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你我本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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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快吃點東西吧。已經十幾個時辰了,再這麽下去你要垮的。”阿寶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勸我了,這會兒端著個精致的食盒推到我膝蓋麵前。打開一層是桂花酥,二層是元寶卷,三層是……綠豆糕。
“啊!我拿錯了。”一見我眼圈紅了,蘿卜旋即慌手慌腳:“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阿寶劈裏啪啦地把整盒綠豆糕都塞嘴裏了,齊著腮幫子,漲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我吃,我吃光就是了!你別哭——”
“莫潯爺爺呢……”我摒著聲音,輕問。
阿寶噎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灰了……”
我點頭,說我懂了。就像之前的兔妖白痕,天饕山犼一模一樣。死了,就變成一堆輕飄飄的灰,什麽都沒剩下。
“好……總比讓他飽受拆骨之痛要好。”我抬起手,沒有去擦淚水。
臨安城的八月最是酷暑,午後的日頭當院照。汗水出了一身又一身。我已經蒸不出一滴淚水了。
“阿黛,你……還要在這裏跪多久?從昨晚到現在,你吃得消麽?”阿寶又推了一隻水壺過來,我拒絕了。
“師父有命,要我在此反省,不敢不從。”我挺起脊背,跪直身子。
“他也就是那麽一說,這半天都在裏間救唐芷,早給忘了好麽!”阿寶說我傻,偏要扯著袖子拉我:“咱們先到陰涼處躲一會兒,等他出來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阿寶,”我皺著眉推開他的胳膊:“事情因我而起,你別再叫我讓洛西風看扁了。”
洛西風第一次這樣罰我,以往都是還沒等我跪麻腿,他自己就先覺得良心不安。然後找各種借口讓我幫他洗衣服倒茶燒洗澡水,免去懲罰。
所以我想阿寶說的也許並沒有錯,洛西風這是把我給忘了。
莫潯爺爺那一擊擺尾攻抽斷了唐芷三根肋骨,又因突然擋在洛西風麵前而被男人來不及收勢的劍鋒所傷。
回到醫館的時候幾乎氣息全無,我甚至都以為她真的活不了了。
如果唐芷有什麽三長兩短,洛西風不會原諒他自己,更不會原諒我。
所以當時我就對洛西風說,如果要我以千年修為化元神,來換唐芷的命。隻要知會一聲就成。
我記得我把話說的挺理直氣壯的。就好像日常的每個午後,習慣性問他你今天吃什麽點心一樣。
然後洛西風罵了我,吼我出去跪著。不許吃完飯。
我想洛西風對我最嚴重的懲罰,大概就是不許吃飯了吧。
於是我對阿寶說:“你就當我跪在這裏,不為受罰,隻為祈福可好?
我討厭唐芷那個女人,但我不希望她死。”
“阿黛,這不是你的錯。”阿寶變成蘿卜,用觸手沾了些水,淋在我幹裂的唇上:“白魚爺爺的封咒是我打開的,他要追究的話,罰我就是了。”
我搖頭:“阿寶,這不是簡單誰的錯。我隻怪我自己,在那一瞬間下為什麽沒有比唐芷的反應更快。”
“廢話,你受傷了嘛。”阿寶繞到我身後,驚呼兩聲:“阿黛,你再不去包紮等下要流血流死的!”
腰上的傷早就麻木了,我都忘記了。
“無妨,一點皮肉傷就別跟著矯情了。”我把腰背鬆懈了幾分,趕蘿卜走:“你回去歇著吧,別管我了。”
“唉,我也知道說不通你。”蘿卜用小觸手摸摸我的臉:“剛才有大夫出來了了,好像是說傷勢沒有性命之虞了,隻不過一直都沒醒呢。我鑽進去看看她吧——”
阿寶一蹦一跳地往裏間進,可是還沒等鑽到門口呢就被一股無形的結界彈了出來!
三翻兩滾落我腳邊,哼哼唧唧的。
我趕緊把他抱起來:“要緊麽!傷到沒?”
“沒事,唉!沒想到你師父這麽絕啊?”阿寶揉著眼睛撇撇嘴:“不讓我進,我鑽地——”
“不必了!”裏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從昨晚就消失得明明隻跟我隔了一扇門,卻好像永生無法再相見的洛西風終於從裏麵出來了。
“你以為我布的結界是你輕而易舉就能破的?”
“嘿,你可別說大話,今天我就——”
被我抓著衣角狠狠瞪了一眼,阿寶到底還是又聽話又怯場的一優良品種。不敢多說,便一頭紮進地裏鑽走了。
我仰著臉,避開視線正上方的陽光。眼前的男人略有重影,也不知是因為他移到我身前的速度快,還是因為我本就有些虛脫了。
“她怎麽樣了?”
洛西風沒回答。
但我看著他運功過度後很是疲憊的臉色,心裏自是明白幾分。
她為他可以舍命,他救她自然不辭。
“師父,你身子恢複沒多久,自己也當心一點……”我說。
洛西風歎了口氣,單手拎住我的肩:“你起來。”
我不禁皺了下眉,旋即抹平臉上半分寸下的異樣,身子卻沒動。
我腰上的傷足有半尺長,從回來也沒顧得上包紮。這會兒幹涸的血跡把我的衣服牢牢粘在身體上,動一下便會疼得唏噓。
我知洛西風有話要對我說,橫豎都要聽的,不如跪著聽完。
可恰恰是這樣木訥的反應,激怒了這個從來不會輕易動怒的男人。
“你在跟我賭氣麽?”他提高了聲音。
我搖頭,說我不敢。陽光熾烈,樹影彌散。我已經跪了十幾個時辰了,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沒辦法說站起來就站起來。所以洛西風,你要不是故意難為我,那就是真的……已經忽略了我。
“你早就知道,為什麽之前不對我說?”男人深吸一口氣,甩開袖子,大掌毫不客氣地拎起我的右臂。結結實實地被他提起來,我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你要我說什麽……”好不容易聚光了矚目的視線,我挺著幾乎不能直立的腰身,慢慢往後麵的樹柱上靠。
“唐芷離不開人,我隻給你半柱香的時間。如果你什麽都不願解釋,我便按照自己的判斷去做。”
“師父,我應該解釋什麽?”雙手捧住他的手腕,我把目光裝進他眼眸裏:“就算我一早便猜到這條要被你剝皮拆骨的白唇魚,是陪我兩百年的好友莫潯爺爺。我又能怎麽做?
洛西風,你會放了他麽?”我慘笑:“他是魚妖,我也是魚妖。我們終究是異類,是擁有這強大的力量可以輕易致人死地的妖邪。
不管是因何而犯的錯。都理所應當成為替人類讓步的犧牲品。因為妖殺了人,所以歸為邪害。那麽,害了莫潯爺爺的人呢?
你要追查麽?你會追查麽?你追查的方式就是將他處以極刑,你們沒有人真正想過要為他討回公道,隻是想從他身上拿到線索,去解開你娘親被害的真相!你不承認麽?”
“是,那又怎樣?犧牲他一個,換更多太平。抉擇我來做,壞事我擔著。我有什麽錯?”
“洛西風,如果今天異位而處,凶手是一個中了毒成了魔的不是妖,而是人。他大肆殘殺妖獸,犯下罪行累累?那你,同樣也可以下得了手,對他處以這樣的酷刑麽?”
“我不會。”洛西風坦言:“因為我是除妖術士,有我的使命和職責。人若犯罪,自有朝廷和捕快來管。”
“所以我要跟你坦白什麽?求助什麽?”我靠住身後的柱子,隻覺得溫熱的血慢慢爬過我幾近冰點的肌膚,褪去我一層層的生命力:“師父,我沒有立場叫你為難。更何況,如果我說——我懷疑莫潯爺爺的事跟唐芷有關呢?你隻知道我私放妖魚,難道就沒好好想想,唐芷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膝蓋上猛然一酸,洛西風隔空打穴的招數可不僅僅是用來熄燈滅燭的。
我站立不穩,再次跪倒,臉上的神情卻倔強猶然:“師父。你不是希望我願意對你說心事麽?我說了,你卻反而不願信了……”
“她剛剛醒來的時候還在求我不要責怪你……”
我垂了垂頭,說好,那你替我謝謝她。謝謝她沒有讓你這麽為難。
“不管怎麽說,你在我麵前為人師表,有些公道既然無力討,至少也別太難以交代對不對?你要動我的莫潯爺爺,有你的立場,但你若是助紂為虐——”
“阿黛!我做了你師父整整三年。什麽樣的為人你到現在都不清楚?!當你發現那魚妖是你的朋友,親人,什麽都好的時候,你第一時間竟沒有想過向我求助和商量?你自作主張,私放妖獸。釀成這樣的後果,現在還要振振有詞強力爭辯?”
我說師父,我並沒有強力爭辯。
“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就算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做這件錯事。”
極力聚著目光,我一點也不想讓自己退讓:“你若心疼唐芷。要麽隨便打我一頓替她出氣便是。”
“你——”
我想洛西風大概是真的生氣了,能把一個性情如是隨和的男人惹到這個程度,我也是蠻欣賞我自己的。
可是洛西風你明明就是自己對唐芷有愧,為什麽要遷怒於我?
逃婚的人是我麽?拒絕她的人是我麽?她受傷又不是替我擋的!而你洛西風,也並不是因為愛上了我才任由那個女人傷心流淚的!
而我做錯了什麽呢?
我的莫潯爺爺,在我苦守千年的歲月裏,聽我提起蘇硯這個名字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
在你根本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無數次地對我開著玩笑,說自己一定要活到我找到你的那一天。看看是怎樣一個男人。能讓他的小阿黛變成一條有精神病的小鯉魚。
好不容易把你這個讓我心心念念了一千年的男人帶到他麵前,可還沒等從他口中逼出半個祝福,你卻要對他拆骨挖筋?
洛西風,你說我有什麽錯!
閉上眼睛,我迎著他抬到半空中的手掌,視死如歸的表情十分決絕。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期待他如往常一樣,收起拳頭在我的魚鰓子上狠狠擰一下?還是不輕不重地撩給我一個栗子爆?又或者,幹脆狠狠打我一巴掌,大家都出了氣。兩清最好?
眼淚總是不爭氣的,我是真委屈,可是看在洛西風的眼裏倒好像是小女兒家求饒的小矯情。
最終,他說:“你走吧。”
等待在半空的巴掌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洛西風背過身去,隻丟給我這麽輕描淡寫的三個字。
我摒了摒喉嚨,哽住聲音:“那我先回王府了。軒轅野那裏有好幾個軍醫官,手裏可能也有些名貴的山參靈芝一類,我叫人帶過來給唐芷——”
“不用,她有家人照顧。”
“哦,你說過她的父親也要來臨安了……”我點頭。
“跟她父親無關,她的家人是我。”
洛西風始終沒有轉過來看我,一字字冷冰冰的卻能很好地替我降暑消溫。
“師父……”
“別叫我師父!我還能教你什麽?”男人一聲斷喝,把我好不容易服軟的決心硬生生壓在肺腑裏:“我收你在門下,也不過是覺得你孤苦無依,我則一時無聊閑做消遣。你是妖,而我是除妖師。就算妖與人可以和平共存,但妖與除妖師。可以共存麽?
阿黛,即便當年我娘親被蛇妖害死,我也從沒有將這份仇恨遷怒於任何無辜生靈。但是那些與生俱來的敵對立場,往往是永遠也打不破的。
你千年修為,隻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在很多意外接踵而來,應接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之際。你終究無法真正信任我,依靠我。而我,也是時候該思考——”
“所以你……要我走的意思,是要將我逐出師門?”我抖了抖聲音。
“我無門無派。孑然一身。也教不了你任何得以傳承的東西。
留你在身邊,不過是打著師徒的名義——難道你自己不清楚,這三年多來你與一個沒有工錢的丫鬟有什麽不同?”
世上最傷不過人言似刀,我跪在原地思索了好長時間才弄明白他這句話說的倒是是什麽意思。
“在你眼裏,我若不算徒弟,也就隻能算個丫鬟?”我單手撐住地,埋下了阿寶偷聽的小蘿卜秧子。
笑得幾乎要彎斷腰去了,崩開的傷口如潮水般疼痛侵襲。我說洛西風,我給你一個機會收回剛才的話。
“我不需要你給我機會。”男人硬冷回答:“燒水。洗衣,煮飯,鋪紙研磨,你以為你還能是什麽?抱歉,我想不出。”
燒水,洗衣,煮飯……
我笑得淚水肆意,卻壓著不敢發出一個字變調的哭腔音。決絕地咬著唇,直到凶狠肆意的血腥氣一點點蔓延開來:“洛西風,你就從來沒想過——
煮飯,洗衣,縫補,做這些事的,本該是……妻子麽?”
洛西風的腳步似乎有所頓躕,但終究還是沒有為我停留。
裏間房門再一次重重關合上,我卻再也找不到闖進去的理由。
洛西風,原來你我之間蒼白的羈絆真的是毫無緣分的,一切全憑我死撐罷了……
我以為,師父終究是師父,說的話不管有情無情,總歸是有道理的。
人與妖之間並非無法和平共存,就像奈何和周文斌,如這世上最平凡普通的一對夫妻。有誤解有危機,有傷害有原諒。
但是妖與除妖師之間呢?我們連往一個方向走的理由都沒有,又談何在這個方向裏要為彼此犧牲的東西有多少呢?
烈日越來越炎,我的意識漸漸淺淡。阿寶從曬得快要龜裂的地裏鑽出來,一把抱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阿黛……你……”
蘿卜最貼心了,他一定是想告訴我說他都聽見了。隻是不想惹我傷心才收起沒大腦的囫圇神經,不肯亂說話罷了。
可是此情此景下,我們又應該轉個什麽樣的話題才不會顯得氣氛特別唐突呢?
我是不是可以問他,餓麽,累麽,要去鎮上都酒樓吃大餐麽?以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了,隨性隨心天大地大,再也不要受委屈?
我按住蘿卜的小手,強撐著笑容:“阿寶,我沒事的。本來就是我們兩個要去闖蕩江湖嘛,隻不過這次碰巧,跟那死皮賴臉的洛西風同行了一個月。
現在他不要我了,我還懶得要他呢!”
“阿黛……”蘿卜眼睛紅了。
我去擦他粉嫩的臉頰“沒事的阿寶,我知道洛西風才舍不得真的把我逐出師門呢。唐芷從小嬌生慣養,才不會伺候人呢。等過幾天,他的衣服沒人洗,頭發沒人梳,飯菜不合口味。毛筆杆子都被老鼠磕了。他就是求也要求我回去的。我——”
眼前蒙塵一黑,身子像是被人懶腰斬斷一樣疼到窒息。咕咚一聲倒下去,我幾乎要把小個子蘿卜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大跟頭。
“阿黛!”阿寶急哭了:“阿黛你怎麽了?!”
我咬著嘴唇說沒事,我們走吧。
“走到哪去啊!”蘿卜替我哭得嚶嚶嚶:“他就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瓜,你又何苦這麽折磨你自己!”
“阿寶……”我曬到疲敝的雙眼幾乎流不出一滴多餘的淚:“洛西風,他說我是丫鬟……從始至終,就隻是個習慣了照顧他起居瑣碎的丫鬟而已。”
“阿黛!你別信他的,他這個人嘴賤心軟最沒是非。不是這樣的,他其實是很疼愛你的——”阿寶手忙腳亂地抱住我的身子,而我漸漸麻木虛脫的四肢下,壓著的土地已經被血浸得又溫又暖。
阿寶晃著滿是鮮紅邪惡小爪子,一邊搖我一邊嚎叫:“阿黛!阿黛你醒醒啊!有沒有人啊!快來幫幫忙!”
這裏是醫館的後院,怎麽會沒有人知道該怎麽救我,該怎麽幫我?
可是迷迷糊糊中,縮影來來往往。人們停步,駐足,卻用不痛不癢的語言代替向我伸出的援手。
“哎呀,那姑娘要不要緊啊。上去看看吧。”
“管她做什麽,聽說就是她害了我們唐姑娘受傷,她師父罰她呢。”
“可是流這麽多血不會出人命吧?”
“哈,是人才會出人命,聽說她是個妖怪呢,跟之前捉到的那個為禍城鄉的白魚是一家的。”
“呀,看不出來呢。嘖嘖,挺好一姑娘。果然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有多久沒有聽過這些質難的呼聲了?突然想起上一世的刑典之上,人們也是這樣指著蘇硯,說那些不用負責卻好像不說就會憋死的話!
“阿寶,”我撐了撐手臂,試圖掙紮起來:“我沒事,死不掉。”
摟住蘿卜的肩膀,我說你扶我一下,我們去找奈何吧。
“好,你忍一下,我——”蘿卜刺啦一聲撕下一塊幹淨的裏衣襟:“我給你裹一下傷!”
蘿卜笨手笨腳,剛剛取出金瘡藥瓶就被他一個大力給捏碎碎了。
我眯著眼。見他不可置信地翻轉著雙手:“阿寶,你怎麽了?”
“我……我也不知道。這幾天總覺得力氣有點不受控,好像修為突然之間增進不少。”
他慌亂撿起瘡藥,用布條綁住我的腰肋。隻用力一瞬,我痛得驚叫出聲!
一時間,洶湧的鮮血決堤般越淌越厲害,阿寶當時就嚇哭了:“阿黛!對不起對不起!我輕一點——”
“我來吧。”一片影子擋住曝曬的陽光,讓我已經快要抽離的意識仿佛甘露臨降般恢複了一點點生機。
“王爺……”我真的很不願意把自己這番狼狽的樣子展露在他麵前,說不清這份自尊是從哪裏擠出來的。所以饒是我此刻連動一下都覺得困難,卻還是想要自己堅持撐起來。
“別動別說話了,我帶你回去。”
他的動作很堅決,卻溫柔地像兔子。粗壯的手臂盤在我肩背上,小心翼翼避開傷口。我閉上眼,鼻腔泛濫酸楚。
“靠著睡一會兒,不許哭。”
我咬著嘴唇,一下子就把聲音哽住了。
“我不允許心愛的女人……在我懷裏為別的男人哭。”
踏步闖出醫館後院,兩側看熱鬧的人知趣地往旁邊讓。
“都看什麽!醫人先醫德,放著重傷的女子倒地而無人救助。你們有何顏麵自成醫者?
即日起,此處征地閉館,都滾回家種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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