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恨綿綿無絕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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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之間飄起了雨,咖啡廳裏麵開著暖氣,她不覺得多冷,側著頭看到窗外的人呼出來的氣卻是白蒙蒙的一片。
她突然想起領證的那一天,他們也是坐在這樣的咖啡廳裏麵,外麵也正下著雨,大暴雨,隻是裏麵安安靜靜。
她聽著葉敬麵無表情地跟她說為什麽要和她結婚,由始至終他臉上都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離開的時候被他帶起來的咖啡杯,一下子就被掀翻在桌麵上。裏麵還剩了一半的咖啡瞬間倒出來,他的眉頭皺了皺,她抬頭,卻看到了那眼眸裏麵的怔忪。
所有隱藏的情緒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落入她的眼中,那些隱忍的深情和痛苦,她鬆了口,答應了他這樣無理又荒唐的要求。
“司琴。”
他開口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深褐色的眼眸裏麵深不可測的情緒讓她有些退縮,她轉了轉眼眸,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上的咖啡,一下一下地攪拌著:“我——”
“我累了,司琴。”
我累了,司琴。
其實她和葉敬並不熟悉,曾經的接觸都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作為她的客戶,兩個人的交流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認識葉敬的那一年他才二十六歲,在放棄了一切選擇了愛情之後,最後還是屈服在了現實之中,他不得不選擇回去爭母親唯一留下來的股份,可是他卻又固執地不願意放棄那一段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說好的,甚至兩個人結婚的事情,許西也是知道的。
她看過他們最艱難的時候,可是盡管那麽艱難,她也從未在這個堅不可摧的男人臉上看到過半分的疲倦,他就好像是一個永動機,一直不停地運作著。
可是現在,他卻告訴她他累了。
心口就好像被什麽緊緊地裹著,這樣的三個字卻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其實他們是何其的相似,掙紮在這個世界的浮沉之中,倔強地守著一份自認為的天長地久,固執地不願意去改變和忘記。認為自己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盾,卻不知道終有一天,這塊盾會失效。
他看著她,不給她絲毫的退讓:“司琴,六年了,你覺得還能回去嗎?我已經太累了,既然以後總要找一個人過下去,為什麽不能是你?”
她抬起頭看著他,有些茫然:“為什麽是我?”
“我們結婚六年了。”
司琴皺著眉,還是覺得沒有辦法理解:“可是——”
“你討厭我嗎?”葉敬卻不給她絲毫辯駁或者反抗的機會,直接開口就攔截了她的話。
她搖了搖頭:“不,我們是朋友。”
“你和蘇懷宇還能在一起嗎?”
他的問題讓她措手不及,司琴攪拌著湯匙的手微微一頓,停了動作僵滯了一般。
“還能在一起嗎?”
葉敬卻難得好耐性,又開口問了一次。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喉嚨苦澀無比,她竟然說不出話來,可是她最後還是擠出了一句話:“不,不能了。”
說完,她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眸。
如她所料,手指立刻就被打下來的眼淚沾濕。
“那你對我的提議還有什麽非要拒絕的理由嗎?”
還有什麽非要拒絕的理由嗎?
她抬起了另外的一隻手,兩隻手撐在桌麵上,蓋住了自己的臉頰,擋住了所有的表情。
“葉敬,不要逼我。”
從捂住的雙手裏麵穿出來的聲音沉悶喑啞,盡管雙手捂住了所有的表情,可是那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現在的情緒。
葉敬低了低眼眉,沒有再開口逼他:“我還有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司琴點了點頭,卻沒有拿開雙手。
她不知道怎麽去麵對那突如其來的難受,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受。
可是她和葉敬兩個人,各自的愛情卻沒有一段可以善終的,到了現在,葉敬想和她走到一起,卻無關愛情。
她總相信這個世間上會有海枯石爛,可是她和蘇懷宇,葉敬和許西,最終還是沒有守住時間的摧殘。
可悲嗎?
這就是人們口中的愛情呢。
“小姐,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
她收回了手,看了一眼服務員,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結賬吧。”
眼淚早就幹了,隻是一雙眼睛還是發紅的,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也沒有人認識她。
“已經結賬了。”
聽到服務員的話,她愣了愣,半響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包包起身離開。
雨還在下,她推開門才發現自己沒有帶雨傘。
“我送你吧。”
她的腿剛踏出雨簾,頭頂就多了一把傘,蘇懷宇撐著傘,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的她的身邊,看著她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那張骨骼分明的臉越發的瘦了,原本煜煜生輝的桃花眼現在淡了許多生意。
她看了他半響,什麽都沒有說,不遠處一輛計程車正是空車,她抬手招了招。
車子過來,她很快地說了聲“謝謝,不用了”便低頭鑽進了那計程車裏麵。
車門關上的時候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蘇懷宇一大半的身體露在傘外,那黑色的西服濕了一大半,顏色和另外的一邊形成鮮明的對比。
車子緩緩地開了起來,後視鏡裏麵的人越來越小,他就一直這樣站在那兒,一直都沒有動,雨越下越大,司琴閉上了雙眼,靠在靠背上,身側的手緊緊地捉著掌心,臉上卻是一片沉靜。
下車的時候雨還是很大,這場雨下得又久又大還莫名其妙,她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跑回去的時候淋了一路的雨,盡管一回到公寓裏麵她就立刻找了衣服去洗澡,卻還是感冒了。
剛吃完晚飯她就發現自己頭沉沉的,摸著探熱針測了測體溫,已經燒到三十八度了。
公寓裏麵的退燒藥已經吃完了,外麵的風刮得呼呼的,她找了顆感冒藥就睡下了。
半夜的時候不斷地震動,她閉著眼睛摸到了,眯著眼睛按下了接聽:“喂?”
“司司,我好難受。”
低沉喑啞的男聲傳來,是蘇懷宇。
她愣了愣,隻是不過半秒,就將掛了。
伸出去的手臂凍成冰,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在發燒。
她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那,黑暗中,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蘇懷宇沒有再撥過來了,雨敲打著窗戶,她將自己縮著被窩裏麵,不知道怎麽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然後越來越多的眼淚,她怎麽都控製不住。
感冒和發燒讓她整個人昏昏沉沉,鼻子塞了一個,縮在被窩裏麵難受的很。
可是盡管這樣,還是比不上她胸口那十分之一的疼。
頭明明那麽痛,她的思緒卻那麽清晰。
葉敬問她和蘇懷宇還能在一起嗎?
如果在六年前,她或許還可以矛盾地告訴他可以,大概還可以在一起。
可是現在,她終於相信,原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和感情。
她不想再重複六年前的老路,更不想給一個鍾晴侮辱自己的機會,她也不再是六年前的司琴了。
她現在已經可以拒絕蘇懷宇的任何情深意重,拒絕他所謂的愛,她還愛他,可是她的愛情已經死在了六年前了。
三月的a市還沒有進入春天,冬天也沒有完全地消散,春節已經過了,她重新找了一份工作,還是業務員,因為她缺錢。
那一天晚上沒有任何的回應的電話之後,蘇懷宇徹底地消失在她生活中了,葉敬也因為工作關係一直都在當空中飛人。
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她努力生活,天天向上。
趙紅的病情很穩定,所有的一切似乎很好,直到這天她突然之間被點名上了17樓的總裁辦。
她做業務這麽多年了,在a市這裏積攢的人脈不少,剛到大安沒多久就接了好幾個百萬的單子,一個星期就轉正了,一個月之後就被升了副經理。
但是盡管這樣,公司的老總廖偉也基本上沒有這樣私自召喚過她。
敲門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確認沒有任何的問題之後才抬手敲的門。
裏麵的人應得很快,廖偉的聲音沒一會兒就傳來了:“進來吧。”
她微微吸了口氣,臉上掛了個笑容,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廖總,聽說你找我?”
廖偉笑了笑,起身請她坐下:“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但一直沒抽出時間,今天剛好方總過來,就請你上來喝喝茶,我們也順便聊聊。”
司琴的眉頭皺了皺,休息間這時候正好走出來了一個人。
她一抬頭,變對上了蘇懷宇那雙輕挑的桃花眼,他也正看著她,深黑色的眼眸裏麵帶著翻湧的情緒。
就在司琴以為他要做些什麽的時候,他卻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她右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才扭頭看向她:“好久不見。”
她隻覺得恍惚,半響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廖偉將泡好的茶水移到她的跟前,她才連忙開口:“好久不見。”
明明已經在極力壓抑了,可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帶了幾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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