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照沒負我所望，他衝進人群中後，三拳兩腳的，我媽很快就他拉出來了。

    “媽。”我看著我媽，她衣服被撕扯得亂七八糟，頭發也淩亂不堪，包包掛在手臂上，帶子也被掛斷了一根，她的臉上還有好多道抓痕。我的氣血直往腦門湧，眼淚奪眶而出，手腳不聽使喚的顫抖。我優雅端莊的媽媽，幾時這樣狼狽過。

    我跟她說了一千遍，跟趙傑森徹底斷絕來往，她偏不信我，還勸我放下過往，原諒趙傑森。如今這情景，趙傑森就算是死了，我也絕不多看一眼。

    “南南，你怎麽了？”她看到我時，哭問。

    “我沒事。”我拉住她的手，一把抱住了她，“媽，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媽，我們再也不來跟姓趙的有來往了。”

    “南南。”我媽也哭起來。

    “姓沈的，你趁早帶著你女兒滾蛋，我趙家的財產，你一毫都不用惦記。”冷煙穿著一件寶藍的風衣，發髻高挽，典型的狗血電視劇反派打扮。此刻，她昂著下巴指著我和我媽，眼中透出的陰冷猶如毒蛇吐出的信子。

    說來說去，都是這點兒破事。我看著她，囂張跋扈成這樣，心裏多沒安全感才需要靠這樣的霸道來支持啊。

    “冷女士。”我怒極反笑，“今天的賬，我給你記下了，你如果敢再動我媽一根寒毛。我警告你，我不好過，你絕對會比我更不好過。”

    “小賤人。”冷煙罵了一句，她的走狗弟弟爪子伸長了就想打我。

    孟照用力拽住他的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他倒退了七八步撞到了休息區的長椅上摔到在地。

    “你們非要動手的話，我不介意打女人。”孟照站到我和我媽前麵。

    “喲喝，難怪有底氣，帶了幫手來。”冷煙的妹妹一臉的鄙夷，“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吧。”

    “老妖婆，別高興得太早，趙傑森就算蹬了腿，以你姐姐的毒辣，也不會分多少個子兒給你。你這麽賣力，多半是替她做嫁衣。”我冷笑著。

    “滾啊，老女人，小賤人，給我滾。”冷煙氣急敗壞，一張臉扭曲得變形。

    “大嫂。”趙傑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看到我和我媽的樣子，他愣了一下。

    “醫生那邊找人，你在幹什麽？”他沉下臉對冷煙道。

    “盯著她們，別讓她們靠近我的老公。”冷煙轉身時吩咐她的弟弟和妹妹。

    “南南。”趙傑林喊我。

    “媽，我們走。”我扶著她瘸著腿往前挪步。

    “南南。”趙傑林快走一步擋住我們的去路，“沈姐，我哥要見你和南南。”

    “滾開。”我盯著他，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南南，冷煙……她……實在太過分了。”趙傑林很難堪。

    “從今往後，趙傑森生也好，死也罷，跟我和我媽都沒有絲毫關係，麻煩你們，不要告訴我，感激不盡。”我說完看向一旁的孟照，“孟經理，麻煩你送我到人民醫院。”

    孟照沉默著扶住我，在趙傑林一臉為難的目光中，我們一行三人出了醫院。

    去人民醫院的路上，我媽從包裏拿出了鏡子和梳子，先給我梳了頭發，然後才給自己梳理。一路她都在沉默，臉上的淚水一直沒斷過。

    我也沒說話，難過得心髒都要爆炸，對趙傑森的恨已經累積成一整個太平洋那麽多了。我決定，明天我就去改姓，我是沈心悅的女兒，跟他趙傑森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南南，我看看你的腿。”我媽輕輕抬起了我的腿，然後一點一點的把褲腿卷了上去。

    膝蓋下方豁了好大一個口子，肉翻起來，還有一點點皮搭拉在那裏。想起前段時間我咬掉於北庭一塊肉，報應真是來得太快了。

    “都怪媽。”我媽低泣著。

    “沒事，媽，不是很疼。”我看著她的頭頂，那裏被揪到了好多頭發，頭皮裸露出來一小塊。死死的咬著唇，我不敢哭出聲來。

    到了人民醫院後，孟照盡了最大的人道主義，先是送我去急診科包紮。我包紮時，他又陪著我媽去做了一些檢查。

    我快包紮好時，於北庭來了，他跑得氣喘籲籲的。

    “總算找到你了。”他快步走到了我身邊，“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廢了，又記差了你的號碼，借路人打了兩遍都沒打對。”我老實交代，“隻好給美如打電話，她又給孟照打了電話。是美如給你打的電話嗎？”

    我們說話時，醫生已經幫我包紮好了，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讓我記得每天去換藥，隨後醫生便端著托盤走了。

    “現在是回家呢？還是先去吃飯？”於北庭攙起了我。

    “還得等我媽。”我拉住他的手。

    “你媽？”他詫異。

    “出了點事情。”我苦笑。

    “我們先出去，這裏的消毒水味道太難聞了。”他幹脆彎腰抱起了我，出了急診室，他抱著我走到了休息區。

    “說吧，都發生了什麽事兒？”他關切的問我。

    我將在總院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提了一下，既然打算了好好和他談戀愛，我覺得這些破事兒有必要告訴他。

    “這不是欺負人嗎？”他握住了我的手，“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你媽。”

    “嗯，你給孟照打個電話，他陪我媽去了。”我說。

    於北庭拍了拍我的肩，然後起了身。

    等了半個多小時，於北庭和我媽一起來了，孟照卻沒看見，估計有事兒先走了。

    “你上司有事兒先走了，給你批了今天的假。”於北庭笑嗬嗬的對我說。

    “噢。”我鬆了一口氣，還想著吃完飯得趕回公司上班呢。

    “阿姨，南歌，那我們先去吃飯吧。”於北庭征求我們的意見。

    其實經過這麽一場動亂，我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隻想快點回到家裏，躲進房間藏起來。可我不能隻考慮自己，轉頭看了看我媽。

    “行，那先去吃飯吧。”我媽說。

    於北庭為了安撫我和我媽的驚魂未定，特地帶著我們去了我念叨好久，一直沒去的一家餐廳。

    吃飯時，趙傑林又給我媽打來了電話。我媽還好聲好氣的接電話，我沒忍住，當場從我媽手裏搶過了。

    狠狠的點了掛機鍵，我將重重的扔到餐桌上。

    “媽，不準再接他們的電話，要死就死，愛怎麽死就怎麽死。”

    “你……你這孩子。”我媽有些訕訕的。

    於北庭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南歌，別生氣，有話好好和阿姨說。”

    “媽，對不起。”我看著我的樣子又很後悔，咬著唇，把放回了我媽手旁。

    我發了這通脾氣後，大家都沒什麽胃口吃飯了。最後兩道菜都沒上，我就讓於北庭去買了單。

    “南南，我先回家，你讓小於陪你去買個新。”出了餐廳後，我媽停住了腳步。

    “那我先送你回家。”於北庭立刻說。

    “我打個車就好了，那樣太麻煩。”我媽搖了搖手，“這裏打車很方便。”

    “南歌，你在這裏等我。”於北庭陪著我媽去路口打車。

    我站在那裏，看著於北庭攔下一輛出租車，又看著我媽上了車，車子緩緩的駛入車流。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我知道我剛才衝我媽發脾氣，她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南歌，走吧。”於北庭跑回了我身邊。

    “你有沒有覺得，我是一個特別糟糕的人。不是一個好女兒，不是一個好朋友，更不是一個好的女朋友？”我含著淚看他。

    “這是怎麽了？”他伸手幫我擦淚。

    “我不是故意要衝我媽發脾氣，我就忍不住，心裏很生氣。趙家人把事情都做絕了，剛才在總院，你是沒看到冷煙那副嘴臉，她們姐弟三個都不把我媽當人看，把我媽打成那個樣子。如果殺人不犯法，我肯定殺她一百遍。”我哭出聲來，“這麽多年來，真的夠夠的了，可我媽為什麽就是不跟趙傑森斷絕來往呢？我真的一點兒也想不明白。如果，她是想為我爭取一些利益，真的，我寧願去討飯，我也不沾他趙家分毫。更何況，我還能養活自己。如果她是為了我和趙傑森那點血緣關係。那更加沒有必要，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沒有父親的孩子，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南歌。”於北庭將我擁進懷裏，“別哭了。”

    “真的，我一點兒也想不明白。”我靠在他肩上，愈發的傷心。

    “那我們就不想，好不好？”他哄我，“有些事情也不必想太複雜，可能阿姨也沒想那麽多，畢竟，你父親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誰要他念舊情啊。”我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他帶沈心園走的時候念舊情了嗎？趙東陽強迫我去做親子鑒定時，他念舊情了嗎？我和我媽過得那麽辛苦的時候，他念舊情了嗎？他現在是年紀大了，冷煙對他不好，所以，他才念舊情。我都長大了，活得好好的，他才記起來他還有個女兒。”

    於北庭歎了一口氣，輕輕拍著我的後背：“不哭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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