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桃花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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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再結桃花社世家子情繪桃花詩
宮裏頭遞了消息出來,叫賈迎春預備著今年小選。
總不能大剌剌的就上門說起這事!寶鉉思來想去,還是借著起詩社的名頭,給賈府的姑娘奶奶們都送了帖子。
又特特在王熙鳳的帖子裏頭提了,此番起社,一是憐惜□□宜人,二是借此為她踐行來的。
不管是她王熙鳳還是哪個,都不能躲懶不來。
王熙鳳不明所以,卻也不會違了寶鉉的意。
挑了個四月裏頭的好日子,便帶著一行人來到了長公主府。
其中又有一事,偏得多謝賈母。
尤二姐去後,北扒兒胡同賈府的事兒能傳的路人皆知,自有熙良的功勞在裏頭。
沒過幾日,賈府又有嘴碎的奴才,無意間同外人說起了尤二姐生前死後之事。
不說便罷,這一說倒叫人想起一事:那日明明有十個大夫替尤二姐診過脈,個個兒都說幸好那藥沒喝完,否則便是母子俱亡了......當下,卻是無大礙的!
無大礙,又怎麽當天晚些時候便去了?
那奴才再不敢多想,忙不迭的起身告辭,悄悄兒溜回府了。
這好端端的,話兒隻說了一半,可把一幹好事者急的!幸好有幾個遊手好閑之人,那日正在西直門牆根底下喝茶。大夫走後賈府掛起白紗前,賈府有一馬車來了又走,倒叫他們看了個真切!
在一打探,那不正是榮府老太太新製的馬車?
事情牽連到自個兒頭上,不管外頭是明著說自個兒克死了尤二姐,還是暗指自己逼著賈政將人毒殺了,賈母著實氣的不行。
二姐頭七剛過,賈母便打發個婆子去了北扒兒胡同,直言二姐身份不夠,為家中尊長,特地叮囑賈政二七便要將人下葬。
賈母原還有一句,不許叫寶玉給尤二姐守孝。
奈何賈政如今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其中陽奉陰違自不必多說。
倒是便宜了探春,因住在大觀園,賈母管得賈政卻管不得,二姐下葬後便除了孝,隻不沾葷腥不飲酒罷了。
寶鉉命人將眾人帶到了花灑洲。
自個兒先將鳳姐拉到一旁,將迎春之事說了。
鳳姐驚道:“咱們家的事長公主也知道,迎春前些年便去過一次小選,老太太做主使了銀子落選的......如今再要小選,怕是不妥......再一個,這年歲上麵......”
寶鉉道:“迎春如今十九,旗人女子二十歲前未經選看不可自行婚配,十九歲雖大了些,卻無不妥。隻消將當年的小選檔抹了去,說是報病免選,再選一次又有何難?”
王熙鳳想了想,道:“左右這事早就是有數的。我們也隻能預備起來了。”
等二人趕到時,探春等人早已等候多時了。
詩社自是少不了黛玉的,見二人遲來,她先笑道:“長公主同璉二嫂子具是遲了的,可得罰酒三杯!”
寶鉉道:“你探春妹妹不能喝酒,我不曾使人備下。你若要,自個兒去酒窖搬去!”
黛玉自是不肯的。
鳳姐便說:“且算了罷!既沒酒喝,這花灑洲咱們原也是瞧過的,沒個新意哪裏來的詩!”
寶鉉指了指外頭備下的幾條烏篷小船,道:“新意是有的,隻是你真要把詩寫了才好!”
眾人三三兩兩上了小舟,卻是整整齊齊排成一溜兒,繞著花灑洲饒了好大一圈子,才在緊挨著湖心亭的一個小島旁停了下來。
隻見那島上遍植桃花,山桃、碧桃、緋桃、絳桃、壽星桃、紫葉桃,紅的粉的深深淺淺高高低低,晃得人眼花繚亂。
再一看,這島上除了桃花,竟是別無他花了!
“好別致的島!”黛玉歎道。
“這兒便是桃花島了!”寶鉉道。
探春奇道:“這島上,除了桃花便再沒有別的花兒了,若是桃花謝了,豈不是無景可賞?”
寶鉉轉身指點著花灑洲,“那兒是桂花島,那兒是梅花島,春蘭、夏荷、秋菊,各有各的地兒!”
王熙鳳拍手道:“竟是一年四季不重樣的!”
惜春打先尋著了石桌石椅,轉身問道:“今兒可是以桃花為題?”
李紈道:“文人多以桃花作詩,若無風骨,隻怕要落了下乘。”
寶鉉笑道:“咱們雖是詩社,今兒偏來填詞!”
黛玉道:“好極好極!果真新鮮!”
王熙鳳在一旁擺手道:“可饒了我罷!作詩我還琢磨著寫兩句,填詞我是萬萬不會的!”
“今兒為你踐行,便饒你一遭!”寶鉉道,一麵又吩咐人去取了詞牌來拈鬮。
寶鉉拈得了《西江月》,李紈拈得了《如夢令》,黛玉拈得了《唐多令》,迎春拈得了《臨江仙》,探春拈得了《南柯子》。
倒是惜春,竟是拈了個《水調歌頭》!
惜春擲了詞牌道:“這是難為我呢!罷了,我竟是單獨作詩一首才好!”
眾人自無不可的。
一時間,竟是探春先寫罷。這《南柯子》寫的是:
帶露瑩瑩碧,枝頭顫顫滴。欲隨流水過江堤,浪卷殘紅隻見水聲急。
但願春來早,新枝破舊泥。食桃遣子種堂前,處處憶及昔年桃花期。
眾人皆讚其立意。
而後是李紈的《如夢令》,眾人看去,正是:
唯讚粉霞紅漬,滿江紅綢綠脊。寒徹入深秋,不見昔時鮮麗。須記,須記,桃李滿枝懸係。
黛玉笑道:“大嫂子也是見花便思果的!”
探春道:“你不是,便拿來看看!”說罷,眾人皆去看黛玉的《唐多令》:
雨瀝瀝春寒,紅桃綠柳團。茜紗籠、月下樹前。粉漬脂痕發幾朵,如蟬翼,欲生煙。
懶記前世緣,酡顏醉飲酣。看今生、喜樂平安。霜色染了白發去,把酒唱,慶餘年。
探春笑她:“怪不得沒了果子,竟是叫你摘了桃花釀酒去了!”
寶鉉道:“我還不如釀酒呢!”便又去看寶鉉的《西江月》:
嫋嫋婷婷妙妙,姿娉娉、影嬌嬌。新芽顫顫覆紅綃,春盡尋芳需早。
碧玉緋桃豔曜,莫停足、太妖妖。峰頂颯颯雪飄搖,萬丈朝霞輕絞。
不待眾人多說,寶鉉先問起迎春來:“迎春可得了?”
迎春道:“我這《臨江仙》隻得了半闕,卻是續不上了!”
寶鉉伸手拿過,隻見上頭寫道:
金鏤玉砌雕百獸,琉璃塔鎖紅妝。榴花開處兩茫茫:見桃結子兒,得碧瓦華裳。
寶鉉道:“太過悲涼了!我且替你收著,等你什麽時候能續上這後半闕了,再來尋我要!”
眾人還想去搶來瞧,寶鉉衝著王熙鳳使了個顏色,鳳姐忙說:“急什麽,咱們這兒不還有個作詩的?”
黛玉心思聰慧,忙接道:“可不是?就她不一樣,咱們鬧她去!”
惜春在一邊卻是已經寫出一首《桃花行》來:
素絹一匹新裁染,翻了胭脂漬點點。
巧手紮出花千朵,道旁柳邊俱焰焰。
北風凜凜雪蕭蕭,白梅勝雪紅梅嬌。
自來梅花多傲骨,今日偏來訴其刁。
八月金秋桂香暖,酷暑蓮香逾清寒。
春來漫山報春至,冬梅冷香惹人歎。
風乍起入骨侵衣,香苦寒吹燼餘暉。
素衣錦裘桃花妝,雪落無香亦芳菲。
眾人笑道:“好一首桃花行,竟是將梅花貶了個幹淨!”
黛玉扶著雪雁笑岔了氣:“這詩咱們看看便罷,若叫哪個假道學瞧見了,那可不得了!”
惜春昂首道:“我倒不是不愛那梅花。隻是世人多言行不一,當真有些個風骨也就算了,若偏要人雲亦雲、牽強附會的讚那梅花,倒是給梅花抹黑呢!”
寶鉉道:“想的忒多!我隻瞧著你讚了桃花,那便是好的。”
“算是奇葩!”黛玉笑道。
寶鉉道:“回頭我叫人將這詩刻了碑來,就立在這桃花島前!既是上了桃花島,自然是要將桃花誇上天去的!”
鳳姐掰著指頭數道:“蘭花、荷花、桂花、菊花、梅花,還有好些個沒數到的,這蘭花行、梅花行、這花行那花行,可有的寫了!”
寶鉉拉著惜春起身道:“你且寫著,咱們先去看看,這石碑往哪兒放去!”
寶鉉同惜春走在前頭,眾人說笑著,將桃花島走了大半。
這桃花島雖說是島,不過也就是說四五間屋子大小,中間留了小小一塊地兒放桌椅,四周除了桃樹就是石子兒小道。
隻是那些小道岔路繁多,死胡同也不少,放不至於一眼就將整個島看盡了。
走了有半盞茶的功夫,又回到了棄舟登岸之處。
寶鉉拉著惜春上前幾步,“你瞧,我叫人把石碑放這兒可好?桃花島就這一處是可以靠岸的,但凡要上島的,須得先瞧過這詩!”
惜春笑道:“好極!不愛這桃花,便也不必上島了!”
二人說的正高興,卻忽聽的湖中有人在喊話。
寶鉉忙叫白芍帶著眾人往桃花林中先避一避,自個兒卻帶著紅杏上了船、往湖中去了。
湖中正停著兩艘烏篷船,原是雷克祌祌一時興起,帶著三五知交好友前來踏春。
寶鉉身份最高,雷克祌少不得為幾人一一引見。
因在船上,萬事不便,寶鉉便講一概行禮全免了。
原想要交代船夫幾句話,寶鉉看了半晌,卻發現那船竟是雷克祌自個兒在搖,另一船卻是林赫玉管著槳,不由急道:“好好兒的,船夫哪去了?”
雷克祌道:“這不是來踏春嗎,需得自個兒掌槳才有趣兒!”
寶鉉瞪他一眼,“再沒有在家裏頭踏青的!”
一旁的薛蟠問道:“旁的不提,咱們可是定好了一會兒要去桃花島上的。你那兒都是些什麽人,方才遠遠的恍惚瞧著有不少,都叫避一避吧!”
“桃花島?你們還是往梅花島上去吧!”
“梅花島這會兒不就隻剩下些樹杆子了?去那兒做什麽?”薛蟠奇道。
寶鉉卻不搭理他,轉頭對林赫玉道:“你家妹子在呢!”
林赫玉蹭的站起身來,險些沒把小船給弄翻了!他一麵去取船槳一麵喊道:“走走走,看梅花去!”
雷克祌搖了搖頭,問清了寶鉉還要在桃花島呆多久,便帶著眾人往梅花島去了。
等雷克祌帶人來到桃花島,卻見靠岸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
一時有人笑道:“雷兄果真十分敬重長公主!”
雷克祌搖了搖頭,抬手招來一個在擺弄山石的工匠。
“這是在做什麽?”
那人擦了把額頭上的虛汗,誠惶誠恐道:“回駙馬爺,小的來磨刻石碑。”
“駙馬爺!”一群人笑出了聲。
林赫玉道:“你當唱戲呢?”
一旁有一個長公主府的管事,聽見“駙馬爺”三個字,臉色一陣青白,一拍腦門子迎了上來。
“給額駙爺請安,給各位爺請安。這工匠是外頭尋來的,不懂規矩......”
“無事。”雷克祌擺了擺手,“長公主要你們做什麽?折騰這麽大動靜。”
那管事道:“長公主起了個詩社,榮府四姑娘得了首好詩,便要刻成碑立在這兒......隻是小的雖將詩抄錄下來了,卻沒一筆好字來配,正愁著呢......還請額駙爺賜下墨寶。”
薛蟠指著林赫玉到:“你眼前立著個翩翩探花郎,合該找他去!”
林赫玉看了看右手邊的人,搖了搖頭,轉身指著薛蟠身後一直靜立這的人道:“找範時綜去,我不過寫些個館閣體罷了,刻成碑是不行的。他家學淵源,寫的一筆好字!”
範時綜便是在雷克祌船上的另一人了,出身京中範家。因是嫡幼子,家中倒也算寵愛,也不必同兄長們一般去考功名。
至於林赫玉身邊那位,倒是沒人敢叫他寫。
除了範時綜,他是雷克祌自幼便相識的,剩餘四人相互間都是熟識的:一是雷克祌,一是薛蟠,一是林赫玉,還有那個便是微服而來的乾隆了。
因範時綜從未見過當今聖上,乾隆索性暗示三人替自兒隱瞞了身份。
方才寶鉉與幾人相見時,也是雷克祌悄悄給提了醒兒。
乾隆的禦筆若是寫了下來,隻怕宮裏頭就該賜下工匠來了!
話分兩頭。
範時綜接過紙頭一看,上麵竟寫著一首古體詩。
許是管家抄錄的,字寫的實在難看。
範時綜道:“現下沒筆沒墨的,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寫。倒不如我背熟了回家去再寫出來了,明兒便使人送來。”
雷克祌道:“到不必如此,把這紙帶回去便可。記得快些使人送來便是!”
範時綜回到範府,先給各處長輩問了安,方回到自個兒的書房。
鋪好了宣紙研好了徽墨,提筆一蹴而就。
而後看著這詩念道:“風乍起入骨侵衣,香苦寒吹燼餘暉。”
那日在船上他便瞧見了桃花島上,有兩人正站在立碑之處說話,倒是比後頭的看的清楚些。
後來長公主已見過,那剩下那人便是寫了這首《桃花行》的榮府四小姐了!
正想著,範時綜將抄錄好的紙小心收起來,又鋪開一紙,取來朱砂、藤黃等,提筆作畫。
畫上一十四五歲的女子,身著白色單衣、外罩紅色大麾,挎著一籃子絹花,正踮著腳兒一個個給槐樹係上。
範時綜細細把桃花行抄寫在一邊,想了想,自個兒在後頭加了兩句:
雪凝佳人朱色釵,提籃移步飾古槐。
碧桃映雪人映桃,朱筆丹青聊遣懷。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那句話,詩詞我也就那樣了
範家我大概查到這時候這年紀是什麽字輩,人名是自己隨便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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