯呀。”
“侯爺……”雲兒氣呼呼的,剛想張嘴為夫人抱不平,便被雨兒適時抓住了她的手,雨兒用力的捏住她的手,低聲阻止她,“不準出聲!”
雲兒手上吃痛,看著雨兒嚴峻的麵色,訕訕然地點點頭。雨兒這才放鬆了抓緊她的手。雨兒不是不想為自家主子抱不平,而是不能在此時此刻說。她不能讓雲兒觸怒侯爺,壞了今晚要做的大事。王妃已經布置好一切,隻要過了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將會大白於世,夫人身上的冤屈也會得以洗清。侯爺也會重新寵信夫人的。
一行人來到蘭苑院門前時,隻見兩扇黑漆院門大開著,其中一扇門上還被砸破了一個大洞。劉鄖見狀皺了皺眉,氣哼哼的在肚子裏嘀咕,“真不像話!衣兒說的一點沒錯。馨兒和春豔真的帶人把這院門給砸破了。”
侯爺這下子可真是冤枉了兩位姨娘。說起來,這院門上的大洞,既不是兩位姨娘的手筆,也不是劉老夫人的手筆。其實,真正將門砸破之人是陳伯。——這當然是按照楊輕眉的吩咐做的。知道什麽是栽贓嫁禍?嘿嘿,這就是哦。
走進蘭苑的院子,眾人發現四周靜悄悄的,連個守夜的婆子都看不見。隻有屋簷下懸掛著的大紅燈籠,靜靜垂掛在皎潔的月光下,如同墨漬般投影在如鏡的青石台磯上。
“人……都去了哪裏?難不成被老夫人都給綁了?”琳衣麵色俱變,四下一打量,覺得這場景很是磣人。她用力握住了雨兒的手,狐惑道,“……出什麽事?怎會連個守夜的婆子也看不見?”
雨兒抬頭望著望周圍影影綽綽的斑駁樹影,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小聲回道,“總不會是……都被……綁了關起來了?”想到老夫人以往的陰狠毒辣手段,雨兒神色間有了一絲惶恐。
風兒抬頭望見前方不遠有一處屋子燈火通明,廳堂屋簷下高高懸掛著紅燈籠象導航燈似的閃爍著。她高興的對琳衣說道,“夫人,您瞧。那邊屋子亮著燈呢。奴婢記得那是廳堂的位置,說不定所有的人都被老夫人召集起來訓話呢。”
一行人朝著廳堂的方向走去。劉鄖步子邁的大,領先眾人好幾步。眾人還未走近台階,劉鄖已率先躍上廳堂的高台階,正欲伸手推開屋門,卻聽見屋子裏麵傳出王妃冷厲的聲音,“……人在做天在看。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於如夢,你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之事,就不怕被雷劈死!”
屋裏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劉鄖是個習武之人,耳朵聽力相當好。這一閃眼的功夫,自然將裏麵說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劉鄖對王妃提到的名字感到有些好奇,“於如夢?這人是誰呀?從來沒聽說府邸裏有這麽個人……”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遂停下腳步,屏聲息氣,傾聽屋裏人的談論。
屋子裏先是響起一陣茶盅兒落地的聲響,接著響起一個老婦人嗑嗑巴巴地說話聲音,“你……,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你……到底還知道了些什麽?”
劉鄖聞言一怔,眸中閃過無法掩飾地詫異,眉間旋即擰成了一個“川”字。他心底頓生疑竇,“這說話之人分明就是於氏,自己的‘繼母’,府邸裏的老夫人。聽她這說話口氣,似乎這個名字有什麽忌諱。……像是有什麽把柄被王妃攥在手裏似的。……於氏的閨名不是叫於玲瓏嗎?什麽時候又冒出個於如夢來?”
火光電石中,劉鄖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王妃為什麽要提起這個名字?老夫人又為什麽害怕提起這個名字?難道說這名字包含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這個秘密離世的父親與母親是否知曉?”
不等劉鄖理出思緒,屋裏又傳出了王妃清冷的說話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些年來,你所做的每一件醜事,都瞞不了我!……”
“哼哼。”王妃冷笑了兩聲,“不相信?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死鴨子嘴硬。那我們就來說道說道……。是先說說你這位當年名滿京都的大家閨秀,禮部侍郎於成璧的嫡出小姐於如夢,是如何設計嫁與丞相李承德的四公子李銳程為妻呢?還是說說你是如何被李銳安的大夫人趕出李家的?又或者說說你是如何將自己轉換身份,成為商賈之女於玲瓏的?還是說說你是如何買通劉虎將軍身邊服侍之人,尋機給他下了"mi yao",製造出將軍酒後亂xing,清白女子*的戲碼……。”
“別說了!別說了!”於氏惶恐不安的尖叫聲響起。
劉鄖聽聞王妃所言,大驚失色。疑慮重重,“這是怎麽一回事?乳娘也曾與自己說過,於氏出身商賈之家。怎麽王妃說她是禮部侍郎於成璧的嫡出小姐呢?當年那位於大小姐與李家四公子的婚事風波,可是鬧的整個京都城家喻戶曉……。難道這裏麵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之事?於氏居然是這樣一個人……。難道說父親那麽多年來都是被她騙了……。這怎麽可能?”
劉鄖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事是真的。因為他骨子裏根本不相信王妃的為人。這個李家的女人,實在是太過陰險狡詐。稍不留神便會被她算計去。劉鄖靜下心來略一思忖,懷疑裏麵說話之人根本不是於氏。也許這一場談話就是王妃設下的計謀。不然怎麽會四周空無一人,單單放他上來聽人談話?
為了確定自己的判斷,劉鄖上前一步緊貼窗沿。透過窗戶縫隙往屋裏張望,隻見上首的太師椅上端坐著自己那位至今不肯摘下麵紗的王妃。丫鬟紫怡神態自然的站在王妃身後侍候著。而麵色蒼白的於氏則縮在下首的椅子上,嘴裏不住的喃喃說道,“……別說了……。”
“那人真的是於氏!”劉鄖眼睛微眯,閃爍著銳利地光芒。他的臉色急變,越想越驚詫,“如此說來,王妃所說都是真的。不然依照於氏的脾氣不會這般驚恐不安……。”
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劉鄖猛然回頭,隻見一個丫鬟的身影正從右側遊廊裏探出。沒等那丫鬟出聲喊叫,劉鄖便眼明手快的飛躍過去,伸出大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不準出聲!”
丫鬟停住了腳步僵在了那裏。把沒有喊出來的話咽了進去。她使勁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領會意圖。劉鄖方才鬆了手。借著燈籠的光線,劉鄖認出被他逮著的丫鬟是王妃身邊名叫小玉的。
小玉驚訝的望著劉鄖,嘴角喏動,彷佛想解釋什麽。被劉鄖厲眼一瞪,嚇得又縮了回去。劉鄖目光閃爍,表情嚴肅,看上去有詭異。他對小玉低聲說了一句,“跟我走。”轉身往台階下走去。
小玉跟著劉鄖緊走慢走的下了高台階。見到被橙兒攔阻下的琳衣一行人。橙兒和小玉上前向劉鄖和琳衣行禮,“見過侯爺。見過衣夫人。”
劉鄖眼中閃爍著寒光,看著兩人沉聲問道,“這院子裏的人都去了哪裏?為什麽連守夜的婆子也不見人影?”
橙兒恭順地垂下了眼瞼,輕聲回道,“回稟侯爺。這……院子裏的人受了傷。王妃體恤下人,讓她們先回屋裏療傷去。……所以一時半刻的還找不出人守夜。”
劉鄖麵色冷竣地盯著橙兒好一會,直到橙兒嚇得縮了縮身子,倒吸一口冷氣,他才出聲問道,“王妃既與老夫人談話,為何廳外無人守著?難道不怕有人誤闖進去嗎?”
小玉神色拘謹,態度恭謙。她垂手恭立在距離劉鄖兩、三步距離的地方,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的回道,“……王妃吩咐奴婢守著那兒,看著不準任何人在周圍停留。……適才奴婢有些著涼,才偷偷去了後麵拿了件衣裳。……請侯爺責罰,奴婢下次不敢了。”小玉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橙兒見狀也急忙跪下,低聲說道,“如今這院裏,沒有受傷的也就是奴婢幾個人了。……一時忙不過來也是有的。求侯爺開恩……。”
劉鄖目含凜然,如峙嶽臨淵般的巍然,壓迫感十足。一時間,現場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壓抑的氣氛。琳衣上前勸說道,“爺,今兒這事也確實弄的亂了些,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劉鄖麵色冷竣,低頭沉思了一會,方才低沉著聲音說道,“起來吧。不必向王妃通報,讓她與老夫人繼續說話。”
小玉偷瞄了侯爺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侯爺和衣夫人去屋子裏歇息一會兒可好?——廳堂旁邊有一間屋子,衣夫人曾在那裏歇息過……。”
不等劉鄖出聲說話,琳衣便笑吟吟的接道,“那間屋子不錯。離正廳最近,若是老夫人和王妃說完話,過去也方便些。”方才,雨兒已經將王妃的計劃轉告於她,她自然要全力配合才是。
劉鄖斜睨著琳衣,目光清亮刺人,幽遠深沉。半晌,他冷冷的對小玉吩咐道,“……前頭帶路。”他對橙兒揮了揮手,說道,“你來安置這些下人。——別讓他們在院子裏瞎吵吵。”他現對於王妃與老夫人的談話內容非常感興趣。怕下人們在院子裏大聲喧嘩起來,驚動了老夫人和王妃。兩人會因此中斷談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