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恍惚，半響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廖偉將泡好的茶水移到她的跟前，她才連忙開口：“好久不見。”

    明明已經在極力壓抑了，可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帶了幾分模糊。

    蘇懷宇瘦了很多，兩個人三個多月，沒有見，她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隻是這三個月她無數次想起那一天晚上他半夜打過來的電話，以及他說過的話。

    “司司，我好難受。”

    這三個月以來，她總是在夢中驚醒，然後想起他的這句話。

    她不知道他怎麽了，也不敢去了解，所有一切的未知煎熬得她像是個瘋子。

    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廖偉多精明的一個人啊，一眼就看出來了兩個人之間流動的別樣情緒，一開口就將話題引到司琴的身上：“司琴最近不忙吧？”

    廖偉的問題太突然了，她怔了怔，有些反應不過來地點了點頭：“還可以。”

    這回答正中他意，“既然這樣，蘇總這邊的這個項目，就交給你吧。”

    司琴不禁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向蘇懷宇，他也正看著她，迎著她的視線沒有半分的退縮。

    兩個人對視了將近一分鍾，司琴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廖偉：“廖總，恒遠那邊我還沒有簽下來，如果接了環宇的話，那恒遠那邊我可能就接不下來了。”

    環宇固然有吸引力，但是廖偉想要打開國外市場，恒遠是一個關鍵點，兩邊都是肥肉，放了哪一塊他都覺得心疼。

    司琴也不是剛出來沒多少年的小女孩了，自然看得出來廖偉心裏麵想什麽，她低了低眼眸，看著自己握著跟前的茶杯，開口說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吧，環宇這邊讓麗姐主要負責，我會跟進一些主要事項，恒遠那邊的話，讓何娜過來幫忙一下，我應該可以的。”

    這算是她的讓步了，廖偉也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司琴識趣，他自然也識趣。

    兩個人一直在交談，一旁的蘇懷宇也不惱，手捏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廖偉知道環宇能不能接下來，全看司琴的意思，他也不是故意冷落了蘇懷宇的，所以得到了司琴的讓步之後，他立刻就將焦點落在蘇懷宇的身上了：“蘇總，真是不好意思了，好勞煩您親自過來一趟。剛才我和司琴的對話想必你也知道了，恒遠那邊呢確實是離不開司琴，但是你說她曾經接過環宇，現在她繼續接手你才放心。”

    他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水，杯子頓時就空了。

    司琴眼色很好，瞧著廖偉的杯子沒茶水了，也不用吩咐，自己起身拎了茶壺將剛剛泡好的茶水幫他滿上。

    視線落在蘇懷宇跟前的茶杯，也空了。

    她沒有抬頭，他卻低頭看了她一眼，手指敲在桌麵上，一直到杯子的四分之三，他才停了手，司琴也將茶壺放了回去。

    廖偉還在繼續解釋：“王麗是我們公司的老員工了，蘇先生不必擔心，況且現在司琴也能作為主要監工，你看，這樣怎麽樣？”

    她按下了煮水的開關，一板一眼地看著那白開水，一心一意地等著，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兩個男人的交談。

    蘇懷宇側頭看了一眼司琴，她低著頭，開水已經沸騰了，她的大拇指捏著那茶壺拎了起來，微微一傾，那水就順著那壺口傾瀉出來了。

    她的動作嫻熟得很，一看就是經常都做這件事情。

    廖偉將蘇懷宇走神的動作收在眼底，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那樣看著等著他的回答。

    司琴已經泡好了一壺茶了，給蘇懷宇和廖偉的杯子重新上了一次之後才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蘇懷宇在她抬頭的時候就已經收回視線，手摸著那茶杯的壁麵看向對麵的廖偉：“合作愉快。”

    他沒有說什麽廢話，四個字就足夠說明了他的決定了。

    廖偉鬆了口氣，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伸手向蘇懷宇：“合作愉快，蘇總。”

    蘇懷宇伸手握上，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麽。

    對於對方的冷漠，廖偉沒說什麽，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站著的司琴，他抬手看了看時間，然後拍了拍她肩膀：“也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我還有點事，實在招待不了蘇總。司琴，你幫我好好招待蘇總，順便了解一下這一次蘇總的要求。”

    很正當的理由，司琴沒有辦法拒絕，蘇懷宇更加不可能拒絕。

    她低著頭微微蹙了蹙眉，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了笑意：“那我帶蘇總先去吃午飯了？”

    廖偉恨不得她快點兒走：“去吧。”說著，他看著她眼眸甩了甩，意思很明顯。

    公司報銷。

    她捏了捏挎包的繩子，轉頭看向蘇懷宇，笑道：“蘇總，請。”

    說著，她側了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懷宇倒也沒有為難她，直接就抬腿走了出去。

    司琴連忙跟上，並排走在蘇懷宇的身側，跟著他到了停車庫。

    帶蘇懷宇去品味家是不可能的，三星級的飯店，要是讓廖偉知道，她免不了被罵。

    所以在蘇懷宇開口問路的時候她就在導航上輸了麗都，導航很快就規劃出路線，車廂裏麵除了導航的提示之外，靜得就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了。

    她向來都是會說話，兩年前和蘇懷宇重逢的時候她對著他也是笑臉盈盈地說了一大堆不著邊的話，話裏話外都是沒用的肥皂。

    那些都是敷衍的話，而現在，她就連敷衍的話都說不出來。

    突然響起廣播的聲音，她微微愣了愣，轉頭看了蘇懷宇一眼。

    他也側頭看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有點悶。”

    她點了點頭，卻沒有接話，視線落在那車頭前。

    不知道怎麽，她突然之間想起兩年前她和他重逢的時候，兩個人虛與委蛇地寒磣著，他提出要載她一程，她笑著就上了車，沒有半分的尷尬。

    那時候她一抬頭就看到了那車頭前掛著的晴天娃娃，白晃晃地晾在她的眼前。

    其實那時候心底有過很細小的疼痛，可是時間隔得太久了，她對著蘇懷宇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狂熱了，所以笑起來的弧度還是這麽的完美。

    現在想起來，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受，連忙扭頭向車窗那邊，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放在了蘇懷宇看不到的一側。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平複過來了，蘇懷宇過來幫她拉開了車門，她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隻是比兩年前的司琴少了幾分銳利和鋒芒：“謝謝。”

    他眉頭皺了皺，卻什麽沒有說，徑自轉身走了進去。

    包廂在她來的時候就已經訂好了，一進去就有人帶路了。

    她從服務員手上接過菜牌，推到了蘇懷宇的跟前：“蘇總想吃什麽？”

    蘇懷宇解著紐扣的手微微頓了頓，看著她的目光突然之間深沉起來，司琴不禁一驚，以為他想幹什麽。

    隻是不過幾秒鍾，他眼眉一低，從她的手上拿過菜牌，看了幾眼，然後就指著菜單直接點菜了。

    司琴斜了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

    蘇懷宇應該是故意的，點的全部都是她討厭的。

    最後她又點了一個湯，就兩個人，四個菜其實吃不完，她也就沒有再點其他菜了。

    一頓飯吃得波瀾不驚，偶爾的一兩句也是蘇懷宇嚴肅的詢問，都是關於雙方合作的事情，沒有半分的激越。

    這明明是她想要的，卻不知道怎麽覺得難受，混著湯水，卻怎麽都吃不下去了。

    對麵的蘇懷宇卻吃得心情不錯，見她停下了筷子，甚至還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驚訝：“你不喜歡河蝦嗎？”

    他的問題就跟那滾燙的菜汁一樣，吃太快了燙到舌頭的難受也隻能自己咽回去。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還行。”

    “那你不吃？”

    她不知道蘇懷宇是不是故意這樣膈應她的，如果是，她隻能說恭喜他，他做到了。

    她被膈應到了。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喜歡吃什麽他都一清二楚，現在問她喜不喜歡吃這河蝦。

    司琴捏著筷子的手收緊了些，抽了口氣，微微咬著牙：“我不喜歡蘆筍。”

    蘇懷宇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的，那實在是不好意思了，那試試海參雞絲燴生翅。”

    說著，他就要將夾著給她了。

    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隻能扯了個理由：“抱歉，我沒什麽胃口。”

    他鬆了筷子，看著她歉意非常：“那實在是抱歉了，看到我讓你沒有胃口了。”

    蘇懷宇的話鋒轉得太快了，她一點兒都適應不過來，司琴還沒有從他膈應她的難受中走出來，現在被他冷不丁地刺了一句，整個人坐在那兒都有些懵了。

    半響，她才仿佛找回自己的思緒，看著他：“蘇懷宇，你沒必要這樣，如果實在是討厭我，你大可以讓廖總炒了我，我相信他不會為了我一個副經理得罪你的。”

    偽裝了這麽久，終於偽裝不下去了。

    她鬆了筷子，看著他滿身豎起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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