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於北庭的故事裏，這一夜對我來說，成為了一個轉折點。他讓我看著他的眼睛時，我心中僅存不多關於信任的種子悄悄萌芽。

    在這樣一個愛情比方便麵都廉價的年代，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闖進你的世界，並且你還能打開心扉去相信他，這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尤其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剛剛經曆了一個男人的背叛，我還能做一隻勇敢的飛蛾，我覺得ccav應該給我頒發一個年度最具勇氣獎。

    隔了兩天，我媽把我外婆接到了北陽市。

    我正處於焦頭爛額中，新來的老外經理大刀闊斧改革。孟照人還沒走，他之前定下的一些製度就改得麵目全非了。

    老外不講情麵，孟照麵子可能掛不住，去b市的日子又還沒到。於是他幹脆請了假，不再來公司了。

    我們這些小嘍囉就苦了，見天的被老外經理抓到會議室訓話，下馬威足足的。私下裏，我和小賈就差抱頭痛哭了。誰能想到，老外會比孟照還要更加的周扒皮。

    我和小賈都有一拍桌子怒吼一聲老娘不幹了的衝動，但又舍不下公司的好福利和好待遇。

    實在沒有辦法，隻能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

    上了兩天班，現在我的已經完全的調成靜音狀態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淪為被訓的對象。

    精神高度緊張一整天，到下班時間，還要騎著電瓶車擠在人群中，忍受各種燥音和擁堵。這樣一路到家，心情簡直爆爛。

    我到家時，我媽和我外婆已經回來了。院門敞開著，我騎著車子直接進去了。

    “南南。”我媽聽到動靜後從大廳裏跑出來。

    “媽，你回來啦。”我有氣無力的喊她。

    “你腳好些了沒有？”我媽走到我麵前，幫我推著車子往雨棚下走。

    “好多了。”我站在原地，“外婆……來了嗎？”

    “來了，她有些暈車，已經躺下了。”我媽停好車折身走回了我身旁。

    “哦。”我摟住她的手臂。

    “這兩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我看冰箱裏的菜都沒怎麽動？”我媽關切的問我。

    “有啊，都在外麵吃的，跟於北庭一起。”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噢……你和小於，現在是什麽狀態？”我媽問得有些遲疑。

    “媽，你覺得他怎麽樣？”我反問。

    “你爸認識他父親，聽說，是個不錯的孩子，年輕紀紀，做事情還挺穩重。”我媽道，“南南，和他交往，你會有心理負擔嗎？”

    我呆了一下，難怪我媽都不怎麽問我和於北庭的事情，敢情她早就弄清楚了於北庭的情況，所以才睜一隻閉一隻眼任由我們發展。

    “有。”我說，“我連灰姑娘都不是，他卻是白馬王子，鑽石王老五。”

    這回輪到我媽呆了，看著我走到沙發前坐下，她跟過來：“南南，你不覺得你有點過於迂腐了嗎？現在象你這麽大的年輕小姑娘，遇到一個喜歡的男孩子，才不會去在乎出身，家庭背景，隻管好好談戀愛。”

    “媽，那是談戀愛，我想結婚。”我認真道，“如果結婚，肯定會在乎門當戶對。”

    我媽說不出來話了。

    晚飯上桌時，我外婆睡醒了，我媽去樓上把她扶下來的。乍一眼看到，我嚇了一大跳，外婆竟然瘦得皮包骨了。

    距離上次她來北陽市做手術，這也沒多長時間。

    “外婆。”看著外婆走近，我輕輕的喊了一聲。

    外婆聽到我的聲音後，頓了一下腳，象是在努力分辨出我是誰，好一會兒她頭側向我媽，問：“是心悅在喊我嗎？”

    “媽，是南南，我才是心悅。”我媽溫和道。

    外婆有些不安，伸手憑空摸了摸：“我不曉得誰，老了，糊塗了。”

    “媽，我們坐下來吃飯。”我媽把她扶到座位前坐下，然後周到的把碗放到了她左手，又把湯勺放到了她右手。放好後，我媽給她夾了一些菜，輕聲叮嚀她慢慢吃。

    我扶著餐桌慢慢的坐了下來，端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扒著飯。心裏很不是滋味，無論我外婆現在落得多麽淒涼，都沒有辦法抹去她曾經對我媽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我生氣的時候，覺得我媽太過聖母心。不但忘了那些痛徹底心扉的過往，她還徹底的原諒了那些給過她傷害的人。

    我開玩笑的時候問過我媽，我說我不是你親生的吧，象你這麽寬宏大量，海納百川的大女人怎麽會生出我這麽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女兒來？

    我媽笑，說我還年輕，說等我年紀大了，性情會慢慢的穩定下來。

    謝天謝地，一頓飯吃得很安靜，我外婆除了吃飯，一句話沒有說。

    晚飯後，我媽把外婆扶到了客廳去休息。我起了身收拾碗筷，我媽進來時，把我帶進來了，說有電話進來。

    我接過來才發現，我忘了取消靜音。

    電話是趙美如打來的。

    “南歌。”她的聲音充滿頹敗。

    我直覺跟孟照有關係，便問：“你怎麽啦？不會又和孟照鬧別扭了吧。”

    “你能出來陪我嗎？”她低聲道。

    我看了看我媽：“媽，美如約我，我出去一趟。”

    我媽立刻解圍裙：“我送你去。”

    “不用啦，我騎電瓶車很方便。”我起了身，“美如，你在哪裏？”

    “那你小心點。”我媽叮囑道。

    趙美如報了地址後我就掛了電話，一拐一拐的出了餐廳，穿過大廳時。我外婆側倚在沙發上，她眼睛看不見，就那麽坐著，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我猶豫著要不要跟她打聲招呼。

    “她就是這樣出去的，那天，她就這樣出去的，我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外婆的聲音很低，象是囈語。

    “外婆。”我試探著喊了一聲。

    “心心被她殺了。”我外婆嘴角露出一絲笑，陰陰的笑。

    我毛骨悚然起來，也顧不上打招呼了，拖著腿逃也似的出了大廳。衝到雨棚下，坐到電瓶車上，扭車鑰匙時，我的手指一直在顫。

    外婆這樣住到家裏來了，她要是時不時的演點恐怖片，這日子還咋過？

    車子騎到半路時，我的響起來，我拿出看了一眼號碼，沒有名字備注。靠著邊停下車，我接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趙南歌。”我禮貌的打招呼。

    “趙南歌。”冷煙的聲音傳來，帶著向分慵懶，“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你鬧著玩啊？”

    “你什麽意思？”我冷冷道。

    “遺囑的事情，你準備拖到什麽時候？想等著我老公死了，律師出場嗎？”她嗬嗬笑了兩聲。

    “冷女士，你老公還沒死吧，你那麽著急做什麽？你這麽急是巴不得他死掉嗎？”我也笑。

    “你……”她喝了一聲，然後語氣緩下來，“正是因為他還活著，我才讓你抓緊時間。一個星期內，你把事情辦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

    “冷女士，我會盡快找你老公的。”我忍耐著。

    “事情如果辦得順利的話，我也不會虧待你。”她道。

    “是嗎？想請問冷女士怎麽個不虧待法？”我好奇的問。

    “我聽說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很老舊了，也該搬家了，辦得順利的話，我就送你們一套房子吧。”她特大方。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我掛了。”我說。

    冷煙先我一步掛斷了電話，我抓著。看著夜色中行色匆匆的路人，冷煙給我畫餅我覺得並不意外。但我覺得奇怪的是，她為什麽要指向性那麽明確，送我一套房子？北陽市的房價雖然比不上北上廣，但就算是郊區也是大幾千起跳。一套房子怎麽得也要百萬起步，冷煙根本就不是大方的人。

    真是有點兒奇怪。

    我趕到趙美如說的那家ktv時，足足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偌大的包廂裏，她一手話筒，一手啤酒，跟個瘋子似的，又是唱又是跳又是喝酒。

    “南，南歌，你來啦。”她搖搖晃晃的，“快來唱歌。”

    “怎麽你一個人啊？多喊幾個朋友啊。”我走到她身邊，從她手中搶過了啤酒瓶，“包廂才開吧，你就把自己灌醉了，多虧呀。”

    “喊誰來？來再多的人，心都是空的。我隻想喊孟照來，你有辦法嗎？”她摟住我的肩，噴了我一臉的酒氣，估計已經喝得不少了。”

    “美如。”我本來腿就不利索，她掛到我身上，我覺得非常吃力，拚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她拉到了沙發上坐下。

    她揮開我的手，按住我開始摸我的口袋：“呢，你的給我，借給我。他不接我的電話，我用你的打。”

    “別摸，癢死了。”我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了，解鎖後我塞到她手裏，“給你，你愛怎麽打就怎麽打。”

    趙美如接過，點開拔號鍵，她連通訊錄都沒翻，直接在拔號界麵飛快的輸了一串數字，然後點了拔打。

    我起了身，伸手夠過遙控器，我將震耳欲聾的聲音關成了靜音。

    清晰的嘟聲，三聲後，我隱約聽到了孟照喂的聲音。

    趙美如猛的將塞回我：“你說，說我喝醉了，看他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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