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揭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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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輕眉輕蔑的掃視了於氏一眼,冷冷的說了句,“為什麽不要說?你做都做了,還怕被我說上幾句?”
於氏煞白了臉,微微地垂下了頭。她眼底閃過一絲狼狽,但很快便擺出一副強硬的神態,將那絲狼狽給掩蓋住。於氏猛然抬起頭,冷冷的望著楊輕眉說道,“你說的那些事,都與我無關。我既不知道什麽於如夢,也不知道什麽李家四公子……。若我真是那個什麽於如夢,為什麽李家無人認識我?”
於氏越說越激動,幹脆從椅子上騰的站起,上前走了兩步,逼近楊輕眉的麵前,聲嘶力竭的說道,“你……依仗父輩權勢,目無尊長。百般羞辱於我,將汙水潑於我身上,究竟是何居心?……”
紫怡一個箭步站出去,擋在楊輕眉的身前。伸手推了於氏一把,厲聲喝道,“退下去!不然休怪我出手無情!”
於氏連續這兩日遭遇鬼魂襲擾,徹夜未眠,不得入睡。今日又發生了這些讓於氏身心俱疲之事……。於氏此刻已是強弩之末,硬撐著擺出一副強悍的模樣。紫怡的力氣其實並不大,但這一推,竟然讓於氏踉蹌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扶住下首的椅子站住。
“死鴨子嘴硬!”楊輕眉眉頭微皺,眼底閃過不屑。她手指在太師椅的把手上輕輕的敲擊了兩下,語氣平淡的對紫怡說了句,“你退下吧。不必緊張,她那點把戲還傷不到我。”
於氏剛才被紫怡推了一把,感覺十分丟臉,自己一個堂堂的老夫人居然被個丫鬟欺到頭上了。她越想越惱怒,幹脆扶住椅背,跳著腳叫罵起來,“李雲儀,你若是不與我賠禮,還我清白。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我……我要與你去族長那裏評理去……”
楊輕眉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淩厲之色,看著於氏,冷冷的說了一句,“好啊。我倒是求之不得那樣做的。隻不過,你確定族長知道你做下的那些醜事後,還能容得下你在族裏嗎?”頓了頓,輕眉繼續說道,“有理不在聲高。你若不是心懷鬼胎,會如此撒潑耍賴?在我麵前,拜托你收起那副惡心的嘴臉。”
“你……”於氏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露出怔愣的表情。王妃這話不就是拐著彎兒罵自己嗎?不,不。她根本就沒拐什麽彎,是明目張膽的罵自己撒潑耍賴,心懷鬼胎。
端起手裏的茶盞,慢慢的喝了一口,楊輕眉看都沒看於氏一眼,隻是平淡的問道,“你覺得找人做了手腳,將自己的容貌改變了,就可以將自己的過往一筆勾銷?你以為將知"qing ren"都殺了,就沒有人可以指證你嗎?你怕是忘記了吧。還有天知,地知!更何況,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任何地方隻要走過,就會有痕跡留下。”
楊輕眉將手裏拿著的茶盞,重重的放於案幾上,輕蔑地掃了於氏一眼,對她的心思微微一哂,“跟我玩花招,你還不夠分量。……姑奶奶當年可是整容高手!你在臉上搞那些玩意,休想瞞過我。”
嫁入侯府之前,楊輕眉可是費了不少力氣。做了一些必要的資料收集工作。對侯府主要家庭成員的情況,派暗部逐一進行了細致的調查。當然,著重點主要放在劉鄖和於氏身上。
劉鄖作為楊輕眉未來的“夫君”,長期飯票,自然要倍加關注。而於氏之所以得到關注,則是因為她與慧妃聯手,玩弄手腕,成就這門親事,所做出的“貢獻”。——楊輕眉從來就不是個能吃虧之人,受了人家這麽大的“恩惠”,她怎麽樣也會想法子回敬給她們的。
也是機緣巧合,前幾年來冀州投奔的楊宏林部屬之中,有四五戶人家是從滁州出來的。他們對於劉府當年的情形多少有些了解,女眷們則對於氏的為人尤為不屑。對她忘恩負義之行為,更是深惡痛絕。
於氏進入威武侯府後的所作所為,更令楊輕眉警戒心騰升。輕眉甚至隱隱有種感覺,於氏不像是個普通女子,更不像是出身商賈之女。為此,楊輕眉命令暗部,不惜一切手段,全力收集有關於氏、劉家諸人的資料。
功夫不負有心人。暗部的行動,很快便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們先後找到了幾位關鍵性的人證。並將人證安置在一處隱秘的莊園裏。一方麵保護他們,另外一方麵也需要為他們療傷。
楊輕眉根本不怕於氏抵賴,她手裏握著的證據,若是亮出來,足以嚇死於氏。隻不過,輕眉現在還不打算亮出來。她還想多看一看於氏的表演。瞧瞧她還能耍出什麽花招來。
“她居然知曉我易過容……。”於氏聞言,麵如死灰,額頭上滲出粒粒冷汗珠子。她表情陰晴不定,整個人都呆在了當地。於氏咬牙切齒的瞪著楊輕眉,心底情緒如波濤洶湧。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恨意,“賤人,你想毀了我,我也不讓你好過……。”這一刻,她真想衝上前去,掐住李雲儀的脖子,活活的掐死她。
不過,於氏轉念一想,卻又不敢冒這個險。就算她現在能把李雲儀掐死,她也逃不過官府的製裁。——殺人是要償命的。更何況李雲儀還是丞相的千金大小姐,太後的嫡親侄女。
沒有把握之事,於氏一般是不會動手的。她的好日子剛剛開始,她才不要因為這個去送死。於氏要留著自己這條命,活的長長的,看著兒子娶妻生子。再說了,李雲儀身邊還有個丫鬟守著,於氏一個人也不是人家兩人的對手。損人不利己之事,於氏也是從來不做的。
方才在院子裏,於氏帶來的那許多奴仆下人,一轉眼功夫全部都癱倒在地上。擺明了就是蘭苑的人下了套,做了手腳。於氏這會兒還一直疑心,李雲儀主仆兩人身上,說不定也帶著什麽"mi yao"。叮囑自己千萬留神,別一個不小心,上了她們的套。
於氏癱坐在椅子上,臉色變了又變,她絞盡腦汁,苦苦思忖解困,“……從前跟隨(自己)的那些人,無論是丫鬟還是婆子,都被(自己)賣的賣,殺的殺,處理的差不多了。就連當年那個幫(我)易容的大夫,最後都(我)找人給殺了。…..按說是不會有人知曉那些事兒。可為什麽她(李雲儀)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她拿捏著這些,想要挾我幹什麽?”
於氏目光閃爍,偷偷的瞄了王妃一眼,“…..不怕她獅子大開口。隻要她有所求,自己就不會有危險。隻要投其所好,度過這一關口。再找法子收拾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讓風聲傳到劉鄖的耳朵去……。”
說一萬道一千,於氏眼下最怕的還是劉鄖。她害怕劉鄖知曉真相後,會將她攆出侯府,從此不再供養她。那樣的結果可不是於氏能夠承受住的。於氏心知肚明,這一年來,若不是自己頂著個“繼母”的身份,隻怕劉鄖早就對她不耐煩了。哪裏還容得下她插手府邸管事,在府邸裏興風作浪,一再的欺壓曹氏。
於氏心下盤算,這王妃出身李家,劉鄖則對李銳安那老賊恨之入骨,連帶著對這王妃也就沒什麽好氣。即使王妃向他告發自己做過什麽壞事,劉鄖也不見得會相信。——仇人女兒說的話,劉鄖自然是不當回事情的,也不可能會相信她。
於氏不是個笨人,她眼神一轉,稍稍思索便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目前的關鍵就在王妃身上,隻要自己現時能哄騙住她,不將那些事情說與劉鄖知曉。等的自己出了這院子,就立馬吩咐人做了她,毀了那些所謂的“證據”。日後,即使有人去劉鄖那兒告發自己,拿不出證據又有什麽用?
“……到了那時候,就由不得這個小賤人做主了。自己仍然是這府邸的老夫人,繼續吃香的喝辣的。……隻是,不知道這小賤人會否上鉤?比起曹琳衣那蠢人,這小賤人可是狡詐陰險了許多……。”這樣一想,於氏不免又有些擔心起來。不過,擔心歸擔心,眼前的事情還是要抓緊才是。
於氏思來想去,再無另外一條路可走。也就橫下一條心,厚著臉皮再裝一回可憐人,陪上幾滴不值錢的眼淚。她眼中閃過了一道深深的恨意。咬了咬牙,上前走了一步,麵朝楊輕眉跪了下去,聲音低沉的說道,“……王妃,先前的事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罔顧禮法,衝撞了您。妾身在此向您賠禮。王妃您大人大量,千萬原諒了妾身這一回吧……。”
楊輕眉神色平和的取了紫怡奉上來的茶,輕輕的抿著茶水。 屋裏靜了下來,隻有楊輕眉偶爾喝茶發出的聲響。或者是手中茶盞蓋兒與杯子相碰發出的聲響。
見王妃把玩著手裏的茶盞,對自己的求告置之不理。 於氏狠狠的扭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匍匐在地上苦求,“……嗚嗚……,妾身這一把年紀,熬到現在也不容易……若是被侯爺趕出府去,可讓妾身怎麽活呀?……求求您看在過世的老太爺和夫人的麵上,給妾身留一條活路……。千萬別將此事告知侯爺。嗚嗚……,王妃您就忍心看著妾身走上絕路……。妾身錯了,妾身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哪些傷天害理之事……。”她一想到自己要被趕出府邸的慘境,不由得的淚水湧出。
於氏這會兒可是真的傷心透了。傷心自己過往的那些女主人的日子一去不再複返。傷心自己再也不能在侯府裏呼風喚雨,耀武揚威。更傷心自己瞎了眼找了這麽一個“瘟神媳婦”上門,使自己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嘚嘚。”似乎聽到右側偏廳傳來兩聲輕微聲音,楊輕眉目光一轉,看向身旁侍立的紫怡,與她交換了一下眼神“?”
紫怡眼角輕挑,會意的點了點頭“!”。
楊輕眉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把手,語氣平靜的說道,“好了,收起你的眼淚。——隻要聽從我的吩咐,我就不向侯爺告發你。”
盡管楊輕眉這話說得聲音並不高,於氏耳邊卻如雷貫耳,她猛的從地上抬起頭,顧不上抹一把臉上的淚珠。眼睛死死的盯住楊輕眉,不敢置信的問道,“妾身沒有聽錯吧?剛才您……說隻要妾身聽吩咐,就不會向侯爺告發。”
“你沒有聽錯,本王妃確實說過。”楊輕眉微微頷首。
遲疑了一會,於氏眼皮跳了跳,眼底閃過一道如鬼火般陰森的光芒。她滿臉寒霜的望著楊輕眉,沉說道,“隻要你不向侯爺告發。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你明說吧。究竟要我做何事?”
楊輕眉接過紫怡手裏遞過的茶盞,緩慢的喝了一小口水,淡淡的說道,“我的條件很簡單,隻要你承認自己的錯處,並發下重誓,從此以後洗心革麵,安居佛堂吃齋在念佛,不再玩弄手段,傷害他人。我就保證不主動向侯爺告發。”
輕眉在心裏暗暗的補充上一句,“當然嘍,我隻是保證自己不主動去向劉鄖告發,並沒有保證其他。比如劉鄖自己偷聽到了,來找我主動查問,可不在這個保證之內。還有,我也沒有保證不讓紫怡告發哦。嘿嘿。”
總之,接下來的事,根本由不得於氏一廂情願。剛才那兩聲“嘚嘚”聲,是小玉發出的信號。這信號通知輕眉,劉鄖已到了偏廳。
於氏一聽這個條件,不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到底是小丫頭片子,沒有什麽江湖經驗。要我承認錯處?發誓保證?又有何難。不就是動動嘴巴,上下兩層皮而已。反正這裏也沒有什麽人,即使我承認了什麽,趕明兒我翻臉不認賬,誰能拿我怎麽。沒有證據,就連官府也不能隨意捉拿罪犯不是。”她甚至沒有細想下去,就很爽快的說道,“王妃您的吩咐,妾身照辦就是。——隻要您遵守承諾。”
紫怡手裏捧著一隻木匣子,放置在於氏左側的一張座椅上。她打開木匣子,從裏麵拿出三張寫滿字跡的紙張,蹲□子將它們攤開後,平鋪擺放在於氏麵前。冷冷的對她說道,“王妃說話向來一言九鼎。隻希望你也遵守諾言,不要像個卑鄙小人似的,出爾反爾。喏!看看清楚,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若是沒有什麽問題,就在上麵簽字畫押。——記住,是每一張都需要簽字畫押。”說完這些話後,紫怡站起身子,又去取來筆墨,放置於於氏麵前。
“什麽東西要讓我簽字畫押?”於氏聞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剛放下的心思又重新提起,心裏直嘀咕,“簽字畫押?好像事情不太妙呢。” 於氏瞪大眼睛,麵白如紙,鬢發冷汗滲出,她顫抖著手舉起最上麵的一張紙,攤在麵前仔細查看,上麵白紙黑字,醒目的書寫著大大的三個字“認罪書”。
於氏心裏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她抬起頭望著上首神態自若的王妃,惴惴不安的問道,“認罪書,這……是什麽意思?”
楊輕眉平靜的回視她,不緊不慢的說道,“字麵上的意思。那份《認罪書》裏記載著你這些年來,所犯下的錯誤、罪行。你自己認識字,好生看看,裏麵是否有漏。”
於氏聽後猶如咋了毛的貓一樣,頓時汗毛倒豎,心裏一片冰涼,她驚叫出聲,“你居然讓我這份東西上簽字畫押?你以為我會做出這樣的傻事?在上麵簽字畫押,給你留下把柄,卡住我的脖子。做夢去吧!”
說完話,不等楊輕眉有所反應,於氏抓起地上的紙張,三下兩下的撕成碎片,拋灑在地上。她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衝著楊輕眉做了一個勝利的姿態,得意洋洋的說道,“小賤人!我把這些撕爛了,看你還能拿出什麽來要挾我。”
“啪啪!”楊輕眉拍了拍手,朗聲說道,“就知道你會耍這樣的花招。”她朝紫怡頷首示意,“把準備好的那些東西都搬出來,讓太姨娘盡管撕,撕夠為止。”
“是。”紫怡轉身走到牆角邊,打開一隻木箱子,從裏麵拿出一疊寫滿字跡的紙張,捧到於氏身邊的椅子上,大聲說道,“太姨娘,這裏還有呢。你盡管撕吧。不夠的話,庫房裏還有不少呢。王妃早就為你準備下不少,足足幾大箱子呢。”
“你早就等著算計我了是不是?”於氏見狀,氣得渾身發抖,有心想撒潑,瞧見紫怡冰冷的目光,不由的瑟縮了一下,她還算是有點自知自明,知道一旦動起手來,占不了什麽便宜。於氏這會兒算是明白了,感"qing ren"家早就為她準備了這許多寫滿了罪狀的紙張,等著她做撕紙表演呢。
打又打不過人家。罵又不是對手。更何況自己的把柄捏在對方手裏,根本沒有一點勝算。於氏長歎了一口氣,癱軟在座椅上,半晌不發一言。
楊輕眉冷冷的“哼”了一聲,朝著紫怡說道,“太姨娘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那些字看不太清楚。還是你來讀給她聽吧。——聲音讀大一點,太姨娘的耳朵隻怕也不是很好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