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恨綿綿無絕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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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要我怎麽辦?難道你不和我在一起你薛輕言就能重新活過來嗎?難道你不和我在一起你爸媽就能活過來嗎?難道你不和我在一起你以後就能當母親了嗎?!”

    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卻又風淡雲輕。

    司琴震驚地看著他:“蘇懷宇,你是律師!你怎麽能這麽冷漠!”

    “我不是冷漠!我隻是實話實說,你爸媽和薛輕言都隻是希望你開心快樂,他們已經離開了,我們沒有辦法彌補,可是你這樣折磨自己真的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嗎?”

    她抬手將那杯盞直接就砸向他:“你混蛋!你怎麽能這麽自私!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蘇懷宇沒有任何的閃躲,那杯盞就那樣直接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磕出的口子頓時就滲了血出來。可是他卻絲毫不管也不顧,抬腿一步步走向她:“你說得對,我就是自私!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自己能夠再自私一點!”

    司琴大驚,看著他眼眸睜得老大:“你想幹什麽?!”

    他勾了個諷刺的笑容:“我不想幹什麽,也什麽都不想幹了。你不必這樣害怕我,司琴,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願不願意和我重新在一起?!”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一動不動的眼神看得她有些發顫,卻又始終無法轉開自己的視線。

    司琴張了張嘴,想理直氣壯地說“不願意!我不願意”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

    蘇懷宇的眼神那麽認真,她突然想起她那一天站在醫院的門口,他看向她的眼神那麽的冷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始終沒有開口,蘇懷宇卻突然之間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她苦澀地笑了笑:“我明白了,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就如同你之前所說的,如果真的愛你,就應該支持你的選擇。你總說我自私,那麽這一次,我就讓自己不那麽自私,放過你,也放過我。”

    他轉過身,沒有看她,“你走吧,以後我再也不會糾纏你了。”

    她僵直在那兒,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無數的話想要說,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眼淚就好像是斷了水閘一樣冒出來,視線一點點地模糊,風不斷地吹刮而來,她的頭發被風吹得緊貼在臉上,黏糊得讓她難受。

    “走吧,我自己會吃藥的。”

    他察覺到她還沒有離開,又開口說了一句。

    她解脫了,蘇懷宇終於不再糾纏她了。

    她一步步地往回走,摸到自己的包包挎在身上,出門的時候撞在那玄關處,膝蓋疼得她整個人都在發麻。

    她突然之間就軟在了門口的邊上,絕望得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蘇懷宇沒有動,站在那兒一直看著她。

    這一次,他似乎真的是說到做到了,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掐著自己的皮肉,那沒入掌心的疼痛讓他清醒無比。

    一雙眼眸沉黑如斯,扣在司琴的身上,偌大的房子裏麵她急促的呼吸和壓抑的哭泣就像是突然炸開的聲響,一下子就充盈滿了這個屋子。

    可是卻再也沒有那想象中的懷抱,沒有曾經無數次推開之後的氣敗,隻有那膝蓋發麻的疼痛在不斷地擴大,然後又漸漸地變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琴伸手攀上了門,扶著那光滑的門板站了起來,手按在那門把,手指都是顫抖。

    可是她最後還是用力轉開了門,開出一條縫隙讓自己鑽了出去。

    她無比地清楚這一次的離開到底算是什麽,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的一切,她司琴都將和蘇懷宇這個人沒有半分的關係。

    沒有半分的關係。

    身後汽車的鳴笛不斷地響,她恍惚地抬頭看了一眼,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出了馬路中間,前麵的綠燈亮得有些晃眼。

    這個時候這條路上的車並不多,她抬腿往一旁的邊沿走過去,車子卻突然之間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車窗搖下來,露出葉敬的臉,看著她眉頭緊皺:“司琴?”

    她怔怔地看著他,茫然地哼著應了一句:“嗯?”

    葉敬眉頭動了動,打了應急燈,將車子靠到一邊下了車,走到她跟前:“你怎麽會在這裏,想去哪裏,我送你?”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司琴卻一個都聽不清楚,或者是聽到了,可是腦袋好像僵住了一樣,她抬頭看著他,陽光下,臉上的淚跡十分的明顯,一雙杏眸卻失神不在狀態:“我怎麽會在這裏?我也不知道,我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我”

    說著說著,心口卻莫名其妙地越發地難受,淚眼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流了下來。

    她抬手捂著自己的胸口,看著葉敬像個迷了路的小女孩一樣:“葉敬,我這裏好痛,怎麽辦?”

    二十七八的一個人了,穿著黑白色的長裙站在馬路邊,明明該是高冷氣質,此刻卻仰著一張天真又茫然的臉看著他,開口問他心口痛,該怎麽辦?

    怎麽辦呢?他的心口也痛啊。

    葉敬深深吸了口氣,抬手將她按在胸口的手拉了下來,那冰冷的溫度讓他一震,握著她的手越發的用力:“先上車。”

    司琴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她從來都沒有這麽迷茫過,葉敬說了什麽,她其實也不清楚,隻是那隻握著她的手太溫暖了,她忍不住用力去回握,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拉到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葉敬將她帶回了家,單身男人的公寓冷清得很,她被他牽著安頓在沙發上,可是那黑白色調的客廳讓她覺得陰冷,而葉敬不知道去了哪裏,她抬起頭看,整個客廳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司琴覺得冷,那單薄的半袖衫根本給予不了她多少溫暖。她戳著自己的手臂,雙腿蜷縮起來緊緊地將自己包成了一團。

    葉敬從廚房拿著溫水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他端著杯子連忙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臂讓她的臉露出來:“怎麽了?冷?”

    她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很累,葉敬,我想睡覺。”

    這是葉敬從半個小時前在路邊遇上她到現在,說得最為清醒的一句話。

    他點了點頭,將手上的溫水遞了過去:“要不要喝水?”

    她哭過,嘴唇幹裂蒼白,臉上的皮膚也有些起皺的幹涸。

    司琴舔了舔嘴唇,猶豫了幾秒才伸手過去接過。

    她一仰頭就將那被水喝了,摸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將空杯子遞還給葉敬:“謝謝。”

    葉敬伸手將杯子接過,低頭看了一眼,眸色變了變:“我再去給你倒一杯吧。”

    司琴沒有說話,可是他端著重新滿上了水的杯子出來的時候,她伸手接過喝完了。

    末了他才將她領取客房,沒有人光顧過的客房,可是每個星期固定一起的清潔,那灰色的床單上還是潔亮如新。

    隻是司琴都沒有心思覺察這些,她走進去之後脫了鞋子掀開被子就直接上床睡覺了。

    她是真的累,葉敬還站在床頭,她直接就睡著了,被子蓋在她的身上,隻露出了一半的頭,蜷縮的身體現在那床鋪裏麵,仿佛床上根本就沒有睡人。

    葉敬站在那兒,房間裏麵安靜得很,司琴的呼吸聲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今天為什麽會這樣,可是他卻未能為力,就好像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難受一樣。

    這個世界上仿佛總是這樣子的滑稽,有些人愛而不得,有些人得而不愛。

    而更慘烈的是,有些人的愛,卻連被告知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不,有機會的,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房間裏麵靜謐得有些悲戚,葉敬站了將近十分鍾才轉身輕手帶上了門走了出去。

    司琴真的是累,從蘇懷宇的公寓走出來之後,她在五月份的太陽底下走了將近兩個小時。

    她本來就是個路癡,出來的時候心念成灰,沿著一條路走,出了小區之後也沒有去計較東南西北,有路就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遇上葉敬的時候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了,恍恍惚惚的隨時都會暈倒。

    倒在柔軟的床上,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她便已經睡著了。

    這是一場綿長的睡眠,從是18歲的司琴到27歲的司琴,將近十年的時光,那些浮華掠影一般的過往拉著她不讓她清醒。

    她掙紮著想要醒來,可是無論怎麽掙紮,都醒不來。

    葉敬在叫她,她聽得到,那聲音裏麵的焦慮和緊張那麽的明顯。

    她很想睜開眼睛,開口告訴他自己沒事,可是眼睛就好像被膠水糊住了一樣,她怎麽都睜不開。

    一側的手指想要動,也怎麽都動不了。

    她就這樣和這個世界牽扯著,仿佛下一秒就會醒來,又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司琴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了,從昨天下午四點多到今天上午十點多。

    葉敬在昨晚九點的時候喊過她一次,可是卻沒有半分的回應,他最後還是不再打擾她了。

    可是今天早上起來發現她還在睡,他終於覺察到不對勁了,隻手摸著人,卻不見發燒,也沒有發冷。

    她一切都正常,除了怎麽都喊不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